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的目光慢慢挪向了站在不遠處的麗雪灼,看來自己只有冒險一試,要一擊殺掉他才能保住自己母親的性命。可以他制住母親的姿勢和戒備的程度,慕容滌塵迅速判斷出自己至多只有一份勝算。
可別無選擇只得試上一試了。
正當慕容滌塵下決心拔劍之時,一個人卻搶先抽出了他腰間的劍。
要知道,想搶慕容家二少爺的劍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抽劍的速度、手法都極為講究,當然,還要一個重要的條件,那就是慕容二少對他沒有防備。
那麼現下,具備這些所有條件的人,也只有……紀悟言。
沒錯,紀悟言搶了慕容滌塵的劍,可也並沒有拿它去砍誰;而是斜斜的指向了一個人--坐在首位上的少年,拾月宮的宮主。
僅他這一個動作,麗雪灼和文靜傾卻已經作出了十八種反應,招式武器迅速的封住了紀悟言的上、中、下三路,只要他再敢動一動,馬上血濺當場。
而他們後面的蒼白瘦弱的少年卻有些好奇的看著紀悟言,似乎期待著他的表現。
這時,紀悟言動了,第一次沒有顧慮到身旁人擔心的眼神。
可他動的不是握劍的手,而是……慢慢抬起了頭。
他抬起了頭。
在慕容滌塵的記憶中,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紀悟言好像總是習慣了低著頭。
低頭無奈的微笑,似乎是自己,也是所有人最常見到的他的表情。收斂的眉目,神情淡然的眼角,無限的溫柔體貼,構成了他熟悉的「紀悟言」。
仔細在腦海中搜尋,慕容滌塵赫然發覺,自己竟對昂起頭的悟言沒有印象。
而此刻,紀悟言卻抬起頭來。
他抬起了頭!
然後,他笑了。
慕容滌塵第一次見到紀悟言的時候,他是摔了一跤,臉上黑黑的,讓一向愛乾淨的他不太喜歡。
慕容滌塵第一次看到紀悟言容貌的時候,是在他用帕子擦去了面上的污垢以後,那時他雖然年紀還小,可那般的絕色仍然把自己的大哥慕容清塵駭得跌下了凳子,也讓他傻了眼。
以後的十年的時間裡,慕容滌塵覺得自己已經看過了他所有的表情,就算仍覺得他容顏麗可傾國,可再怎麼樣自己也對他美貌免疫了些。
可現在,此時此地,慕容滌塵卻是真真正正的呆住了,不,應該說,有些傻了。
不僅是他,就連那個羞澀的少年,也看著紀悟言直了眼,半晌沒了聲音。
麗雪灼張大了嘴巴,手幾乎再也捉不住衛流霜。
「叮」的一聲,文靜傾手裡的鐵琵琶摔下了地,發出巨大的響聲,卻沒有驚醒半個人來。
這下唯一沒有被這笑容迷惑住的,就是被點了穴道,還在昏迷中的衛流霜。
所有人都覺得有些醉了,身子輕飄飄的,似乎浮在空中。
原來這世上,還有比美酒更醇更加醉人的東西。
原來真的有人,能一笑天下醉。
「看夠了麼?」紀悟言輕輕的聲音,滾過眾人耳邊卻仿若驚雷,身子同時一抖,所有人這才回過神來。
紀悟言沒有乘著他們失神之際出手,沒有必勝的把握,他不能讓二少爺的母親冒這個險。
從不同的方位看著紀悟言,慕容滌塵、麗雪灼、文靜傾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情,這個人……真的是他們認識的紀悟言嗎?他們認識的悟言沒有這樣自信的眼神,他們認識的悟言沒有這樣畢露的鋒芒,他們認識的悟言沒有這樣奪目的光彩,他們認識的悟言也不會這樣咄咄逼人的說話。
就連慕容滌塵,也迷惑了,悟言為什麼突然要裝出如此的表情?
還是說……
這個才是真的紀悟言呢?
橫劍上前,紀悟言一步步逼近拾月宮主寬大的座椅。
不知道為什麼,這般的紀悟言卻令文靜傾和麗雪灼不敢靠近,只看他一步步登上台階,越走越近。
看著他二人也愈來愈凝重的神色,紀悟言微微一笑,一派神采風流,腳下卻也不再動,就在原地遠遠與拾月宮主對峙。
而這時的拾月宮主,也似乎變了。
他慢慢的舒展開蜷曲著的身子,臉色還是蒼白的,卻制住了咳嗽,原本渾濁的雙眼裡也射出了精光。
早在紀悟言與慕容滌塵來之前,他早已派人探得了他們的武功情況,所以此際才得以並不失措,可看看紀悟言的神情,心中也漸漸有些打鼓,難道探子們的情報都是錯的,這紀悟言不過是韜光養晦罷了?
這樣想著,他的身體也慢慢繃緊,蓄勢待發。
看著站做金字型的三人,紀悟言微勾唇角,一把把手上的劍擲在地上。
金屬和大理石敲擊的聲音十分清脆,反射的光華也十分耀眼,只襯得拾月宮主收起天真的臉更加陰晴不定。
「宮主,」紀悟言神色淡定,絲毫不見慌亂,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淡淡道,「閣下要滌塵殺人,不過是想要找出那個人罷了。既然如今已經找到,又何必大費周章?」
「你說什麼什麼?」拾月宮主沒開口,麗雪灼已經要跳了起來,「你說什麼胡話,什麼找人,不要隨便說些有的沒的。」
他這一開口聽起來像是在教訓紀悟言,可紀悟言心底卻明白他其實是在幫自己開脫。於是略帶感激的對他笑笑,麗雪灼立即好一陣臉紅心跳,心中歎息連連。我的天啊,這人原來已是傾國傾城,難道現在真的要笑傾了天下才罷手?
拾月宮主卻不管麗雪灼,只逕自看著紀悟言;紀悟言也就一徑微笑,乾脆讓他看個通透。
半晌,拾月宮主終於道,「不錯,可人在哪裡呢?」
紀悟言也不說話,一雙月華流光的美眸異彩溢漾。
拾月宮主心魂被他一懾,只覺得這人生得實在是太美,落在人間真成了罪過;偏又是旁人學不來的翩然風采,不是自己心中日夜的記掛的那人是誰?
於是眼中神光漸漸收斂,神情惻然道,「是啊,是你。不是你又還能是誰呢?」說著又看了紀悟言一會,才道,「你跟我來吧。」
刻意不向後看,紀悟言隨後跟上,卻被一隻熾熱的手緊緊拿住手腕。
「不許去,我不許你去。」說話的人聲音冷硬,聽在紀悟言耳中卻倍覺心酸,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抓得更緊。
「你忘了麼?剛剛你答應我的……再不做這樣的事了,再不做了……」
這話聲很輕,好像輕輕一呵,就溶入在空氣裡;可這一個字一個字砸在紀悟言心上,一下一下卻不亞於千斤重錘。
自己何嘗不想呢?
何嘗不想永遠留在他身邊,何嘗不想永遠和他在一起?
可是……不忍心啊……
怎麼忍心見他為難,怎麼忍心看他的手染上血腥,怎麼忍心看他和母親之間又添誤會,怎麼忍心……忍心看他皺一皺眉,忍心看他不開心?
又怎麼忍心看他走和他大哥一樣的路?
聰慧一如紀悟言,怎麼會看不出來慕容滌塵漸漸明瞭的心思。
這樣下去,他也許會愛上自己,也許自己真能和他雙宿雙棲,再不分離;可總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到那時,依他個性定然不會離自己而去……自己又怎麼能眼睜睜看他和慕容清塵一樣,在江湖上背負著臭名?
所謂揮劍斷情,是不是就是如此。
成全了他就好,而自己會如何,又有什麼關係?
其實紀悟言方纔的那一番話,全是靠著七歲那年偷聽的慕容夫婦對話,還有這些年的一些傳言得出的。麗雪灼和文靜傾既然是拾月宮的人,那麼麗家的滅門,慕容泠然的私奔,還有追蹤他們的大批高手失蹤,一定是早有計劃;說不定連夕霏的事他們也脫不了干係。
如此勞師動眾,又虜來衛流霜。為的,似乎只是要讓慕容滌塵做一個抉擇而已。
事情當然不會那麼簡單,那麼……是不是為了那個「孽」「贖」的預言呢?
拾月宮該不會是想找到那個「孽」利用他來大鬧江湖,復興黑道吧……
如此猜測著,才有了剛剛紀悟言的行動。
被他們當作是二十年前那個魔頭的轉生會如何,此時的紀悟言已經無法考慮了。
現在他心中滿滿塞著的,都是自己將要離開的那個人。
「二少爺……你以後凡事要自己多保重……」紀悟言忍著手腕上越來越強烈的疼痛,定定的看著慕容滌塵,一點也不敢移開眼睛,「冷的時候要記得多加件衣服;睡覺的時候要關上窗子,賞月是好事,可晚上的濕氣還是重些……」
「也不要挑食了,廚房李師父的菜做得不錯,你應該吃得慣的,以後就指了他做菜吧……」
「書也不要看得太晚了,可別又看忘了神燒著頭髮……」
他越說,慕容滌塵的臉色就越白。
這次他是真的要離開自己麼?
不是說好了不離開,不是說好了永遠在自己身邊麼?怎麼他還要這麼說?這是什麼意思?是交代他不在時的一切嗎?
文靜傾看著他們,實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事已至此,不能說他對這兩人沒有愧疚。可如今……當斷則斷吧。轉眼看看自己師弟鐵青的臉,文靜傾下令道,「把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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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情況失控了。
剛剛醒來的衛流霜沒想到看到的竟然這樣的一個場面,這樣的一個慕容滌塵。
不斷嘶吼的慕容滌塵已經叫啞了嗓子,差不多三四十個黑衣人加上麗雪灼和文靜傾,才把慕容滌塵和紀悟言隔開;因為寡不敵眾,慕容滌塵打到後面已經沒有了招式,幾乎完全是肉搏的手法。只要能殺出一條血路來靠近紀悟言,他人就像鐵鑄的,傷得再重也沒有疼的表情。可,卻像一隻困獸,被圍在人群中央,絲毫接近不了他要找的人。
那時的慕容滌塵的確是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怎麼也不能放手,怎麼也不要和他分開。
抓緊紀悟言的手指被人一根根掰開,他又一根根重新扣緊,再扳開,再重新扣緊,按入血肉中……
直到把兩人分開,二人的右手已經是血肉模糊。
可自始至終,紀悟言卻沒有絲毫的動作,他只是看著慕容滌塵快速的說著自己要說的話,「記得金瘡藥在櫃子的第二格,記得藥酒在第四格,如果不知道怎麼用,就問夫人吧,她是二少爺的娘親,一定會教二少爺的……」紀悟言虛茫的眼睛掃過衛流霜,這位慕容家高貴的夫人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錯了滌塵這個孩子,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做錯了,從沒有關心過他,也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他……
「我不在你身邊,二少爺要慢慢學著照顧自己。」
滌塵……你一定……要好好的……
最後的這句話沒有說出來,紀悟言轉身離去,卻在轉身的一刻淚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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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冷,好久沒有這麼冷過了。
小小的他一個人縮緊身子蹲在地上,周圍又黑又冷,他一個人好害怕,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
對了,是爹和娘不喜歡自己,故意把自己放在遠遠的地方,不想看見自己覺得煩。
緊緊的咬住嘴唇,他像往常一樣安慰著自己,不怕不怕,滌塵不怕,我才不希罕他們。每次看到爹、娘,大哥還有小妹在一起都吵死了,自己喜歡的是安靜的地方,才不要他們過來吵。
滌塵不要怕,自己一個人也能好好的。
就自己一個也能很好。
任何人都不要,一個人也能活下去。
「二少爺,二少爺……你在哪裡啊?」柔軟的童音由遠而近呼喚著他。不一會,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出現在眼前。
他長得好漂亮啊!他在心中驚訝著,卻看著小孩並不說話,自己又不認識他,幹嗎要理他。
小孩看他不說話反而笑起來,春花初綻一般,「二少爺,怎麼了?生氣了麼?悟言不是故意不見的……對不起嘛。」
哦,原來他叫悟言。
「悟言以後一定時時刻刻都在二少爺身邊,永遠都不離開。」悟言一邊笑著保證,一邊仔細的看著他的反應。
奇怪的是,他這話好像一陣溫暖的風,吹過自己耳邊的時候,莫名的趨走了寒冷,凍結的空氣開始融化,陽光也冉冉照進來。
看他臉色漸漸緩和,悟言有些繃緊的身子也慢慢的放鬆下來,看來他很怕自己生氣呢。
「二少爺,那我們一起來放風箏好不好?」悟言抿著唇神秘的衝他一笑,然後從背後摸出一個大大的燕子風箏雙手遞到他面前,期待的看著他。
可惜他一點也不高興,他看到悟言的手指上纏的布條,還有刺破的痕跡。
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悟言連忙想把手藏起來,卻及時被他捉住,怎麼也不放開。
「是不是為了弄這個風箏?」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一絲惱怒。
「一點都不痛的。」悟言笑著說,輕輕把手抽回去。
這話如果他信了的話就是傻瓜。「說!你剛剛人不見是去做這個風箏了吧……我又不喜歡風箏……」他有些賭氣的說,心裡卻知道又自己冤枉了悟言。
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偷看爹、娘、大哥和妹妹放風箏……
聽了他的話,悟言慢慢低下了頭,「是嗎?你不喜歡啊……」
勉強的笑容看得他心疼起來。
「笨蛋,我只要有你在身邊就夠了……」
臉紅的說完這句丟臉的話,卻看到悟言猛的的抬頭,一臉驚喜,「二少爺……」
然後自己就被被他緊緊抱在懷裡。
「喂,你做什……」
「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悟言的聲音有些顫抖,卻成功的讓自己安靜下來。
悟言……他柔軟的指頭撫著自己的額頭朝著自己微笑。
悟言……悟言……悟言……
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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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滌塵瞬間驚醒過來捉住試探著自己額頭熱度的手,「悟言!……」
可是眼中看到的,卻不是那個熟悉的人影,而是一直以來讓他感到陌生的……娘親。神智馬上清醒過來……悟言離開了,悟言離開了……其他的事還來不及想,突兀的事實已經撞進腦海,只讓心口一陣抽痛。
衛流霜擔心的看著他,想說些話安慰自己的孩子,卻不知道說才什麼才好。
他們雖然是十七年的母子,可說話的機會屈指可數,以前對這個孩子的感覺只有害怕和虧欠,如今見到了他的真性情,想疼想安慰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是可悲得緊。
想了又想,衛流霜終於還是開口道,「塵兒,你雖然受傷不清,可還好都是皮外傷都不礙事的,養一陣子大概就沒事……」
她話音未落卻已被慕容滌塵急急打斷,「悟言呢,他怎麼樣了,去了哪裡,可有事……」
「滌塵!我們現在在拾月宮的監牢!」衛流霜失聲一吼,顯出了當年幾分闖蕩江湖的俠女風範,「滌塵你冷靜一些!」
慕容滌塵這才鬆開捉住衛流霜的手。
是啊,悟言和那個拾月宮主走了。
心中的熱度和恐懼一起被逐漸的壓下來,理智開始回到慕容滌塵腦中。
一張草床,鐵鑄的欄杆,淡淡的月光從同樣上著鐵欄的窗戶透進來……是拾月宮的監牢,確定的同時,慕容滌塵腦中以開始旋轉,怎麼設法讓自己和娘脫困,還有怎麼把悟言救出來……
那個傻瓜,他怎麼就不明白……
總是犧牲自己,把自以為珍貴的東西給他;可他怎麼就不知道,自己最珍貴的,就是他啊……
此時的衛流霜也在歎息,長久不溝通的結果是忘了要怎麼說話,剛剛自己又不小心的吼了他……要怎麼辦才好?
此刻,她才深深的體會到,自己的這個兒子恐怕是再也回不來了,至少不會再回到自己身邊……
正當兩人各有所思之時,牢房的門卻「吱呀」一聲開了,應著聲走進來的,是拾月宮的宮主,那個害羞的少年。
見他進來,慕容滌塵立即坐直了身子,即使稍微一動身上的傷口就痛得厲害,他還是拉過母親做出防備的姿勢。
拾月宮主看他這樣,臉紅紅的,說話卻是對著衛流霜,自己介紹道,「我叫梅靈砂。」
這個像女子的名字卻把衛流霜嚇得一個激動,顫聲道,「你……你是那個魔頭的……」
梅靈砂也不見怪,反倒舒心的笑了,笑容也靦腆,「是啊,是啊,難得師兄過世了這許多年還有人記得他,真高興呢。」
衛流霜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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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黑白一役,死傷無數。自己那時雖然還小,可知道那一戰其實只是為了消滅一個人而進行的。準確的說,其實是白道用了下流的手段,許多名門大俠一起圍攻一個人,才把他逼得跳了崖。
傳說那人是當時拾月宮的宮主,武功十分高強。就是這許多高手一起車輪戰,在他手下也沒有討得多少便宜。後來卻不知道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法才險勝了過去,可也是戰況慘烈。至今衛流霜還記得那時父親對未出閣的自己提起那一戰的表情,那種深沉的恐懼讓自己也覺得驚心。
父親還提到那魔頭的一個師弟,當年據說也是二十歲上下,好像被他們調開沒能趕過來幫著自己的師兄,名字好像……就是梅靈砂。
可,眼前的這個少年……怎麼看也只有十四五歲上下……
梅靈砂彷彿看出了她想什麼,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今年三十八了,卻不知怎麼的,練功越練人越發顯得小了。」說完蒼白的臉上還透出淡淡的紅暈。
衛流霜雖然知道魔宮行事怪誕,可從來也沒聽過這等詭異的功夫,只心道:果然是旁門左道。
慕容滌塵卻已經管不了這許多了,直接道,「悟言呢?」
梅靈砂這才看他,卻發現這位慕容家的二少爺已經不見了方纔的瘋狂衝動,眸底像結了一層冰,說話雖然直接,可也直中要害讓人無從躲閃,心下便有些心思升起來,於是道,「這還用說麼……我聖宮不忌男女情事,其實男人和男人也不忌諱,我要他留下來,自然是喜歡他,想要他。」
如願的看到慕容二少臉孔一下子慘白。
梅靈砂心中快意,又加緊道,「你放心,我不是真心戀他,到時候你如果還喜歡,我自然原封不動的交還給你;就是你不要,我也可以給手下的弟子,以他如此姿色,一定不愁沒有人疼。」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不變,甚至聲音還有些虛弱,可這看似無害的人說出的話,卻越來越讓人心驚。
「我這次來就是悟言求我的,他此際就在我的床上呢,等你們一出去,他便心甘情願與我鴛鴦合歡了……」
這下慕容滌塵卻反而鎮定下來,也不無論梅靈砂說了什麼,只等他說完停下來,才淡淡道,「不管他怎樣都是我的悟言。」
這話聲音不大,可聽在當場的兩人心中卻都是心頭一顫。
衛流霜有了大兒子的教訓怎麼不知道二兒子遇到了什麼事,這分明是深深愛意表露無疑,心中急切,可卻知道不論如何,現在不是解決的時候,只得記在心中往後從長計議。
梅靈砂也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慕容滌塵還能這麼冷靜,連一絲慌亂也沒有,雖說的確是要放了他們,可怎麼也不甘心,便繼續道,「是嗎?無論怎樣?……那如果是被無數人用過,受了無數虐待,身殘智毀,再也認不出你……還是……你的悟言嗎?」
他這話已經含了幾分譏笑,面上表情也說不出的詭異,他的確是可以這麼做的。
可卻只引來慕容滌塵淡淡一瞥,「悟言不會的,就是按你說的受了那所有的事,他也一定不會認不出我,他一定會記得我,就像我無論怎樣也不會忘了他。」
這下卻換梅靈砂說不出話來,一時間只覺得胸中淤了一口氣出不來,當年師兄也是如此,如此篤定,可結果……
怔怔站了片刻,梅靈砂制住眩暈的感覺,好容易才擠出來幾個字,揮袖道,「你們走吧,跟著靜傾出去。」
此語一出,衛流霜還在發楞,怎麼也不相信他們就要這樣出去了,慕容滌塵卻已經拖著她站了起來,連受了傷走路歪斜的姿勢都來不及調整,就大步走了出去。
她幾次要說話,慕容滌塵卻越走越快,甚至施展的輕功快得都讓衛流霜有些跟不上;他身上的傷口也慢慢開裂,漸漸染透了身上的衣衫,呼吸也越發沉重。
衛流霜為人也奇怪,她雖然希望自己母子兩人能盡早脫困,也希望慕容滌塵對紀悟言不再留戀,可看著自己他這般急切的飛出去,心中卻又有些不舒服,他怎麼能對為自己付出良多的人如此呢?
正這樣想,慕容滌塵卻已經扶起她加快了速度,急切的聲音吹散在風中,「母親,再快些,我要去救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