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鎮就像是墜入黑夜般,沉靜得教人窒息、
幾個身影飛躍在屋簷上,最終停在一戶大豪宅附近的屋頂。
「切記,你除了找到那傢伙所在的地點外,其餘的事情都由我們來。」邢伏琥沉著聲音吩咐道,「把紅蓮鞭交給我。」
「嗯!」宇文偷兒將腰上的紅蓮鞭交給邢伏琥,再環顧了下大宅邸內部,憑著直覺去找尋。
一等會兒到手後你大可先帶著他逃定,後續的收拾工作由我和師父來解決就行了。」邢羿左笑了笑,一手拍拍宇文偷兒的肩,「放膽去做吧!」
被邢羿左這麼一拍,宇文偷兒突然感到一陣溫暖自心底竄起。
「這樣……丟下你們逃走真的可以嗎?」宇文偷兒不安的問。
邢伏琥和邢羿左卻笑了起來、
「放心吧,咱們可是會武功的呢!」邢羿左比了下動作,讓宇文偷兒知道他沒那麼容易就範。
聽了邢羿左的話,邢伏琥也笑笑的點點頭,眼光又移回大宅邸,略有所思的深吸了口氣,「應該差不多了。」
沉默了會兒,邢伏琥在宇文偷兒要動身之前叫住他:「偷兒。」停頓了下,見到宇文偷兒回頭後,他柔柔的問:「等一切事情過去後,你是否願意跟我這個師父同姓呢?」
宇文偷兒登時傻了眼。
「本來就該這樣,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不是嗎?」邢羿左在一旁笑道。
一家人?他們說……他和他們是一家人?
看宇文偷兒呆滯的神情,邢伏琥攤開雙手歎口氣,「這小子竟然從以前就沒把我們看成是家人。」
「啊!」宇文偷兒驚呼了聲,才訥訥的反駁:「才、才沒這回事……」
宇文偷兒不自覺地牽動嘴角,突然感到胸口像是被什麼填滿似的。
這麼說,他是有家人了……他可以不必再害怕自己會孤獨一人了嗎?
知道宇文偷兒的意思,邢伏琥和邢羿左只是笑了笑,隨即面容一整,一同望向大宅邸。
「走吧!上陣了!」
「去偷回那原本就屬於你的東西吧!」
※※※※※※※※※※
輕巧的躍入大宅邸的走廊下,宇文偷兒不著痕跡的迅速閃入常人難以發現的死角。
探入懷中摸著那顆水藍色的藥丸,宇文偷兒突然想起方才以赤炎珠交換得來的噬霄玉和其他相關的情報。
記得,一旦讓那人服下噬霄玉後盡量離他遠一點,畢竟他再怎麼說也是個妖怪,沒人能擋得了獸化後的年獸因這兩種藥物融合後聽產生的燥熱而引起的殘虐暴動。千萬別讓年獸嘗到人類的血肉,否則會引起可怕的後果。
十大賞金殺手闇燚所說的可怕後果,是指什麼事?
他不想知道,因為他早就已經打算好,如果真如同他們所言,碎夜還未死去,哪怕是斷條手臂他也願意接受碎夜的怒氣,畢竟是他的愚蠢害了他……
前方,邢伏琥打個暗號讓宇文偷兒收回差點飛遠的注意力,他在看暗示後輕點頭,展開行動。
靈巧的進入他所認定的位置,宇文偷兒向來都是靠著比他人還要靈敏的直覺偷取他想要的東西。
事先用迷魂香讓看守的守衛睡去後,宇文偷兒輕巧的打開門,在確認內部無任何機關後才踏入。
這屋子裡並沒有什麼守衛,僅僅只有數條紅繩像蜘蛛絲般纏繞著房子內部的牆壁,觸目驚心的符咒掛在紅繩上,看起來就像是封印的結界。
宇文偷兒立刻看出在那結界裡的是什麼。
「碎夜!」宇文偷兒輕喚。
趴在結界裡奄奄一息的妖獸正是獸狀態的年獸——碎夜。
像是沒聽到宇文偷兒的呼喚一般,碎夜仍舊維持同樣的姿勢趴臥在自己的足上。
「後天就要過年了,就算中了紫霄玉露,也沒道理會這般有氣無力的啊。」邢伏琥深擰眉頭略有所思的低語。
「他就是那男子吧?」邢羿左也跟著小聲問道,「就是那個師父一見他就想逃的男人?」
這話可讓邢伏琥不服的反駁:「這……這什麼話?我哪有逃?只是看到不習慣的傢伙不免想要跑而已。」
開什麼玩笑,就算撕裂他的嘴,他也絕不會說出他為啥會反射性地想躲年獸的理由,打死他都不說。
「話說回來,這些封印住他的東西可能剝削掉他不少力量,就算他想恢復元氣也不太可能……」
「有什麼方法可以將這些封印弄壞?」宇文偷兒擔憂的打斷邢伏琥的話,「我可以進去裡面嗎?」話才說完他便伸手一觸。
「啊!別……」
「唔!」像是被熾熱火焰燒到一般,宇文偷兒將被彈開的手抽回,只能瞪大眼望著那因自己的觸碰而閃著異常光芒的紅繩。
「這類結界力量很強大,不是設立的人是進不去的。」邢伏琥不由得擰著眉頭解釋。
「你倒是挺清楚的嘛!」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三人回頭望去,瞧見一個雙手抱胸的男子站在身後。
他身旁的另一個人也笑了下,「順道一提,一旦有人碰觸這個禁地,我們也會立即趕到。」
「畢竟我們不願意再重蹈覆轍,萬一又給哪個不肖宵小給偷走,那咱們顏面何在?你說是吧?」門外的另一個男子也不甚耐煩地道。
「你這傢伙也真是不長進耶,都留條路給你走了,你竟然還帶著同伴來一起送死?」
面對門外五人的冷嘲熱諷,宇文偷兒微挑眉頭冷笑一聲,「我只是來要回屬於我的東西罷了。」
門外五人聞言全都頓了下,而後一同笑開。
「哈哈!你說這年獸是你的?」
「別開玩笑了!這可是我們祖先辛辛苦苦得到的鎮家寶,哪能允許你說要就要?」
五人當中奔出兩人率先各打出一拳,卻被邢伏琥和邢羿左出手擋下。
「打他之前先會會我們吧!」邢羿左冷笑一下,毫不留情的出拳,輕易的擊退對手。
當然,這對他們的師父——武林四大高手之一的邢伏琥而言更是牛刀小試,絲毫動不到他一點真氣就打退了另外一個。
「難道你們真想跟我們作對?」五人斂起笑容怒道。
邢伏琥雙手一攤,甚是看不起人的回道:「這又有何不可?」
「你!」怒氣一揚,五人隨即移動腳步擺陣,「將你們的力量封印,看你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哪能讓你們如願以償!」邢伏琥輕吼一聲,迅速甩出紅蓮鞭,先破除其中一個人的陣式。
緊接著,邢羿左也出拳揍向最弱的一個。
「二哥!」四人訝異邢伏琥等人的動作之迅速。
邢伏琥和邢羿左更是乘勝追擊,六條身影纏鬥不休。
宇文偷兒趁著這股混亂,想盡各種辦法破壞結界,無奈結界仍舊不為所動、牢不可破。
「該死!我該怎麼做……」宇文偷兒怒吼一聲,只能眼睜睜的望著在自己面前,卻無法碰觸到的碎夜。
難道他得這樣空手而回?
不,他怎麼樣也一定要把碎夜帶走!
「呃!唔……」爆出的閃光燒灼著宇文偷兒的手,他感到一陣強過一陣的痛楚自探入的手臂傳至全身。
宇文偷兒滿心滿眼只有伏在地上的碎夜,完全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心一意想突破結界。
好痛!自手臂上傳來的灼熱感就像是被火焚燒般令人難耐,但他還是不願放棄離開。
「偷兒,你在做什麼?」邢伏琥眼尖的瞧見宇文偷兒那近似自殺的行為,連忙出聲喝止:「快住手!你想廢了那隻手嗎?」
「哈哈哈!那結界只有我們才解得開,任何人想進入那裡面,無異是飛蛾撲火的自殺行為!」
五人同時哈哈大笑。
聞言,邢羿左更加火冒二丈,他發狠的鉗制住其中一人的脖子,加重力道收緊,威脅大喝。
「既然如此,就解開結界,不然就要了你的命!」
「你敢?」另一人大喊,同時衝向邢羿左,打掉他束縛的手。「想也別想我們會照做!」
「這群該死的傢伙……」邢羿左活動一下筋骨,眉頭一皺,「想死是吧?我就成全你們!」
「我才不會放棄。」並不理會那五人的恥笑,宇文偷兒小聲喃語,再度深入一手,企圖將整個身子竄入結界之中。
「要走……我也要帶你走!」一陣激痛讓宇文偷兒緊閉上眼。
電光石火間,結界突然燃出火光,宇文偷兒整個人像是要燃燒般的爆出了火焰。
邢伏琥和邢羿左看到這情景,同聲大喊——
「偷兒!」
※※※※※※※※※※
總覺得自己好愚蠢。
為什麼每次一相信人類,換來的總是令他心痛的背叛?
不,宇文偷兒不一樣,他只是因為心急想救他,所以才相信了那個算命仙,誤讓他喝下封印的符水罷了。
他絕對不是故意的。
碎夜在心中這麼努力想著,卻又有另一個想法產生。
別傻了碎夜,仔細看清楚人類。
好好想想你當初為何會被洪家人封印,還不是因為為那些該死的人類為了博取你的同情而演的一出爛戲。
說什麼會相信他是善類,到頭來還不是把他的名聲給破壞殆盡,到處造謠說他是危害人間的妖怪,逼得人人見到他就喊打。
這樣的人類還有什麼值得信任的?還在奢望要相信他們什麼?
現在可好了,因為對那擁有奇特香味的宇文偷兒產生興趣,而讓自己落到這種地步,何必呢?
正視這件事實吧!碎夜!
你、已、經、被、徹、底、的、背、叛、了!
猛然衝擊腦袋的一句話打散碎夜的意識,羽睫輕顫,碎夜緩緩的睜開原本緊閉的金色眼眸。
「偷兒!」
結界外的聲音率先傳入碎夜的耳裡,但還未完全睜開雙眼之時,有道燃著火光的身影衝入結界內。
「夜,碎夜。」宇文偷兒虛弱的喊道,再見到碎夜睜眼的那一刻,他立即鬆了口氣笑了開來。
無視自己的身體正因破入結界而被法術燒傷灼痛不已,宇文偷兒硬是逞強的展露笑容。
「太好了,你還活著……」宇文偷兒笑著,眼角泛著淚光,緩緩的撐起身想走,卻又不慎跌倒。
「偷兒!」
結界外的邢伏號和邢羿左擔心的邊防守邊皺眉,頻頻望向結界內的宇文偷兒和碎夜,希望碎夜能有所行動。
但獸化後的碎夜仍舊呆站在原地不動。
碎夜只是冷冷的看著宇文偷兒,看那跌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宇文偷兒一身狼狽,身上還燃著火光,因為強行進入結界內的關係,而讓易燃的衣物被燒得殘破不堪。
看著這一切,碎夜還是不為所動。
沒有察覺到碎夜的異樣,宇文偷兒再次撐起身子往碎夜的方向移動,似乎想遞給碎夜什麼東西。
「這個……」宇文偷兒攤開一直緊握的掌心,「這次是真的噬霄玉,你就快吃了它吧!」
被握在宇文偷兒手裡的正是一顆泛著水藍色光輝的噬霄玉,說也奇特,在宇文偷兒過熱的體溫之下,那顆藥丸仍舊像顆琉璃般晶瑩剔透,一點融化損傷的跡象也沒有。
隨著宇文偷兒伸來的手望去,碎夜瞧見了他的雙眸正閃著水亮的光輝,一張俊秀的臉蛋掛著記憶裡罕見的笑容。
同時,一陣陣撲鼻而來的淡淡桃花香和赤紅色彩也跟著升起……
突然猛一回神,碎夜皺緊眉頭起身爆出一聲吼叫,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住宇文偷兒!
碎夜的噬人行為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站在碎夜面前的宇文偷兒,仍舊愣愣的瞪大眼,還完全意會不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他感覺到硬物穿透皮肉直抵骨頭,一陣麻痺的感覺先漾開,緊接而來的是劇烈的撕裂痛楚。
「偷兒!」
邢羿左和邢伏琥推開礙眼的洪氏五人,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他們極力的想穿透結界,卻被更強大的力量反彈出去。
他們這一吼,讓宇文偷兒抽回飛游在外的神智。
「啊——」宇文偷兒空出一手抵著獸化後的碎夜的頭,雖想後退,但整個身子因為左肩被似獅又似虎的碎夜給咬住而動彈不得。
好痛!
自肩胛骨傳出的疼痛蔓延全身,宇文偷兒除了痛苦的嗚咽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怔怔的讓碎夜啃咬。
濺出的鮮血染紅了宇文偷兒殘破的衣裳,也染紅了碎夜的獅子口,銳利的虎牙深陷宇文偷兒的胸膛與背部,黥鼻的血味四溢飄散。
「你這只年獸在做什麼?」邢伏琥吼著,打著手印想破除結界,「你本應該是食惡妖獸之一,怎可墮落食人?」
「該死的,快解開結界啊你們!」邢羿左扯著其中一個洪家人大吼,目光像要吃人般的凶狠。
「放不得。」五人中最睿智的一個吼道:「現在放他出來連我們都會遭殃。」
「你說什麼?」邢羿左大手一縮便揪緊,怒火更是上揚,「那你的意思是要犧牲我師弟……」
猛地,在邢羿左話還未說完之時,有道洪亮的聲音像自天上傳出般隆隆震耳,讓所有人心頭一震。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