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獸──專司食人的年獸。
只是這只年獸堅持他們不食人、只食晦氣、壞妖怪之類,一切不利傳言都是某些有心人士從中造謠所造成的。
雖然這傢伙講得頭頭是道,但這可不代表他就得傻傻的全盤相信,誰曉得這只年獸哪天會不會獸性大發將他吃下肚啊!
白了眼前這個化成人樣的年獸一眼,宇文偷兒隨後拍拍衣褲站起來。
「好啦!你道謝的話我都收下了,那應該沒事了吧?我們就各走各的吧!」揮揮手,宇文偷兒倒是相當瀟灑地往破屋門檻踏去。
才剛走過碎夜的身旁沒幾步,宇文偷兒馬上被一股力量扯住手臂,
有點厭煩地歎了口氣,宇義偷兒翻了下白眼回頭望去。「又怎麼啦?」
還拉著他幹嘛?不是要拜託他偷東兩,道謝他也接受了,到底還有什麼事情要挽留他?
碎夜漂亮的薄唇勾勒起一抹完美的笑容,一站起來比宇文偷兒高出半顆頭左右,他微微低頭看著宇文偷兒,低沉的嗓音跟著逸出:「真是無情,一開始可是你把我給帶出來的耶!」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顧不得對方是只妖怪,宇文偷兒勇氣十足地一手叉腰、挺直背脊瞪著他。
真是莫名其妙!難不成接下來他還得負責養他啊?
宇文偷兒相當不耐煩的模樣表現得非常明顯,明顯到讓碎夜一眼就看出來。
宇文偷兒一臉不耐的表情讓碎夜感到有趣的輕笑。「好歹也看在那時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對我的態度能不能好一點?」
「啥?」救他?攀關係也不是這樣攀的吧?
挑高半邊劍眉,宇文偷兒的眼神淨是鄙視地瞪著碎夜。「真是好笑!你何時救過我來著?」
碎夜也是挑挑眉,表情甚是輕鬆的回道:「就是昨晚讓你趁隙逃脫黑衣人攻擊的那陣霧,你應該不會忘了吧?」
「喔──那個啊……」
宇文偷兒像是相當震撼的晃晃指著碎夜的食指,順便拉長尾音,但沒一下子又恢復成冷酷的表情淡淡地吐出三個宇:「我忘了!」
這轉變讓碎夜感到好氣又好笑,不過他卻笑得很開心。
一直看著碎夜的宇文偷兒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總覺得那傢伙妖異的金瞳閃爍著今他感到膽寒的光輝……
宇文偷兒只好收回瞪人的視線,高舉雙手,他還是決定宣佈投降。「好吧!就當作你救過我好了,不過你可別忘了我可是解開你的封印讓你恢復自由的恩人,於情於理咱們可算是扯平了吧?」
宇文偷兒得意地朝碎夜冷笑一聲。
這下子,他可沒轍了吧?
見碎夜無言以對,宇文偷兒更是愉悅地揚起他一貫的笑容,再次揮揮手準備轉身踏出。
「既然事實已定,那就後會無期,不見啦!」
話才剛說完,尾音還迴盪在他嘴邊的那一瞬間,右手臂又被同一隻手扣住。
「你!」天殺的!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讓他這只赤紅兔生起氣來他可不管對方是啥妖魔鬼怪,他照砍不誤!
誰知道他還沒砍下去,碎夜卻說出了一句讓他差點吐血氣絕身亡的話;
「帶我四處參觀參觀吧!」
碎夜的臉上依舊是那副輕鬆自若的笑容,彷彿方才兩人根本沒發生什麼爭執一樣。
※※※※※※※※※※
他怎麼突然覺得天地都在旋轉、滿天星斗高掛?
明明現左是大白天,而且他剛剛才睡醒……
「你、說、什、麼──」尾音不可置信的拉長,宇文偷兒簡直是用吼的吼出聲。
帶他四處參觀?
那需不需要準備餐點,順便遊山玩水踏踏青啊?
「免談!」宇文偷兒相當乾脆的拒絕,連看都懶得看他了。
「喂……我救過你耶……」
碎夜扯扯宇文偷兒的手臂,看起就像是或揉或捏般,時而加重力道、時而放鬆的玩弄著宇文偷兒的手臂。
這舉動讓宇文偷兒渾身一陣戰慄,忍下住用力一甩,再次甩開他的碰觸。
宇文偷兒一手叉腰,半瞇著眼沉聲道:「這件事跟我解你封印一事扯平,沒得商量。」
同一件事是要他說幾次?這麼愛拿救他的事情來會交情啊?那就休怪他拿解他封印給他自由的事情來應付他。
碎夜像是放棄般的歎了口氣,但沒一下子宇文偷兒便瞧見碎夜的眼底閃了下光芒。
「好吧!那昨晚我可是被你當成床鋪睡,這可足夠你陪我了吧?」
哎喲,這只妖怪真是夠了,居然還會討價還價!
宇文偷兒這次相當迅速地反駁:「我又沒拜託你當我的床鋪。」
「可是我賴定你了,你又能拿找怎樣?」
「你……」
承受不住碎夜那迅速又霸道的回話,宇文偷兒感覺自己就像是硬生生挨上幾拳後倒退幾步,身子晃了是,他睜著不寸置信的大眼盯著碎夜。
而碎夜仍舊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隨後自他嘴巴裡說出似是而非的理由:「誰教你穿著一身紅,讓我對你很有興趣。」
這理由再次讓宇文偷兒啞口無言,只能吃驚地瞪大雙眼看著碎夜。
見鬼了!年獸不是最討厭紅色的嗎?怎麼他穿這一身紅不僅嚇不跑眼前這只年獸,反而倒楣地引起他的注意了?
「怎麼?覺得奇怪啊?」
像是看穿了寧文偷兒內心的疑惑,碎夜笑笑地走近他,一手撫上他落在頰邊的髮鬢繞著把玩。
「我也覺得很奇怪,所以才想要跟著你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忍個住地,宇文偷兒又打了個冷顫,哆嗦了下身子,後退一大步,拉開和碎夜之間的距離。
就像是只飽受驚嚇的兔子,宇文偷兒虛弱地回答:「隨你吧……要跟就跟,我懶得理你了。」撫撫手臂,他無力地轉身揮揮手,默默地踏出門檻。
他不理他總行了吧?他讓他跟總可以了吧?反正他的體質就是會吸引妖怪接近嘛!
宇文偷兒舉著沉垂的腳步往前踏去,走了一陣子後發現兩隻手臂空蕩蕩的、兩邊肩頭沒人搭理,很好!這表示沒有人有意見,但是……
他好像有點不太習慣,內心有點失落……
※※※※※※※※※※
麟角鎮──有浪人居所之稱,位在疾鷹崖附近一個不算小的城鎮。
這鎮上因為常有武林異能者到訪而顯得人聲鼎沸,更因為有義盜美名的疾鷹寨撐腰,而有不少百姓於此居住。
久而久之,原本規模不算大的小鎮竟在數年間變得規模甚大。
這日艷陽高照,算是秋末接近初冬以來挺暖的一天。
麟角鎮街道上到處都是此起彼落的買賣聲,人潮擁擠,好不熱鬧。
而且很難得的碰上了月底大市集。
走在路上,宇文偷兒那一身紅色裝扮在平常肯定是相當引人注日,但在這時他的光彩卻很輕易地被熱鬧非凡的人潮給掩蓋過去。
宇文偷兒回頭望了望,確定後方沒碎夜那個大塊頭惹人厭的身影後,他才像是在找什麼似的時而停下腳步探望四周,時而加快腳步往前踏去。
穿過一波人潮,迎面而來的又是另一波人潮,個性不喜歡熱鬧的宇文偷兒登時一臉的不耐煩,卻又無可奈何。
都怪那老不死的師父!
要他偷的東西好不容易偷到手,和他約好到客棧交貨,師父卻老早在要他偷東西的那天就退了客棧的房不知道遛達到哪裡去了?
現在,與其像只無頭蒼蠅到處亂找,還不如到師兄那裡去碰碰運氣。
因為他那個師父總是三不五時的就跑去找師兄泡茶聊天。
雖說他和師兄同樣那是被師父撿回去的,但由於兩人的性恪十分迥異、學習的事物也不同,因此兩人世就鮮少碰面。
甚至可以說他們……其實非常不像是出自同一師門的師兄弟。
他因為不想理會太多事,所以學的是偷的技巧、一點點驅魔、驅邪的癟腳功夫,偶爾也學一點基本的拳腳功夫護身,還練就一身輕功好在落跑時用。
比起來,他師兄學得可就正統多下。
他的師兄叫邢羿左,也是日前名震四海的義盜──疾鷹寨大當家。
邢伏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要他接下疾鷹寨當家的位置,讓他冠上他的姓氏,並傳授他畢生武藝。
這種事要是發生在普通的師兄弟身上肯定發生兄弟鬩牆,但偏偏……對有吸引妖怪纏身這種特殊體質又不喜歡跟人接觸的宇文偷兒來說,這種不公平的分配也算是正中他下懷。
反正在他需要協助的時候,邢羿左總是樂意的傾力相助,所以雖然他們平時不怎麼常聯繫,但總算處得不錯。
宇文偷兒的腳步停在一間名叫香軒的店家門口。
此店名為香軒,裡頭正如其名的賣著各式各樣罕見的香科,宇文偷兒站在十步之遠,就能嗅得到自裡頭飄逸而出的各種花香味。
宇文偷兒又回頭望一下來時的路,確定那個麻煩的傢伙沒跟上來,他才敢踏進店裡。
店老闆不是女人,卻是一個容貌一點也不輸給女人的美男子。
這名美男子定疾鷹寨大當家的愛人──尹少宣。
這事,在這鎮上很理所當然的流傳著。
「尹兄!」宇文偷兒踏入店門後輕喊了聲,臉上並沒有久未相見的歡愉笑容,反而皺起了眉頭,
但這原因絕對不是因為面前的那個店老闆,而是因為他正好透過窗口看到後院裡正逗著八、九歲娃兒玩的邢伏琥。
他四處找他,這老不死的竟然這麼優閒的在這裡玩!
「偷兒?怎麼來之前不通知一聲?」尹少宣笑笑地放下手中的工作,朝裡頭喊了聲:「羿左!」
不消片刻,一名身材壯碩的男子聞聲自屋裡步出,一瞧見宇文偷兒臉上隨即也露出驚訝及些許的歡喜。「偷兒,真是好久不見了,怎會在這個時問來?」
「我來找個人。」
宇文偷兒聳肩笑了下,沒一會兒那笑容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察覺有點不太對勁,邢羿左稍擰劍眉,「誰?」
「還會有誰?」
歎口氣,宇文偷兒雙手抱胸倚上門邊,微仰俊臉,示意地看著在庭院裡像是沒瞧見他的男子。「就咱們那位偉大的師父啊!」
「找師父?」
邢羿左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老不死的傢伙又做了什麼好事?」
不是他們這兩個師兄弟不尊師重道,而是他們的師父常常就像個愛搞怪的大孩子四處搗亂,讓他們兩個都感到頭痛。
不等宇文偷兒解釋,邢羿左也將矛頭指向邢伏琥,瞪了他一眼。「居然能讓偷兒找上門,想必定有大事發生。」
雖然不常見面,但邢羿左倒也相當清楚宇文偷兒的個性,知道他這個鮮少出現在人前的師弟,沒有什麼大事是不會出現在大太陽底下的。
「何止大,我還險些被殺呢!」宇文偷兒忿忿地隨手拉了張凳子坐下,自懷中掏出一顆火紅色的珠子。「喏,就為了這顆赤炎珠!」
「唷!怎樣?偷到了嗎?」
不如何時從庭院走來的邢伏琥,將娃兒抱給了尹少宣,一派閒適的坐上凳子的另─端,但沒一下子卻又像是看到什麼的彈跳起來。
「偷兒!你……」
「我怎樣?」被邢伏琥的訝異模樣嚇到,宇文偷兒跟著從凳子上彈跳起來。
在場的三個人也跟著警戒起來。
「你後面跟著的是什麼?」
邢伏琥難得的皺起眉頭,半瞇著眼朝門口望去。
「你去哪裡招惹來的?」
「咦?」感到莫名其妙,宇文偷兒和邢羿左、尹少宣三人也隨著邢伏琥的視線往外望去。
跟平常一樣,街上除了人山人海外,似乎沒什麼可疑的人。
「你在說什麼啊?師父。」宇文偷兒啞然失笑,緩緩站起身走向邢伏琥。「先別說那些了,這種麻煩的珠子你還是快拿去……」
「原來你在這。」
一個邢伏琥等人都感到陌生,但宇文偷兒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低沉嗓音打斷他的尾音,這讓宇文偷兒的額頭上立刻暴出青筋。
同時間,邢伏琥更快速的先行接話:「珠子你就留著吧,我不要了!」話一說完,立刻腳底抹油的自後院溜走,感覺好像在怕什麼東西一樣。
邢伏琥這突然的舉動讓宇文偷兒等人都訝異得說個出話來。
什麼時候那個天不伯地不怕的師父,居然也會像欠人家幾百萬兩金子遇到債主找上門討債般驚慌失措的逃跑?
溜得比一陣煙還快。
「師父是在怕什麼啊?」
邢羿左感到好笑的回頭問宇文偷兒,眼角同時瞄到了一名站在門邊的男子。
「你?」
面對邢羿左的視線,佇立在門邊的碎夜只是冷冷地回應了一眼,不回答他的疑問,反而以一貫的微笑望向宇文偷兒。「方纔那個是你師父?」
「是啊!一個老不死的妖怪。」隨口回應一句,宇文偷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該死的!一路走來都沒看到他的身影,還讓他以為自己已經甩掉他了咧!沒想到好死不死的又被逮到。
「喔──妖怪啊……」碎夜像是在想什麼事情似的喃喃自語,但這個舉動卻讓宇文偷兒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光。
一個不老的假妖怪配一隻真妖怪才是絕配,他這凡人可跟他們玩不起,既然眼前這只年獸對他的師父好像有點興趣,他豈能放棄這種天賜的太好機會。
宇文偷兒相當難得的對碎夜笑得很燦爛。「你對他有興趣啊?那就快去跟著他啊!」
聽到宇文偷兒說的話,碎夜朝他笑了下,那笑容依舊是溫柔的,「比起來我還是對你比較有興趣。」
這回答讓宇文偷兒無力地苦笑了下,「呵呵,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啊!」
狗屁!其實他巴不得這傢伙離開他的視線越遠越好。
「偷兒,他是……」
「啊!該死的!」宇文偷兒像是想到什麼大事的吼了聲,打斷了邢羿左的話:「臭帥父!答應要給我的報酬還沒給我!」
他來找邢伏琥有一半的原因除了赤炎珠外,最重要的是要跟他討教有什麼方法可以驅除這只年獸。
如今那當師父的居然像是伯什麼般的逃掉。
那他要找誰要報酬去啊?
「師兄,抱歉,我得去追師父,來日再好好跟你們聚一聚。」
「聚一聚這事好辦,可你說要追師父……」
話還沒說完,宇文偷兒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帶的,就連那現身沒─刻鐘的男子也瞬間消失。
整個屋子裡就只剩下抱著娃兒的尹少宣和一臉困惑的邢羿左。
所幸他們早已習慣來去總像一陣風的邢伏琥,所以對宇文偷兒和那謎樣男子的舉動倒世不會感到太大的訝異。
只是片刻的沉默過後,尹少宣還是忍不住的開口:「追師父?這事可能辦得到嗎?」
要追上武林四大高手之一的邢伏琥?這……可不太容易呢!
邢羿左只是搖搖頭,微微一笑帶過了尹少宣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