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城堡的小陽台上,看著月亮發著呆。
從傑身邊離開已經好幾個月了吧?心裡頭空蕩蕩的,有種突然而起的慾望,讓他好想回去見傑。
但古旦達早巳讓傑明白的百年以前的事,他的醜陋與瘋狂招致了當年的悲劇,他的忌妒與怨恨害慘了所有的人,傑如今定已經厭惡起他了吧。
一百年前的事,離現在好像已經很遙遠了。那一年的狂亂,只是為了一個愛字。百年後再回想起來,實在覺得自己好傻。也許狂亂是當時年少的他所以為可享有的權利,眾人所溺愛的結果,創造出了一頭自私又醜陋的怪物。
他心中的忌妒與仇恨如今雖然化解了,但卻還是無法面對傑。那一年的亞歷愛著席拉,無理取鬧的他只是個任性而蠻橫的介入者。他的錯誤,讓在這孤獨存活的一百年裡,日夜為了當年無辜死去的人而自責懺悔著。
月亮很大,高掛著。
陽台上的風有些強,穿透他坑坑洞洞的心,讓他感覺好冶。
他好想念太陽的溫度,想念在陽光曬得溫暖的午後,躺在草地上的感覺。
然後,亞歷會來,念他幾句,說什麼沒有身為王子的自覺,而後輕柔地抱他回房,陪伴著他睡去。
亞歷的笑容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裡,就算經過了這麼多年,一樣清晰。
月光下,遠處小鎮燈火朦朧,他紅著眼望著。感覺幾日未曾進食的肚子也有些餓了,便興起了出門的主意。於是他拭去眼淚穿起大衣走出城堡,往,小鎮而去。
這個晚上空氣有點濕冶,像快下雨了般,狹窄的小巷弄間霧氣瀰漫,看不見太遠的景象。他走人鎮上唯二間酒吧,星期五的晚上,昏黃陰暗的酒吧放著流行舞曲,一些年輕人瘋狂地又叫又跳著,木製的地板震動連連。
他靜靜地坐在角落,身影{艮淡,若他沒出聲,幾乎不會有人察覺得到他的存在。
他冶冷觀察著獵物,仔細挑選著。最近人類的血液品質出了很大問題,再也不如以前可口。血脂肪過高的喝起來油膩膩,一罐橄欖油都比它味道好;嗑藥過度的營養不良,就像喝再多也沒有飽足感的脫脂奶粉。
最後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往他坐的角落看來,他眼神一閃,就這麼決定。他伸出手指,朝那男孩勾了勾,他的眼睛有著能吸引天下萬物的魅力,從來沒有人可以抗拒。
男孩走了過來,坐在他身邊,昏暗的角落沒有人會注意,他分開鮮紅的唇露出獠牙,將男孩頸子旁邊的頭髮撥開,便要咬下去。
突然,眼前匡啷一聲,有個端著盤子的侍者不知被什麼絆倒,盤裡的琴酒連同杯子一起砸上他的身,潑得他渾身濕透。他呆了一呆,獠牙在接近男孩皮膚只剩零點一公分的距離時,靜住不動。
「啊!」侍者叫了一聲。「真是對不起。」
他一把燃得正盛的慾火就這麼給澆熄了。收起了牙,也不知那個侍者有沒有看見方纔那一幕,他心想不太妙,接著便要走人。
「我會賠洗衣費的。」侍者說著。
「不用。」他站起了身繞過桌子就要走,昏暗中見著了那侍者的臉龐。他張大了嘴,瞪得發呆。
要死了,眼前站著的竟是個十五六歲的俊美少年,少年有著高挺的鼻樑與美麗的藍色眼睛,長長的睫毛緊張地一眨一眨,幾乎要將他的心緒全給勾走了。
酒吧昏黃的燈光下,少年的臉柔和發光著。未成熟的軀體有著青澀的味道,笑容中帶著些緊張,白嫩嫩的皮膚和青稚靦腆的樣子讓他心癢難耐,他吸吸蘇蘇地吸了口口水,才打算說話,卻有人打斷了他。
「吉米,在那裡幹嘛,還不快點過來端飲料。」老闆說著。
名叫吉米的少年漾著青澀的笑容,對他說:「對不起,老闆叫我了。你能等我一下嗎?」
「沒問題。」他回答。然而在少年轉身離去後,他看著少年的背影,卻又改變了主意。他並不應該在這裡停留太久,吸血鬼還是得將自己隱藏妥當才好。於是回過頭去隨便咬了一口座位上的男孩,填飽了肚子,他將濕透的大衣留在座位上便離去,對方才出現他眼前的珍品一點也不留戀。
提及珍品,他又想起了那年的小傑米。傑米一身吹彈可破的肌膚柔柔軟軟酥人骨頭,在傑米的身體裡面可真令他瘋狂。
然而想起小傑米,就想起長大的傑,記起傑,便又回想起亞歷。
他的心被扎得千瘡百孔遍體鱗傷,現在什麼美少年引不起他的興趣。唉,心痛得不得了,連勃起都無力了。
叫做吉米的少年回過頭來,方纔的人已經不見了,軟沙發上剩下一件沾了酒的大衣,相一個不省人事的男孩。
拿起那件大衣,少年臉上的神情瞬間落寞了下來。
「安卓……」少年痛苦地閉起了雙眸。
「傑;找到他了?」死神突然出現。
「是,但他又走了。」少年回答。
「只好繼續釣了,反正知道他在這附近出沒,只要守著就沒問題。」死神說。
「從遺忘森林出來後,你不是說不想理了,現在又出現?」
「我只是來看一看。順便關心一下。」斗篷帽沿下,死神露出笑容,兩排雪白的牙齒閃著冶冶的光,而後身影消失。
少年臉上的神情落寞著,緩緩收拾起桌上喝剩的飲料杯子,偶爾望住愛人身影消失的軟沙發,露出一抹淒楚的笑。
「安卓……」少年喃念著。
回城堡的路上他經過了一家蛋糕店。玻璃櫥窗裡,冷藏櫃內擺著一塊一塊排列整齊的精緻蛋糕,他在櫥窗前駐足,蛋糕店師父見著了他,便熱烈地招呼,為他介紹一款又一款的產品。
他挑了一條巧克力蛋糕,打包好後帶了回家。巧克力蛋糕是傑最愛的食物,傑曾經如此告訴他。
小鎮外的荒地十分空曠,只有野草相沙塵,他緩緩走著,無盡的生命裡時間永不流逝,每當遠離人群獨自一人,天地安靜得失去聲音時,孤寂的侵蝕就像月光映照大地,他就像地面的砂礫荒草無處可躲,無處可逃。
然而,一切卻都是他應得的懲罰。他活該失去亞歷,活該失去傑。當世界都寧靜的時候,他永無止境的生命,是神給他的最大嘲諷。回到城堡之中,一邊點燃蠟燭,他一邊唱著不成調生日快樂歌。這習俗不知從何處而來,生日的時候要一群人圍著蛋糕唱歌慶祝。
那個發明生日蛋糕和生日歌的人是不是也像他今日這麼寂寞,所以想出了這些東西,好讓有人可以陪在身旁一起渡過。
他今年的生日已經過了好久,那時候留在他身邊的人是傑。下一個生日他還會不會遇見傑?他們同樣有著永生,傑再過不久會不會仍記著他,還是就將他遺忘,水遠不想憶起。
切起了傑最喜歡的巧克力蛋糕,他一口一口地吃著。月亮的光芒由窗台照進,止在蛋糕之前,照不著後頭他黑色的身影。
不知怎麼渡過的日子裡,他就這麼想著傑,想著亞歷。有時,自言自語地說著:「我好愛你好愛你」
彷彿如此,就能得到繼續存活下去的力量。
「我好愛你……」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看著止步不前的月光。城堡裡頭很寧靜,失去愛人的他,好孤寂。
突然,他想,就這麼躺到天亮吧!他如此打算著。
反正再活下去也沒任何意義,亞歷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他該等待明日朝陽升起,讓陽光將他化為灰燼。當他沒有了思念人的心,沒有了一切痛苦,或許就能從無盡的折磨中解脫,不殘留一丁點愛情留下的痕跡。
「亞歷……」他蜷曲著身體,在夜裡落下了淚來。
陽光由陽台往內緩緩移動,慢慢地驅走黑暗,釋放溫度。
原本睡著的他聞到了一股烤焦的味道,睜開惺忪的睡眼,剛好看見鬆開垂躺於地上的長髮在自己眼前燒成了灰燼。
他無神的綠眸望著。三秒後,陽光爬上他皙白修長的手指。
「哇啊!」劇烈的疼痛令他大叫了聲,趕緊將手指縮回,指尖被太陽烤焦了,灰黑的粉末掉落在地上,有些像壁爐內灰燼的顏色。
他立即爬起身來往城堡幽暗處躲去,讓冰冷的空氣保護自己,不至於真的被燒成吸血鬼乾。
雖然說不死,然而肉體毀滅那霎仍是會疼的。他比著自己的中指,有些困擾地看著幾乎消失半截的指甲,再望望地面上掉落的粉末,沉思著。
「待會兒掃起來,再加水調勻糊上來,不知道能不能再還回原狀。」缺少了中指,這可是很不好的一件事啊。
他搖著頭,踏著陰暗的古堡階梯緩緩下去,進到完全隔絕陽光的地下室裡,打開他心愛的水晶棺材躺了進去。
「先好好睡一覺吧!」他閉上雙眼合上棺蓋,獨自一人喃喃自語著。
遇見名叫吉米的少年後第三個星期,他在那間曾經買過巧克力蛋糕的蛋糕店前看到了吉米的駐足。
他坐在屋頂之上,風吹來還是有點涼,他的眼睛注視著那名少年,沒有離開。
他見吉米盯著櫥窗,幾分鐘之後才買了一個小小的切塊蛋糕。吉米付賬之後便坐在店門口采擺的椅子上吃了起來,老闆還端來三亞沖好的熱茶。
恰恰好的距離,剛剛好的風向,香味飄向了他,那是巧克力蛋糕與錫蘭紅茶的甜美味道。直到吉米用完了餐,這一段時間他的視線都沒離開。這個少年似乎有某種獨特的魅力,除去迷人的樣貌之外,那些剩餘的、不知名的,由少年的身上傳遞而來,正誘惑著他。
少年舉杯啜飲時側首的臉龐有種孤單的神情,少年的眼眸寧靜而深遂,就像他所愛的亞歷、所愛的傑般,有著不合年齡的沉穩早熟,令人想為這個如今寂寞著的人駐足。
他由屋頂上輕輕跳了下來,身影如同月下的貓,輕盈地沒有揚起地上一絲沙塵。少年應該也不會發現他的存在,就像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如何來去般。
他往小鎮之內走去,沒發現少年在他離開之後,也站了起來,尾隨於他的身後。
漫無目的地走著,在交錯的街道間,宛若遊魂,他低著頭,有時會與迎面而來的路人擦肩而過,但他的頭抬不起來望向遠方,因一舉起首,無窮無盡的明日便在他眼前拓展開來,令他茫然。
「啊!」
他又撞著了令一個人,那是個少年,少年跌坐在地上,看來是少年走得太匆忙了,才會跌得那麼重。
「沒事吧!」他伸出他的手。
「是你啊,先生!」少年抬起了頭來,有些意外。
他也感覺意外,撞著的少年,竟是方纔的吉米。吉米搭著他的手,站了起來,他們兩人的肌膚溫度有著明顯的差異,吉米手掌心的溫熱傳了過來,融人他冰冶的肌膚裡層,他望著、盯著、看著。
人類舒服的體溫,禳他有些不想鬆手。
「怎麼?」吉米問著。
「不,沒事。」他還是放開了。「有沒有撞傷你?」他問著。
「沒有。」吉米微微笑著。
「那就好。」他將纏著繃帶的手縮回,放進衣服外套的口袋裡,舉起了步伐就打算離去。
「可是,」吉米在他後頭說著:「可是撞痛了!」
「咦?」他回頭。
吉米說著:「你待會有空吧?你的衣服我替你洗好了,就放在店裡,你可以來拿嗎?還是我送去你家?」
「……」他在吉米的臉上看到的不是期待,不是每個人類受他誘惑所迷時的迷惘眼神。吉米的雙眸很清澈,笑容有些青澀,那是他最喜歡的類型,一個懷抱有堅定目標不容偏的少年,吉米他動搖了。
「不用了,那件衣服就送給你吧!」但他卻聽見自己這麼說。
或許,至此,他已明白在沒有人能夠代替亞歷與傑,他再也不會為了在別人身上尋找所愛之人的身影,而放縱自己去親吻他人的唇。
「再見!」他由吉米身邊離開。
之後,他在鎮上漫無目的地繞來繞去,最後走進了鎮上那家人聲鼎沸的PuB之內,挑選角落坐了下來。
「這杯我請客!」有名侍者端著托盤前來。
他抬頭一看,發現竟然是吉米。他啞然失笑:「我們怎麼又見面了?真是巧。」
「不,不是巧合。」吉米說:「我一直在找你。」
他聽見吉米的話後,有些難以理解地抬起了頭來。
「吉米,快回來端酒。」老闆叫著。
「你等等我,一定要等我。」吉米說完後,立刻回到了吧檯旁,打算將最後的工作做完,然後就離去。
吉米對老闆說:「我送完這些,就得走了。明天起不會來上班了。」
老闆嚇子一跳:「怎麼說走就走?」
「我應徵的時候就說過是短期打工。」傑回答。
「那我會扣你薪水。」老闆有些氣,PUB如今忙不過來正需人手,吉米在工作上的事情剛上軌道,卻要離開。
「薪水全給你吧,我不要了。」吉米將調酒放到托盤上,走到點酒的客人桌前,彎下了腰,將酒二端置好。
「吉米!」一個喝醉酒的客人將手放在吉米臀部之上。
吉米打了個冶顫,說著:「麻煩將您的手拿開。」
「這怎麼賣?」客人來回摸著,根本不理會吉米的抗議。
「很抱歉,這是非賣品。」吉米沒有動怒。這個客人已經纏著自己不放許久了,吉米覺得有些作嘔。
「非賣品啊,那就是贈品羅!有考慮送我一次嗎?」客人用力掐了吉米的嫩屁股一下。
吉米背脊發冷,伸手想將客人的手撥開,沒想到,卻聽見客人殺豬似的慘叫。
「就算是送我也不會送你!」
吉米聽見自己所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然後趴拉趴拉地,伴隨著骨頭碎裂聲,那名吃豆腐的客人叫得淒慘無比。
「沒事吧?」他關心地問著吉米。
「沒事!」吉米笑著搖頭。
「我的天啊!」老闆聽見吵鬧的聲響跑過了來。口米,你這是怎麼搞的!」
「你的員工被人性騷擾了。」他說著。
「那他就應該忍。」老闆怒氣沖沖地說著。「你又是誰,來鬧場的嗎?我不歡迎鬧事的人,你給我滾蛋。」老闆接著又對吉米說:「還有你,到儲藏室去把你的東西收一收,現在就給我離開,明天別來上班了。」
「叫警察,快叫警察。」那名被傷了的客人大喊著。
老闆連忙安撫那名客人。
「我本來就打算辭職。」吉米說著。
「你打算辭職啊?」他有些驚訝。
「思。」吉米對著他說:「你再等我一下,我去拿你的外套。」
他看見吉米衝進角落的儲藏室內,拿出一個睡袋和一件大衣,然後再回到他身旁。「可以走了。」吉米說著。
「你就睡在儲藏室裡?」他問。
吉米點頭。
「我的天,那能住人嗎?」他覺得不可思議。
「是不行。」但陰濕冷涼,能住吸血鬼。吉米笑著。
接著他們被趕出了PUB,他走在前頭,吉米一直跟在他身旁。
「你有沒有落腳的地方?我送你回去。」他發好心,不想看到這麼一個稚嫩嫩的少年再被大色狼騷擾。
「沒有。」士口米回答。
他看著士口米。「那::」
「你有地方能借我住嗎?」吉米開口。
而後發現自己走到了鎮口蛋糕店前,吉米跑到蛋糕店店口,指著櫥窗裡的巧克力蛋糕請老闆打包,並回頭間著他:「你要不要也吃一個?」
他用包著繃帶的手搔了搔頭髮,喃念著:「怎麼好像怪怪的……」
「錫蘭茶呢?順便買些茶包吧!」吉米說。
「好……」
天,好像就要亮了。
他帶著吉米回到城堡之中,一路上吉米老是問著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像是問他住在哪裡,喜不喜歡旅行,通常都到哪散心之類的。
雖然他心情好,但也沒二作答,吉米問到了最後便自行閉上了嘴,但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落寞。
他打開城堡的大門,心裡頭有些不忍,少年憂鬱的神情總是牽動他的心,於是他只好說:「這裡是我的住所,無論我走到哪裡,只有這個地方是我最後的落腳處。」
「你一直都住在這裡?」吉米又問了。
他覺得有些煩。「絕大部份都在。」
進了城堡之後,他帶吉米到一個空房之內。「你就住這裡吧。」城堡裡有些濕冶,白色的床單觸摸上去如同常溫中的金屬器具一樣,沒有溫暖的感覺。
他為吉米升起子壁爐裡的火,好讓這個房間能暖活一些,這個冬季的溫度寒冷得叫人發抖,而他發覺吉米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襯衫。
吉米的第一顆扣子沒有拙上,襯衫底下的美麗鎖骨裸露著。他不小心望著了,潛藏在身體裡的嗜血慾望突然萌生,竄了上來。
「怎麼了?」吉米說著。「你的眼發直。」
他嚥下口水。「不,沒事。」通常只有吸血鬼誘惑人類的,但怎麼自遇上這個名叫吉米的少年開始,他的眼就不由自主地繞著這少年轉,怎麼也離不開。
他開始覺得有些奇怪。
吉米轉過身去,將他的大衣放下,吉米像地中海海水青藍的美麗跟珠不停地望著室內,嘴角掛著很淡很淡的笑意,走路時步伐堅定的模樣像經過風霜洗禮歷練過後的成年男子,吉米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他無法抗拒的魔力。
他覺得這真是詭異。
「為什麼你說你一直在找我?」他問著。
敞開的窗戶,風徐徐吹了進來,白蕾絲窗簾飄起,房間裡的蠟燭忽明忽滅著。
「啊——」他在這期間聞到了房間內隱隱約約傳來的同類氣息,而這代表著,除了他之外,還有另一個吸血鬼的存在。
他看著吉米,吉米轉過身來,朝他微笑著。
突然,所有的門窗一下子盡數關了起來,碰撞的聲響撞擊人了他的心裡,然後一切歸於平靜,只有壁爐裡柴薪燃燒的聲音必必剝剝傳來。
「你到底是誰?」他瞇著眼問著。這世上的吸血鬼少之又少,他沒想過能遇到其他同伴。
「亞歷·辛西爾·道格拉斯。」傑說著。
「不——」他綠色的雙眸睜得好大,沒有了之前的善意,溫和褪下的臉龐顯得哀傷。他嘶吼著:「亞歷早就死了,別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我回來了。今生我的名字叫做「傑」,我是為你而回來的。」傑走到他的面前,悲傷地看著他。「安卓,我為你而回來了。」
他退開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誰,傑並不是這個模樣,亞歷也早就離開了。」
「為了找你,我前往遺忘森林,讓森林裡的魔法師將我變成這個模樣。讓我像是個人,有著人的體溫。因為我知道倘若我一出現在你的面前,我尚未開口,你便會離我而去。」傑還想靠近,然而卻發覺那個深愛著的人不斷地退後,一直退到了窗邊。
他敲打著窗,打算逃離。
「一百年前的事情我全明白了,那時錯的人是我,並不是你。」傑站在距離他有些遠的地方,靠近不得。
「人全是我殺的,你的妻子也是我奪過來的,你現在又想怎樣,想報復我嗎?」他慌亂了,只想逃離。
「我仍然愛著你。」傑說著。用當年亞歷始終沒變過的心境,如此闡述。
「騙子——他低吼著。「離我遠點。」
「如今不原諒我的人,是你啊——」淚水由那雙少年的藍色眸中掉落,傑跪落了地。「我們明明彼此相愛,為什麼卻得相互折磨?」
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