放下手中的茶杯,楚浪搖了搖頭,笑著道:「我不知道這能否稱得上好事,不過絕對是個麻煩。」
「哦?什麼麻煩?」真是稀奇,麻煩還可以笑得這麼開心?
「你不是老覺得應該有人來伺候我嗎?」
「你終於想通了是嗎?府裡哪個奴才讓你瞧對眼了?」楚浪不像一般的公子哥兒,他不喜歡有人寸步不離的跟著,更不喜歡事事仰賴奴才,好像他缺手缺腳,因此每次拿這件事煩他,他總是說府裡的奴才沒有一個合他的意,問他想要什麼樣的奴才,他總是那一句——
有意思的!這叫人家上哪兒幫他找奴才,所以這事就一直懸蕩著……慢著,府裡最近應該沒增添新的奴才啊!
若有所思的一笑,楚浪悠閒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的道來,「她是江府的奴才。」
「江府的奴才?」破例收個奴才已經不得了,還挑上人家府上的奴才,無怪乎王海耀要露出一臉大驚失色的蠢相。
「她可不是普通的奴才。」
「奴才還有分別?」雖然大少爺待他極好,從來沒當他是奴才,他在楚家的地位也不同於一般人,但他從來不認為自己跟府裡的奴才有何差別。
「當然,她可是一顆夜明珠。」
「這麼珍貴?」王海耀的好奇心完全被挑了起來,不論是褒或貶,楚浪很少對某個人作出評價,可見此人有多麼特別。
「珍貴不足為奇。」
「可是你不是說……」
「什麼樣的稀世珍寶我沒有見過?」眼裡閃爍著火樣的光彩,楚浪唇角漾著期待的笑意,「夜明珠在我的眼中,意義不在於它的珍貴,而是它太有意思了。」
「這……是什麼意思?」王海耀一臉迷惑,他可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會用有意思來形容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她若是進了我們府裡,你慢慢就會明白。」喝了一口茶,楚浪想了想,接著道:「對了,派人把竹苑最好的客房打掃乾淨,還有,記得房裡鮮花不斷,即使人住進去了也是一樣。」
楚浪如此鄭重其事還不足以令王海耀表現出瞠目結舌,而是他竟然……「你讓她跟你住在竹苑?」
「她是我的丫頭,不跟我住在竹苑,怎麼伺候我?」
「有道理,可是你—直不希望有人破壞竹苑的清幽」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可同日而語。」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
這時,有個奴才行色匆匆的走進竹苑。
「大少爺,江公子派人送了一封信給您,說是很重要的事。」奴才趕緊把信函遞過去。
打開信一閱,婪浪臉色一沉,雙唇像是在壓抑怒氣的緊抿、、
「大少爺,發生什麼事?」王海耀很少看到楚浪生氣的樣子:
「沒什麼,我上霍府一趟,你叫馬房把『颶風』帶到大門等我,我去更衣。」
「是!」
惱怒的把手中的信揉成——團,楚浪快步的往房裡走去。
★★★
欺騙那麼討人喜歡的姑娘,實在是一件很罪惡的事情,可是叫霍延過老老實實告訴尹蔻兒,他所受的傷其實是另有所指,他可是拉不下這個臉,所以,他只好繼續裝模作樣,一副身體不適的躺在床上。
「蔻兒,你怎麼來了?」其實裝病還不夠可憐,擺出好感動的樣子才真是令人沮喪,他果然是個惺惺作態的偽君子。
「蔻兒是代大少爺來探望霍公子,不知道霍公子傷好些沒?」
「好多了,你瞧,我這會兒坐著已經不覺得痛了。」霍延過趕緊坐得挺直,希望他這進展不至於讓人感覺太過神速。
「那真是太好了。」
「蔻兒,勞你為我掛心,真是過意不去;」
尹蔻兒一臉羞怯的搖著頭,示意他別放在心上,她隨即轉身打開自己帶來的食盒,慇勤的道:「霍公子,蔻兒幫你準備了—些點心,我拿給你嘗嘗。」」哎呀!真不好意思。」霍廷過嘴上這麼說,卻欣然的接過她送上的點心。
「霍公子千萬別這麼說,蒙你不嫌棄蔻兒這點本事,蔻兒已經很開心了。」
突然歎了口氣,他好生羨慕的道:「如果我有你這樣的丫頭,體貼又討人喜歡,不知道該有多好!」
聞言心花怒放,尹蔻兒當然不忘利用這個機會扇動霍延過買下她,可是正當她準備發揮她的伶牙俐齒,楚浪卻出現了。
「你還真懂得享福。」楚浪看起來嘻皮笑臉,不過知他甚深的霍延過可清楚他藏在背後的不悅,這小子一旦對某樣東西認了』真,他的佔有慾可是非常強烈,誰要敢碰一下,他一定會翻臉哦!那天他故意當著他的面前送尹蔻兒玉釵,他一連數天半句話都不吭,給足了他苦頭吃,經過這麼一次,他可不敢再亂來,反正他也達到目的了。
連忙把嘴邊的點心放了回去,霍延過傻笑的招呼,「楚浪,你也來了啊!」
「我來瞧瞧你的傷好點』了嗎?」楚浪雖然沒有咬緊牙關,可是聽在霍延過的耳中,那每一字都可以叫他全身寒毛直豎。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霍延過很努力的陪著笑臉。
「蔻兒,你對霍公子還真是有心,身為他的金蘭之交,我真是感動極了。」
我可是害怕極了!霍延過默默的補上一句。
怎麼會如此巧合?尹蔻兒深受打擊的瞪著楚浪,一句話也吐不出來,為什麼上哪兒她都會遇到他?是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還是她霉運當頭?
像是想到什麼,楚浪左右張望了起來,「奇怪,怎麼沒瞧見你的主子?」
雖然不想理會楚浪,可為了保住自己在霍延過心目中的形象,尹蔻兒還是柔聲的道:「回楚公子,大少爺有要事在身,所以叫蔻兒一個人來。」
「喔!」帶著嘲弄,楚浪唇角微揚。
「蔻兒已經打擾霍公子太久了,該告辭了。」
「你等一下,我讓何五送你回江府。」霍延過悄悄的鬆了口氣,太好了,夾在這兩個人的中間,叫人快喘不過氣來。
「多謝霍公子,不敢麻煩。」
「那你自個兒當心。」
「是!」尹蔻兒福身告辭,臨走之前,她下意識的看了楚浪一眼,哪一次碰了面,楚浪不是跟她「勾勾纏」,不肯放了她,可是這一次他竟然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真是奇怪,難道他改邪歸正了嗎?
直到她走遠,楚浪才冷嘲熱諷的道:「你越來越懂如何裝受傷。」
「沒有啊!」霍延過好無辜的眨著眼睛。
搶過霍延過手中的盤子,上頭有著令人垂涎的糕點,楚浪把它放回食盒。
「楚浪,那是我的。」霍延過可憐兮兮的看著差—步就可以送進嘴裡的人間美味,嗚!這小子幹啥動作這麼迅速?他一個都還來不及吃!
「如果你府裡的廚娘做不出像樣的糕點塞你的牙縫,你就派奴才上蘭桂坊買回來,你還怕沒得吃嗎?」
「你這個人也太霸道蠻橫了。」霍延過好淒涼的提出控訴。
「有嗎?」
「我又不會跟你搶人,你幹啥連這點小事都要跟我計較?」
「我若侵佔霍家的家產,你不跟我計較嗎?」
睜大眼睛直瞪著楚浪,彷彿他是怪物似的,半晌,霍延過才緩緩的,有氣無力的道:「這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對我而言意義一樣。」
重重吐了口氣,霍延過不可思議的道:「那丫頭到底哪一點值得你對她另眼相看?」蔻兒確實討人喜歡,可是他們楚家又不是找不到這樣的丫頭。
「你的傷是不是應該好了?不打算出門?」楚浪不以為然的斜睨了一眼他過於蒼白的臉,成天窩在府裡,沒病也會養出病來。
「不,我非要把那只劣等的惡馬馴服不可!」士可殺,不可辱,何況是被一隻長得其貌不揚的醜馬羞辱,人生奇恥大辱啊!
「我無話可說,告辭了!」反正他多摔個幾次也不礙事。
「楚浪……喂……」好現實,尹蔻兒走了,他就拋下他,也不多陪他一會兒,也不想想,若非他助他一臂之力,蹈淮哪會知道他的心思。今兒個肯定也是蹈淮派人去通風報信,他才知道尹蔻兒上他這兒。
「見色忘友,不知感恩圖報的傢伙!」大聲一吼,霍延過的沮喪頓時一掃而空,他趕緊跳下床,再一次全副武裝,披掛上陣——馴馬去了。
★★★
推開房門,尹蔻兒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唉!自從那天離開霍府,她沒有一個晚上睡得好,而這都是楚浪惹的禍,如果他不要那麼反常,她的小腦袋就不會一直想著他……天啊!她一定是哪兒出了問題,那個王八龜孫子不再纏著她不放,她應該覺得鬆了口氣,怎麼反過來……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那個壞東西了,這幾天不只是被他弄得睡不好,她連眼皮都成天跳個不停,搞得她一顆心彷彿懸在半空中,總是定不下來,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要降臨到她的頭上。
跨過門檻,尹蔻兒轉身把房門掩上,可能是因為關得太急,她的額頭竟然撞上了門,疼得她哇哇大叫。
「真是的,一大早就諸事不順!」氣嘟嘟的噘起小嘴,把門當成了楚浪,她狠狠的踹它一腳,毫無疑問,吃虧的當然是她的腳,不過,她心裡快活多了。
散著步,尹蔻兒悠悠閒閒的往江蹈淮的房裡走去,直到房門前,她猛然停下腳步來,因為房內正在上演一場母子大戰。
「娘,你不要一大早就尋我開心,我怎麼會平空跑出一個未婚妻?」江蹈淮那張帥氣的笑臉此刻扭曲得快看不出臉型,他快氣死了。
「你這孩子怎能如此說話呢?早在你七歲那年,你爹就替你訂下這門親事,原本打算在你舉行成年禮之後,就讓你們完婚,可是五年前,親家翁受皇上重用,擢升為揚州刺史,洪家因此舉家遷至揚州,我們也從此失去聯繫,這一次因為你爹上揚州做生意,在揚州巧逢親家翁,這才有機會重提兩家親事。」雖然眉頭不悅的緊蹙,江大夫人的口氣卻是無比的溫柔。
「娘,我不想那麼早成親嘛!」
「不早了。」
「娘,我現在只掌握到江家在泉州以南的生意,我得再加把勁,才能讓爹同意我處理北方的生意,這會兒我不適合有任何牽絆,你就讓我再多磨練個幾年,到時候我一定聽你的。」
「你早點兒娶妻生子,你爹才放心把更多的生意交給你打理。」
失去耐性了,江蹈淮厭煩的道:「我不要,誰知道那個揚州刺史的女兒長什麼德行?說不定長得麻花臉,嘴巴歪了一邊,還會流口水呢!」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任性的話?我們為人處事重在承諾,你不能因為她有可能其貌不揚就不認帳啊!」
「我也不願如此,可是我更不想成為泉州城的笑話。」
「蹈淮……」
「娘,你別再逼我了,否則我一走了之,這個家我不要了。」
終於生氣的板起面孔,江大夫人準備好好訓他一頓,眼角正好瞥見站在門前的尹蔻兒,她連忙壓下怒氣,笑盈盈的喊道:「你就是蔻兒吧!」
「是,蔻兒給大夫人請安。」尹蔻兒走到江大夫人的前面福了福身。
「來,讓我瞧瞧。」江大夫人親切的拉住她的手,「我聽姥姥提過你,她說你聰明伶俐,很討人喜歡。」
「蔻兒不敢當,是何姥姥不嫌棄。」尹蔻兒嬌滴滴垂下螓首。
靈機一動,江蹈淮自作聰明的想借助尹蔻兒的伶牙俐齒替自己解圍,「蔻兒,你幫我跟我娘說,我還不想成親。」
尹蔻兒當然看得出江蹈淮的企圖,不過她為人處事的不二法則是——選擇較有勢力的一邊站台,即使得出賣自己的主子,她也要「大義滅親」,所以……
神情一凜,她義正辭嚴的道:「大少爺,你怎能說出如此不識大體、不明事理的話?能夠娶揚州刺史的千金為妻,可是你莫大的福氣,你應該感謝老爺和大夫人當初為你訂下這麼一門好親事。」
這是什麼情況?江蹈淮怔怔的瞪著尹蔻兒。
「大少爺,你飽讀聖賢詩書,深明大義,應該明白為了一己私慾而背棄承諾,定會遭受世人唾棄!」基於自己的私心,還能說出如此氣勢磅礡的大道理,這等本事大概也只有尹蔻兒才有。
「蹈淮,你聽見了嗎?這麼簡單的道理連蔻兒都懂,你卻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脾氣,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他沒有耍小孩子脾氣,他……張著嘴,江蹈淮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解、
「大少爺,大夫人說得一點也沒錯,你要明白大夫人的——片苦心。」
「我……我……」他明明沒有錯,為什麼他——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好了,你自個兒好好想一想,別說我這個為娘的不通人情。」江大夫人一臉疲倦的站起身,慵懶的接著道:「我有點累,回房歇著了。」
「大夫人,蔻兒送你。」
「不必了,你要好好開導他,知道嗎?」
「蔻兒知道,大夫人慢走。」尹蔻兒還是恭恭敬敬的送江大夫人到門邊。
江大夫人一走,江蹈淮馬上惱羞成怒的算起帳,「蔻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少爺在說什麼?」
「你是我的丫頭,卻不替我說話,還幫著我娘,你……我會被你氣死!」
「蔻兒這還不是為大少爺著想,可不是每個人都攀得上這麼好的親事,大少爺嫌棄什麼?」瞧他平日那麼會算計,這麼好的親事卻不懂得把握,笨啊!
「這……你幫著外人來欺壓我,這就是你不對。」這丫頭太不給他面子了,這口氣叫他怎麼嚥得下去?
「大夫人又不是外人。」
「可我才是你的主子啊!」
「大少爺對蔻兒如此不諒解,蔻兒也莫可奈何。」尹蔻兒說得好無辜,不過姿態擺得可高,反正江蹈淮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真不知道我要你這樣的丫頭幹什麼?什麼都向著別人,我看,還是把你賣掉算了!」楚浪已經向他提起欲買下蔻兒一事,可是他一直猶豫不決,他看蔻兒和楚浪之間的氣氛似乎不太融洽,總認為應該考慮蔻兒的意願。
說真格的,蔻兒實在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丫頭,如果她不要胳臂往外彎,她可以說是無可挑剔,他還真捨不得把她讓給楚浪;不過楚浪也不好擺平,那傢伙一旦對某個東西認了真,不到手是不會罷休。
太好了,上天保佑!上天保佑!不過,這個時候千萬不可以笑得太開心,萬一傷了主子的自尊心,功虧一簣。
「大少爺,你要把蔻兒賣給誰?」探一下口風應該不打緊吧!
哼!江蹈誰也擺出高姿態,揚起下巴,他孩子氣的道:「不告訴你。」
「算了,蔻兒的命運早就交給了主子,是死是活由不得自己作主。」無所謂,反正除了霍公子,他還能把她賣給誰?
這是什麼話,好像他這個主子無情無義似的,既然如此,他還猶豫什麼?
皺著眉,江蹈淮煩躁的起身,「我去商行看看,你別跟著。」
「是,大少爺。」她也不愛跟,因為跟著他又沒有什麼好處可以撈。
★★★
今天是個大日子,聽到楚浪和霍延過這兩位貴客臨門,尹蔻兒自動自發窩進膳房,準備豐富的點心款待他們……不不不,搞清楚,她這可是為霍公子做的,那個王八龜孫子完全是托霍公子的福。
看著手上的食盒,尹蔻兒的腳步越來越輕快,她有一種預感,她的命運將在今天有個全新的轉變。
這時,江蹈淮的聲音從涼亭傳了過來;「蔻兒,你上哪兒去?快過來。」
快步走進涼亭,尹蔻兒笑盈盈的望著霍延過福了福身,看也不看楚浪一眼,便轉向江蹈淮,「蔻兒為大少爺準備點心款待霍公子……和楚公子。」
「蔻兒就是這麼體貼。」霍延過最大的專長就是讚美別人,尤其是姑娘。
趕緊打開食盒,把點心一樣樣端上,尹蔻兒關心的問:「霍公子,你的傷都好了嗎?」
「托你的福,我已經痊癒了。」霍延過強顏歡笑的回答,他終於放棄跟那只劣等的惡馬奮戰,它太無情無義了,竟然把他從馬背摔下來……十次!實在是太狠了,他再也不要忍受它的羞辱!
「又是雞湯,又是點心,他怎麼敢不好呢?」楚浪皮笑肉不笑的道。
「是……是啊!」說到這事,霍延過真想咬牙切齒,他可是一點兒甜頭也沒有嘗到,他幹啥那麼耿耿於懷?
「霍公子,以後你騎馬可要當心點。」
「蔻兒,這個傢伙的死活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應該關心的是我。」楚浪涼颼颼的搶在霍延過之前開口。
怦!心兒忽然一陣狂亂,尹蔻兒敏銳的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
「楚公子,蔻兒不明白你這話從何而來?」
勾唇一笑,楚浪目不轉睛的瞅著她,吊兒郎當的眼神裡閃耀著一股火熱,他緩緩的,帶著那麼一點挑釁的口吻道:「因為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丫頭。」她果然是一顆夜明珠,價值連城,花了他一萬兩銀子。
半響,尹蔻兒狀似不當一回事的開口,「楚公子是在尋蔻兒開心嗎?」
從懷裡取出一張紙,楚浪故弄玄虛看了又看,接著不疾不徐的在尹蔻兒眼前亮了一了,「這應該是你的賣身契吧!」
尹蔻兒心急的想要搶過來看個究竟,楚浪卻早她一步收了回來。
「不信的話,可以問你的主子……等等,是舊主子。」楚浪小氣的把那張昂貴的賣身契塞回懷裡。
「大少爺,你真的把蔻兒賣給了楚公子?」緊張的咬著下唇,尹蔻兒滿心期待江蹈淮能吐出一個「不」字。
「蔻兒,楚浪比我更需要丫頭伺候,所以我把你讓給他了。」
事情怎會變成這個樣子?騙人!尹蔻兒不死心的瞪著江蹈淮,希望他下一刻能笑著告訴她,他是故意嚇她,或是說他改變主意了也可以。
「蔻兒,原本我想先問過你的意思,可是你也說了,一切聽從我這個主子的安排,既然楚浪比我更需要你,我們又是金蘭之交,我想,不管你是跟著我,還是跟著他,應該沒什麼差別吧!」
當然有差別!楚家的家業有比江家的家業大嗎?楚家的權勢有比江家的權勢大嗎?她完了,不但沒往高處爬,還被丟棄在不見天日的谷底,嗚!這一輩子她是別想翻身了!老天爺怎麼可以對她如此殘忍?如果她不能跟著慷慨大方的霍公子,她寧可繼續跟著一毛不拔的主子。
「蔻兒!」看到尹蔻兒眼眶邊積聚了淚水,江蹈淮有些心酸。
「大少爺,蔻兒捨不得離開你。」尹蔻兒無聲的發出乞求,盼能改變事實。
「只要他沒踏進棺材,你多得是機會見到他。」楚浪悶悶的插嘴。
嘴角一陣抽搐,江蹈淮沒好氣的瞪了楚浪一眼,僵硬的道:「沒錯,蔻兒,我們往後還會常常見面。」
「是嗎?」尹蔻兒一副充滿不安的樣子。
「蔻兒,你放心,楚浪是個好主子,他會好好照顧你。」見楚浪臉色越來越難看,霍延過連忙出聲安撫。
既然已經無力挽回了,當然得趕緊為將來的日子鋪路,尹蔻兒溫婉的對楚浪福了福身,「蔻兒不善言詞,往後蔻兒有勞楚公子費心了。」
眼裡閃過一抹深思的笑意,楚浪的口氣又輕鬆了起來,「今天晚上讓你在這兒住一宿,你順道把衣物收拾一下,明兒個我再來接你到楚家。」
「多謝楚公子。」
★★★
她的命運果然在今天有了全新的改變,可是,為什麼是楚浪,而不是霍延過?
坐在門廊前的台階上,尹蔻兒無語的仰望星光燦爛的夜空,她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老天爺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楚浪為什麼要買下她?她對他一點兒也不好,她甚至沒把他放在眼裡,他買她這個丫頭有什麼好?他總是色瞇瞇的看著她,還喜歡對她毛手毛腳,難道他……
不不不!她絕對不允許他對她亂來,她是他的丫頭,可不是他的侍妾!」蔻兒,你怎麼還沒睡?」撇下自己的身份,江蹈淮在尹蔻兒身邊坐了下來。
看也不看他一眼,她好哀怨的指控,「蔻兒就要被趕出家門了,怎麼還睡得著呢?」
這話聽了叫人多心酸,不禁後悔當時的衝動,不過這會兒江蹈淮也只能好言相勸,「蔻兒,你相信我,楚浪會是個好主子,你跟著他絕對有好日子可過。」
「是嗎?蔻兒怎麼看不出來?」尹蔻兒有氣無力的吐出話,她可不敢對楚浪抱太大的希望,說話沒個正經樣,哪像個出息的人?說不定在二少爺身邊還比較有前途。
「蔻兒,你不要看楚浪說話總是吊兒郎當,就以為他靠不住,其實那不是真正的他,他這個人聰明絕頂,心眼兒多,一旦認真起來,沒有人可以算得過。」
「真難想像。」言下之意,她對楚浪還是持不信任態度。
「哎呀!你只要知道,楚浪不會虧待你。」
「可是蔻兒總覺得,楚公子對蔻兒好像有意見。」
「怎麼會呢?」
歎了口氣,尹蔻兒幽幽的道:「也許是蔻兒太多心了吧!」
「這……這樣子好了,如果楚浪待你不好,你就回來找我,我一定把你從他手上再買回來。」雖然叫他吐出那一萬兩銀子很痛苦,可他也不是見死不救的人,不過,楚浪肯花那麼多銀子在她身上,就知道他有多看重她,自然不會虧待她。
「大少爺,這是真的嗎?」有一絲絲重見天日的希望總是令人安慰。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尹蔻兒馬上起身行大禮,「蔻兒在此先謝過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