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面的那一年,她只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而他,也才九歲。
一場喪禮,讓他們的命運從此交集,從今而後再也割捨不離。
寒冬的晨間飄著如絲細雨,天上烏雲密佈,人間風雨瀟瀟,而原府屋內,則籠罩著更沉重的陰霾。
「好可憐,才一出生就沒了母親。」
「聽說是難產,孩子是留下了,不過原夫人就……」
男孩站在黑壓壓的人群中,前方幾位貴婦的對話與欷吁,他只是面無表情的聽著,俊秀的眉間亦如灰暗的天,聚滿了凝愁的密雲。
「你們看,連東川集團的大龍頭都出席了。」
「原先生怎麼說也是東川輝一郎的麾下大將,這種日子他能不出席嗎?」
「也對。四處看一看,來弔唁的好像都是東川集團的高層主管。」
「何止,你們瞧,連東川輝一郎的三位夫人都來了。」
「看她們的樣子,好像處得還不錯。」
「真是難得,三個女人共事一夫,感情還能這麼和睦。」
「聽說大夫人在生下長公子之後,由於身體狀況不適合再懷孕,便將傳宗接代的使命交給二夫人,二夫人陸續生下三位少爺,三夫人也生下兩位小公子,那六位天之驕子往後可是東川集團的接班人呢。」
貴婦們的話題越聊越八卦,男孩漠然地轉身,靜靜的走開。
他在屋子裡漫無目的的走著,想找個沒有閒雜人等的地方獨處,卻意外聽見一絲細微的啼哭聲。
小嬰兒的哭聲從他左手邊的房間內傳出,他瞄了那扇門一眼,不想理會,繼續往前走。
然而,嬰兒的嗚咽聲聽起來好不哀傷,一聲一聲傳進他耳內,如針一般的扎進他心坎裡。
歎了一口氣,男孩終於停住腳步,往回走去,扭開那扇門的門把,推門而入。
小嬰兒被安置在娃娃車裡,包裹在厚厚的罩被中,揮動著小小的雙手不停的哭泣。
男孩伸出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撫著小嬰兒。「乖,別哭了。」
他的安撫似乎不管用,小嬰兒照哭不誤,哭得他手忙腳亂,頭昏腦脹。
「拜託,別哭了。」再哭下去,他就要喊救命了!
「晉?」一位美麗嫻雅的年輕婦人從門口探了進來。「你怎麼在這裡?害我到處找不到你。」
「媽,你來得正好,她一直哭個不停,怎麼辦?」他立即向母親求救。
東川二夫人將襁褓中的小嬰兒抱起,溫柔輕哄著,「寶寶乖,不哭喔。」
「怎麼啦?」另外兩位東川夫人相繼走進房內。
「東川夫人?」原府的女管家匆匆趕到,手中握著奶瓶。「真是不好意思,小姐剛睡醒,大概肚子餓了。」
二夫人接過奶瓶,對她道:「這裡交給我們就好,你快去外頭幫忙吧。」
「那麼麻煩三位夫人了。」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三位帶孩子經驗老到的東川夫人輪流上陣,各自使出看家本領想擺平小嬰兒,偏偏她硬是不肯乖乖合作。依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乾脆餵她一顆安眠藥好了。」男孩皺著眉頭冷眼旁觀。
「那怎麼可以。」二夫人輕斥。「晉,你以後千萬不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子女喔。」
之後,小嬰兒的哭聲漸小,稍微平靜了一點,不過還是抽抽噎噎的。
「晉,你要不要抱抱看?」大夫人笑問。
「不要。」他立刻拒絕。「我連自己的弟弟都懶得抱了。」
「來嘛!你試試看。」大夫人硬是把小嬰兒塞進他懷裡。
「大媽……」他低叫一聲,被迫接過軟綿綿的小嬰兒。
他拿大媽沒轍,只好將小嬰兒抱在懷裡輕聲低哄。
說也奇怪,男孩只不過隨手晃了兩下,哄了幾句,小嬰兒在啼哭了幾聲之後,當真就不哭了,一旁三位東川夫人看了不禁嘖嘖稱奇。
小嬰兒在他懷裡磨蹭著,一隻小手還不時在他臉上亂摳亂摸。
男孩露出微笑,「其實……她不哭的時候還滿可愛的。」
「你們看,她長得像玲子還是像紀剛?」三夫人笑問。
「像玲子,尤其是那雙大眼睛,靈活又有神。」二夫人馬上道。
「晉,你喜不喜歡這個小妹妹?」大夫人打趣的問。
「喜……不喜歡,小嬰兒最麻煩了。」男孩露出彆扭的表情,將小嬰兒還給大夫人。「這裡空氣好悶,我要出去走走。」
語畢,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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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究竟要下到什麼時候?
男孩坐在長廊上,遙望著陰鬱的天空發呆。
忽然,他聞到一絲細微的香味,清淡的芬芳一直盤旋在他鼻端,久久不散。
他四處尋找香氣的來源,然後驚訝的發現,原來這股香味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他拉起自己的衣襟,果然聞到那股淡淡的幽香。
他想起來了,這是小嬰兒身上的味道。
—定是剛才抱她的時候沾染的。
嗯,好香!男孩微微—笑,俊秀的臉龐展現出溫柔的神采。
啊,對了,有件事他忘了問。
小嬰兒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