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緊張地問主子。
「你都聽見了?」
「是,奴婢守在門外,全都聽見了。」稟貞不否認,她一向護主。主子也一向善待她,所以她才敢這麼大膽地主動開口問馥容。
「現在,我和貝勒爺還不能圓房。」馥容淡淡地回答。
「奴婢實在不明白!」稟貞說:「新婚夫妻,不都應該圓房的嗎?」
馥容笑了笑。「我與貝勒爺是新婚夫妻沒錯,可是。這新婚二字,也代表彼此之間其實非常陌生!」
稟貞遲疑:「你想說什麼?」
「小姐,奴婢見您自答應老爺成親後,所言所行都與平常不同。實在為您感到擔心。再說,小姐您的月事明明就尚未來潮,難道您不擔心,貝勒爺知道真相後會責怪您嗎?」
「欺瞞他確實是我不對,可是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奴婢又不明白了。」稟貞憂慮之情溢於言表。
「說實話,這是我的私心。」
「私心?」馥容告訴她:「因為我實在,」欲言又止,片刻後她才接下說:「實在沒辦法跟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男子,同房共處。」稟貞瞪著她的主子,好半晌才不得不點頭。
「這倒也是,換了奴婢,也覺得怪尷尬的。」
「所以,這就是我的理由了。」馥容悠悠道。
稟貞瞪著眼,表情可不以為然。依她對自己主子的瞭解。小姐一旦固執起來、下定決心做一件事,是不會輕易妥協的。「那麼等您身子「養好」,再跟貝勒爺多見上幾次面,到時候難道
就可以順利圓房了嗎?」稟貞不死心又問。
馥容對自個兒的侍女一笑。「到時候的事自然是等到時候再說了。」話說完,地面帶笑容和衣躺下,竟然絲毫不覺房內燥熱。
稟貞睜大眼睛,咽口口水。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可沒笨到聽不明白……小姐言下之意,身子不適,不過是用來逃避圓房的第一個借口。
忍了兩日,留真實在按撩不住了。再過數日她就要隨阿瑪回到東北,倘若此時再不去會會那個「兆臣娶的女人」,她的心就不能放下!
這日清晨,她故意等在廳外的小徑上,待新人跟長輩們問過安後走出來,她就有了機會——
「兆臣哥!」老遠看到兆臣與一名女子同行,她就奔上前去。
「留真?」兆臣停下。
馥容也只好止步。
這日清晨,兆臣便從書房回到渚水居,夫妻二人再一同前往大廳跟長輩問安。
「兆臣哥!您新婚燕爾,這兩日我想見您一面,還真是不容易呢!」留真以略帶撒嬌的口氣對兆臣道,對子兩天前她在後花園內藉酒裝瘋的事,就好像沒發生過一樣。留真對兆臣說完話後,又望向馥容。「這一位,肯定就是兆臣哥的新娘子了?」
馥容雖然不知來者是誰,但還是禮親性地點頭微笑。
「姐姐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閨秀,與兆臣哥非常相配呢!今日總算見到您的廬山真面目了。」留真表現出親切又率真的模樣,她甚至走過去拉起馥容的手。「噢,對了,姐姐您一定不知道我是誰!」
「請問妹妹芳名?」對方既然甜甜膩膩地喚她這陌生人一聲「姐姐」,那麼她也不拂其意,很自然直接喊起妹妹來了。
留真瞇眼打量馥容,瞬間又回眸瞟了兆臣一眼,曖昧地笑。「我叫做留真,與兆臣哥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除了兆臣哥的胞妹德嫻之外,就屬我跟兆臣哥的感情最好了!兆臣哥,您說我這麼解釋對嗎?」她拉兆臣下水。
兆臣微笑,不置可否。
「您怎麼不說話呢?您不說話的話,新娘子肯定要以為我在說謊了。」她裝模作樣地放下馥容的手,嘟起嘴,很自然地跑過去拉住兆臣的手臂。「我與兆臣哥到底是不是青梅竹馬?咱們倆
的感情好不好?兆臣哥您倒是說句話呀!」她就貼在兆臣身邊,表情像小女孩,柔媚的聲調卻儼然是正在跟情人撒嬌的小女子。
馥容直視留真那兩隻掛在她夫君身上的手臂,沉默未語,保持淡淡微笑。
「你說是就是吧!」兆臣僅淡淡地回這麼一句。
「兆臣哥,您的口氣怎麼聽起來這麼冷淡!」留真嬌嘐地怨他一聲,又回眸看馥容一眼,故意說:「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新娘子也在這裡,所以您才不敢承認咱們的「關係」啊?」留真
又突然像小女孩一樣,掩嘴笑出來。「開玩笑的!我跟兆臣哥因為太熟了,所以時常開這種玩笑,姐姐您應該不會介意吧?」話雖如此,她卻把兆臣的手臂抱得更緊,緊得貼在自個兒的胸口。
她,明明是蓄意挑釁。馥容彷彿渾然未覺,笑容可掬。
「別再胡鬧了。」兆臣欲抽手。
留真捉得更緊。「人家雖然胡鬧,可也有正經的時候啊!」她才不放手。「在東北參場,您也誇過我能幹的,不是嗎?」
他沒承認,也不否認。
「所以,就算我再怎麼胡鬧,兆臣哥你也不能不承認,人家對您來說,也有很重要的時候吧!」
「對。」他笑。
得到他的認同,留真這才不情不願地放手,之後要笑不笑地瞄了馥容一眼。
「唉呀,剛人家抱著您的手臂太久,新娘子大概要吃醋生氣了?」話說完,地回頭故意用無辜的口氣問馥容:「姐姐,您生我的氣了嗎?」
「生氣?」馥容笑:「怎麼會呢!青梅竹馬,就像兄妹一樣的感情,我怎麼能跟夫君的妹妹生氣,你說是嗎,夫君?」
妹妹?留真笑容凍結。
兆臣瞇起眼,眸光回到他的妻子身上。
「當然。」他漫答,似笑非笑。
從容優雅地,馥容對她的夫君報以一笑。心細如她,當然不會沒注意到留真眼中一閃即逝的怒意。她不知道這名叫留真的女子,是何來歷,但不會無知地感覺不到,對方看似無邪的笑容
下,並不是真的那麼天真,對自己,也並非只有純然的善意。
天真的笑容又重回留真臉上,她若無其事地對兆臣說:「對了,兆臣哥,您什麼時候再來東北?現下皇上命您總管朝鮮事務,您應該會時常到參場來走動吧?」
「一個月後我會再到東北。」他答。
「真的?」留真雙眼發亮。
「也許不必等一個月。」他若有所思。
留真屏息著追問:「那麼,新娘子也一塊兒去嗎?」
兆臣看馥容一眼。「不會。」很快就替她決定。
馥容僵住。
聽到這個答案,留真忍不住得意地笑。「那麼,往後您留在京城的時間就不多了,」她有意無意地撩撥:「您可別因為公事,因此冷落了新娘子姐姐呀!」
兆臣笑卻不語。馥容淡眼看她的夫君。
「那麼,」留真走到他身邊,幾乎與他緊貼著說話:「兆臣哥,下一回您再到參場來的時候,別忘了還要再跟我一塊兒,咱們一起騎馬到那處只有咱兩人才知道的斷崖……」她的聲音越
來越小,最後好像在說悄悄話似的,已經快貼到兆臣的耳邊細訴。
最後,兩人一塊笑出聲,留真才離開他的耳畔。
此時馥容被拋在一旁,彷彿是個局外人,完全沒有關係的第三者,直至兆臣突然抬頭,剔黑的眼眸與馥容對視一她的眼神很靜,然而,她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邊,卻很難不令人注意到她
的存在。
「我還有事,你先回渚水居吧!」半晌,他這麼對她說。
馥容直視她的夫君。「好!」允諾之後,她立即轉身走開。
留真瞪了馥容的背影一眼,吸口氣,故作慌張對兆臣道:「兆臣哥,剛才咱們聊得太開心,一時忘了姐姐的存在,我看姐姐好像很不高興,調頭就走,肯定是生氣了!怎麼辦呢,兆臣哥,
如果姐姐真的生氣,一定是我的錯,我得跟姐姐好好道歉去……」聲音雖小,但因為馥容走得不遠,所以留真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她都聽見了。
離開小徑,馥容並未回到渚水居,而是來到廚房。
「少福晉,您來了!」看到馥容,鄂圖姥姥的態度顯得親切許多,已經跟昨天不一樣。
「是,昨天的梅子應該浸得差不多了。我來處理一下。」馥容笑著說。
「噢,那好!」鄂圖姥姥隨著馥容走進廚房。
「現在要做的,是昨天您提到的那些事嗎?」
「對。」馥容笑著回答,一邊捲起衣袖。
「會不會很麻煩呀?」
「按照步驟一步步來,一點都不麻煩。」
「嗯,」鄂圖姥姥點頭。「那麼現在要先做什麼呢?」
「現在要把醃過的梅子放到溪中浸泡,到了晚上才能處理。」
「為什麼一定要用溪水,用井水不行嗎?」鄂圖姥姥問。
「因為浸泡醃過的梅子需要流動的水,所以只能用溪水。」
「原來是這樣啊!」鄂圖姥姥點頭。「以前我也曾經聽人說,梅子醃過後要先處理,可也只是聽說,只要以清水來回漂個五、六遍便成了,倒沒想到,還可以用溪水來處理,這作法既方便、又聰明多了!」她忍不住讚歎。
「只用清水漂五、六遍,做出來的醃梅子澀味太重、而且味道會過鹹,一點都不好吃。」
「是呀!就是那樣沒錯!」鄂圖姥姥靄出笑容。「想不到少福晉這麼懂得做菜。」
「這沒什麼,何況這也不算菜。」馥容靦腆地笑。
「在姥姥我的眼底,只要是做吃的東西,都算做菜!」鄂圖姥姥說:「姥姥我最佩服做得一手好菜的姑娘!但凡做菜除色香味之外,還講究精巧細緻,姥姥我顧得了精巧就顧不得細緻,小
菜做得馬馬虎虎,只有大菜還像那個樣,可其實懂得做菜的人都明白,小菜開胃,實際上更難做,一試便知道手藝!」
「別說小菜,醃梅子連點心都算不上,勉強只能說是零嘴。」馥容說。
「少福晉您就別客氣了,」鄂圖姥姥笑咪咪地說:「昨天您在廚房露那一手,煮的那鍋牛骨湯,晚上姥姥我端去讓王爺做消夜,誰知道平日只吃麵不喝湯的王爺,昨晚竟然把那一碗湯喝
得碗底朝天了!」
「是真的嗎?」馥容聽了很高興。
「當然是真的,我鄂圖姥姥從來不打誑語!」
「太好了,我還擔心口味太清淡,以往阿瑪喝慣濃湯,會不喜歡喝清湯。」
「王爺注重養身之道,平日雖不挑食,可卻是個地道的美食家!儘管嘴裡不說,只要見王爺是不是願意把食物吃完,就知道這道菜好不好吃!」
馥容微笑,一邊把醃過鹽汁的梅子裝在細繩編的網裡。
「裝在網裡,然後拿到溪邊漂水嗎?」
「對,」馥容笑著誇讚:「姥姥真聰明!」
「唉喲!」鄂圖姥姥笑不攏嘴。這一句簡單的誇獎,已經把姥姥的心徹底收買了。
「昨天我經過後院的時候,好像看到後院旁邊的空地上有一道小溪,那是從山上直接流下來的溪水嗎?」馥容問。
「對,是冬天的雪融化後,直接流下來的雪水。」
「太好了!」馥容對姥姥說:「那麼,我現在就把梅子拿到溪邊浸泡。」
「讓姥姥隨您一道去吧!」
「好!」兩人邊走邊聊,說說笑笑地繞過小徑走向後院,姥姥已將馥容當做是自己的女兒般疼愛。經過迴廊的時候,鄂圖姥姥腳步忽然停頓一下,之後才繼續往前走。
「怎麼了?」馥容回頭看她。「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嗎?」
「噢,」姥姥撇嘴笑了笑。「因為看到不受歡迎的人物,所以分神了一會兒。」
「不受歡迎的人物?」
「是呀,就是安貝子的女兒,留真郡主呀!」鄂圖姥姥毫不避諱地直言。
馥容停下腳步。「留真小姐,她是郡主嗎?」
「少福晉,您認識她嗎?」
「今天早上見過一面。」
姥姥搖頭歎氣,壓低聲音說話:「說起這位郡主,雖然名義上是郡主,可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她啊,跟她阿瑪就像是寄養在咱們王府裡的食客,雖然皇上要安貝子協助王爺管理參場事務,可我聽參場回來的長工們都說,其實安貝子在參場裡根本沒正事可幹,不但如此還礙手礙腳的,經常製造麻煩。再說他那個女兒,什麼留真郡主的,架子可大了!人雖然生得精明,不但懂得看帳,還能夠辦事,可就是慣常頤指氣使的,到處惹人厭,簡直就像個沒家教的野丫頭!」
聽見姥姥用這麼嚴厲的措詞。馥容屏息。
姥姥一愣,隨即搗著嘴尷尬地笑:「這個,真是的,一不留神就說出心底話了……」
馥容忍不住笑出來,姥姥也跟著笑。
「其實我想說的是,」話匣子打開,姥姥繼續往下說:「這個留真郡主,仗著她阿瑪跟咱們王爺的關係,每回到京城便大刺刺地住進王府,她呀,比德嫻格格大上一歲,可年歲大也不見
得便懂事!她的性子可高傲得很,不但高傲而且張揚,待在王府裡的時候,一個人便要四個丫頭侍候,嘖嘖,竟然比格格的派頭還大!再說,她待在王府裡,也從來不正眼瞧下人們一眼,拽得
簡直就像是咱們府裡的少奶奶一樣——」
姥姥突然住嘴。趕緊伸手把嘴堵住。
驚覺說錯了話,姥姥的臉色很尷尬,十分過意不去。
馥容笑了笑,沒說什麼。
現在,她終於知道留真的身份了。
用過午膳後,馥容不回渚水居,反而來到丈夫的書房。見馥容來到書房,兆臣似乎並不意外。
「有話要說?」他問得直接,似乎知道她無事不登三寶殿。
「是。」跨進書房,馥容直接在丈夫面前坐下。
「早上沒時間問你,身子好些了嗎?」
「休養一夜,已經好多了。」
他點頭。「想說什麼?」
「今天早上,你在留真郡主的面前提到,我不會跟你一起到參場。我想知道,你如此肯定的理由。」馥容直接點明來意。
「不再自稱「臣妾」了?」他淡聲問。
「你愛聽這兩個字嗎?」她直視他,無畏地直言:「如果愛聽,那麼往後我倆就「臣妾」、「賢妻」你來我往,如此矯情一番也無不可。」
聽到她將話說得如此直接,兆臣挑眉。「矯情?據我所知,這是禮節。」
「禮雖不可廢,然也需要衡量理,符合人性。」
他撇嘴笑。「人性?」然後沉聲道:「你的言詞,可真是與眾不同。」
馥容一窒,臉孔有點發熱。
他沉眼看她。「莫非早上我說過什麼,下午就要對你解釋?」
「我不是這個意思。」吸口氣,馥容換個方式說:「倘若你能先問過我,是不是願意跟你一起到參場,那麼我會感謝你的體諒。」
「我到參場有任務在身,是為洽公,不可能攜家帶眷。」他聲調轉淡。
他比想像中固執,但馥容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就會把話說清楚:「我並非堅持要去,只是在外人面前。請你能先與我商量再做決定。」
「留真並不是外人。」
「也許你們是青梅竹馬,但對我來說,她是一個陌生人。」
他沉眼看她。「你知不知道,對自己的丈夫說這些話,已經喪失做妻子的柔順,足以構成休妻的條件?」
「你會因為這樣休妻?」
「因為這樣?你認為「這樣」的理由還不夠?」
「如果夫妻之間的感情,無時無刻需在教條規範之下,那麼兩個人一起生活豈不是很痛苦?既然如此又何必成親?」
「沒有規範,何以成夫妻?」
「規範是死的,人情是活的,做人應該懂得變通。」
他凝視她片刻,沉聲:「這是岳父大人教你的道理,還是你的個性如此?」
她愣住。「什麼意思?」
「堅持要把內心的話說完,這就是你的個性?」
她瞪著他,有些錯愕,他的表情令她捉摸不透。「我,」她鎮定地問他:「說話太直接了嗎?」
他忽然往前傾,沉眼問:「對這種事情,你就這麼堅持?」
她愣住,然後肯定地回答:「對。」身子卻情不自禁地朝後仰。
他瞇眼看她。「堅持這種事,除了面子之外,還有其它理由?」
「面子?」馥容睜大眼睛。
「不是嗎?」他的語調雖平和,眼色卻很犀利。
馥容吸口氣。「對,就是為了面子,你能顧及我的面子嗎?」
他凝視她半晌。「可以。」然後才道。
「那麼,實在太感謝你了!」她微微欠身,甚至對他微笑。
跨出書房,馥容的笑容消失。
因為心裡有事,這兩日德嫻吃得很少,再加上睡眠也不甚安穩,因此她的暈眩症又犯了。午後德嫻躺在暖炕上,因為身子不舒適而感覺到暈沉,卻又沒辦法入睡。
突然之間,丫頭跑進來告訴她少福晉來了。
德嫻從炕床上坐起來。
「她來做什麼?」她喃喃自語。直到看見馥容走進來,德嫻還在猜想她來的目的。
「小姑。」馥容手上端著食盤,面帶微笑走進來。「我看你午膳沒吃什麼,所以特地下廚,煮了一碗麻油豬肝麵線給你。」
德嫻愣了愣。「麻油豬肝麵線?」
「對。」馥容把湯碗放在桌上。「快趁熱過來吃吧!」
德嫻遲疑地走過去。
「坐下。」馥容把筷子放到她手上。「來,快吃。」
德嫻並沒有吃,她把筷子放下。「請問,你為什麼煮這個東西給我吃?」
馥容笑了一笑,對她說:「我倆是姑嫂的關係,你與我說話不必這麼客氣,有什麼話直接說便行了。」之後她才回答:「我聽鄂圖姥姥說,你有血虛的毛病,所以我特地煮了麻油豬肝麵線,因為聽說這個很補血,把它吃完對身體很好。」
聽完馥容的解釋,德嫻並沒有立刻拿起筷子。
「你怎麼不吃呢?」馥容問她:「是不是還不餓——」
「不是。」德嫻別開眼。「因為我吃慣了姥姥煮的豬肝湯,不習慣吃其它人煮的麻油豬肝湯。」她的聲調很冷淡。
馥容的笑容凍結在臉上。
這幾句話也許沒有惡意,但是也並沒有善意。
但很快的,馥容收拾心情,平靜地對德嫻說:「小姑,剛才你說吃不慣其它人煮的麻油豬肝湯。首先,我想對你說,我是你的嫂嫂,並不是「其它人」。」
德嫻倏地抬頭看她,對於馥容竟然直接糾正她的用詞,感到有點驚訝。
「再來,」馥容繼續說:「我花了時間與精神,特地為你煮的豬肝湯,你連一口都還沒有嘗過,還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就先拒絕我,這樣會讓我很傷心的。」
她的話雖然很誠實,但是口氣很委婉。德嫻的臉色有點尷尬。
她並不是刻薄的女子,但是因為兄長還有留真的關係,所以,她實在沒有辦法喜歡這個新來的「嫂嫂」。
「那、那先放著,我等一下再吃好了。」她只好說。
「好。」馥容不勉強她。「但是麻油豬肝一定要趁熱吃,所以答應我,不要放太久,一定要趕快把它吃完,好嗎?」
德嫻別開眼,不置可否。
「可以嗎?」馥容用更溫柔的語調問她。德嫻覺得很不自在,但是馥容還在等她回答,她只好勉強、草率地點頭。
看到她點頭,馥容才離開。
等到馥容離開後,德嫻卻對侍女明珠說:「你幫我把這碗豬肝湯吃了。」
明珠瞪大眼。「可是,格格,這是少福晉為您煮的——」
「你怎麼這麼多話?我要你吃掉,你吃掉就是!」德嫻心煩地道。
明珠不敢再多話,只能答是。
德嫻回到炕上躺著。
她當然知道,她的「新嫂嫂」之所以會待自己如此慇勤,是為了什麼。
只是,她根本沒辦法喜歡她的「新嫂嫂」!
想用這樣的方式討好她,是白費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