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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元錢的愛 第七章 作者:於佳
    從西辭在遊樂場提出重新跨入網絡界的事,晉自懌就一直在考慮。他已經逃避了太久,突地把他推到理想的高樓大廈面前,他不敢睜開眼睛。像一隻冬眠的烏龜躲在沙子裡一整個冬季,當春日的第一縷陽光突然照進它的世界,它會不習慣地將腦袋繼續埋進沙礫中。

    重新踏入網絡界,重新建立他的網絡天下。首先需要安定下來,拿出一整套具體的運作方案,他要重新編程序做網站,隨後拿著他的方案去找合作夥伴或者投資人,這就意味著他將要再一次地去面對業內人士的冷嘲熱諷或是謾罵、侮辱。

    更重要的是,這一切的前提在於他得停下現在的出租車司機的工作,完全處於真空狀態,以最清醒的頭腦,最多的空閒和最大的精力投人到這項前途渺茫的工作中。畢竟,如今的網絡已經不是八九年前的了,各種各樣的大型網站基本處於飽和狀態,小的網站更是數不勝數。現在隨便找幾個馬馬虎虎還算懂電腦的人都能做出像模像樣的網站來,想要取勝,簡直難如上青天。

    明知道前途一片黯淡,卻還是要停下現在的工作,讓老婆拿錢養這個家,自己來做毫無光明可言的網站,他如何也下不了決心。

    處在矛盾中的晉自懌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西辭,這幾天他們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彼此之間都很尷尬,往往說不到兩句話就呈現僵持局面。彼此都小心冀翼不去談論任何和未來、前途、事業、網絡有關的話題,他突然覺得好累,比任何大劑量的體力勞動都更累人。

    他甚至故意開車開到很晚才回家,只是期望西辭已經睡著了。偏偏她習慣了等他回來再睡,不管多晚,客廳的燈始終亮著。還是停止這種折磨人的方式吧!這些天他總覺得西辭明顯地消瘦下來,他可不希望她的身體出任何狀況。

    將車開進小區的車庫,晉自懌取下車鑰匙準備回家。負責車庫清潔工作的是一對中年夫婦,婦人總喜歡跟他搭幾句閒話,今晚也不例外。

    「晉司機,你回來啦?」

    「嗯。」以前他不習慣隨便跟人說話,尤其是這種檔次的大媽級人物。經過這些日子他已經慢慢習慣了平民化的生活,這也是西辭帶給她的改變之一。

    每次和她出門總是看到她不停地跟小區裡的鄰居打招呼,和他以往交往的那些高貴女朋友完全不同作風,看起來她也很受大家歡迎。有時候他會覺得奇怪,她哪有多餘的時間和小區裡的大媽、大嫂交往?怎麼好像大家都認識她?

    正在做晚間清潔的大嫂閒閒地趕上來搭話:「你老婆最近都沒去五棟樑老太太家當保姆,把個老太太急得天天在我面前念叨,說要是西辭是她家兒媳婦那就好了。她也不想想,她家兒子長得那副樣子哪能跟晉司機比!除了學歷比你好點、工作比你好點、收入比你好點、住的房子比你好點、開的車子比你好點,其他再沒什麼比你好的了。還有啊!十六棟的陳太太家想請個鐘點工看小孩,順便幫她家打掃打掃衛生,時薪給得挺高,你回去問問西辭做不做啦?」

    她是說者無心,晉自憚是聽者有意。他抓住大嫂茫然地追問道:「你說西辭在做保姆,當鐘點工?」

    「你老婆很勤快的啦!每個週六、週日都在小區裡做鐘點工,你家需要人看孩子,我家缺個照顧老人的,他家要人在週末的時候打掃衛生。只要是早上八點以後,晚上六點以前的活,不管多苦多累多髒,她都照幹不誤,小姑娘家很會賺錢的呢!」

    大嫂說著某個地方的方言,雖然晉自懌有個別字音聽不懂,大體上還能聽得懂。他惟一聽清楚的就是西辭一直趁他不在的時候給人家當鐘點工,還始終瞞著他,她想幹什麼?她就那麼缺錢嗎?不是說好了他欠的一千五百萬,他們一點一點地還,她那麼想賺錢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晉自懌越想心裡越不舒服,身為男人,身為曾經三大網絡之一的「YI」公司CEO,他竟然讓自己的老婆到外面當鐘點工。她想要他心痛、自責而死,是不是?

    拿鑰匙開了門,晉自懌大步走了進去,西辭正靠在沙發上,他劈頭就問:「你一直在小區裡給人當鐘點工是不是?」

    「你聽誰說的?」他都知道了?看他臉色不好,他不會為了這件事又和她吵吧?她支撐著想從沙發上坐起來卻力不從心,肚子好疼,她只想舒舒服服地躺著。

    「你別管我聽誰說的,你只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小區裡給人當鐘點工——是?不是?」

    在他冷峻的目光中,西辭點了點頭,「是。」她不認為這是什麼醜事,他犯得著把臉拉下來嗎?

    「你很缺錢嗎?你缺錢可以從銀行提款啊!咱們家所有的存款不是都在你那兒嗎?你想要多少你就去銀行拿多少,你幹嗎委屈自己去做鐘點工?」他的口氣很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西辭的臉色愈加蒼白起來,她憑勞動賺錢,不偷不搶,不違背社會倫理道德,她什麼地方做錯了?身體上的不舒服再加上他難看的臉色,她一下子就火了,語帶不馴地叫了回去:「我掙我的錢,用不著你管。」

    用不著他管?她居然說用不著他管?晉自懌的男人尊嚴嚴重受到創傷,他的右手不停地撫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想讓自己先冷靜下來,然而一切都是無用的。他停在她的面前,壓抑了多日的怒火全面爆發。

    「我知道,你不想再過這種清貧的日子,你想過好日子,富裕的日子,想過那種上流社會的生活。就算我不按照你的想法重新投向網絡界,你也用不著想出這種自虐的辦法來逼我重新開始自己的事業吧?你好好跟我說,難道我會不聽嗎?你何必……」

    「你以為我去做鐘點工是為了讓你這個大男人下不了台,轉而進軍網絡界?」西辭簡直不敢相信,她所愛的男人竟然會有這麼小肚雞腸的想法。她無意識地用左手蹭著肚子,想讓自己好過一些,「當初嫁給你,我就沒想過要過上飛黃騰達的好日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經很滿足了。鼓勵你繼續進軍網絡界是因為我覺得只有浸身於網絡天下的晉自懌才是真正的晉自懌,你、你到底明不明白……算了,要是真的那麼不想做也就算了,我不勉強,反正那是你的人生。」

    說得好聽,如果她真的是這麼想的,為什麼要在小區裡做鐘點工?還瞞著他偷偷地做,她到底想幹什麼?他真正介意的不是她做了什麼,而是她瞞著他的方式。他不喜歡她騙他,這讓晉自懌有一種不被需要的感覺。失去她,他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連心都是空空如也。

    那種空蕩蕩的壓迫感讓他言不由衷地說出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如果你想藉著我登上富貴之路,我勸你還是趁早死心吧!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永遠也不可能再走人上流社會,我的老婆只可能過著粗茶淡飯的生活,根本不可能跟魚翅燕窩打交道。你再不用做鐘點工來刺激我的神經,我是不會因為這個就盲目地再踏人網絡界。不可能的,你聽懂了沒有?」

    西辭垂著臉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問題,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更覺得不安。握緊拳頭,他不斷地克制住想要抱她的衝動,他必須讓她放棄做鐘點工的活兒。她已經夠累、夠瘦、夠憔悴了,他不要她再有半點的差錯。

    在心中,他默默地乞求著:西辭,別去做什麼鐘點工,沒有什麼比你的身體健康更重要,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為我保重,為這個家保重。你知道,我捨不得讓你再多受煎熬,我想給你最好的生活,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想給你全部的美好。

    他的心語她聽不見,他說的那些傷人的話她倒是聽得一字不差。低垂著頭,她有一種被錯看的委屈。她對他的愛竟然被看成算計,他竟然以為她想藉著他登上富貴之路。他們這一路相互攙扶著走過來到底算什麼?算什麼?

    她的目光無意識地瞟向放在櫃子上的那一排十二生肖的儲蓄罐,他們已經快要存滿第四個儲蓄罐了,可是他們的愛呢?

    愛不是簡單地說一句「我愛你」就好了的事情,是信任、是包容、是……

    晉自懌,你到底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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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失望湮沒的西辭猛地從沙發上跳下來,激動地衝進了臥室,晉自懌正奇怪她想做些什麼。兩分鐘後她又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手上拿著……拿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那台電腦著上去有點舊,大概是二手貨,但是從款式上看卻是去年才出產的,如果性能不是特別低的話,應該值一萬多吧!

    她將筆記本電腦當成垃圾一樣往他面前一摔,「這就是我做鐘點工的目的,才不是為了逼迫你繼續進軍網絡界呢!你要是以為我送你一台二手電腦也是為了刺激你,你可以將它從樓上摔下去。所有的一切跟我無關!無關——你聽懂了沒有?」

    晉自懌的手撫上那台筆記本電腦,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將它打開,手指敲打著熟悉的鍵盤,他很快就調出了整台電腦的硬件配置情況。這是一台商用電腦,所有的配置都是一年前最先進的,即使是台二手貨,買下來的價錢也不低於一萬兩千元。她究竟做了多長時間的鐘點工,歷經多少勞累、困苦才存下這麼一大筆錢買下它的啊?

    「西辭,你……」

    「我什麼我?你別叫我的名字。」想到剛才他說的那些話她就生氣,這一氣她的肚子更疼了。拿手壓著疼痛的地方,她的臉色因為疼痛而變成了死灰色。都到了這種地步,她的嘴巴還是不肯放過他,「對!我是為了飛黃騰達才跟你在一起的,我做夢都想當富太太,你、你說得真對啊,說得真好啊……」

    她笑得像電視劇裡的反叛女主角,只有晉自懌明白她的笑容中擰出的全是苦澀。坐到她的身邊,他想阻止她這些自我厭棄的話,卻怎麼也阻止不了。

    西辭一隻手抵著肚子上疼痛的部位,另一隻手在半空中比劃著,純粹是想把他逼瘋,「我就是想你破產,我就是想你一無所有……這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內,否則哪個笨蛋肯嫁給一個一無所有還背負著一千五百萬債務的男人為妻?」

    「夠了,西辭,別再說了。」他知道自己錯了,他真的錯了,她就不能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嗎?非要把她自己說得那麼不堪,她是在故意懲罰他,她該知道他最不想聽的就是這些。即使她說的都是事實,他也不想親耳聽到這些話從她嘴巴裡說出來。

    西辭才不管那麼多,一直以來總是他用話語傷她,這一次她也要逞口舌之快,「雖然我成功地嫁給了你,可是你始終不能順著我的意進軍網絡界,東山再起。我非常失望,非常生氣,所以想出了如此自虐的方式,在小區裡.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當鐘點工,靠出賣勞動力激起你這個死要面子的大男人的自尊心,逼著你不得不重新開始創業……哈,哈哈……」

    晉自懌沉默地攬住她的肩膀,用男人的力量硬壓著她靠在他身上,也用這股力量壓住心頭蠢蠢欲動的懷疑。如果說這些話能讓她心情好過一些,原諒他一些,他不介意被她這種自我厭棄的方式所傷害。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西辭所說的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是真心愛我的,想陪在我的身邊支撐著我走過這段、下段、下下段……走過之後的每一段人生,只要我清楚地知道她的真實心意,這就足夠了,足夠了。

    可是,為什麼他的心中仍有一陣陣的不安呢?他的腦海中禁不住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如果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她最本質的想法,那如果我達不到她的要求,不能讓她走入上流社會,她是不是就會離開我?不!不能這樣,我不能讓她離開。

    看著他變化莫測的表情,西辭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在心底她幾千幾萬次地懇求他相信她,真心懂她。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他該生氣,他該氣得從她面前消失。被刺得心痛的西辭急著想要他也嘗嘗她被傷害的感覺,卻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和煦與平靜。

    疼,右邊的肚子好疼。她吃痛地擰緊眉頭卻仍不打算讓他發現,一隻手抵著肚子,她用另一隻手推操著他,「你走啊!我就是那麼有心計的女人,我就是利用你!可惜現在你都不能再被我利用,所以我也不想再見你,你太一讓我失望了!」

    他不走!聽著西辭說了這麼多傷人的話,晉自懌這才發現真正讓他感到不安的不是她一直算計著他,而是她或許會離開他的可能性讓他心亂如麻。就算被她厭棄,就算她接近他有著一大段和利益有關的理由都沒有關係。他只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是被利用,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不管你接近我有多少難聽的目的和打算,你是我的妻,我認了。我一點也不感到後悔,我的願望只有一個,那就是在你的身邊最靠近你的地方過完我的一生。」這一次輪到他來說這句話了。

    西辭傻傻地瞅著他,這個笨蛋,寧可相信她是出於利益才接近他,也不肯相信她是真的愛他。面對他的表白,她到底是該笑還是該哭?沒等西辭弄明白他心裡最真實的回答,一陣更猛烈的疼痛捲走了她所剩不多的愈識。

    「痛!」她痛叫出聲,手緊握著晉自懌的衣角,怕這一鬆手就再也抓不到他了「、

    她奇怪的舉動引來了晉自懌的日光,他拂去垂在她臉上的髮絲,她滿臉的冷汗伴隨著慘白的臉色徹底嚇壞了他,

    「你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西辭——」

    她最後的意識是冰冷的身體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暖暖的,像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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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有事!西辭不能有事,她一定不會有事。

    晉自懌趁著夜色開著車以最快的速度向醫院衝去,什麼闖紅燈,什麼超速駕駛,什麼違反交通安全將威脅到生命,所有的一切他都管不了了。他的腦子裡空空一片,惟一的念頭就是:只要西辭醒過來,只要西辭醒過來就好!

    一隻手掌握著方向盤,他用另一隻手扶起西辭耷拉的腦袋,「西辭,你醒醒啊,西辭!不要睡了,現在不是在家裡,你不可以睡著,你知不知道?你不要用這種方式來嚇我,我禁不住嚇的,你明白嗎?抬起頭啊!用你的眼睛看著我,不要再睡了!」

    他的手始終撐著她的頭,想要將她的意識支撐起來,她額頭上不斷湧出的冷汗順著臉龐滑落到他的手心,在那裡他們的汗水混合在一起,再不可分。

    醫院漸漸進入晉自懌的視野裡,他緊急剎車,抱著西辭就往裡沖。一邊奔跑他還一邊大聲地喊著:「來人啊!誰來幫幫我……幫幫我!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他的嘶吼聲引來了一大群醫生、護士和病友,他的咆哮讓大家分不清是該救他懷裡冒著冷汗的女子,還是該救臉色蒼白正大呼「救命」的他。

    「讓開!讓開!都圍在這裡做什麼?不用做事嗎?」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走出來轟開了圍觀的人群。他的目光在不經意間碰觸到晉自懌懷裡的西辭,他立刻大聲命令起來:「將她抱進急診室。」那氣勢實在有失主任醫師的水準。

    現在的晉自懌完全失去了主意,他成了一個服從命令而動作的機器人。腳步快速地奔進急診室,他輕手輕腳地將西辭放在了床位,「西辭,你醒醒,不要再睡了,快點醒醒啊!西辭……」

    「出去。」那個戴口罩的醫生拿一雙銳利的眼神趕著他,這一次晉自懌不服從命令了,緊緊地攥著西辭的手,他的身體緊挨著急救的床位,絲毫不肯挪開,

    「不可以賴床……不可以……快點睜開眼睛啊西辭,不要再賴床了。每天都是我做好早餐叫你起床,每天你都賴在床上不肯起來,我知道你在向我撒嬌,我知道你渴望被愛的感覺。我成全你,我總是順著你的意思哄你起床。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你想迫求的心意,我都會做到、只有這一次……只有這一次,我不寵你,我不順著你,我只要你醒過來……起來了,西辭……起來了……」

    他的深情感動了旁邊的小護士,從他的反應裡就能清楚地知道躺在病床上始終不肯睜開眼睛的女子一定是他最愛的人。他沒有哭,臉上的表情卻比痛哭更傷心;他沒有嘶吼,低沉的聲音卻讓人覺得痛心;他反覆用這幾句話喚著他所深愛的人,那簡單的話語卻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憎恨上帝的無情。

    醫生最怕遇到的就是這種病人家屬,醫生更是不想看到他的荒唐耽誤了急救的時間。他向旁邊的護士使了個眼色,「把他推出去。」

    小護士一動不動地繼續被晉自懌所感動著,年長些的護士總算被喚醒了理智,幾個人走上前七手八腳地拉開了晉自懌,「你先去外面等著,我們會全力救她的,你在這裡會妨礙我們實施搶救。」

    晉自懌所剩無幾的理智將他推出了急診室,更大的煎熬還在外面等著他。剛才只顧著盡快將西辭送到醫院,他腦子裡那惟一的念頭太過強烈,所以其他的一切他都想不起來。現在西辭正躺在急診室裡搶救,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在外面乾等著。所有不好的感覺,包括他潛意識裡的恐懼、擔心、害怕全部覺醒——

    西辭她、她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她要是一直這樣睡下去該怎麼辦?醫生說要實施搶救……搶救——這是多麼嚴重的詞語,如果搶救……搶救失敗呢?不,不會的,她會醒過來的,她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

    她不是說了嗎?她今生的願望只有一個,那就是在我身邊最靠近我的地方過完她的一生。她會醒過來的,她一定會醒過來,因為我還在等著她一起走完人生之後的道路呢!她怎麼能夠這麼不負責任地把我丟下,一個人離開?難道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假話?不會的,西辭不會說假話的。她不是經常說嗎?失去了一切,我還有她,但是如果失去她,我還有什麼?

    我們一直在存錢,一元元的硬幣一天天地累積,總有一天可以堆積成相攜此生的幸福,如果連她都不在了,要此生又有何用?

    絕望讓晉自懌渾身顫抖,就在這個時候,急診室的門拉開了,看到那個戴口罩的醫生,他急不可奈地衝上前去。

    「醫生!醫生,她怎麼樣?西辭怎麼樣?」

    醫生什麼也沒說,先抬手給他一拳,晉自懌沒料到會有拳頭來襲,結結實實地挨了下來,一向帥氣的臉被打歪在了一邊。

    「你是怎麼照顧她的?」醫生的吼叫絲毫不亞於他的擔心,「她得的是十二指腸炎,這種炎症早就應該發現的。你居然拖到現在才送來.炎症部分已經潰瘍出血,只要再晚一點送來,情況會更嚴重。而且這種部位發炎應該及早治療,否則等患者年紀增長,抵抗力下降的時候很容易發生癌症病變,這些你都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為了他是否重新從事網絡業的事,他們之間一直處於尷尬狀態,彼此間見面也是說不到兩三句話。他只是覺得這段時間她有些消瘦,沒想到竟然病得這麼嚴重。她為什麼不告訴他呢?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她出了什麼事,等於他生命的另一半完全毀滅,他又該怎麼活下去?

    醫生的這一拳徹底打醒了晉自懌,他顫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現在不是激動、茫然的時刻,西辭還在等著他幫她走過這一關。身為男人、丈夫、愛人,在西辭最艱難的時刻他必須冷靜下來,這是他對她的責任、義務和愛。

    看到晉自懌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戴著口罩的醫生也不忍心再說什麼,他只是囑咐了一句:「等一下要做腹腔鏡手術切割潰瘍的部分,家屬去簽字。」他準備離開,這個手術他做不了,但他會委託全院最好的外科醫生來為病人開刀。

    「手術……有危險嗎,爸?」晉自懌站在他的身後問道。

    雖然他一直戴著口罩,但晉自懌卻早已經認出了他——西辭的父親,他的岳父大人。

    西爸爸摘下口罩,轉過身來望著他,「每個手術都有危險。」

    不要緊,他不害怕。晉自懌握緊拳頭立在急診室的外面,遠遠地看著病床上的西辭—西辭,我會陪著你走過每個最危險的時刻,就像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一樣。

    「謝謝你,爸。」

    謝謝你讓我當西辭的家屬,她是我的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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