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了一些事,不外乎威逼利誘之類的,不過由於有人幫忙所以沒費太大力氣。
「不談他,你以後把他當自己弟弟使喚就是了。現在說說我和煦陽來接你的事,要聽嗎?」他下餌之後不忘徵求意見。
常夢縈點頭,正想問他,他卻摟住她走向機場另一側。
「我說過想你,又不想讓你再飛三個多小時那麼久,怕你很累了,那麼……再飛一個小時行嗎?」他站在貴賓候機室入口,撫著她帶有倦意的臉,心疼地印下吻,「就一個小時,我帶你去見幾個人,然後再也不讓你累到好不好?」
她胡亂點了下頭,管他什麼人,見就是了!而且有他在,什麼都沒關係的。區懷謹,已經成為她心底永不可變的信任和依靠。
經過一番折騰,常夢縈終於在回家的路上睡著了。一方車廂裡,區懷謹抱著她,心中盈滿不捨。
他帶她去見了自己家的長輩,無論如何,他這輩子注定要與縈兒相屬了,只是他們並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這讓他想到趙靜涵,那個據稱和他三叔「有交情」的人,又一個怪人!
在意料中的是那些老人果然都對煦陽驚艷得不得了,他們可能已經有意選他當繼承人,不過他這個兒子不好弄,如果他自己不願意,長輩們怕是有得頭疼。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搞惡因子,明明他和縈兒身上都沒這種東西。
車穩穩停在樓下,常煦陽跑到外面打開車門,一道寒風裹著夜色沁進來,很冷。區懷謹將衣服拉緊包好懷裡的人,抱著她走出去。
「老爸,媽媽睡著了,那咱們準備的驚喜不是白弄了?」煦陽邊開燈邊問著,聲音透著失望。他畫了好久耶,偏偏媽媽在這個時候睡著了!
燈光亮處,牆上出現一幅以寫意手法畫成的瀑布,青山綠樹間一道白練奔騰而下,山腳有兩個男女牽手而立。
「不會,你媽媽總會看到。」區懷謹小聲說著,同樣看了眼牆上。
他當然知道媽媽會看到!煦陽翻了翻眼睛,不過老爸已經抱媽媽進房間,看來不打算理他了。他沒趣地轉轉,鑽進廚房。做人家小孩他大概算最倒霉的了,他老爸眼裡竟然只有媽媽!嗚——真可憐!不過這不就是他當初希望的嗎?
區懷謹不是沒發現兒子的失落,其實他何嘗不是希望能讓縈兒在踏進門口的一刻即看到一切,但總不能吵醒她吧?而且他不確定這個「驚喜」的程度有多少。
當年他曾經在她的老房子裡看到一幅畫,同樣畫在牆上,老舊的顏色和稚嫩的筆法顯示出出自她年幼時期,畫的內容是全家過生日的場面,有小女孩、母親、生日蛋糕,右側本應是父親的地方卻被一片白色顏料塗掉。從那幅畫裡,他知道她小時候應該喜歡畫畫,而且會把心中的夢想畫在牆上。
如果她兒時的那幅畫代表了她破碎的夢,他希望這次自己所表達的能夠延續下去,一直延續。但是不要再勾起她的傷心事才好。
床上的人呼吸愈加平穩,確定她睡得沉了,他起身走向外面,希望她今天同樣可以有個好夢。至於那個驚喜,就留到明天吧!
不自覺走入陽台,有些想看夜色。窗扇剛一拉開,撲面的寒風立刻侵湧而入,很涼,卻不覺得冷。
夜色深沉中幾盞暖紅掛在對面樓上,剛下過新雪,藉著路燈,淡淡銀光閃現,冷與暖同時存在卻交織得格外協調。這就是北方特有的景色吧!曾幾何時他並不喜歡這座城市,尤其是它的冷,但是現在卻不會,不再覺得冷,因為心底很早就有了一方溫暖,如今這方溫暖又已佔滿他的心,足以讓他面對任何嚴寒。
家的感覺升上來,並不是因為某個處所,而是某個地方有了某個人,一直以來,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家。她的笑顏,他們共同的孩子,她給予的溫暖,是他惟一想要的。他會守住他的家,因為那裡有她,有他的一切。
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轉過身,一道溫暖撲入。他怔了下,立刻攬住她進到裡面。
「醒了?」他輕聲問著,心中有些激昂,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熱烈的舉動。
常夢縈抱住他腰埋在他懷裡,身上的暖氣正和他一身寒涼形成對比。
區懷謹很想同樣抱住她,但仍是選擇輕拉她手,試圖讓她放開,「不要抱著我,我身上太涼,會冷到你。」他剛站在窗前吹風,而她剛睡醒,太劇烈的反差會讓她生病。
她搖了下頭,死命摟住他,堅決不肯放開。
為什麼會這樣?他想了下,隱約猜到原因,大概是她看到那些畫了。既然她不肯放開,他只能選擇同樣抱住她,這樣兩個人的溫度會熱得快一些。
很奇怪的感覺,心中是她給予的溫暖,現在身上又包著她的溫度,只有中間那層是涼,而且是無法沁入心裡的涼,涼的範圍漸漸減少,是從哪裡出去的?頭上?腳底?還是……只希望胸前和手臂少一些,不想分給她。
直到確定兩人都比較暖了,他抬起她深埋的頭,她在哭,而且與他目光交織時眼淚落得更凶。
「你看到了?」他認真看向她眼睛,想確定她的淚水是因為感動,還是傷心。那些畫可能帶給她兩種效果,最糟的就是又由它們想到幼時的傷痛,那是他不希望的。
常夢縈用力點了下頭,仍是沒說話,淚意滿盈的眼睛直直看向他。
不是傷心,他確定。揪起的心漸漸放下。
「別哭,我不想畫來給你哭的,再說我覺得那裡沒有什麼能惹你哭的內容。」
她拋過一個「你當我是白癡」的眼神。
這麼說她是看懂了?他心中微微顫著,一絲喜悅化開。
攬住她進入客廳,牆上正是那幅青山瀑布圖。奔騰的水流蒼翠之下,他與她攜手共同望向對面的景色。
「這是我的第一個願望——」他指著畫中站在山腳下的兩個人,笑道,「和你一起遊遍每一個能讓你快樂的地方。無論是青山綠樹,還是湖光水色,我願意把每一處採來換你的笑容,讓你快樂,讓你開心。我也希望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你的陪伴,因為你也是我的快樂。」
常夢縈點頭,拉他到兒子房間。煦陽早已經趴在床上睡著,懷裡還抱著點心盒子,大概是吃到一半直接睡了。
這裡的牆上有第二幅畫,父子兩人趴在地上玩成一團,大汗淋漓,她拿著手帕蹲過來,卻猶豫著該先擦哪一個。
區懷謹解釋道:「我知道兒子是你心中最重要的,我只要和他一樣就好,不敢奢望超出。」只此一句。他只希望能和兒子在她心中佔有相同的地位。
對面是他們的房間,常夢縈卻在門口猶豫一下,這裡有她哭的原因,因為她看懂了一切,知道他想說什麼,更知道他是抱著怎樣決然的心來詮釋的。
她被他拉進去,共同面對第三幅畫:一對年老的男女手挽手坐在一張長椅上曬太陽,周圍有花草,房子。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和你執手偕老。」他像畫中人那樣握住她的手,眼神真摯地看向她,「和你一起度過每一天,晨昏相伴,面對韶華逝去,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我也這樣希望,能和你永不分開。」她終於說話,眼中已經盈滿淚光,「但是這是什麼?」她指向畫中最重要的一點,年老的他手中握著一支紅色的花,那是玫瑰,雖然她不喜歡那種花,但確定他是在表達一個意思——
「你看懂了?」他低聲問著,微啞。
她用力點頭,淚花飛濺,「玫瑰,求婚。」他要在他們老了以後向她求婚。
他微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對婚姻有恐懼,那麼我願意永遠放棄這個機會。我要愛你每一天,追求你一生一世,直到我們一起變老,白髮蒼蒼,走到生命的最後時刻,那時我向你求婚,請你答應嫁給我,我們做一對真正的白頭夫妻。」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他鄭重道,「我,放棄婚姻的形式,不用它困住你,不要求你克服恐懼,永遠給你拋棄我的權利。」
誰想拋棄你了?她想瞪他,眼中早已淚水模糊,想反駁他,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只能按住掌下的心跳,不能抓,抓了他會疼,不能放,放了他會受傷。
區懷謹攬住她輕輕擁進懷裡,貼在胸前,向她伸出一隻手,「縈兒,請你答應我,讓我愛你一生一世,我們執手偕老。」
她抬眼看他,與他執手偕老是她最盼望的事,如果他要,那麼她給。
伸手向他,與他十指交纏用力握緊,淚眼中閃出對未來的希望。
區懷謹,我們執手偕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