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周妤珊拉過被子覆在她身上。
「你放心,我只餵了她一口加料的酒,她很快就會醒來的。」他只是啜一口酒餵進她肚子裡,其他的全被他扔了。
聞言,周妤珊轉過頭,「你怎麼知道酒裡加了安眠藥?」就算真的喝得出酒裡加了東西,也不可能猜得出是安眠藥啊。
「不小心聽見的。」這句話好像成了他今晚的口頭禪。
「你……你偷聽我們說話?」難怪他會知道她們的計劃。
「我說過,是不小心聽見的。下次請你們在打什麼鬼主意之前,先環顧一下四周有沒有人。」
原來他那時候在附近。「我們怎麼知道會有人這麼缺德?聽了不該聽的話,就該全部忘記才對。」
「不做虧心事,又何必怕別人聽見什麼?」安耀逕自在床沿坐下。
「這哪叫虧心事?我們又沒有妨礙別人。」
「喔?」他抬眸望著周妤珊,「想把人迷昏當替死鬼,叫沒有妨礙別人?我想,依紀允風的個性,如果他真的誤會了,絕對會殺了那個倒霉的男人。」
「你別亂說。」她所認識的紀允風才沒那麼凶殘,「你跟他很熟嗎?」
豈止是熟?但安耀並不打算多說。
「算一下時間,紀允風也快找來了吧,你要不要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然掃到颱風尾,可別怪他沒有事先提醒。
「這怎麼行?我怎麼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你已經把小媛迷昏了……」
「不迷昏她,難道要我乖乖喝下那杯摻了安眠藥的酒?」這不是他的作風,他一向不受人擺佈的。
「至少我看不出你是什麼好心人。」周妤珊覺得他絕對有目的。
安耀也大方的點頭,「沒錯,我的確沒那個閒工夫和你們玩遊戲,不過,對象是紀允風……」他就有興趣了。
周妤珊忽然領悟,難道他所做的一切不是針對曲媛景,而是紀允風?
「你跟紀允風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個嘛……」安耀揚起一抹得意但有些不屑的笑容。「死敵。」
「啊?」
曲媛景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見了熟悉的天花板。知道這裡是她的房間,她安心地吁了口氣。
「醒了?」安耀依然優雅地坐在床沿,望向牆上的鐘,「不錯,只睡了半個小時。」看來安眠藥的劑量並不重,她會這麼快就陷人昏睡,應該是因為從沒服用過安眠藥的關係吧。
不過,方才看著她熟睡的容顏.他突然發現紀允風的眼光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差勁,這女人是耐看型的,越看越覺得她清甜可人。
聽見他的聲音,曲媛景完全清醒過來,「你……你怎麼在這裡?」她連忙起身退到角落,且緊緊抱著棉被不放。
「我在這裡,只是想幫你。」安耀並沒有動作,只是蹺起長腿,望著她的舉動。
「幫我?」這可奇怪了。「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麼?」天,怎麼一切都不在她的控制之中呢?
「你已經沒有時間問這些問題了。」他揚起笑容,「我把自己借給你十分鐘,讓你擺脫紀允風。如何?」他已經等不及要看紀允風的反應了。
「你……」這個男人到底知道些什麼?
不過,已經來不及讓曲媛景細想了,房門上傳來輕敲,接著紀允風的聲音便響起。
「小媛,你在房裡嗎?」
安耀聞聲,只是看了她一眼,「十分鐘,好好運用。」然後移動身子靠坐在床頭,「你是不是該靠過來一點?」
「我……」曲媛景回想起之前的計劃,「可是……」她的計劃只是讓紀允風看見有男人睡在她的床上,並不是「活跳跳」的男人和她合力演出啊。
「過來。」安耀長手一伸,直接將她拉進懷裡。她的長髮在他鼻端輕揚,好聞的香昧飄進他的鼻子裡,「你用哪個牌子的洗髮精?真香……」
「我……」天,他怎麼還有時間問這種問題?「我不玩了,你快躲起來好嗎?」曲媛景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比惡魔還可怕。
「不行。」安耀搖頭,「我做事喜歡光明正大。不喜歡躲躲藏藏,所以不想躲起來。」都到這個地步了,他怎麼肯放過「肇事者」呢?
「小媛?」外頭的紀允風再次出聲輕喚。
哎,這女人真麻煩,安耀索性替她回應。「進來吧,門沒鎖。」
聞言,曲媛景嚇得睜大眼,「你瘋了嗎?」他竟然……
紀允風聽見男人的聲音,連忙打開房門。
「小媛?」他喚了一聲,然後看見和她抱在一塊的男人,神情更是詫異,「安耀!」
「嗨,好久不見。」安耀向他打招呼,仍然親密地摟著曲媛景。
紀允風怒瞪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來。
「允風……」曲媛景望著紀允風那一副想殺人的表情,這是她從沒見過的紀允風,他向來溫和,怎麼會……
「我是受邀而來的。」安耀低頭輕吻她一下,顯得極為自然。
這真是失控的演出!她連忙推開他。「允風,對不起。我……」
紀允風忽然走向床邊,將安耀的領口一提,然後揮出一拳。
「你這算什麼?卑鄙!」
安耀舔著唇上的血,「老同學,這麼久沒見面.你火氣依然不減。一樣這麼血氣方剛,好像沒出過社會的年輕小伙子。」
他輕揚起勝利的笑容。這女人果然是紀允風的死穴。他從來沒看過這樣失控的紀允風,呵呵,好玩。
同學?曲媛景驚訝地微張著唇。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紀允風轉身抓緊她的肩,激動地問:「他為什麼會在你房裡?說清楚。」
曲媛景嚇著了,「我……」
「十分鐘到了。」安耀望向牆上的鐘,然後對她道:「我先走了。你自己跟他解釋吧。」說完,他拿過一旁的西裝外套,瀟灑的起身。
「你……」曲媛景慌亂地望著他。這個安耀該不會是想把爛攤子留給她收拾吧?
「等一下。」紀允風喚住安耀即將離去的身影,「說清楚。」他要明白前因後果。
「人家不想嫁給你,你就別逼她了。」安耀停下腳步,難得好心地說。之後望了曲媛景一眼,「祝你好運。」說完,他轉身走向房門,沒有再回頭。
這樣的好戲,用一拳的代價欣賞,很值得。
紀允風聞言,轉頭望向曲媛景,「你不想嫁給我?」
他以為今天過後,他就能名正言順地寵愛她了,他一直期盼這一天到來,沒想到她竟然給他這麼意外的「驚喜」?
而這件事,安耀竟然還參與其中?一個是他心繫的女人,一個是讓他失控的男人,他們……
「允風,對不起,我只把你當成哥哥,沒有辦法像情人那樣愛你,所以不能嫁給你……」曲媛景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把話說出口。
「我等了你那麼久,只得到這樣的答案?」真是諷刺。
她低下頭,無法面對他。「我很早就想說清楚了,但是……」她說不出口,才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
紀允風深深地吸了口氣,「沒關係,我明白,我明白了……」他還能如何?強迫她,再製造另一個笑話嗎?
「你如果不嫁,就滾出曲家。」曲宏展的聲音從房門口傳來。他己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的氣憤自是不在話下。
「爸……」曲媛景顫抖著雙肩,望著突然出現的父親。
『你們兩個現在馬上跟我下樓去,我準備宣佈你們的婚事。」總之,讓他們先結婚再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重點是他要定了紀允風這個女婿。
她堅決地搖頭,「爸,我求你,別再為我的未來作安排,讓我過我自己想要的人生,我沒有辦法再依照你規劃的一切過下去……」
「既然如此,你就離開曲家,跨出這個大門,我就不再管你。」他這麼做也是為了她好,她為什麼不能體會他為人父的心情?他只是想把最好的留給女兒啊。
「曲叔,算了。」紀允風已打算放棄,她既然不能將心放在他身上,那麼強娶她又有什麼意思?
「不。」曲宏展對女兒毫不心軟,「她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是離開曲家,去過她所謂的自己的生活,二是乖乖跟我下樓宣佈婚事,做你的妻子。」
「曲叔……」紀允風想替她求情。
「我走。」曲媛景瞭解父親,他不是個會輕易妥協的人。「我離開曲家,離開你為我規劃好的人生。」她賭氣地這麼道。
「小媛……」紀允風看著她,沒想到她竟然會為了抗拒嫁給他而寧願離開家,難道嫁給他真的這麼委屈嗎?
「你……」曲宏展沒想到一向溫順聽話的女兒膽敢反抗他。「出去,馬上給我滾出去!」
「爸,對不起。」曲媛景緩緩步出房門,「真的對不起……」之後,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爸爸,請原諒女兒這一刻的叛逆……
「小珊,很抱歉,麻煩你了。」曲媛景離開家後,唯一能投靠的就是最要好的朋友周妤珊。
「不會啦。」周妤珊拿了一套乾淨的衣物遞給她,「你先去洗個澡吧,放鬆一下心情。」
其實她也有錯,誰教她被安耀說服了,還以為安耀是要幫曲媛景的,所以才將房間留給他們兩人,沒想到竟然害曲媛景被趕出家門。
還好她一直待在附近沒有離開,看見曲媛景走出來,便將她接到自己家裡來。
接過衣物,曲媛景點點頭。「是該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了。」她沒有從家中帶走任何東西,除了一身衣物外,連一塊錢也沒有拿。
「你先在這裡住幾天,等曲伯伯氣消之後,我再陪你回去跟他道歉,你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他總不會氣你一輩子吧?」
曲媛景搖搖頭,「我暫時不回去了。」她已經打定主意。
「這怎麼可以?」小媛一直是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怎麼能流落在外頭吃苦呢?
「如果我回去,爸爸一定還會逼我嫁給允風,我真的不想。」她就是無法成為紀允風的妻子。
周妤珊真的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我怎麼看,紀允風都是個優秀的男人,怎麼你就是不想要呢?」
「我也不知道。」曲媛景當然明白他的好,但就是對他沒有感覺,感情的事就是這樣毫無理由,所以勉強不來吧。
「唉!我真服了你。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會去找工作養活自己。」
周妤珊很清楚,事情沒那麼容易解決。
「不是我想潑你冷水,現在工作可不是那麼好找,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都已經離開家了,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我不會放棄的。」從今以後,她要好好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周妤珊歎口氣。既然這樣,她還能說什麼呢?
「好吧,我祝福你。」
「謝謝。」曲媛景揚起笑容。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
「快去洗個澡吧。」周妤珊催促道。
「嗯。」曲媛景點點頭,抱著衣物走進浴室。
望著好友的背影,周妤珊只能搖頭歎息,「希望你作這個決定是對的。」
「次櫃。」童成煥走進餐廳後,便將手中的合約丟在安耀面前。
那是和彤揚所簽的設櫃檯約,最佳的櫃位被已被雲雅簽定,他們只能拿到次佳的櫃位。
「進駐彤揚又不是我們主要的行銷管道,況且以葵聖斯的知名度,就算是次櫃又如何?」安耀並沒有翻開合約。光是葵聖斯的直營門市,淨利就已經很可觀了,因此和彤揚的約並不是太過重要。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不過,我倒是不懂,你為何要去招惹人家的女兒?」害他這次簽約極不順利,被刁難不說,還差點下跪才取得櫃位。
還好葵聖斯品脾夠大,若沒有進駐,對彤揚而言也是一種損失,大家都是生意人,當然以「利」字為先,所以合約才能順利簽定。
安耀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後輕皺起眉,「冷掉了。」
童成煥幾乎滿臉黑線。
要不是安耀是上司,他真的會把拳頭揮過去,「安同學、安先生、安總監,我因為你捅出的樓子,被百般刁難,你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裡喝咖啡?至少也誇獎我一聲吧?」
「辛苦了。」安耀敷衍了一聲。
算了,童成煥只能搖搖頭,「你真的有那麼討厭允風嗎?把人家好好的喜事搞成這樣,你就不怕造孽?」他以朋友的身份開罵。
這件事私底下已經傳開了,但礙於三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沒人敢招惹,所以眾人並不敢大肆宣揚。
安耀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討厭?他豈止討厭紀允風而已,如果不是因為可憐曲媛景是無辜的。他會把場面弄得更難看。
「你該不會還為『那件事』記仇吧?「這一點也不像做大事的人該有的氣度。
聞言,安耀眉一挑,「你最好閉上嘴。」若要提起往事,他寧願眼前這個好用的助手是個啞巴。
「哈哈……」果然如此,童成煥沒想到他真的那麼小氣。
如果他記得沒錯,安耀會那麼討厭紀允風,是因為紀允風把他的電話和地址給了一個愛慕他已久的同性戀者。
那個男人不但每天打電話騷擾安耀,還夥同五個「同好」一起到安耀在學校附近的租屋處,入侵他的房間,差點將他強暴,幸好有幾個同學約好在安耀的住處見面,否則就算他再厲害、再會打架,也不可能一個對付五個,他獨自撐了半個多小時,才被上門的同學救了,把那五個『強殲犯」吊在牆上狠狠地毒打一頓。
事後紀允風得知情況這麼嚴重,再怎麼道歉也為時已晚。畢竟差點被同性強暴的陰影已深植安耀心中。
對於紀允風的道歉,安耀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接受吧,也莫怪安耀處處要和紀允風作對了。
「你先回公司去吧,我還有事。」安耀一聲令下,不讓這個下屬有任何偷懶的時間。
這就是惹毛他的下場。
哇,翻臉了?「好,那我先走了。」童成煥也不想多留,跟著陰晴不定的上司就是這麼可憐。
不過,才剛起身,他便看見一道眼熟的身影。
「咦,那不是曲媛景,曲家的千金小姐嗎?」
聞言,安耀隨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然是她。
她好像正在跟餐廳的經理談話。
「沒想到她被趕出曲家的事是真的。」童成煥如此道。他還以為只是別人胡說。
「你說什麼?她被趕出曲家?」這是怎麼一回事?
童成煥點點頭。「還不是你幹的好事?」
安耀低頭暗忖,沒想到曲媛景會被他害成這樣,接著他再抬頭望了一眼,正好看見她起身離去。
他起身走過去,詢問餐廳經理,「剛才那位小姐來做什麼?」
餐廳經理一見到安耀,連忙必恭必敬地道:「她是來應徵的,不過什麼經驗也沒有,一問之下,她連碗都不會洗。」這樣的人怎麼能錄用?
這間餐廳是「安展集團」旗下的事業之一,雖然不是由安耀管轄,但聽說總經理安逸都聽命於安耀這個大哥,所以這位「似乎跟公司沒關係」的最高領導人,他可不能得罪。
「去教她回來,安排個工作給她。」安耀直接命令道。
「啊?」餐廳經理懷疑自己聽錯了。
安耀冷眼一瞪,「從來不會有人想聽我把話說第二次。」那代表這個耳背的人該滾蛋了。
「是、是,我馬上把她找回來。」說完,餐廳經理連忙打算往曲媛景離去的方向奔去。
「等等。」他又出聲喚住餐廳經理。
餐廳經理連忙止住步伐,「是。」
「別讓她知道是我吩咐的。」他可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牽扯,扯上她等於和紀允風沒完沒了。
「喔,是。」餐廳經理不敢問為什麼,只能迅速轉身去追人。
「我倒滿想聽你說第二次的。」童成煥走了過來,「我剛才沒聽錯吧?你想替一個連洗碗都不會的人安插工作?」原來這傢伙也有所謂的慈悲心腸啊。
安耀的眼神依然冷淡,「既然這麼不想要這份工作,就回去公司把東西收拾一下,辭呈送去人事部就好,我會馬上批准的。」說完,他筆直地朝門口走去,離開餐廳。
「切!」望著安耀的背影,童成煥翻了個白眼。
什麼同學、什麼朋友、什麼上司嘛?
如果紀允風是安耀上輩子的仇家,那麼他真懷疑自己上輩子跟安耀也有點關係,他可能是安耀的奴才,才會老是幫他收拾善後,卻得不到他一句好聲好氣的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