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公司的大批公事做了安排之後,他不顧區懷諶幾近瘋狂的叫囂反抗,拿起清單和兒子一起逛起了裝飾城和顏料店。雖然這種從沒到過的地方有點讓他眼花繚亂,但幸好早有準備,煦陽那個小傢伙又眼光極準。
經過一番挑選比較,他終於在頭昏腦漲前帶著兒子和一堆新選的窗簾、桌布和繪畫工具返回家裡。
「老爸,你把媽媽支出去,又趁機搞亂她屋子,小心她回來之後不讓你進門!」常煦陽邊調顏料邊說著,不時拿起畫稿作一下對比。
「我和你媽媽打過招呼了,她同意我重新佈置房子。」區懷謹頭上戴著一頂報紙折成的船形帽,正在擦窗簾架上的灰。
佈置?媽媽不知道你是這種佈置吧!常煦陽將手上的畫筆轉了個圈,不屑地輕哼了聲。又看了眼草圖,在牆壁前踱來踱去地觀察,考慮從哪裡下筆最合適。
「等一下!」見兒子要畫了,他終於不放心地從窗台上跳下來,「你真的會畫嗎?如果搞砸時間就來不及了!」
「小看人!」他可是郝媽媽的高徒!「你不要以為我平時不畫就是不會,有興趣你盡可以去翻我床底下的畫稿,國畫、油畫、水粉隨你挑!」
「和你媽媽學的?」他有所瞭然。
「和乾媽……咦,我媽媽會畫畫嗎?」他不置信地睜大眼,「我怎麼不知道?」
哈!終於有你不知道的東西了!區懷謹很得意地道:「你不知道了吧!不要以為你是你媽帶大的就什麼都知道,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還沒有你呢!」
沒有他?常煦陽眨了眨眼,很快瞭解是什麼時候,轉過身重新蘸上顏料,對老爸的得意面孔置之不理。難得他能得意一把,就讓他自己高興去吧!
「喂,小子,你表現得也太興致缺缺了吧?」
「反正我問了你也不會說,我如果想知道自然會去問媽媽,而且我會挑你不在旁邊偷聽的時候問。」
「你搞清楚!明明是每次我和你媽說話你偷聽!」
他偷聽又怎麼樣?大家是彼此彼此,互相好奇而已。
又拿畫筆比了下,他真的準備畫了,「你放心,我不會搞亂你的求婚。」畫下一抹綠色,代表生機,就如他們家庭的未來。
「誰說我要向你媽求婚了?」區懷謹重新拿起草圖審視,考慮要不要再加上點什麼,或許……
「不求婚?不求婚你大費周折折騰什麼?」這次他是真的好奇了。
「嗯。」區懷謹應了一聲,從筆盒裡抽出一支筆。
「你說呀!」
「小孩子不懂。」手起筆落,第三張畫紙多了一道紅艷,代表熱情,亦是真摯,一切盡在畫中。
他、他、他……竟然說他是小孩子!從來沒有人說他是小孩子!他簡直就是誣蔑天才兒童……
正當常煦陽考慮要不要讓父子反目的劇碼在自家上演,電腦傳來了通訊聲,這是為了防止公司那邊有處理不了的大事一定要總裁決定,而特別設置的聲音。事實上在過去的時間裡每隔一段就會響一次,不知道是區懷諶真的無法處理,還是故意不讓偷閒的人過舒坦的日子。
「你去。」區懷謹目光仍停在畫紙上,打發兒子去應付那些數以萬計的決策。
「不去!」常煦陽正在生氣,自顧自地在牆上用力畫著,「我又不是總裁,哪天被你的爸爸叔叔們知道了,還不把我切成碎片啊!」
「你剛才不是……」看了眼兒子噘起的小嘴,他意識到得罪這個小傢伙了,「好,我去,過一會兒你可別問我。不過你那些爺爺們絕不會把你怎麼樣,他們寶貝你還來不及呢!」
「切!我怕誰!」常煦陽不服氣地輕哼。
區懷謹坐回電腦前,打開郵件,果然又是一些不大不小的案子,他那個弟弟是不是過去幾年裡逍遙日子過久了,竟然這種小事也找他決定!
三兩下處理完畢,對著電腦屏幕,心神卻牽繫上遠方一張面孔,嘴角不自禁地浮上了笑意。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工作?休息?還是同樣想他?
想念,淡淡的,有時候又會突然濃烈;不會再覺得苦澀,因為她已經在他身邊,他已經永遠留住了她,直至——一生……
等他再次回到兒子身邊,煦陽已經在畫第二幅畫,在他自己房裡。
畫得很不錯!他正想給予誇讚,猛然發現多餘的東西——
「喂!誰准你給我畫出口水的!」他指著牆上自己被畫成流口水的畫像。
常煦陽不在意地輕哼著:「是你說要畫成汗流滿面的,那當然嘴巴下面也應該『流』一點兒。」
這小鬼是在報仇!
「你的嘴巴下面為什麼沒有流?」區懷謹憤然指著另一個小人兒,「而且你把自己畫得很乾淨,而我全身都髒兮兮的!」
「這樣媽媽才能疼你。」他不懷好意地笑,準備再加上一道鼻涕。
「啊——」區懷謹要瘋掉了,一把奪下畫筆,惡狠狠地道,「我要掐死你!」
「如果你敢的話。」狠狠地丟下一句話,常煦陽很得意地負手離開。
「……我就要回去了。」常夢縈從車裡走出來,邊接電話邊和隨員一起進入機場,再過半個小時他們的飛機即將起飛。
「累不累?飛那麼長時間可以嗎?」區懷謹的聲音透著心疼,「不應該讓你去那麼遠的。」
「飛機你還嫌慢呀!難道要我坐火箭?」
「我去接你好不好?我和兒子都想你了。」
她淡淡露出一抹笑,將手中的物品交給秘書,「那不要出來太早,外面冷。」北方的年尾正是滴水成冰的時候。
「但是我們很想很想你,想立刻見到你。我比他更想你。」最後一句話以極小聲說出來,像在躲避監聽。
「只要再等三個多小時,我已經進候機大廳了。」
「三個多小時,我會瘋掉,我已經上百個小時沒見你了。你也忙了上百個小時了,如果再加那麼長時間,我一定會心疼死。」他有些撒嬌地說。
「我知道。」她的臉微微泛紅,不覺從座位上站起來走開幾步。
「你等我,我馬上就來!」
馬上就來?難道他有辦法縮短飛機行程?常夢縈眨了下眼睛,正想提醒他們開車注意安全——
「我來了……」他笑,聲音彷彿拉近,微喘,「再等最後一下……好,回頭!」聲音霎時停止,笑聲留在耳畔。
他?!猛然被身後的存在感驚住,她不敢置信地、極緩地轉身——
一張熟悉的笑臉出現!
她驚愕地睜大眼。
「我想你,所以我來了。」他伸出雙臂,輕輕圈住她,小心擁近、抱緊,讓兩顆震驚與喜悅的心貼在一起,「想我嗎?」
「想。」對著他含笑的臉,沒有猶豫便已說出口,她想他,真的想,「我想你。」她埋在他肩窩道。
「我想你,很想、很想、很想。」他輕輕念著,每說一句吻一下她的鬢髮,抱牢她,心中的喜悅已非預計中能想像得到的。
「各位不介意我把常小姐帶走吧?」終於抬眼看向她身後的人,他微笑問道。
以秦秘書為首的各隨行人員紛紛收回凸起的眼珠,擦去不小心流出的口水,意識逐漸找回中,「呃,當然不介意,總裁您請便。」他是總裁誰敢介意?又不是飯吃多了!
「那就多謝了。」他微笑點頭,輕拍懷中的人安撫,「各位此行辛苦了,提前祝你們新年愉快,希望我在公司準備的年終禮物能讓你們滿意。明年見!」再次點頭,他攬緊懷中人,牽著兒子離開。
一陣壓抑的歡呼聲在身後響起。
「你要帶我去哪兒?飛機可能來不及了,還有煦陽……」剛到僻靜的角落被放開,常夢縈就一迭聲地提問,看到他們走出原來的候機室,看到兒子拎著她的東西,直到看到他滿含無奈的笑眼——停住口。
「縈兒,你不覺得現在有比說話更重要的事?」區懷謹輕笑著攬住她,將兒子好奇的小腦袋塞到身後。
「什麼……唔……」知道了,同時閉眼,手臂抱緊他,允許他把多日的思念盡情傾瀉,她……也是想了好久呀!
「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這麼久了,好不好?」他仍在她唇角癡纏吻著,吻了又吻,相思卻不見少,「想你想得我心都疼了!」怕吻疼她,他終於移開唇,貼在她頭頂輕輕呼著她的氣息。
「那以後再要出差怎麼辦?」她偎著他,同樣不願退開。
「我們一起呀!」他笑著吻了下她額頭,「我從懷諶那裡把你要來,明年你就是我的助理了,以後去哪兒我們都一起。」
意思就是他準備帶她滿世界跑了,明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