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易霈被老城的叫聲吵醒,他馬上睜開眼,穿了件睡褲,就衝往地下室。
她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招,不然就有她受得了!他悼悼地想。
兩位看守龐絹的下屬緊張地站在門口,神情一片茫然。
「怎麼回事?」易霈一邊開門,一邊問。
下屬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老城解釋著。
「他們將溫度調得太低、等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凍得不省人事了。」
易霈衝到床邊,發現龐絹身上已經蓋著一件毛毯,但室內的空氣仍舊冷得像冰庫一樣。他著急地檢視她,發覺她的嘴唇凍得發青、臉色蒼白,全身僵硬地蜷在一起,已經失去了知覺。
他氣惱地對呆愣在一旁的屬下咆哮,「你們將溫度調成幾度?」
下屬不知所措地站著,小聲地說:「五……五度左右。」
「你們是白癡嗎?她如果死了,我就唯你們是問。」
面對易霈的怒火,他們更加茫然了。
「老大……你剛剛回房前有交代一句『溫度調低一點,冷死她』,我們以為你的意思就是要讓她凍死,所以,我們才會將溫度調低。」
看著一臉無辜的下屬,易霈朝天花板拋了一記白眼,他的確是說過那句話,但那只是生氣時說的話呀!他——他不要她死!
易霈二話不說,抱起龐絹就往樓上衝,將她抱進他的臥室,吩咐老城多拿些毛毯過來。
「老大,需要我去找醫生來嗎?」
「不用,我來照顧她就好,應該沒事。」
老城沉默地看著易霈幫龐絹蓋被子,那副謹慎小心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對待一個仇人。更何況,易霈無論面對什麼事情,都是從容不迫,從沒看過他像剛剛那般緊張,比上次他們兩人聯手打十個人時還要惶恐。
除非是他對她仍有感覺,否則,怎麼會慌成這樣呢?老城輕歎了一口氣,悄悄地離開房間,留下愛恨情仇糾纏不清的兩個人。
房間內的冷氣已經關掉,易霈解開龐絹裡著的毛巾,用一層一層的毛毯蓋住她光裸的身體,他又將移動式的暖爐放在床旁,使室內的溫度逐漸升高。
他坐在床旁,搓揉著她的手臂,溫度從她的體內緩緩爬升到她的指尖。他不時地測摸她的溫度,也不停地揉搓她的手腳。
「冷……好冷……」她呢喃不清地說。
「還覺得冷嗎?」他湊到她的耳旁,輕聲的問。她用一個冷顫來回答他。
她搖動著身體,想要擺脫他。
「你醒了?」濃厚的鼻音從身後傳來。
這種早晨一起醒來的親暱感,令她極端地不安。
「你想悶死我嗎?在我身上蓋那麼多條毛毯!」
「大小姐,昨晚要不是我,你早就去見閻王老爺了。」
他慢條斯理的回答,不帶有一絲怒氣、他今天早上的心情可是好得很。
早在她醒來之前,他已經清醒了好一陣子,但他什麼都沒想。只是靜靜的躺著,享受她在他懷中的感覺。突然之間,他的心中湧入一股幸福感,多年來的流浪終於有了回家的感覺。
「要不是你,我昨天晚上不會差點被冷死,今天早上也不會被我的汗水淹死。」
「唉!再怎麼精密的計劃還是有可能會出錯的,昨天晚上只是一點點技術上的小失誤罷了!
易霈低沉地笑著,他喜歡一大早和她抬摃的感覺,讓他感到得很有活力。
事實上,他已經在考慮要停止對她的懲罰。昨天晚上真的嚇壞他了,也許,他應該想一個比較溫和的替代方案,比如,罰她一輩子待在他的臥房,為他暖床。
「如果你的目的是要置我於死地,你最好現在就動手,不然,若是讓哥哥知道這樣折磨我。他會……」
「讓我吃不了兜著走?」他搶接了她的話,害她一時語塞。
「是呀!這就是和你上床的感覺,三年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易霈的熱情冷卻了,他將手指抽出,用力地將她翻過身來,兩眼直觀著她。
看穿她眼底的嘲諷時,他憤怒極了,他這樣投入賣命的取悅她,她卻說是「無趣的工作」?這句話瞬間傷害了他的男性自尊。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果她情願被整得死去活來,他絕對會成全她。
他俯視著她、表情兇惡地說,「你放心好了,我會盡全力讓你做些不無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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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絹穿著綠的女僕裝,手裡拿著抹布,雙膝跪在地上,大幅度地甩動她的臂膀,希望一次可以掃遍較大的範圍。
她吸了一口氣,身體往後跪坐在小腿上,手指按摩著發酸的手臂。
原來清潔工作是這麼辛苦!
今天早上她的話一說出口後,就被踢下床,一大早就開始打掃這間大得不像話的房子。
管家一看到她時,如釋重負地說:「總算來了!我可等你好幾個禮拜了。」
原來,在她來之前,易霈吩咐所有的僕人都不能打掃房子,他要積下厚厚的灰塵當做她的見面禮。
愛乾淨的管家就這樣任由一層又一層的灰塵蒙上桌面、地板,卻又不能清掃,心裡著實不爽。好不容易才盼到龐絹出現,當然就非常嚴厲地要求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房子打掃乾淨。
龐絹用手背在額頭抹了一把汗水,不甚舒服地扭動著早已香汗淋漓的身體。
聽說台北與東京的物價指數沒差多少,這棟三層樓的住宅佔地將近百坪,除非是億萬富翁,不然可養不起。沒想到易霈在台灣混得還真不錯,短短不到二年的時問,就買了一個昂貴的棲身之所。
他還敢怪她?哼!要不是她,他怎麼會被流放到台灣,又怎麼能夠在台灣開闢新地盤呢?
她憤恨不平地彎腰抹地,嘴裡嘀咕地念著,屁股撅得老高,配合著雙手的晃動而左右搖擺。
當易霈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她規律搖擺的屁股,隨著一擺一晃的擦拭地面,朝著他的方向過來。
龐絹認真地擦地,數著一塊塊已被她擦拭清潔的地方,直到她的屁股抵到一個硬物。
她回過頭,赫然發現易霈站在她的身後,雙手環胸,自在地俯視她。
「我從來不曉清潔工作也可以這麼讓人賞心悅目。」
「你要不要試試看?我手上的抹布可以借你,」她裝出假假的笑臉以掩飾看到他的憤怒。
「不用了,家裡請了十多個僕人,不能讓他們沒飯吃。」
「我一個人要做多個僕人的工作份量?」她憤怒又驚歎地喊了出來。
「我花了不少錢才從日本將你請過來,當然要多做一些!」
龐絹對他拋出一記自認為會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的白眼。
「易霈,你膽敢這樣對待我,如果讓我哥哥——」
易霈聞言,揚起一道眉毛等候著她的下文,他倒想看看她還能如何威脅他?
龐絹見他無動於衷,既不驚恐也不慌張,便獨自歎了一口氣。
「算了!多說沒用,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對於他這種麻木不仁的人,她已經懶得和他說道理了。
「我已經知道了,你哥哥說得相當清楚。」
「我哥哥?」龐絹抬頭驚訝地看著他。
「是呀!就是那個你一直掛在嘴裡念念不忘的龐朔。」他輕鬆自若地回答。
「你什麼時候和他談過了?」龐絹倏地站起身,抬高可愛的鼻子質詢他。
「剛剛。」
「他來了?」她回瞠著大眼看他。
「還沒,不過已經知道你在我這裡,所以打電話過來。」
「我就說嘛!你完蛋了。」她高興的拍手喝采,在原地跳躍著。
易霈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低下頭,鼻尖與她的相碰。
「你們兄妹說的話還真像。」
「他叫你什麼時候放了我?」她不畏強的與他對視。
「二十四小時之內。」
龐絹啪地一聲將抹布甩在地上,解開綁在腰間的圍裙。
「我現在就上樓梳洗。」她轉身就要走開,但易霈一把捉住她的手臂,硬是將她又拉了回來。
「嘿!你急什麼?」
「我現在上樓梳洗,然後下一班的飛機回去,還來得及救你這條小命。」
「你想救我?」易霈啼笑皆非地說。
「他一定有說要帶大軍殺到這邊,讓你活著只剩半條命之類的話吧?」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對地說,彷彿是怕傷了他的自尊心。
易霈皺著眉想了想,不甚肯定的回答。
「他是有提到要帶人殺到這邊,但是,他沒說要留半條命給我。」
「完了!他真的生氣了。」龐絹頓時嚇得花容失色。「你怎麼惹他的?」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問他吧!他現在在線上,你接桌上的電話就可以了。」
龐絹瞪著電話大吼道:「你讓他等這麼久?他是很沒有耐心的。」
「飛龍堂有錢得很,這點電話費應該還付得起。」易霈神態自若的說著,還將身體斜倚在門邊,一點都沒有離開的意思。龐娟衝到電話旁,拿起話筒。
「小絹、小絹,是你嗎?」話筒裡傳來龐朔焦慮的聲音。
「哥——」聽到哥哥的呼喊.她的聲音立刻哽咽了。
「你還好嗎?」
「我還好……」龐絹低頭看著自己已經長水泡的手掌,委屈的說。
「他……有沒有對你怎樣?」龐朔小心翼翼的開口,妹妹落在仇人的手上,他真的十分擔心。
「沒有。」她低著頭小聲地說,她不想再徒增易霈與飛龍堂之間的恩怨了,只要她再做幾個小時的苦工,也許這段仇恨就會煙消雲散。
「你要撐著點,我可能還要一點時間才能救你出來。」
「為什麼?」龐絹低呼著,「你沒有告訴他,你可能會宰了他嗎?」
易霈在一旁聽著,嘴上掛著詭異的笑容。
「我有說呀!事實上,我明確的跟他說:『綁架我妹妹的人絕對會完蛋.你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除非他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放你回日本。」
「那他怎麼回答?」龐絹著急的問,易霈的笑容實在令她極端不安。
龐朔有些遲疑的回答。
「他叫我留在日本當大少爺,不要管這檔事。不然……」
「不然怎樣!」
龐絹聽到哥哥深呼吸的聲音,顯然不太願意重述這段話。
「不然,他會一腳把我踢到台灣海峽。」
話筒兩邊的人都沉默了,從來沒有人敢對飛龍堂堂主說出這種不敬的話語,縱使有,那人也早就不在人間了。
看來,易霈不是搞不清狀況,就是膽子比別人大很多。
「那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才要放我走?」龐絹緩了語氣問。
「他說……等他玩完了,就會放你回來。」龐朔停了一會兒,小心的問:「小絹,他說玩完了,是什麼意思?」
龐絹的怒氣頓時衝上腦門。她為了化解這段糾紛,還刻意不在哥哥的面前說他壞話,但他卻如此大言不慚,不僅威脅哥哥,還要——玩她?
她緊捉著電話筒,如連環炮似的說著。「哥,他把我餓了三天,餓到我身體虛弱,接著,他又想冷死我,害我差點成了急凍人,現在,他又命令我要做十個僕人做的工作——」
「大小蛆,我只是讓你學習刻苦耐勞罷了。」易霈拿起分機,插話進來。
「易霈,你小心點,我妹妹要是有十三長兩短,我要你……」
「吃不了兜著走?」易霈揚起眉頭,輕聲地笑。「省省吧!你妹妹早就警告過我了。飛龍堂雖然在日本的勢力龐大,但是在台灣,只有我易霈可以呼風喚雨.你有膽的話.先過了海峽再說。」
易霈說完便掛上電話,也斷了兄妹倆的通話。
龐絹憤恨地用掉電話筒,回頭對他吼叫著。「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滿意?」
「就像我對龐朔說的,等我玩完了,我才會放你走。」
「你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哥既然知道我在這裡,說什麼他都會過來的,你可能只剩下幾個小時的時間活命。」龐絹虛張聲勢地說。
事實上,她也知道飛龍堂在台灣連個據點都沒有,若要調派人手救她,大概還要一段時間。
易霈走到她面前,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端詳著她。
「你說的對,時間不多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的行程要更緊湊一些。」
龐絹嚥了一口口水,不安地問:「還有課程?」
易霈嚴肅的點頭,正色地說道:「本來看你今天這麼辛苦,想讓你晚上好好的休息。但是,既然時間緊迫,第四堂課就只好從今天晚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