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天氣也不是很熱,攏著脖子上的圍巾,努力的把下巴塞進去,天生怕寒的人依然無法苟同當地人的豪放。
和電影裡看過的鏡頭一樣,即使只有故鄉操場那麼大的廣場上,依然建有美麗的噴泉,俯下身將手探入水中,絲絲的寒氣讓他嚇了一跳。
「那是直接引自山頂融化的雪水。」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旅人嚇了一跳。回過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大指揮,要不要來喂喂鴿子?」同樣圍著彩色圍巾,美麗的男人只穿著一件白色半透明的針織衫,下半身緊身的黑色毛褲袒露出美好的體態。再加上蓋住大半張臉的寬墨鏡劉軒宇的打扮如同度假中的明星或模特。
看著故知懷抱著一紙袋的飼料圍著噴泉追著鴿子餵食,卓悠然同情的看著之後跟來的黑衣人:「他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你不攔著他嗎?」
咳嗽了一下,對方別過頭關注著劉軒宇的一舉一動,不難鋪出那副墨鏡下面遮掩的表情不是寵愛就是花癡。
等大老闆玩盡興了,劉軒宇才抖落著空紙袋跑到悠然面前:「很巧不是嗎?我們真是有緣。」
「不,我覺得全是現代通信交通都很發達的緣故。」卓悠然搖搖頭,一點不相信會有如此巧遇。
「哈,被你看穿了。」劉軒宇聳聳肩,唯一的跟班立刻給他披上大衣。
一起走到廣場邊的露天咖啡店坐下,劉軒宇笑著解釋如何查到他的行蹤。
「其實也不是秘密,不要以為我有多神通廣大。」自稱只是普通商人,拿起熱可可喝了一小口:「樂迷的網站上都有你公開的行程表,如果是慕尼黑、維也納我恐怕找不到;幸好你也會在小地方有演出,這鎮上只有兩三家旅館,問一下有沒有中國人就知道你在哪裡了。」手捂在杯口取暖,他興致勃勃的對腦袋都快埋到桌底下的卓悠然講述著:「不過國際長途很花錢的。」
再次確定韓繹緯說的沒錯,眼前的男人多少有些變態的卓悠然努力使自己顯得若無其事,不去關注劉軒宇為什麼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非要坐在黑衣人腿上的事實。
側坐在戀人結實的大腿上,仗著歐洲的小鎮上沒有人會認識他,劉軒宇用圍巾的末端騷動戀人的臉,一邊用老狐狸的表情問:「悠然,為什麼不出聲。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大老遠跑來歐洲鳥不拉屎的鄉下小鎮嗎?」
就算沒有人懂中文,你也不用說這麼大聲吧?卓悠然呻吟了一聲:「拜託,別說你也是我的樂迷。」
「我想說是,不過也要聽過再說。」塗了透明指甲油的手指從戀人的口袋裡抽出兩張票子搖了搖,劉軒宇掛上的嫵媚笑容有些陰險:「你的音樂會哦。這算是休整嗎?幾個大城市只演出一周左右,這裡只有一場演出卻停三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只是走江湖的呢。」
真是的,卓悠然揉揉隱約作痛的太陽穴:「我問行了吧?劉先生你大駕光臨來找究竟有什麼事啊?」
這才滿意的頷首,劉軒宇拿起杯子餵了戀人一口咖啡,順便奉上一記甜蜜到可以流油的親吻:「我特意來告訴你商業街的開發沒問題,一期已經完工,正在招商。不過沈彬和繹緯的酒吧已經開張了。」
頂著一雙充滿期望的媚眼,卓悠然淡道:「哦,不錯。」
「你只想說不錯?」
「不然你想我說什麼?」
「你就一點也不想他嗎?」劉軒宇撐著桌面:「喂喂,我是說韓繹緯韓繹緯啊,你不會已經忘記他了嗎?」
奉行蠟燭不點不亮的政策,卓悠然立刻回應道:「他還活著吧?」
比想像中還要冷淡啊,劉軒宇無趣的托著下巴,斜睨著他:「我本來想,你們兩地相思的滋味一定很不好過,存心來親密給你看的,為什麼你一點反應也沒有?」
「劉先生想看什麼樣的反應?」什麼親密給人看?故意來國外丟人還差不多。「失魂落魄還是相思成疾?」
「你這個沒良心的。」揮著蘭花指,劉軒宇側身靠在自己心愛的人肉沙發上:「韓繹緯倒真是給你害成那樣了。居然說也不說一聲就一走了之?你知不知道他整個人快傻了啊?連我是誰都不認識了。」
「很多人都不想認識你是誰。」嘀咕了一句,卓悠然皺眉。不是他不想說一聲,那天早上他是準備說的啊,是韓繹緯自己不好,無論怎麼叫都不醒,實在是快趕不上飛機了,他才故意寫了那條紙條氣他的。
「嘖,根本沒出什麼事就鬧得像分手一樣,你還想為了死人拋棄他嗎?」
警覺的抬頭,看劉軒宇的表情卻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劉軒宇昂起頭:「他說過,我像那個叫蘇染的男人,所以他才願意和我在一起。你呢?只是為了身故的人就猶豫了嗎?韓繹緯有做錯什麼呢?蘇染根本不是他害的,害他的是你母親,是她指責蘇染對你意圖不軌才會使得那男人精神崩潰的去跳樓的啊。」
卓悠然鐵青著臉,沉默不語的看著劉軒宇,對方卻毫不畏懼的看著他:「別說我調查有誤,明明是你廢了自己的腿,再也無法跳舞的。和他在一起真的那麼痛苦嗎?悠然,你弄錯要恨的對象了,你應該去恨那個懦弱的男人或者你母親,韓繹緯根本是無辜的。」
「行了!不是因為蘇染!」卓悠然低聲喝住他:「和過去無關,我離開只是因為我還確定。」
「確定什麼?」
「我和他只不過是一場同學,又是男人,誰知道未來會如何?」蘇染什麼也沒做就被逼自殺,他呢?又能和韓繹緯維持多久的關係?本來嘛,從一開始和韓繹緯就僅僅是偶然重逢的同學。突然就變成戀人當然也可能突然就分手不是嗎?
劉軒宇冷冷的注視著他許久,終於搖了搖頭:「這些一個人想不會有答案,你為什麼不回去看看他呢,悠然。」
拿起咖啡想喝,卻發現杯子早已見底,卓悠然起身:「抱歉,我還要準備演出,恕不奉陪了。」
「我們會去看的。」劉軒宇在他身後挑戰般說道。
於是,望著在廣場上漸行漸遠的身影,他又向後靠在戀人懷裡,接受像羽翼般圍攏過來的擁抱。
「轉了兩次飛機,大老遠趕到這裡來就是為了給別人指點迷津嗎?」
後頸上被親了一下,劉軒宇立刻縮起脖子,蜷起身體:「他生氣了啦,全是你不好,一下開太大,我根本適應不了。」
手掌在針織下的纖腰後一按,感覺強烈的震動,黑衣人立刻拿出口袋裡的搖控器調到最小:「我想提醒你,誰你讓越說越激烈的?小心以後和他們連朋友也沒得做。」
「誰讓卓悠然替你出鬼點子整我?」劉軒宇對於極樂地獄般的三天床上生活記憶猶新,足足一周的時間,他都要忍著腰痛出席延遲的商務會議,還要和和一幫狡詐的豺狼虎豹勾心鬥角,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陰險的瞇起媚眼,劉軒宇充分發揮恩報一倍,仇報十倍的危險個性:「明明介意還裝得一副道貌案然的模樣欺騙世人,我就是要講韓繹緯的好話,讓卓悠然愛死他;然後一個呆在大老遠的歐洲相思成疾、痛不欲生、過行屍走肉的日子才甘心。」
「軒宇你是天蠍座的嗎?」頭痛的想著一回旅館就要替他拿掉放進去的震動器,黑衣人同樣對於愛上劉軒宇困惑不解,卻也只能歸於愛情的盲目。
「是啊,你怎麼知道?」結完帳,劉軒宇親密的挽著黑衣人離開,經過一群鴿子時,露出如孩童般的笑容:「好肥的鴿子不是?長得都趕上雞了,你說要不要抓一隻回去給你補補?老話說一鴿頂九雞,對身體好的。」
把豐厚的小費塞在圍裙裡,露天咖啡座的老闆用祝福的目光送走兩位客人:雖然姑娘身材差一點,不過真是幸福的一對啊。
***
心緒不寧的回到旅館,腳下不由自主的往前台走去,向服務生要了一支國際長途。翻找出國際區號,悠然抱著試探的心情拔了家裡的電話號碼。
一連串複雜的程序以後,匆忙在單據簽下自己姓名後,卓悠然聽到「嘟」的響起第一聲,心跳加快了一半。
他會在什麼地方呢?一樓?二樓?還是不在家呢?
第二聲鈴響,握著筆的手在空白的便條紙張上划動,不經意對上服務生疑問的目光,連忙把筆還了回去。
是不是在二樓呢?安臥室的只有主臥室和客廳,要放下手下的事去接是速度是會慢一點。
抓著話筒,他背靠著前台冰冷的大理石檯面,抬起頭看對面牆上的大鐘。歐洲和家裡的時區有差別,會不會家裡已經是夜晚了呢?不對,如果是晚上他應該睡在床邊,立刻就能接電話了。
聽著第三聲鈴響,心沉了下來,卓悠然閉上眼睛。
劉軒宇的話不一定能信,或者他決定離開了也不可知。
猶豫著要不要掛斷,手卻不聽指揮,或許他在上廁所吧,馬桶邊當然沒有電話……早知道應該裝一個。
看著大鐘上指針不停的走動,卓悠然也不知又等了多久,正想把電話掛回去,話筒裡卻傳出了喊聲。
「喂?誰啊?說話啊。」
「是我,卓悠然。」反射性的報上全名,悠然卻覺得不對,對方的聲音很耳熟,卻不是韓繹緯的聲音啊。
對方立刻解開了他的疑惑:「卓先生?啊,你從歐洲打來的嗎?」
「我是。」頓了一下,卓悠然換了一口氣:「沈先生,韓繹緯在嗎?」
「我在!」立刻從話筒裡傳來的聲音讓他著實嚇了一跳,只聽見韓繹緯一連串怨婦般的抱怨之間,沈彬不滿的指責道:「你是不是沒洗手就來接電話啊?」
真的在上廁所,看來多裝幾部電話是勢在必行了。卓悠然不覺好笑,摀住嘴,乖乖的聽著已經有幾個月沒聽過的男音機關鎗一樣抱怨著,不自覺的歎息著,劉軒宇真是會危言聳聽啊,他一切都好吧。
「然然,你在歎氣。」耳尖的聽到戀人若有似無的歎息,耳朵和狼狗同樣敏銳的男人立刻停止抱怨,關切的詢問。
「出了什麼事嗎?賓館還舒服嗎?演出不會不順利吧?」胡亂猜測著,卻沒有得到回應的韓繹緯擔心起來。
「繹緯。」
「什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悠然把嘴唇靠近話筒,不想這句話被沈彬聽見:「很想你。」
話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一滴相思的眼淚滴落在話筒上,所有的迷惘和愁思都在瞬間飄散,專注的等待著回音,手指不安的抓緊了話筒,好像如此一來戀人的聲音就可以在跨越半個地球的電話線上走的更快。
久久,他才聽到韓繹緯的歎息:「求之不得。」
還沒有領悟這句話含義,戀人調侃的聲音又傳來:「外國的食物不好吃吧?你是不是肚子餓了才想到我?好吧,等你回來我就給你做大餐。」
「撲哧」笑出來,卓悠然暗自扮了個鬼臉:「你做的比這裡還難吃!」
「有沈老大嘛。啊,別瞪我,是悠然說要吃你的煮的大餐。」間隔著與沈彬的交談。韓繹緯又不正經起來:「然然,那方面也沒人餵你是不是?哼,還記得離開之前怎麼整我的?回來我們慢慢算。我這麼好的服務就值這麼點錢嗎?你真會貶低我啊。」
隱約的感到,戲語之後還隱藏著什麼,卓悠然下定了決心:「這場演出結束我有一個假期。」
「假期?」韓繹緯的聲音明顯頓了一下:「你不是想在歐洲給我製造情敵吧?我告訴你,呆在賓館裡,否則我立刻去捉姦。」
掛著淡淡的微笑,卓悠然必須承認他的嫉妒讓自己感覺很溫馨:「不,我想回來看你。」
「悠然哪。」長長的音調包含著無窮盡的痛苦,之後又是韓氏風格的回答:「準備好禮物我就去接機。」
滿足的掛斷電話,對上服務生詫異的目光,他才意識到韓繹緯的聲音太大了。歉意的微笑,他簽好賬單,拿出演出公司經紀人的聯絡電話道:「可以再打一個電話嗎?」
與此同時,即使掛斷電話也陶醉的抱著電話不放,韓繹緯抬起頭對鐵塔般豎在面前似的沈彬道:「悠然要回來了。」
「如果他明天回來一定會嚇死。」
「我想吃飯了,好餓哦。」在椅子上蜷腿伸懶腰,韓繹緯拍拍肚皮。
沈彬對著那雙深陷的眼窩搖頭,輕易的把他從椅子上拖起來:「希望他回來之前我能把你喂回原來的重量。」幾個月哪,憔悴的差不多了。店裡的生意有一半都是被他的難民相嚇走的,如今終於可以解決了。
拖人拖著走,韓繹緯扳著手指算起來:「我要吃糟鳳爪、糟豬肚、東坡肉、羅宋湯;還有香菇丸子、肉丸子、魚丸子;清蒸黑魚、清蒸童子雞、北京烤鴨、廣東烤鴨、蘭州拉麵,還有……沈老大,會不會超重啊?」
「重你個頭。」不耐煩的在他頭上敲了一下,沈彬決定把冰箱裡的整條火腿都給他塞下去。
***
雖然決定回去,經紀人也安排好日程,預定演出還是要進行,努力不讓歸家心切的情緒影響到自己,卓悠然開始集中精力攻克難關。
一開始還為可能產生的影響而擔心,畢竟他不想被說成在小地方演出就不認真,歐洲的總體風格是嚴謹的,尤其是會來音樂廳的人們。
經紀人說過演出的票子只賣了七成左右,但是在小鎮上已經是中上情況。一邊解釋東西方的不同,一邊擔心著習慣於音樂廳滿座的年輕指揮家會不適應。
他給出的回答只有一句話:「我是職業的。」
放棄跳舞後,音樂就是他的第一選擇,明白再好的醫生也無法恢復他蓄意毀掉的雙腿後,暗自傷感的他告訴自己,能舞動的不止是人,音樂也可以跳舞,或者說因為音樂才有舞蹈吧?在音樂廳內此起彼伏樂音時而像飛鳥掠過水面,時而像走獸窺伺獵物,還有那些在他的視野裡跳動的宇宙星空。只要有指揮棒在手,他同樣可以為所欲為,代替他失去的雙腳,應該有更有力的支撐讓他跳躍的更高更輕盈。
手握著寫滿記號的譜子,悠然抱著雙膝坐在床頭,整首曲子在腦海中一氣呵成,他甚至有立刻登台的想往。
非常想讓別人聽到他心裡的曲子,什麼人都好,只要能聽到如此美妙的曲子,聽到他心裡的聲音就好。是否源於心情的安定他無法得知,狀態比任何時候都好卻是真的。
現在,他再也不會怕背對著台下的感覺,也不會恐懼身後的目光了。即使是那一首曲子,他也可以平安渡過吧。
「喂,服務台嗎?」拿起電話要了前台,悠然又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
「我想改動一下安可的曲子。來得及嗎?」
「現在嗎?」被電話從被子裡叫出來的經紀人立刻嚇醒了。
「是,我知道臨時變動很失禮,不過安可曲上,樂團能配合一下嗎?只是節選也可以。」
「不,卓指揮,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要改動當然可以。」
眼珠轉動了下,卓悠然狡黠一笑,舒服的靠在床背上:「我知道,我還很年青,資歷也不夠,聽眾們不一定喜歡東方風格。這次也許並不會有演奏安可的機會。」
「您真是會說笑,卓指揮,這怎麼可能呢?」
閉著眼睛也想像得到經紀人滿頭大汗的模樣,悠然輕笑,立刻順水推舟:「那麼就拜託你了。」不給對方反悔的機會,當機立斷的掛斷電話,帶著一臉竊笑繼續埋頭於譜子中。
***
公演時,天氣十分好,藍的刺眼的天空上沒有一朵雲彩,預示著一場成功的演出。
離開始還有十分鐘,卓悠然還呆在後台整理儀容,準備室裡卻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劉先生,我需要時間安靜。」站在鏡子前整理好領結。
神通廣大到潛入後台的劉軒宇雖然換了一身聽音樂會的正式打扮,卻不離妖媚的本色,即使鉛塵不染,衣著氣質還是透著性感。一點也不理對此十分頭痛的悠然,等帶路的經紀人一走又卸下成功商人的面具,隨意在準備室裡參觀。
「什麼都沒有嘛,我還以為有繹緯的照片呢。」
「劉先生,你不是來阻礙我演出的吧?」
「當然不是。」劉軒宇斜眼看著他,目光有些凌厲,見卓悠然沒有半點反應又笑了:「就算失敗又如何,至少有二成的人是衝著東方美青年的名頭來看你公演的。你這一身燕尾服出去,不知迷死多少人哪。」
「多謝誇獎。」繼續整理衣裝,悠然盡力使自己保持心如止水的境界。
劉軒宇輕笑:「不,你的實力。」話尾,突然偷襲了毫無防備的悠然,在端正的唇角邊盜得一吻。
「祝你成功。」趁著對方發愣,劉軒宇瀟灑的揮揮手,走向門外。
「真是謝謝你了。」卓悠然慍怒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一雙手臂從後方勾住的脖子,把他翻過身壓在門板上。
一手撫過美麗男子的嘴唇,悠然俊美的臉上揚起一絲惡意,嘴唇立刻壓了上來。照著過去的經驗,用唇齒蹂躪對方的感官,手指則在他髮根摩娑。
漫長的親吻,直到身下的人軟了腰,悠然才放手,撫摸劉軒宇因此艷紅的臉頰,眼神在他五官上瀏覽許久。
「上次承蒙關照了。」拎起他的衣領,打開門,悠然把劉軒宇扔給門外等著心焦的男人,冷冷道:「他慾求不滿才有精神四處跑,拜託你多盡盡職,不要白拿你老闆的工資。」
接住戀人兼老闆的黑衣人一看劉軒宇妖媚的神色,臉色大變:「你做了什麼?」
卓悠然抬高下巴:「希望兩位會對我的演奏滿意,相信音樂會結束之後劉先生會很樂意再回床上躺個幾天幾夜的。」
緩過勁來的劉軒宇怒視卓悠然,居然現在挑起他的情慾?難道他是存心要他在漫長的演出中忍耐嗎?
「不要輸了,寶貝。」手指曖昧的貼在嘴唇上,卓悠然慢慢合上門,關上劉軒宇懊惱的喊聲。
玩火者必自焚,他也該受點教訓了。
打發掉劉軒宇令他的精神更好,靜思了十分鐘,悠然終於走到嚴陣以待的樂團前。頷首致意後,用指揮棒輕輕的敲擊兩下,拉開音樂會的序幕。
回家的急切也好、劉軒宇的挑釁也好,一切都在第一個音符響起後煙消雲散,手裡的指揮棒化成一支魔棒,指點之處,音符自若的在台上,接著紛飛到聽眾耳中。
比起排練時還要順手的情形讓人不禁大喜,連著數曲,順利的超乎想像,彷彿有人在無形中暗知他心意,來回於各樂部中諧調音律。
那是他最喜歡的支撐感,被有力的手臂高高托起的感覺一直延續到最後。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悠然慢慢放下雙臂,想起那是韓繹緯給他的感覺。
本能的在掌聲中向台下聽從致意,有節奏的掌聲卻驚起他的反應:到了安可曲了。
走下台休息了一分鐘,腦口再度響起春之祭的音樂時,悠然胸有成竹的走上舞台,平息了不大卻整齊劃一的掌聲。
沒有立刻演奏,他放下指揮棒,在一片寂靜對著樂團所有成員用中文道:「我非常感謝你們,感謝你們對音樂的熱誠助我完成這些美麗的曲子。最後,我仍然希望你們幫助我完成這首春之祭。為了我在音樂裡聽到愛人的真心,我把他獻給我的愛人、老師、和在坐的所有人。」
接著又用簡潔的英語訴說了一遍,樂團齊聲鼓掌了一次,便又在他的指揮下開始了演奏。
依然是爛漫殘酷的春之祭祀,他的眼中映著在神前獻祭,舞蹈至死的少年,虔誠又純潔,那是他年少時的信仰;除了回憶起蘇染帶來的傷痛,還有蘇染給他的快樂,以及……
在音樂中展開舖蓋大地的繁複的春之畫卷,其中有紅花綠草、有各式動物還有存在於其中的人,一切旺盛的生命依照神明的意志綻開怒放,興奮囂張的展現自己的美麗。這些,最後凝結起一個身影,從少年時就對著他微笑,給他擁抱的人,一點點的暖意就是他給自己的春天。
韓繹緯,你有沒有聽到呢?這是你給我的春之祭。
深呼吸之後,最後一點綠色嬌羞的出現,在華麗的畫卷一角靜候,是他心中最精緻的愛情。
夾雜於帶著滿足的笑意離開的觀眾之間,劉軒宇急躁的趕到後台,卻只有經紀人獨守在後台。
「卓悠然人呢?」不分三七二十一的抓住對方,劉軒宇氣憤的責問:「不管他在什麼地方,叫他出來!」
經紀人支吾著不願回答,直到被他身後的黑衣人一瞪才勉強開口:「卓先生已經回賓館拿行李了。」
「什麼?」劉軒宇驚呼:「他要?」
「對。」尷尬的指著腕上的表,經紀人道:「今天晚上九點的飛機,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起飛了。」
他是知道才有心捉弄自己吧?劉軒宇沮喪的想。失望的放開經紀人,手指摸過自己的嘴唇:就這樣一走了之真是太狡猾了,一點也不想對自己所做的負責嗎?
感覺腿間的痛苦,劉軒宇放開經紀人,咬著唇讓戀人扶著離開。還想和他炫耀自己的耐力呢……
眼角餘光見到劉軒宇失望的神情,黑衣人挑眉,必須承認卓悠然的話一點也沒錯。不好好幹一場的話,誰也不會以為他為自己的所愛負責了,只有讓他告饒果然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