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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妻徒刑?! 第五章 作者:桑雅
    「好久不見!」

    「呃,好久不見!」丁易汝只能這麼回答;雖然自覺十分可笑。可不是嗎?天底下有哪一對夫妻的開場白是這樣的?!

    一陣靜默之後,何曉生沉吟道:「張媽可能要回老家一段時間,這些時日我會每天回來……」

    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似的,他頓了一頓,才又繼續未完的話:「畢竟這是人煙稀少的山莊,我是你的丈夫,不該讓你獨自一個人待在這裡。」

    何曉生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動手鬆開束縛了他一整天的領帶,脫下西裝,他的一切舉動彷彿再自然不過了,但是一旁的易汝卻是顯得有些不自在。他居然在她的面前毫不避諱地寬衣解帶,可是她能不允許嗎?他們可是「登記在案」的法定夫妻啊!

    丁易汝無措的是,身為妻子的她,是否該為他泡上一杯茶?

    她母親不都是在父親進門的時候親自遞上茶水?何況小說或電影裡面演的戲碼也脫離不了這些溫柔的劇情。但是,她跟何曉生不是一般正常的夫妻,他們之間只不過是有著一張為期一年的婚姻契約罷了!或者……再加上那個不帶情感的強吻!

    「你在發什麼愣?」

    「啊?」易汝反應不及,只見何曉生的眼神裡儘是嘲弄揶揄的意味,雖然他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仍是她所熟悉的冰冷。但她就是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他的笑意裡帶著些許不屑。

    何曉生的唇角略略地往上一揚,他的妻子似乎不怎麼習慣他的存在,看來他需要好好反省了。

    「吃飯吧!」他走到餐桌旁,和她對面而坐,他們之間隔著的是一張琥珀色的古董餐桌。

    難道他已經忘了那夜他強硬索取的狂吻?否則他如何能夠泰然自若地坐在她面前吃飯?或許和女人親熱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她的心情不知怎地便十分不舒服。丁易汝恨恨地瞪他一眼,不料竟然惹得他放聲大笑。她揉一揉眼睛,無法相信這個不苟言笑的冷硬漢子居然也有開懷大笑的時候。

    咦?有點不對勁,他的笑容好像帶著看戲的諷刺意味!

    「我不想跟你吵架,所以請你也不要企圖激怒我。」她沒好氣地說,盡量保持冷靜的神色。

    有趣極了!她生氣的模樣挺可愛的,那種骨子裡明明有火爆的壞脾氣,卻又硬要壓抑著的奇特性情令他感到很訝異,尤其是眼前她因憤怒而使得臉上出現一片紅暈,他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她很容易教人不設防,如果她不是林苡若的女兒,如果他那個怪胎父親不是殷殷地期盼丁易汝為了他而茶飯不思、神魂顛倒,如果沒有這些煩人的如果,或許他會為她而傾心吧!

    「我們會和平相處的。」他的語氣故意裝出平淡,聽不出任何的感情,「我不是好丈夫,但也不會是個壞丈夫,張媽不在的這段日子,我會盡到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

    「什麼是丈夫應盡的責任?」她不經思考地脫口而出。

    「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不過……」忽然,他不懷好意地瞇起眼,目光裡有一絲故意的調侃,「如果你想補過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也可以奉陪。」

    「下流!」丁易汝又惱又氣又羞的,忍不住罵出口。

    「夫妻相愛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是下流。」何曉生絲毫不以為意,逕自端起餐前酒啜飲。他突然發覺兩個人一塊兒用餐也不錯,至少這樣鬥鬥嘴,不會那麼無聊。

    「我們之間永遠也不會有洞房花燭夜。」像是宣誓似的,丁易汝大聲、有力地吼道,完全失去了她平日的溫和有禮,原來一個討厭的男人是會讓淑女變成潑婦的。

    丁易汝懶得再和他抬槓,低下頭隨意吃了幾口飯菜,她只想快快離開他那種令人憎恨的寡情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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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剛梳洗完畢的丁易汝未待頭髮吹乾就上了床,準備好好地睡一覺。但是輾轉翻身的她還是覺得肚子好餓。這都要怪那可恨透頂的何曉生,要不是他老是企圖惹惱她,她怎麼會氣得只吃幾口飯就離開餐桌?

    「受不了了!」她一邊嘀咕著,一邊起身下床往廚房走去。

    丁易汝打開冰箱一看,全是干貝、海鮮之類的材料,偏偏她只會煮麵條,可是冰箱裡卻沒有現成的高湯。沒辦法,實在是餓昏頭了,只好將就點,用熱開水隨便下個面算了。

    她非常努力地和鍋內的白麵條「作戰」,或許是太認真了,以致於她並沒有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對著她瞧。

    眼睛的主人正含著笑,以一種研究玩味的心情瞧著她。她平日綰著的髮髻,此時已放了下來,長長的頭髮微濕地披在肩後,顯然是剛梳洗完不久,他竟突然幻想起她發上、身上應該有的清香氣味……

    不過令他覺得好笑的是,她居然光著腳丫子。看來今天的晚餐她沒吃飽,現在的她大概是餓極了,所以連穿上居家拖鞋的時間都吝於浪費。

    尤其是她身上穿著小肥豬圖案的大T恤更令他詫異,他以為以她二十四歲的年紀,應該是穿著美麗、成熟的絲質睡衣,而不是這種孩子氣的稚氣睡衣——如果這種寬大的衣服勉強稱得上是睡衣的話。

    但是他喜歡這樣的她,帶著一股純真的性感。

    「大功告成囉!」完全無感於他的存在,丁易汝開心地大叫,她真的是餓扁了。

    她挑起麵條,立刻往嘴裡送,但是立即又吐了出來。天呀!原來用白開水煮麵條居然這麼難以下嚥,一點味道也沒有。

    她的秀眉微攏,實在是吞不下去,可是又餓得好難受,怎麼辦?

    「我弄給你吃吧!免得別人說我小氣到餓死自己的妻子。」

    彷彿是回應她的苦惱似的,何曉生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丁易汝原想反唇相譏,奈何情勢逼人,她的小肚子不爭氣地在這個時候怪叫了起來。

    他笑了笑,意外地居然沒有嘲笑她。

    丁易汝呆呆地看著他捲起袖子,露出結實、古銅色的手臂,她存著懷疑地想著,堂堂尊貴的何大公子能夠做出什麼美味可口的食物?哼!不要把廚房燒掉就該偷笑了。

    「意大利面和干貝菊花湯可以嗎?」他詢問她,用不疾不徐的淡然語氣。

    「隨你高興!只要能吃就行了。」丁易汝的口氣非常壞,其實她是故意口氣那麼沖的,她仍記恨著晚餐時他對她的調侃。

    他無關痛癢地逕自一笑,開始動手忙了起來。

    沒多久,香噴噴、熱騰騰的意大利面和干貝菊花湯已豐盛上桌,丁易汝驚愕得眼睛睜得圓大。他是怎麼做到的呀?她不禁嚥了下口水,真的好香哪!

    「吃吧!」他將筷子遞給她。

    再大的矜持也抵不過肚裡的飢餓感,他要取笑就讓他笑個夠好了。她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嚥了起來。嗯,麵條真Q、肉燥真香;再喝一口湯,更是心滿意足,也許是餓極了吧!她覺得這手藝足以媲美五星級大廚。

    「你有這麼棒的手藝,為什麼還要請張媽煮飯?」她一邊吃一邊問,填飽了肚子的她忽然覺得心情大好,看在他煮東西給她吃的份上她就大人大量,不與他計較了。

    「我那麼忙,總不能讓你三餐不繼,畢竟你是我的妻子。」他淡淡地說。

    「喔!」她不予置評,仍是埋頭在食物裡。

    「慢慢吃。」她一副狼吞虎嚥的模樣令他笑開了,她是他第一個見過胃口特好,而吃相不怎麼淑女的女人。

    「吃太快會鬧胃痛。」他叮嚀她。

    「嗯!」她放慢進食的速度,並沒有發覺他溫柔呵疼的注視目光。

    「你們家的兄弟都像你這樣精於廚藝嗎?」吃了一口乾貝,她又問。

    「何家的男人每個都能夠煮一大桌好菜,這全是拜我父親所賜,從小他就喜歡教我們煮東西。」

    「喔——」她拖長尾音,心裡暗暗思量,起碼何曉生還有這項優點,不過看一個酷酷的男人穿著圍裙、拿著萊刀,這倒是有點奇怪。想到這畫面她忽然笑了。

    「你不是在取笑我吧?」他輕鬆地問著,絲毫不以為意。

    「不,我在讚美你,這個時代有很多女人都不諳廚藝了,更何況是男人?」

    一陣靜默後,丁易汝抬起頭驚訝地發現何曉生的表情竟然有點不自在,似乎還有點靦腆呢!

    這是曾經打她一耳光又無恥地強吻她的男人嗎?

    「你很可愛!」她由衷地讚美他,但她不知道對一個大男人來說,可愛這字眼是有點污辱成分的。

    「我可以懷疑這是你對我的污辱嗎?」

    「如果你硬是要曲解我的意思,隨便你。」她不自覺地笑了笑,這頓消夜吃得舒服極了。

    原本是想找個適當的時機問他,到底他父親為什麼硬要她做他們何家的媳婦?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而且也是因為要知道這問題的答案,當初她才會點頭穿上嫁衣,成為他為期一年、有名無實的妻子。

    可是現在的氣氛似乎可以算得上是和諧,這是他們倆結婚以來第一次沒有冷言冷語相向。她不想破壞現在的氣氛,不知為何,她就是不想!

    也許是她懶得和他吵架吧!不過他這種人似乎不需要和任何人吵架,他只需用冰冷的眼神瞧人就夠恐怖的了。

    他忽然對她說:「你應該將頭發放下來,這樣的你很美。」

    「哦?」她眨眨眼有點茫然,最後才終於弄懂他說了些什麼。

    她突然覺得臉上的一陣躁熱,她想自己一定是臉紅了。奇怪!她對男人的恭維一向是麻木不仁,早已習以為常,可是他這一句話為什麼如此輕易地就激起她心中的漣漪?!

    她還是習慣那個老是對她冷嘲熱諷,連笑容都冷酷得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何曉生。

    討厭!他幹嗎直盯著她看?她的臉上長了麻子嗎?

    「我吃飽了,謝謝你。」匆忙丟下一句,她慌亂地快步跑上樓。

    然而眼光停留在樓梯口,久久無法收回目光的何曉生卻是滿心翻騰。

    他似乎為她怦然心動了,他想克制,但情苗已植,怕是難以拔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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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清晨,丁易汝因為睡晚了,至七點多鐘才起床。盥洗完,她坐於化妝鏡前梳著長髮,竟不自覺地發起呆來。早餐要做些什麼呢?如果煮粥,那麼小菜要怎麼弄?她只會簡單的荷包蛋——而且沒有一次煎過完整的,炒銀芽又好像太小家子氣了。如果西式早點呢?她還是只會煎「破破」的荷包蛋,了不起再烤個土司、塗上果醬就是她最拿手的了。

    雖然外宿已好幾年,也一直自稱是獨立的女性,可是通常她都是一個便當就把腸胃給擺平了,何況家裡的園丁伯伯時常會奉她老爸之命,帶些湯湯水水的讓她打牙祭,以致於她從未費心在吃的方面。

    「咦?我幹嗎為了要弄什麼早餐給他吃而煩惱?」

    但旋即又替自己的想法解釋,「我只是投桃報李而已。」畢竟昨夜他親自為她煮消夜啊!

    「何況我是他名義上的妻子,總要『做做樣子』,盡一下我該盡的責任。」她自言自語了一會兒,牆上的布谷鳥時鐘這時咕咕叫了八聲,她才趕緊將長髮扎綁好,三兩步地跑下樓去。

    「早安!」何曉生的臉上難得地帶著笑容,他的手上正端著一盤香味十足的培根。

    「嗯,早安!」她有絲詫異,不太自在。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似乎不錯,否則他一向不是這種笑容可掬的人。

    「我晚起的妻子害羞了?」

    去你的!丁易汝瞪了他一眼,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男人,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他一天不設法激怒她會難過嗎?

    忽地她「撲哧」一笑,何氏集團的大公子如果曉得她把他比喻為狗,大概會想掐死她吧?

    「你的思緒似乎隨時會亂飛?幸好我對打探別人的思想沒什麼興趣。」但是對你卻是愈來愈有興趣!當然他不會如此赤裸裸地告訴她,他只是意味深長地抿嘴微微一笑。

    「對不起,讓你做早餐……」她不好意思地說。

    「誰做都一樣。」他又是淡淡一笑。

    說得也是!誰規定兩性婚姻裡的家事非要女人全部包辦?她可不是免費的女傭。如果是為了愛情,或許她會甘心做牛做馬——唉,或許世間女子皆是如此!但可惜她與他之間只是契約關係,她用不著絞盡腦汁地想讓自己成為及格的免費女傭。

    「你經常如此?」

    「嗄?」他在說些什麼?

    他笑說:「我是說,你經常讓你的思緒與身體分離嗎?」

    她不打算回答,又盡力地克制自己不與他吵嘴——總不能對他表白,說她是因為他才時常不能自己、莫名所以地陷入紛雜的思緒裡,她絕不會給他任何取笑她的機會。

    為避開他的問題,她乾笑了幾聲,說道:「我下午要去舞蹈教室教舞,大概要晚一點才會回來。」

    話剛說完,她立刻後悔了,她幹嗎對他報告行蹤?他是她什麼人呀?不過是假丈夫罷了!他沒有權利過問她的任何事情,她也無需因為要替他做飯而趕時間早早回來。她和他只是共處一個屋簷下,同桌吃飯而已。是的,僅僅如此而已!她要謹記在心。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也可以用所有的時間盡情發揮你在舞蹈或是音樂上的任何才華,我不會干涉你的。」他停頓了一下,又溫柔地笑說:「不過,我仍然很高興你肯告訴我這些。」

    「嗯哼!」丁易汝悶悶地由鼻腔裡發聲。他烤的小牛排口感很棒,她又往嘴裡丟了一小塊。

    「今晚我可能會晚一點回來,有事找我就打我的行動電話,或是直接撥我公司的專線。」因為企劃部出了點問題,他必須親自處理,可能需要久一點的時間。

    真是意外!丁易汝眨眨眼,覺得有點恍惚,他居然也向她報告行蹤?他應該是不受人束縛、也不會給予別人任何溫情的人,他的心應該和他的冷漠臉孔一樣。而今他竟然有多餘的心思來牽掛她?她感覺到自己的胸口有些小小的悸動。

    她不太自然地笑笑,輕聲道:「不會有什麼事情的。」說完她忍不住又問他:「你不是因為我的存在,所以不回來這裡睡的嗎?」她真的不是介意,那時的他之於她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了,不見他的人對她而言是一種輕鬆,所以她一直懸在心中的疑問也因此未說出口。但此刻他們之間,好像多了些什麼連她也無法分辨的情愫,所以她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那時候有張媽可以與你做伴,」他面帶歉疚地緩緩說道,「今後我不會丟下你一人。」

    丁易汝因為他這句話,心裡突然有些激動。她沒敢抬頭看他,這算是宣示或告白呢?算了,她還是習慣那個冰冷無情的他。

    半晌,她聽見他帶著笑意的聲音:「直到張媽銷假回來,我就可以把你丟還給她照顧了。」

    噢!要她不討厭他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她才剛剛有點感動,他就馬上潑她冷水。聽聽他這什麼鬼話,如果不是她的修養好,她想她會找個機會在飯裡加點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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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易汝從舞蹈教室走出來,獨自逛街的她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她定睛一看,果然是她的丈夫何曉生。不過他的身邊多了一個纖纖柳腰、明眸皓齒的女人。

    何曉生當然也看見她了,並且和身邊的女人往她這方向走過來。

    「這是我的妻子,丁易汝。」他為兩個女人介紹,「這是我的秘書,鄭潔方。」

    「你好!」鄭潔方開朗地伸出手,「我對你已經『久仰』許久,真的,不是客套話哦,因為你和總經理結婚的第二天,總經理散居各國、從未現身的五個弟弟竟然為了你而齊聚這裡。」

    丁易汝也回給鄭潔方友好的笑容,並且伸手和她互握,然而她的眼睛卻充滿問號地飄向她的丈夫。

    她見過何曉生的五個弟弟,那時的她還因為眼前同時出現五個美男子而嚇了一跳,以致於大意地忽略了他們為什麼特意跑來找她。只是為了和她這個「假」大嫂打聲招呼嗎?或是僅止於對她的好奇?直覺告訴她事情絕對不是這麼簡單的,而這一切和她契約式的婚姻有關嗎?

    「Miss鄭,你先回公司把今早的會議資料整理好。」

    「是!」走了幾步的鄭潔方轉頭朝丁易汝揮揮手,「改天我們找時間聚聚,也許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OK,Bye!」丁易汝立刻接口。有時人與人之間有一種莫名的磁場,她和鄭潔方大概就是那種互相欣賞的磁場吧!

    鄭潔方離去之後,何曉生帶丁易汝到一家古色古香、以紅黑粗木築成的平房式餐館。

    兩人一落座,何曉生立即道:「你不會吃醋吧?我和鄭潔方僅止於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你可別胡想亂猜,雖然她是個美麗智慧兼具的女人,但是我對她只有一般的同事情誼。」

    不是他敏感,方才在大街上他發現丁易汝瞧他的眼神非常複雜,以他對她的瞭解,他猜想心思纖細的她可能會胡亂猜測,否則她不會又不經意地神遊太虛,雖然只是一會兒,然而他仍然察覺到了。

    但是在解釋的同時,他不禁也感到訝異,他為什麼急於向她解釋?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開始在意她的喜怒哀樂?更令他驚詫的是他竟非常不願意她對他有任何的誤解!

    他並不擅於解釋,以往他也懶得對任何人解釋什麼。如今卻為了她而破例!唉,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的感情,但是沒必要為她改變自己吧?

    丁易汝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她仍然費心思索著她與他不同於一般人的婚姻,於是不耐煩地隨口說:「你以為我在嫉妒?少無聊了你!就算我真的愛你,我也不會莫名其妙地為了一個女人和你鬧情緒,我的IQ和EQ還不至於太糟糕。何況男人若真要變心,女人汲汲營求、小心預防,甚至是封鎖一切的誘惑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感情的去留,根本不能強求。」

    「我到底應該要對你刮目相看呢?或是應該傷心一會兒?」他難得地故作可憐狀,「我的妻子竟不在意我和別的女人是不是有情感上的牽扯,這究競是我的幸運或是悲哀?」

    她白了他一眼,才不想與他抬槓,逕自拿起聞香杯享受東方美人的清香味,對於他偶爾的油嘴滑舌她已經預先有心理準備。她只是覺得納悶,看起來像是生長在北極、寒冷得不近人情的他,這兩天怎麼溫柔了許多?

    這時侍者送來已經塗上芥末的生魚片,她忍不住攏眉苦著臉,喜歡品嚐生魚片的她,偏偏非常討厭芥末的味道。

    何曉生發覺了,想再重新點一盤卻被她阻止。「我一個人也吃不了一大盤,通常我只吃兩三片就夠了,只是嘗鮮,胃口不大,何必浪費?」

    他不語,幾秒鐘之後,他夾起一塊生魚片,用茶湯將上面的芥未沖淨,然後沾些醬料,放進她的碗裡。

    她的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雖然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動作,然而他的細心不僅令她難以相信,更是教她好生感動。

    「這樣就哭了?」他的薄唇揚起,「你要小心,也許這是男人追求女人的小伎倆,你不懷疑我為什麼對你獻慇勤?」

    她抹抹淚水,仍是有些哭笑不得。「我幹嗎擔憂?為財?你的錢比我多了。為色?你有的是機會。」

    「或許是為情?也許我想擄獲你的芳心。」他的口吻極為認真、嚴肅。

    對上他那深邃、緊盯著她不放的眼神,丁易汝突然有點不知所措,她無法思考,她怕……怕自己陷了下去,她想逃開,因為心裡有個小小、微弱的聲音警告她:絕對不要對他付出感情。你們的夫妻關係再八個月就要結束了,不能不小心!

    但他好可恨!難道他不曉得當他的眼神不再那麼冰冷薄情,當他這樣熱烈急迫地盯著她看的時候,在他注視之下的她要用多大的力量才能假裝不在意、才能夠承受得住?

    不!她不能居於劣勢!既然無法抵擋他的攻勢,那麼她何不反弱為強?

    或許今天正是探問他有關這樁婚姻始末最佳的時機——

    「我想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夠誠實地回答我。」

    「你問。」她的迴避令他在心底輕歎了口氣,似乎有點失望。和她舉行婚禮的那天他絕不認為自己會對她放下感情。但是一向個性強硬、處事果決的他卻是敵不過愛情的招惹,即使當初他曾經極力抗拒,然而……既是抗拒不了,那麼就任情追隨吧!

    他突發奇想,如果往後的日子他能夠與她一起過,那將是人生最美好的事,他肯定是樂在其中。可是他們有這機會嗎?

    「你可以告訴我你父親為什麼非要你娶我的原因嗎?他不曾見過我,而且現在已經不是翁姑來選媳婦的年代。」

    一聽見她的話,他臉上的笑意突然斂去。

    經過了幾分鐘,丁易汝見他仍是默默不語,她的疑惑更深了,可以確定她父親對她所說的「報恩」絕不是惟一的理由。雖然父親一向恩怨分明,是鐵錚錚的漢子,可是就如她所想的,父親不可能拿她的幸福來開玩笑,至於何書丞是為了什麼原因要她進何家這就非得何曉生來說明了。

    「不要跟我說是因為我們兩家的門戶相當,所以結為親家。我不相信這種荒唐的理由。我父親出身黑幫,而你們何家不但是將軍之後,更是橫跨亞洲與美洲的大企業體……我們根本是門不當戶不對。」她直言不諱地說。

    「你認為呢?」他拿出打火機,然而只是數次地點燃火焰,似乎並不想抽煙,只是想欣賞火光的亮滅。

    他竟把問題丟還給她?丁易汝瞪住他絲毫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的酷臉,憤怒地說:「你不可能不曉得!」

    「如果我說我不清楚呢?」

    「你不清楚嗎?」不是她想咄咄逼人,而是她的直覺告訴她,他與他的五個弟弟一定都清楚詳情,她沒什麼耐心繼續在這個可笑的婚姻裡瞎耗。

    或許應該說是她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在他似有心又似無意的柔情之下安然地全身而退。雖然他的柔情只是偶爾為之!

    何曉生眼裡的神采漸漸消失,他不想否認。謊言、欺騙、不信任是他最痛恨的,但是這教他如何啟齒呢?

    據實以告?但是以他對丁易汝的瞭解,一旦她知道了,恐怕她會因此而覺得愧疚難安,雖然這與她完全無關。

    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思考良久,他只好無奈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想瞭解你所謂的事實真相,我建議你直接找我父親談。」

    她傻眼了,「我怎麼找你父親?他老人家不是四處奔波嗎?你們何氏的企業體分佈那麼廣,誰曉得身為大總裁的他夏天在哪裡、冬天又是在哪裡?就算我打探出他的落腳處,可是等我千山萬水到達那裡的時候,搞不好他老人家又跑到別的國家去了。」

    「我想他老人家夏天應該在北極納涼,冬天則到赤道取暖。」他開玩笑地看著她。

    她並沒有因他的玩笑而生氣,她的心思全往應該要如何才能找到何書丞這位老人家的事情上打轉。

    可見他非常成功地轉移她詢問的對象。他點燃一根煙,雖然仍是擺著一副冷峻面孔,然而他的心中卻是暗自竊笑著。

    「這樣吧!我父親總會到中國來巡視業務狀況,他老人家一駕臨我立刻安排你和他見面,屆時你不就可以親自問他了?」只是恐怕遙遙無期,因為他父親就是故意要避開她的。「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哦!」

    一想到不久的將來她就可以解開謎底,她的情緒就亢奮不已。她馬上伸出了手對他說:「不准反悔!來,勾勾手。」

    他好笑地凝視她像小孩即將吃到糖果的開心模樣,以及稚氣的要求,心底深處流過一種甜蜜的感覺,對她……他竟然泛起近似溺愛的情感?

    微笑著依她的話,他伸出小指頭與她的小指相勾,肌膚接觸的那一瞬間,他更明白了自己要她的決心。然而專注在勾勾手蓋印章的丁易汝哪懂他的心思?興沖沖地勾了下之後,她用力地以指腹和他相碰,算是蓋了章,完成整個勾勾手的動作。

    「趕快吃呀!你不是還要趕回公司?」丁易汝心情大好,所以不僅口氣溫和了點,她還為他夾了一個珍珠燒麥,過了一會兒,她又分別夾了水晶餃、嫩筍壽司等等,幾乎把他的碗裝得滿滿的。她吐了一下舌頭,不好意思地為自己解釋:「我是怕你光抽煙、喝茶,那麼東西可就全被我吃光了。」

    他淡淡一笑,心中的喜悅就如同碗裡的食物一樣滿溢。他的心因她為他夾菜的這一分心意而柔柔地牽動了一下。

    「今晚我可能會晚歸,需要我為你帶消夜嗎?」

    「有來有往是不是?」她只當他是感謝她為他夾菜,可是也不用這麼急著「回報」呀!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嘛!

    「如果我真的餓了的話,再打電話給你。也許你回來的時候我早已進入夢鄉了呢!如果為了吃消夜而被你吵醒,多划不來!」

    他只是盯著她甜美的嬌顏,但笑不語。再度打開打火機,讓火焰一亮一滅,讓他的柔情在心裡緩緩沉澱、緩緩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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