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前,她凝步而立,凝視著專注在案牘上的兆臣……
這裡是他的書房,是他經常待的地方,走進這裡就像是跨進他的私人天地,這讓她內心產生一種奇異感覺。
這奇妙的氛圍直持續至他抬眼,發現站在門前的她。
「你什麼時候回府的?」她柔聲問。
慢步至他身邊,回憶著他專注於公務的神情,她淺淺地對夫君笑。
「午時過後才回府。」他凝視妻子嬌美的容顏,「一回府,就聽說你出門了。」
「我一直與小姑在一起。」來到他面前,她才看清桌上有一隻錦盒,「這趟出門,是為公務嗎?」凝視著錦盒,她問。
「我沒這麼說過。」他道。
伸手,將站遠的她拉近。
他力道不輕,馥容瞬即跌進他懷中。
「兆臣?」
「告訴我,早上去哪?做了什麼?」
箝住她水軟的腰,他的掌有些專橫。
他讓她驚訝。
不知為何,他忽然將自己抱得這麼緊。
「我陪小姑到火神廟祭祀,然後一起逛了幾間商舖而已。」她隱瞞了女兒國的事。
關於女兒國,那是女子的秘密。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他將妻子的小臉抬起。
「該有別的嗎?」
「如果有,全部對我說。」他問得專制。
她凝住他。「包括對火神爺爺說過什麼,爐上插了幾炷香,這些,也全要跟你說嗎?」
他沉眼,定睛看她。「你想說,我會聽。」
那口氣也專制。
她忽然有些失笑了。「你擔心自己的妻子?」
他眼色略黯。
「因為擔心我,所以遣敬長來接我,對嗎?」
他眸光變得沉斂。「對。」
「那麼,我該謝謝你的關心?」她微笑,聲調甜柔。
「往後出府,記得帶上府內家人。」他臉上沒有笑。
那警告,是認真的。
「我不是嬌貴的格格,稟貞與我會照顧自己,何況還有小姑與明珠同行——」
「你身份已不同,現在的你,需謹言慎行。」他眼色有些嚴峻。
謹言慎行?
這話讓人難懂,至少,現在她尚未想懂。
「聽見了?」他沉聲問。
她凝望他,不明白他的警告是為什麼?
但他的眼色是低沉的,她看不出裡頭有可輕縱的成分。
「好,我會記住,往後出門會請家人跟隨。」半晌,她輕聲承諾。
得到她的允諾,他臉色稍霽。
伸手打開錦盒,盒內躺著一支通透碧綠的翠玉簪。
「美嗎?」他問她。
「很美,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玉簪。」她屏息,這是實話。
只是,眼裡看著玉簪的美,她的心沉甸甸,想著剛才的事。
「你喜歡?」
「是女子,都會喜歡。」她輕聲答。
他將玉簪拿起,往她發上插。「沒有其他女子,這是送你的。」
她輕搖螓首。「這麼名貴的玉簪,你應該送給額娘——」
「額娘喜歡的是金簪。」
「那麼就送給小姑——」
「以後,她的男人自會送她簪子。」他將玉簪插在她綰起的青絲上。
她怔然,心發酸。
忽然的好又忽然的冷峻,她實在摸不透他的心。
「我買的簪子,只送給我的女人。」他這麼對她說。
這話又擰痛她的心。
「謝謝你。」她輕聲說。
眸子低低斂下,她忽然不敢看他的眼。
那眼神像匹狼,她知道他此刻心裡想什麼……
「你真美,這麼美的女子,竟是我的妻。」他低語,長時間的笑。
碧綠的玉簪正好映襯她雪白的小臉,她美得像一朵春嫩的鮮花。
「我,我想照鏡子。」她有些不安。
他的凝視總讓她心慌。
無論已纏綿過多少回,她永遠都不習慣。
「屋後有銅鏡。」他慢聲道。
撇起嘴,他低笑,看透她的慌張。
她正想從他懷中站起來,他卻抱起她。
「兆臣?」她驚喘。
「我抱你到鏡前。」他道。
她無語,只能依偎在丈夫懷中,紅著臉,默數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那雙抱緊他的小手,還有那貼在他胸膛前的溫軟身子,這純摯的柔情,像世上最輕軟的絲緞將他包纏住……
他快步將她抱至鏡前。
柔情燙手,他俊臉略僵。
來到鏡前,她見到鏡裡,自己的容顏。
「喜歡嗎?」他瘖啞。
她點頭。「喜歡。」
回身抱住丈夫,雪白玉臂柔情似水地纏繞在他精壯腰腹間,此時,她忽然想抱他。
他怔住,不防她有此招,竟主動將溫軟身子送上。
可在她而言,這是親愛擁抱。
她感謝他,這玉簪,是心意,這饋贈,是情意。
「謝謝你送我玉簪,我定會好好珍惜。」她感激,玉手撫著丈夫的背。
他眸濁。
那小臉沒有春情,壓根不知,他是男人,不是寵物。
「我公務繁忙,恐怕今夜也不能回渚水居陪你。」他粗聲道。
這柔媚,太勾人。
「原來又是為公務。」她歎息,柔聲叮嚀:「可你總要歇息,不能累壞了身子。」
那溫軟的嗓音,包含了濃濃關心。
他斂眼,緩緩吐氣。
「你見到了,書房後堂有軟榻,要是累,我會在榻上歇息。」他道。
她這才思及,進後屋時,她確實看見軟榻。
「既然如此,那麼,我不打擾你處理公務了。」她細聲說。
離開丈夫懷抱前,她靠在他懷中,依戀他片刻。
他不動。默聲,眼沉。
單手掌住她,避免太沉淪。
「答應我,別讓自己太累。」她柔柔叮囑。
他感動了她。
一隻小小玉簪,讓她開始依戀他的懷抱。
「好,我答應你。」他沉聲答。
她靠在丈夫胸前,傾聽著他說話時,胸膛傳出那震鳴聲……
她竟有些捨不得走,慢慢才發現,自己依戀這溫存。
他聽著妻子溫軟的語調,胸前貼著她柔情似水的嬌軀。
他悄悄撒手,陰鷙的冷鋒劃過他眸底,取代平淡壓抑的眼色,不笑的俊臉覆滿了深沉。
然依偎在那溫存中的馥容,卻一直未發覺,背上那雙大手的溫暖早已離自己遠去。
×××
「貝勒爺。」少福晉離去後,敬長叩門回到書房內。
兆臣坐在案後,手上握著一卷文冊。
他沉眸閱卷,看似淡定專注,未抬眼看敬長。
「還有話說?」
他淡問,聲調聽起來波瀾不驚。
只有敬長明白,他的爺語調越冷靜,就越是陰鷙危險。
「是。」敬長戒慎恐懼地問:「奴才想問爺,少福晉那裡,是否還需奴才跟著?」他問的,是暗中跟隨少福晉之事。
這事已進行兩日,打從少福晉回府,他就得到主子的指示,暗地裡跟蹤少福晉,無論少福晉做了何事,事後立即回稟。例如剛才少福晉進書房前,他已經跟主子稟報過,少福晉在竹林裡見過金漢久之事。
闔上文冊,兆臣抬起眼。
他的眸色果然陰暗冷沉,裡頭沒有一點暖光。
敬長畏縮了一下,心裡發寒,然他仍然壯起膽子,既然已經多事開口,就不能再怕殺頭了。
「你說呢?」兆臣僅僅寒聲問。
敬長喉頭縮緊,兩肩一沉,就地跪下來了——
「奴才明白了。」他伏跪在地上,趕緊答話。
他是奴才,自然最清楚主子的眼色。
敬長知道他本不該問這問題,向來主子說一他便做一,不敢犯二,若非少福晉待他好,他也實在沒這個膽開口問他的爺。
兆臣冷凝的眸,盯住跪在地上的敬長。
「出去。」
半晌,他淡聲低斥。
「庶。」敬長垂著頭,心口這才鬆開,趕緊退下。
門又闔上。
書房內,兆臣的眼色始終陰冷。
×××
離京五日,王爺與側福晉玉鑾總算回府。
王爺可沒想到,回府那日,他那善嫉的妻子桂鳳,竟然親自來到大門前迎接。
桂鳳笑臉迎人的模樣,連玉鑾都看得愣住了。
「王爺,您回府了。您一路都辛苦了。」桂鳳笑吟吟地問候丈夫。
見妻子竟然好言相向,還有說有笑,保勝都看呆了。「你,你沒事吧?」他吶吶地問。
「事?臣妾能有什麼事呢?」桂鳳圓睜著眼,狀甚無辜地答。
保勝瞪大眼睛。
他想不透,離府之前才與他爭吵,大鬧脾氣的妻子,怎麼這會兒卻像變了個人似的,既溫馴又和順,怎教他不感到怪異莫名?
「沒事你怎麼突然——」保勝剛到嘴邊的話突然噎住,環顧週遭正瞪大眼觀看的家僕一圈,他咳了一聲,「咳,沒事就好,我先見額娘去了。」
既然沒事就算了——
他想,妻子的脾氣本來就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也別沒事找事,弄不好母老虎心情又變,可是他倒霉。
再者,家事擺不平,也讓向來愛面子的保勝,不願在眾人面前重提前幾日的窩囊事。
丈夫一走,桂鳳撇嘴偷笑,低哼一聲。
她當然沒忘,前幾日丈夫讓她受氣的事。
此時她心想著,現在她可是聽媳婦的話,暫時先忍氣吞聲,往後才叫你們好看。
玉鑾在一旁,正用疑惑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著桂鳳。
她跟王爺可不一樣,以女人的感覺估量,她直覺桂鳳這回跟往常不同,怪裡怪氣的,一定有古怪。
「我說姐姐,」玉鑾笑嘻嘻上前去,親熱地抱住桂鳳的手臂,「這趟出門,妹妹心裡可記掛著您了。您瞧,妹妹出門還不忘給您挑一隻翠玉環呢。」話說完她便使個眼色,叫丫環取出禮物。
桂鳳看到玉鑾,心頭一股怨氣便往上升,可她忽然想起媳婦的叮嚀,於是勉強扯開笑臉,壓著性子對玉鑾道:「我說玉鑾哪,咱們做姐妹這麼多年了,姐姐喜歡的是金子不是翠玉,怎麼你還不清楚嗎?」
玉鑾的笑容僵在臉上。
「不過呢,瞧在你這麼有心的分上,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然滿心喜悅地收下你的禮物了。」
桂鳳臉上笑著,嘴裡咬著牙叫丫頭:「還不快把姨奶奶給的玉環收下了。」
「是。」丫頭趕緊上前,取走玉環。
玉鑾見桂鳳與平常見她如見仇人的表情截然不同,心裡覺得疑惑,可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勁。
「那就謝過妹子啦。」桂鳳也不與她囉嗦,見丫頭取走玉環就離開了。
「可怪了,這只醋罈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精了?」瞪著桂鳳的背影,玉鑾喃喃道。
×××
午膳過後,一家人在廳裡喝茶。
馥容伺候著府裡的長輩,將茶水一一敬上。
桂鳳手裡接過媳婦呈上的茶,與媳婦換過眼色,便開口說道:「是這樣的,」她清清喉嚨,
引來其他人的注目。「我打算帶著玉鑾妹子,自明日起開始吃素,為兆臣與媳婦兒祈福,祝禱上天讓他們兩人,早日為王府添一男丁。」
一聽桂鳳開口說出這話,不僅事前未被告知的玉鑾錯愕,留真更是吃驚。
留真不懂,桂鳳明明不喜歡新婦,又何必說要吃素,為新婦祈福?
「吃素祈福?」玉鑾皺起眉頭,搶先開口:「姐姐立意是不錯,可玉鑾向來只聽說晚輩吃素為長輩祈福,幾時聽說有長輩吃素,為晚輩祈福的道理?」她訕訕涼道。
玉鑾向來極重飲食。
她雖不似老祖宗嗜肉,可身為王府的側福晉,她可挑嘴得很,吃就一定得吃的精細,餐餐精饌美味不在話下,這養成了極刁的食性,如此嬌貴,叫她茹素,她打死也不願意。
「我說玉鑾呀,你說這話就不對了。」當著老祖宗面前,桂鳳義正辭嚴地訓起丈夫的側室:「為了咱禮親王府的興旺,只要能給府裡添子添孫,咱們做額娘的人,莫非就連這麼點犧牲也不肯為嗎?再說,就是將來兆祥娶了媳婦,我也一樣會為兆祥與他媳婦茹素。額娘,您說說咱們是不是該這麼做的?」話畢,她回頭還不忘帶上老祖宗。
問到頭上了,老祖宗瞪大眼,連連點頭,「是呀,為咱們王府添福添丁,義不容辭,我媳婦兒桂鳳說得極是,就是這個理了。」
「就是嘛,額娘。這世上就您最明理,媳婦兒剛才還教玉鑾妹子給怨得,您瞧瞧做人多難呀。媳婦兒揪心啊。」
玉鑾一聽,這還得了。
「這,這我不過說了兩句話,哪裡敢怨姐姐了?要不,王爺,您剛才也聽見了,我是不是只說了兩句來著?」她趕緊澄清。
「是呀,我確實只聽你說了兩句。」保勝喝茶,悠哉回話。
這回可沒他的事。
「唉喲,」桂鳳剜了丈夫一眼,臉上還笑瞇瞇的。「這麼聽來,敢情妹子是支持姐姐的做法了?」
「這是當然的呀。」玉鑾臉笑眼不笑。「姐姐這麼好的提議,妹妹自然支持都來不及了。」
她嘴上不能拒絕,還得陪笑,心裡老大不痛快。
「是嘛?」桂鳳衝著她笑一聲。「這麼說來妹子必定也接受初一、十五禁食,初二、十六辟榖,如此為孩子們祈福了?」
玉鑾眼珠子霎時瞪得如銅鈴大。
「初一,十五禁食,初二,十六辟榖?!那不就是得餓肚子了?」她捏著嗓子尖叫。
「是呀。」桂鳳也拔高嗓音,「剛才我話沒說完,只說了一半呢。這禁食與辟榖,可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祈禱心法,是為表誠來著,這可關係到咱們王府的子嗣哩。這不必我這做姐姐的說,妹子你必定也清楚吧?」
「我!」玉鑾憋住氣。
見老祖宗與王爺四隻眼睛都瞪住自己,正等著答案哩。
「我我我……我當然也是這麼想的。」她嘴角抽搐。
德嫻在一旁瞧著,忍不住想笑。
站在旁邊的馥容,忙扯德嫻的衣角。
「唉呀,這可好哩。」老祖宗眨著眼,忽然有些陰陽怪調地道:「祈福可是好事呀,不過呢,咳咳,我老人家年紀大了,我心裡雖然也想著祈福,可我這是心有餘力不足啊。我呢,嘻嘻,我可不可以心意到,在一旁給你們鼓勵就好?」老祖宗不好意思地說。
要她老人家只吃素,不吃肉,那簡直比要了她的命還嚴重。
「這是當然啊。」桂鳳忙道:「為孩子們祈福,給府裡添福添丁這本就是媳婦們該做的事,老祖宗只要在旁邊拍個手,給媳婦撐腰便成了。」
「呵,這可容易了,我現在就給你拍手。」老祖宗樂得跟個孩子似地,立即笑嘻嘻地拍起手。
「唉呀,額娘,您這巴掌拍得可真響呀。」桂鳳邊贊,還邊往玉鑾那頭瞧。「有了額娘的鼓勵,這會兒我精神百倍,你也是吧,玉鑾妹子?」
「哧!」玉鑾吃一驚,她正愁眉苦臉哩。
「怎麼了?你氣色瞧起來不太好看哩。」桂鳳假意關心。
「沒,沒事,我是說,姐姐剛才說得真對。」玉鑾歪著嘴,一張臉發黑。
德嫻再也忍不住,顧不得馥容頻對她使眼色,「噗嗤」一聲噴笑出來。
留真坐在旁邊瞧著,臉上狐疑。
她這時才發現,德嫻與馥容兩人挨得很近,還不時相視竊笑……
她們兩個人的感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留真皺眉頭,沉眼不語。
喝過茶後,桂鳳藉口要先回房歇息,以準備明日早起祝禱後茹素之事。
桂鳳出去前經過媳婦身邊,做個手勢暗示馥容跟上。
馥容於是跟廳內長輩問安辭出,跟在婆婆之後,也步出花廳。
待兩人一走出花廳,到了後園小院,桂鳳就再也忍不住,回頭對著媳婦笑歪了嘴——
「你瞧見沒?剛才玉鑾那張臉可真黑啊。」桂鳳笑不可抑,痛快極了。
「姨娘的表情,我也注意到了。」馥容點頭微笑。
雖然這是她的主意,可對姨娘卻有些不好意思。
「這回可整到她了。我瞧著她黑臉的模樣,心裡可真痛快。」桂鳳咬著牙竊笑。
看到婆婆的模樣,馥容也忍俊不住。
其實婆婆還挺可愛的。
馥容這時已發現,原來自己的婆婆是一個真性情的人,因為出身高貴所以免不了有大小姐脾氣,但是性格卻很天真,喜怒哀樂全都會表現在臉上,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也因為如此才不討丈夫歡心,坦率的性格更容易被有心機的側室利用,欺凌。
馥容本來就不怪婆婆對自己嚴厲,現在知道婆婆的真性情後,更是心疼婆婆。
「我的好媳婦兒,往後我可全聽你的了。」桂鳳現在可篤定了。
首戰告捷,痛擊敵人,她不僅暢快,還神采飛揚。
「額娘放心,飲食之事由我掌管,現在咱們只要等待即可。」馥容說。
自嫁進王府之後,姥姥從一開始對她懷疑,到現在也衷心佩服。
由於每日做菜,她自然清楚府裡家人們,每一位愛吃的口味如何,她早已看出玉鑾注重飲食,每日餐飲講求精饌,像這樣的人,倘若要她茹素,甚至要求她不要吃飯,那簡直比要她的命還難受。
這條計謀,正是她幫婆婆想出來的。
「是啊,我常聽說她在屋裡打丫頭,瞧她平日在王爺與老祖宗面前,就那麼會賣乖。」
桂鳳咬著牙道:「像她這麼挑食,重吃的人,好好餓她個幾日,我看她還不現出原形,變出九條狐狸尾巴。」
一聽到婆婆的形容詞,馥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
「好,那我就等你下一步指示,再開始行動了。」桂鳳俏皮地對馥容道。
馥容點頭,婆媳倆相視而笑。
桂鳳過去對媳婦的討厭,這會兒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一去不回頭了。
×××
衛濟吉剛進北京城,便立即進府謁見兆臣。
「派去做內應的怎麼回話?」兆臣沉聲問衛濟吉。
「這幫人戒心甚重,這些人招來的挑夫,運貨前兩眼全被蒙上黑布,非但如此,雙手還捆綁住,出發前全被趕上一輛搭著篷子的騾車,貨未落地前不許下車,不許鬆綁,騾車還要停在三里地前,莫說騾車上的人聽不見三里外的動靜,更別想瞧見接頭的人是誰。」衛濟吉答。
兆臣斂眸沉吟。
「貝勒爺,我看,這事得我親自去幹才成。」
「太危險。」
「奴才不怕險。再說,這幫人太奸狡,奴才不入險地,怕事拖久了情況有變。要是他們暫且收手,那改日再探又得費一番功夫。」衛濟吉道。
兆臣抬眸看他。「你有幾成把握?」
「七成。」
兆臣自案前站起,走到窗邊。「還有三成,是關鍵。」他徐道:「就算見到人,怕打草驚蛇,你不可動手。」
衛濟吉濃眉一擰,「那麼奴才就把人全都押回,一網打盡。」他自詡武藝卓絕,擒住這幫參賊,應不成問題。
「就算押到人,你一人也不能押貨。何況對方參與的人數究竟有多少,我們還不能確定,但絕不會僅止現場那批人,別處必定還有外應,況且,我們還不清楚,其中是否有朝鮮人插手,這件事必須人贓俱獲,才能竟功。」兆臣道。
聽到主子這番話,衛濟吉一時沒有主意。
「你回京也好。」兆臣忽然道:「你就回府安住,行動如往常一樣。」
「貝勒爺,您不遣衛濟吉往東北?」他不明白主子的用意。
「你回府安住,有更重要的目的。」
「莫非您心中已有主意?」衛濟吉眼一亮。
他瞭解兆臣,知道兆臣向來膽大心細,既然如此指示,心中必定已有主意。
「你安住府內就是,參賊的事,我會另行遣人,調集人馬北上佈局。」兆臣道。
衛濟吉雖有疑慮,但主子不答,必有原因,他沒有再問。
「庶,奴才明白了。」衛濟吉退下。
衛濟吉離開後,兆臣喚進敬長。
「請留真郡主來一趟。」他下令。
「庶。」敬長立即去辦。
站在窗前,兆臣眸色詭譎……
衛濟吉確實夠瞭解他。
一句話一個眼色,就知道他心中已有謀算。
然衛濟吉不知道的是,為達成皇上交付的使命,他可以不擇手段,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