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夜汐也有些不高興了,「她沒來,你不會直接打電話給她嗎?幹嗎衝我吼啊?」魏言輕這傢伙討厭死了,她以前一定是瞎了眼才會喜歡這個脾氣如此惡劣的男人!
多說無益,魏言輕掛下電話,轉而打給池月樂。池夜汐說得對,他早就該打給她,他才沒有——在逃避什麼呢。
電話很快通了,「啊啊啊啊……」的喧鬧彩鈴聲在他耳邊堅持不懈地響著,大有「啊」到天荒地老之勢。
無人接聽。
他按下手機,心頭焦躁起來。
那笨女人……該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
好冷……
池月樂雙手抱肩,蜷著腿盤坐在馬桶蓋上。
直到此刻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束經理騙到女廁所裡反鎖了起來。她早就過了會被前輩欺負的職場新人的階段了不是嗎?怎麼就會遇上這麼倒霉的事兒呢?
四週一片幽暗,唯有窗邊的黃燈一明一滅地閃爍著——唉,它可是造就廁所內恐怖詭異氣氛的罪魁禍首,還不如不閃呢。
不遠處的水管好像有點兒漏了,水滴敲擊瓷磚地面的聲音不時響起。
受困於這樣的環境內,月樂很難阻止自己聯想起「咒怨」或者「下水道的某某魚」等她所看過的日本恐怖片。
好可怕……這麼陰森的地方,會不會爬出什麼怪物來?
而且現在……早就超過九點了吧?這下可好,魏言輕可以對她生悶氣的理由——又多加了一樁。
不知是不是懼由心生,連帶著身邊的溫度也似乎變低了,她已經盡全力抱住自己,但還是凍得牙齒打顫。
該不會——一直沒有人發現她、她就要在這間滴著水漏著電的女廁所裡過夜吧?
悲劇啊……月樂哀怨地從馬桶上站了起來,雙腳踮起,雙手扒住隔間的門板朝外張望。這個高度……或許可以翻身一躍而出?
不,還是不要了吧。她正懷著寶寶,萬一一個倒栽蔥頭朝地面摔下去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總之,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被困一整夜吧。
她默默地歎了口氣,目光努力地穿過開了一條縫隙的毛玻璃窗戶,窺見了天上的一輪滿月。
廁所很黑很臭,外頭的月光卻亮得很美好。這反差——還真是令她哭笑不得呢。
魏言輕才一踏進大辦公室的門檻,便感到週身泛起一陣寒意。
見鬼,是哪個有毛病的,把空調開那麼低?
他快步走到牆邊調整空調的溫度,手指卻停留在顯示器上方,眼神一凝:十攝氏度?
今天的最高溫度都不到二十度,有人卻把空調開到十度那麼低?
有點……不對勁兒啊。
他皺起眉頭,大步走到池月樂的辦公桌前,發現電腦開著,她的皮包就丟在顯示器旁邊。
他連忙掏出手機打給她。
輕微的搖滾樂聲,遙遠地自某個角落響了起來。他循著聲音穿過整間大辦公室,在牆角的廢紙簍裡發現了池月樂的手機。
它正嗡嗡震動著,並且奮力地奏響強烈音調。
人機分離了——這意味著什麼?
魏言輕彎身撿起那部被丟棄的手機,掀開翻蓋一看,有好幾通未接電話記錄,全是他打來的。
他內心無法遏止地湧起一陣恐慌,高喊出聲:「池月樂!」
沒有人應答。
辦公室裡一個人也沒有,他帶著抖意的嗓音沉入黑暗之中。
冷汗滑下額角,魏言輕發現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拜託,別嚇唬他……那女人如果真出了什麼事,他……
「池月樂!月樂……」
他著慌地在走廊中飛奔起來。
「半個月亮爬上來,咿呀呀……爬上來……」
下一句是什麼?太久沒唱歌了,她竟然半點也想不起來了。
啊,對了!是——
「照著我的姑娘梳妝台,咿啦啦……梳妝台……」她奶聲奶氣的歌聲中,突然摻進一絲輕微的不和諧聲響。
「池月樂……」
嗯?幻覺?月樂猛然停下唱到一半的歌謠,側耳傾聽: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池月樂……月樂……」
不,不是幻覺。遠處傳來男人惶急的叫喊和飛奔的腳步聲,並且越來越近。
而這個聲音是……魏言輕?!
月樂眼眶一陣濕熱,心頭抽緊了,連忙扯開嗓子叫道:「我在這裡——」
腳步聲停在門邊。下一秒鐘女廁的門板被人一腳蹬開,再下一秒鐘,那個男人的聲音爆雷似的炸響了起來:「池月樂你該死的在哪裡?」
她瞬間流下眼淚。得救了!而且,趕來的人是他……
「魏言輕!」她撲到隔間的門板上叫道,「我在這裡,我被反鎖在裡面了!」
腳步快速移近。
魏言輕用力扯開被人故意別彎的木製插銷,一把推開了隔間的門——
他驚惶失措的雙眼,正對上月樂泛著紅潮的眼眶。
她就站在那裡,雙手抱肩,渾身篩糠似的打著抖;望向他的目光中,有委屈,有驚喜,更有著濃濃的依賴。
這一刻,他無法形容自己心頭漫過的百種滋味。
他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將她抖顫的身子緊緊壓入自己的懷中。
「你凍壞了……」而他,心疼極了。
手機被丟棄,她人被反鎖,辦公空間內的冷氣不符合常理地開到了能凍死人的低溫……魏言輕實在很難說服自己這只是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一面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月樂的肩頭,他一面忍著怒氣問道:「誰幹的?」
月樂不回答,只是用力地拽緊了身上的外套。這上面有他的味道……好暖和啊……
好吧,隔日再審。魏言輕歎了口氣,一把攬緊她肩頭,「我們走吧。」
「阿嚏!」回應他的是一個嘹亮的大噴嚏。
五分鐘後,他將虛弱的池月樂搬弄上車。果不其然,她週身已經開始發燙了,原本白皙的臉也泛起不正常的紅潮。
「我好像要感冒了……阿嚏!」她窩在副駕駛座,用力地抱緊自己,圓潤的肩頭瑟縮著,叫他看得心都擰緊了。
「好冷……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冷,我還以為2012要來了呢……」她抽抽搭搭地細聲說著,不時吸一下鼻子,防止鼻水滴掛到人中,「而且,我肚子好餓……胃都快穿孔了……」
魏言輕暗下眼色,「別說了。」他快心疼死了。
他伸出手幫她拉高外套的領子,自脖頸處束了個嚴嚴實實,柔聲道:「你先閉上眼睛睡一覺。我載你回家。」
「我……有話要和你說……」她不睡,努力維持著清醒;像只受了驚嚇的小兔子,通紅的雙眼怯怯望住他。
魏言輕歎了口氣,轉身望住她。
「你說。」他沒發現自己的聲音柔軟得不像話,也沒發現自己看著她的眼神已是全然棄守地洩露出一腔情意。
「我和方總之間……沒什麼的,你千萬別亂想……」她話還沒說完,他湊身過來,吻住了她的嘴唇。
月樂驚呆了。
他吻她?這是否代表他沒生氣?不僅沒有生氣,還……還……她腦子裡一團糨糊,實在想不出「還」後面那半句,只知道他親吻她的方式,完全不像是已經和她分了手劃清了界線的「前男友」……
「魏言輕……」月樂在他熱燙的唇齒間喘息著,努力地想把話說完整,「我、我感冒了……會傳染給你的……」而且,她還在淌鼻水呢……
他聽了這話,果然放開了她。但額頭仍然抵住她的,笑歎一聲:「這腦門兒,燙得都可以煮熟雞蛋了。」
月樂眼色恍惚,以為是自己發燒燒壞腦子,不然怎麼會有種錯覺:兩年前的魏言輕,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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