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律師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他說,「魯之信,你只要在這份轉讓書上簽個名字,你名下的所有遺產都會轉到魯雅浩名下。」
我奇怪。怎麼無端端要簽轉讓書?我開口想要問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不知何時出現在我旁邊的雅浩出聲制止,他溫柔地對我說,「之信,快簽了它吧。簽了它,我就會永遠愛你。」
我聽了,很高興。毫不猶豫,手一揮,就簽了。
當我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臣律師已經不見了,旁邊的雅浩也不見了。我孤獨地站在黑暗中,四處張望,周圍空無一人。我害怕起來,小心翼翼地叫喚著,「雅浩?雅浩你在哪?雅浩?」
我猛然地張開眼睛,淚原來已經沾濕了我的枕頭。
這幾天來,這個夢到底是第幾次出現,我都已經記不清楚。夢裡面,一切都很含糊,所有的事情似是而非,我分不清真假。
我轉頭看著睡在我身旁的這個人。他面容俊俏,呼吸平穩均勻。他對我無微不至,他溫柔地環著我的腰,只要我一掙脫,他就會醒。
我深信這個人是愛我的。也務必要愛我。
我的視線移向天花板,黑暗中辯不清顏色的牆壁彷彿凝聚著一團濃重的死寂向我壓來,我頭腦一陣昏沉。幾天前的事突然湧進腦海,我措手不及。
那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場騷亂。我都已經一片模糊。
我只記得我當時抱著雅浩哭得天昏地暗。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之所以哭並不是因為遭到阿光的襲擊,而是因為那不明所以的前所未有彷彿是劫難般的不安聚在心頭。
我無處舒洩,極度惶恐。
我一直抱著雅浩不放,哭的聲音沙啞,站的雙腿發軟。雅浩憐惜的吻重複不斷地落在我的腮邊,他那苦痛萬分的自責和歉疚一直沒有停止過出現。他說,「之信。對不起。是我沒有用。是我沒有用。」
我聽了,怎不心如刀割。雅浩不會知道,我之所以哭的變本加厲,抽咽得呼吸困難,全因他一直沒有停止過的切齒自責。
為什麼是你沒有用?為什麼是你跟我說對不起?
我不要他如此自責,抱著他的手狠狠地收緊。他也牢牢地把我箍在懷裡,用那幾乎要把我的骨頭都捏碎的力度。卻只有這樣的力度,才能讓我安心。
我們就這樣用幾欲要把對方掐進自己的胸膛裡那樣的力度一直緊緊擁抱著,直到之樂過來把我們分開。
他輕輕地把我往他懷裡扯去過,對雅浩說,「出去再說。」
之樂把我拉到床邊坐下,用被單把我圍起來,遞過來一杯水,就著我的嘴巴緩緩地讓我喝下。他輕輕為我抹去嘴邊的水跡,然後抱著我,手不斷地摩挲著我的脊背,給予我最大限度的安慰。
他說,沉穩的聲音輕細得如同窗外吹過的晚風。「沒事了。哥,沒事了。我會保護你的。之樂會保護你的。」
我緊緊地握著手中的水杯,點頭不語。盡量忍住眼淚。
之樂更是心痛地把我擁的更緊。我埋首在之樂的肩窩裡,安靜地抽噎。眼睛卻一直瞟著站在我們面前的雅浩。
自他出現在我面前,我也是此時此刻才能靜靜地注視他的樣子。他眼裡的驚訝,震撼,愕然已經隱約退去。他是否可以接受發生在我身上的現實?歉疚,悲痛,自責,憤怒,壓抑。交織在一起讓人心如貓擾的情緒,讓他意於何為?
他懷疑過麼?他要如何宣洩?
雅浩閉目咬唇,不忍看卻還是無從抵擋我痛苦的抽噎迴響在安靜的房間裡帶給他的無名刺痛。他朝緩緩我走過來,站在我面前,與我四目相接。彷彿反覆的思索與猶豫扯得他生痛難忍。他終於伸手捧出我的臉,不顧之樂在場,在我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一下,再一下。好像大聲一點都會嚇壞我似的,他強逼自己忍下巨大的悲憤,他勉強自己溫柔地對我說,「之信,是誰?告訴我是誰?」
他聲音輕柔,卻問得咬牙切齒。我全身一陣僵硬。然後低頭。我知道我不能說。並不為誰,只為你。
我的逃避讓他生疑。之樂的阻止與勸說無效,雅浩得不到答案,一直追問。我不能說出答案,一直逃避。
一切都好像是從那刻開始變的不可收拾。
雅浩急了起來,他狠狠地推倒我旁邊的之樂,原本捧著我臉的手在不經意間已經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只要我做出任何想逃跑的動作,他手上的力度就會加重一分。我痛的皺眉。他的逼問越發大聲起來,並且神色可怕。我腦內出現前所未有的混亂,我捂著耳朵想要清淨。我腦內突然出現嗡嗡翁的聲響,混合著雅浩狂躁的吼聲,刺得我耳膜幾欲破裂。
雅浩邊扯下我的手邊大吼,「之信,你肯定知道是誰的。告訴我,我不會放過他的。是誰?你告訴我。我要十倍償還給他!!」
我彷彿大難臨頭,臉上本就所餘無幾的血色「刷」的一聲退的更徹底。他的步步進逼讓我急得大聲哭喊,「我不知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什麼都不知道。」
之樂衝過來要扯開他,「你冷靜點好不好?!他現在這個樣子你逼他也沒有用。你放手,你弄傷他了。」
雅浩「霍」的一聲甩開之樂的手,神色暴躁。「就是他這個樣子我才要問,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他肯定隱瞞著些什麼。」說完,雅浩又轉向我。他先是盡量溫柔地哄誘了幾句,看著我只顧往床的另一邊逃,便再也耐不住性子。他神色一變,雙手抓住我的肩膀突然狠狠地把我按在床上。我受驚,倒在床上的那一剎那腦袋猛烈地震了一下,我睜大眼睛看著身上這個背著光的黑色身影,感到包裹在自己身上的毛巾已經滑到一邊,吊著華麗吊燈的天花板在我眼前晃呀晃,一些亂七八糟的嘈雜聲音過後,身上這個人單手捧著我的臉突然靠近。他的五官突然扭曲然後重新再定型,周圍的一切突然消失然後重新再出現。
一切都變的雜亂無章。我只記得當時我清晰地聞到雜物房裡那潮濕霉爛的氣味。
然後……
「啊啊啊——滾開——!」
那是我從來沒有過的驚叫聲和從來沒有過的張牙舞抓。我清楚地感覺到我的指甲劃過我身上這個人時帶出來的絲絲鮮血的濕熱感覺,和他受痛後的悶哼與猛烈鎮壓。
我已經忘記了當時我是怎麼激烈反抗和雅浩不知所措的叫喊了。只記得一個身影衝過來,把我牢牢地擁在懷裡,然後一輪讓人驚心的沉悶響聲過後,緊接著的是之樂忍無可忍地怒吼,「魯雅浩你瘋給我出去瘋!」
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之樂,凶狠的樣子比發火的雅浩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最令我覺得意外的,是他竟然出手一拳把雅浩打得口吐鮮血地倒在地上。看著此刻倒在地上那既內疚又委屈的雅浩,沒有任何事情比這更讓我心痛。我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些什麼事情,我只知道那刻我要衝過來把他抱起來。但之樂卻阻止。他把我擋在身後,指著門口用命令的語氣對雅浩下最後通牒,「滾出去,哥我會照顧。在你腦袋沒冷靜下來前不要讓我看見你靠近他。」
雅浩不甘心,起來正要跟我說什麼,卻還是被之樂阻止。之樂火焰正盛,再加上雅浩本身心虛,於是輕易就被擋在門外。
我傻忽忽地看著門把我和雅浩隔開,才懂得要追出去。但之樂抱著我,「他也很亂,讓他也冷靜一下吧。」
我聽了,眼睛刺痛。抓住之樂的雙臂,我聲淚俱下地強調,「之樂、之樂,你要相信我,你去告訴雅浩,我……我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什麼都沒有,我沒有被強暴。沒有……我沒有……」
我的強調讓之樂彷彿遭了當胸一槍,他咬唇閉目,忍住痛楚。他輕輕把我擁在懷裡,手溫柔地摩挲過我的頭。他說,「哥。忍耐一下。一切很快就會過去。一切很快就會好。」
晚上,之樂睡在我旁邊。但我睡不著。我趁之樂睡了,然後起來去洗手間。開大花灑,脫了衣服,拿起刷子,正要往身上刷的時候,門就開了。之樂走進來,輕輕地拿過我手中的刷子,為我穿上衣服,然後拉著我走回床上。他給了我兩顆小藥丸,要了吃了它。我知道是安眠藥,於是在吃的時候很巧妙地把它們順著手腕藏在袖子裡。
之樂又睡了,於是我又起來。我又朝洗手間走去,經過門口的時候,看到外面人影晃動。我發呆了一陣子,然後開門。蹲在門外的雅浩看見門開了,驚訝地站起來看著我。而我也呆呆地看著他。
分開才數小時,我們卻好像是分隔時空的隔世戀人,重逢後激動的不能言語,只能對視後緊緊地擁抱對方。緊緊地,貪婪地。貪婪得自己和對方的眼淚都幾乎要奪眶而出。
雅浩激動地吻過我的額,吻過我的眼,吻過我的鼻,吻過我的嘴。他說,哭腔明顯,「對不起之信。對不起。我不該逼你。可是我……我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我……」
我已經聽不下去。拉下他的頭瘋狂地吻著他,他驚訝過後,也是熱烈地回應著。
雅浩很體貼我,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他吻夠後,把我擁在懷裡,聲音輕柔,「之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離開你的。我不逼你,我等你,等到你願意跟我說為止。」
我淒酸。無論他怎樣等,我都不會有願意跟他說的一天。但我知道一直瞞下去根本沒有可能。
「雅浩,我……我被打劫了。」
「啊?」雅浩吃驚。
我低頭,硬著頭皮繼續說,「我被打劫,身上所有值錢的都被搶走。我本來也沒所謂,可是他們要搶我的戒指。我不肯。他們對我動起手來,其中一個人立心不良,要對我……」說著,我連忙看著雅浩,「可是我沒有被強暴。他沒有得逞。」
雅浩定定地注視著我。眼神讓人捉摸不透。我又心虛地低頭。我不知道雅浩信不信。但我覺得,就算雅浩不信,也可能只是不信我沒有被人強暴那部分。
我非常害怕他追問下來。但他沒有,他只是再次擁抱我。在他懷裡,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充實。我說,「雅浩,戒指就是我們的愛情。它會祝福我們。要是哪一天戒指不見了,可能我們的愛情也會消失。但雅浩,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只為我們之間存在的愛情。」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收緊雙臂。
***
以後的幾天,我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我哀求雅浩不要調查當晚的任何事情,雅浩在我面前點頭,但我知道他不會如此輕易就罷休。雅浩很擔心我,他把公司的事情拿回家做,盡量留在我身邊,這也方便了我監視他是否繼續的事情。另外,我偷偷拜託小彪幫忙把當日停車場的任何出入記錄和閉路錄像全部清除。小彪這個人古靈精怪,我知道他肯定有這個本事。其實我知道當日我和阿光發生衝突的地方是閉路電視的死角,但我還是要以防萬一。我要斷了任何一個可以讓雅浩調查這件事情的門路。
雅浩也曾婉轉地想從我口裡探出些什麼口風,但我一律不願意回答。只是不斷強調那個匪徒沒有得逞。雅浩到了這個時候都不會再問下去,只會溫柔地過來抱著我。
被強暴對於我來說傷害不淺但絕對不如一個女孩子深,其實我也知道雅浩絕對不會因為我被強暴而不要我。而我也絕對不是在擔心這個。但我真的十分害怕,而令我最害怕的是,我不知道為何如此害怕。我害怕得連續幾天都在噩夢中驚醒。
就像此刻一樣。
天快光了。我輕吻旁邊這個美人。而他真的如睡美人般,在王子的親吻下,甦醒過來。他對著我笑,「這麼早醒了?」
我也笑,把頭他枕上他的肩膀,「我和你今天都回公司吧。」
「怎麼了?」
「我沒事了。我也不想你為我耽誤這麼多時間和工作。而且我也不願意再呆在家了。」
雅浩不願意讓我回公司,但他更不願意讓我一個人留在家。於是他惟有把我領回公司放在他的辦公室裡不讓我踏出去半步。而我也不願意離開他,於是也非常樂意留在他辦公室。
於是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晚上的時候,雅浩在他房間工作。我坐在自己房間看書。突然,有人敲門。是之樂,背著一個背包。我問,「要出去?」
之樂點頭,「同學生日。我出去一下。」
「早點回來。要我送你去嗎?」
之樂搖頭,「不了,你早點休息。對了,雅浩找你。」
「哦。」我應了一聲,然後看著之樂下了樓梯,再走到雅浩房間。
之樂說雅浩找我,但在他房間卻找不到人。於是我惟有坐在他轉椅上等他。百無聊賴,我看到雅浩的辦公桌上擺放著一件包裹,沒什麼特別。最特別的是沒有寫收件人的名字,上面只寫著「魯宅」這樣的字樣。我好奇起來,拿起包裹左右看看,越看越不對勁。不說別的,就包裹上寫的字跡就已經讓我覺得奇怪。這些字,很熟悉。到底是誰呢?我來回想了想,最後的答案讓自己也冒出了一身冷汗。
是阿光?
他究竟想怎樣?難道他還要不知死活地告訴雅浩是他強暴了我嗎?
對於阿光的人格我都已經有所保留,我三兩下手腳就剝開了包裹,裡面有著一合錄像帶。我再找找看,然後是一疊照片。照片裡面全是我之前出入GAY吧的證據。我震驚起來,手快速地一張一張翻閱著。
照片「沙」的一聲散在檯面上,思緒紊亂的我扶著桌邊才能站穩。怎麼回事?這次阿光又想搞什麼?雅浩知道我的過去,他把這些寄給雅浩有什麼用?我既心驚又奇怪,不假思索就馬上把錄像帶放進錄像機裡播放。果然,裡面全是我和MB的風流情節。
我呆呆地看著電視裡面自己上演的三級片,頭一陣一陣地痛。我雙手按著太陽穴,不知所措。字跡應該是阿光的,但……但事情卻不像阿光的所為。如果他要用我的過去離間我和雅浩,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有一點打擊力,那這些東西是怎麼一回事?我拿著包裹的盒子,往上面的字一個一個地盯下去。是阿光的,又好像不是阿光的。
我都已經混亂不堪,書桌上的電話卻在此時想起。我從來不知道電話的響聲可以如此恐怖,我害怕的不敢去接。它一直響,我身上每一條神經就彷彿是在經歷緊繃測試似的,最大限度地拉扯著。
最後,響聲停止了。我無來由地舒了口氣,但電話錄音裡響起的男中音卻彷彿是在嘲笑我高興的太早。
「你好魯先生。我是神通偵探社社長。你之前委託我查令兄魯之信同性戀的證據,我已經完全掌握了。相信你看過之後,也會十分滿意。你放心,這些證據足夠你在法庭上指正魯之信行為不檢點,道德不過關。到時他身敗名裂,再也沒有任何本錢和你掙。而且他的人格和性取向完全不會符合令尊在遺囑上的要求。他根本一分錢也不可能拿到。再說,由於不是他自願放棄遺產,所以遺產絕對不會轉到你姑姑名下。恭喜你魯先生,這筆遺產你可以說是十拿九穩了。另外,至於這案子的費用……」
「啪」,一個按鈕按下去,聲音就這樣嘎然而止。我彷彿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徒然地倒在轉椅上,感受著錐心刺骨的劇痛翻天覆地地向我襲來。我目光呆滯地看著電視裡面還播著自己上演的三級片,頓時覺得哭笑不得。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這樣欣賞自己在床上雄風的一天。更加沒有想到,這一天,是由我如此刻骨銘心傾盡所有去愛的雅浩帶給我的。
笑,怎能不笑?笑他能為遺產忍辱負重。笑我寂寞難耐,天生淫蕩。有人向我伸手,便以為對方與自己一樣渴望天長地久。我要笑他。笑他是否在抱過我之後衝到廁所裡吐,咒罵我這種人骯髒無恥。笑他是否在與我每晚相擁而眠之後,都想如我之前那樣用刷子把自己刷的一乾二淨。不過最值得笑的,還是他的演技可以去拿金像獎。
我一直在笑,笑得倒在地上,幾乎要打滾。我笑得眼淚也淌了出來,笑得心也淌出血來。一直笑到有人走進來,關了電視,然後站在跟前看著我。我抬頭看他,還是止不住臉上難看到極點的笑臉。我笑的無法順下氣來,斷斷續續地對他說著,「不、不看嗎?我魯之信有生之年第一次上演的三級片……呵呵,看看吧。看看值多少分。」
雅浩咬著唇別過臉,什麼也沒有說。
我抹乾眼淚,收起讓我臉部肌肉僵痛的笑臉,站了起來看著他。我說,語氣沒有多大起伏。「雅浩,你不解釋?」
雅浩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他不相信我此時此刻還給機會他狡辯。但他還是心虛地低下頭,說,「對不起之信。對不起。」
哈哈哈。我又不可抑制地狂笑了起來。全世界沒有一個人知道,再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比這三個字更來的可笑。對不起?原來你們也知道對不起我?那為什麼還要繼續對不起我?
對不起有什麼用?
「之信你不要這樣。」雅浩急了起來。
於是我問,「那你想我怎麼樣?」
他語塞。
我苦笑,「雅浩,拿到遺產,你是否很高興?」
雅浩的語氣終於有了點色彩,他淒楚地說,「我從踏進這個家開始,就要學習日後如何繼承家業。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最後什麼也沒有了。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躺進醫院的時候留給我一堆爛攤子,當一切都蒸蒸日上的時候卻把我的所有心血全部雙手奉送給一個局外人。那我算什麼?他把我當什麼?」
「但我無辜的!」我打斷他,語氣同樣悲滄,「我無辜的。不是我要他把遺產給我的,不是我自願想和你掙什麼的。你有沒有想過我?雅浩,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當你看見我為你傷痕纍纍,你有沒有為此感動過一絲一毫?還是你始終計算著如何讓我身敗名裂方便你得到遺產?」
雅浩不回答,或者說不知如何回答。
我繼續問,「雅浩,你愛過我嗎?或者說,自始至終,你有打算過愛我嗎?你看著我滿身傷痕的從阿光的陰影裡走出來,然後面無表情地安排我朝另一個地獄裡走進去,你怎忍心?雅浩,你和阿光想要的東西,難道一定要通過玩弄我的愛,才能得到?」
雅浩還是沒有回答。他的淚一滴一滴地落下,滴濕他的衣襟。我淌著淚,看著他的淚。我在等他說些什麼,他卻一直沒有說出什麼。
我死心了。
我閉上眼睛,聽著自己體內血液凍結的聲音,和來自空氣中自己對過去的嘲笑聲。
我繞過面前這個人,開始提步。他沒有阻止,於是我越過一扇又一扇的門,站在大街上。
我抬頭看著星空,驚覺月朗星稀。我抬起左手擋著朗月,讓月亮的光芒透過我的指間照在我的臉上,我清楚地看到我無名指上反射的銀光的戒指。
我說,「雅浩,我們一起下地獄,好嗎?」
雅浩,我們一起下地獄。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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