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正確的抉擇嗎?
他沒有堅持到底,任憑她的淚水、她情真意切的表白、她一意孤行的索愛,鬆動了他嚴格把關的動情機制,彼此做了更深一層的探索。
她的愛,竟能讓她在承受他時,繃緊了身軀,咬牙不語地度過那最難捱的一刻,沒有一點掙扎和退縮。
當他吻去她額上的薄汗,掌住她微顫的手時,他的心是柔軟的、全然地包納的,杜蘅,這個堅決涉入他生命裡的小女人,成功的勾動他了。
他撩開蓋住她半片面頰的髮絲,底下緊合的眼睫突然揚起,呈現出澄清有神的黑眸,正對著他眨動著。
「醒了?」他笑,吻了一下這個像孩子似趴著睡的女人。
她咧嘴開心地笑,但笑容很短暫,似乎想到了什麼,很快地撐起上半身跪坐著,兩手搓搓臉,完全清醒後,不在乎裸裎地下了床,拾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上。
「急什麼?」他不解地看著她。「今天是星期日耶!」而且才七點半。
「對厚!今天是星期日。」她想了幾秒,隨手撿起他的衣服扔在他身上。「快穿上,別偷懶了。」
「杜蘅,妳有什麼事嗎?」他被動地穿上衣物,也隨她緊張起來。
「我沒事,呃--大概會到我叔叔那兒轉轉吧。」她很辛苦地將視線從他精實的胸肌上移開。「你也該回去了,你在外面待了一夜。」
「唔?」他一頭霧水。「我一個人住,何時回去沒什麼差別啊!」
「對厚!我差點忘了。」她敲敲腦袋,突又靈光閃現地道:「可是你家這麼大,星期天該打掃一下吧?畢竟你平時這麼忙。」
「我有請鐘點女傭來清潔,不必操心這個問題。」他古怪地審視著眼前這個忙不迭想理由要送走他的女人,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樣啊……你不必檢查一下信箱,看大老闆有沒有任何指示嗎?還有光宇他們在韓國客戶那不知道會捅什麼樓子耶,回去看看安心一點啦!」她熱忱地提醒著,彷彿他一怠工公司就隨時會垮台的樣子。
他穿戴好,下了床,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臉看了半天,才道:「妳在搞什麼鬼?我連早餐都還沒吃呢,這麼急就要打發我回去?」
「下次吧、下次吧!」她搖頭擺手。「呃--不對,是有機會再來吧,今天就銘謝惠顧了。」她半催促地將他往外推。
「咦?有問題!」他抓住她的兩隻手腕,近距離地端詳她。「妳待會是不是有別的約會?跟誰?」看她眼神閃爍,不敢正眼看著他,必定是在打什麼主意。
「沒有沒有,我還能跟誰約會呢?」她大幅度地晃動那顆腦袋,深怕她青天可鑒的一片忠貞會被懷疑。
「既然妳也沒什麼大事,我也空閒得很,為什這麼急著趕我走?」他捏緊她的下巴,雙眼皮傾前放大時極為犀利,沒有她想像的柔情。
「可……可是,一夜情不都是這樣的嗎?」她緊張得快結巴了。他似乎快要變臉了,可她不是很明白,她不是已經在給他台階下了嗎?
「一夜情?原來妳把昨晚當一夜情了?」他扯動一下嘴角,笑得有些駭人。「我本來想等妳醒了再來那麼一次的,原來過了一夜什麼都不算了!」
「可……可是,現在再躺回去也有點怪了。」她搔搔頭,有點苦惱。「你放心,不管一次、兩次,我都不會要你負責的,你不必覺得為難,就算你趁我睡著時落跑,我也不會找你算帳的。」
他呆楞住,終於明白她那顆腦袋瓜裡在轉些什麼東西了。
她以為,他和她發生關係,只是偶發事件,和承諾、愛情、或更深入的對待沒有必然的連結,她不想讓他難堪,其實是不想讓自己難堪,怕一旦有所期待了,幻滅的滋味會使她更難受吧?
是他的錯!
是他讓她對自己沒有信心了!在愛情面前,她開始怯懦、卑微了,初時奮不顧身的勇敢已經消失,她慢慢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是她一廂情願就可以跨過的,可她又不想為難他,造成他的困擾,所以便選擇了一個看似輕鬆不在乎的姿態面對他,待他一轉身,再關起門來舔傷吧?
他用力一拉,轉眼問就將她圍攏入懷,讓她的臉頰貼在他未完全拙上而敞露的胸膛上。
「杜蘅,我不只要一次、兩次,還要十次、一百次,妳說,要不要負責呢?」他輕咬她的耳廓。
「這樣啊?可是,那恐怕要花很長的時間耶!也許不到五十次,你就已經要結婚了,所以,先預約是很奇怪的做法,順其自然比較正常吧?」
實在看不出來這個男人有那麼貪吃,之前她私底下在編織粉色幻夢時,情節沒有一次不是她使計用強的,好似只有用霸王硬上弓的方法才能吃到他的豆腐,因為她實在很難想像動不動就對他人輕皺眉頭的人,會像電影裡的男主角一樣,用撩人的嗓音和難以匹敵的性技巧,讓女主負心蕩神馳、渾然忘我。
坦白說,她還曾擔心過他會不會在進行到一半時,發現她完全沒經驗,一惱火又對她說起教來,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說女人不該隨便玩掉自己的第一次等等,如果真是那樣,那真會讓她欲哭無淚,也許從此還會有性障礙也說不定。
還好,她的演技不錯,他沒有感覺出任何異樣,很順利,但不是很美妙的完成了她的想望--她把自己給了深愛的人,不會有遺憾了。
但是,是不是她表現得太好了?他竟還想要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可是再這樣下去,她怕有一天她要抽身時,就不能像現在這樣理智了,到時候她怕自己會變成一個討人厭的女人,完全沒有了自我。
「杜蘅,我們交往吧!」他稍稍將她推離了一點,雙眼凝視著她。
「你睡了一覺變呆了?我們交往過了不是嗎?」難怪有女人想用身體虜獲男人,原來還真管用!但是,她並不希望他是那樣的男人,她就是因為他的與眾不同才愛他的啊!
「那不算,那是妳在追我,不是真正的交往。現在,我向妳提出要求,我想正式和妳成為男女朋友,杜小姐,請問妳願不願意接受?」他撫摸著她的臉,眼中浮現了她未曾見過的柔情。
她呆了一下,眉角微蹙。「好動聽啊,跟真的一樣!謝謝你願意這樣對我說,我不必再對別人吹牛你曾經追過我了,不過真的沒關係的,你不必那麼辛苦,如果……」這還真是叫人難以啟齒啊!「如果哪一天你想要……想要跟我親熱,剛好,我又有空,也沒別的男朋友,我不會拒絕的--」
「我不會這樣占女人便宜的!我不是說過嗎?沒有愛意,我不會做這件事的。杜蘅,妳讓我喜歡上妳了,我願意在有愛意的情況下與妳維持這種關係,如果到了第一百次,妳還是像第一次一樣,對我的感覺沒有削減,到時我們再考慮未來,這樣可以嗎?」他輕之又輕的將吻落在她不斷插動的長睫上,幾次後,鹹味滲進了他的唇間,他嘗到了她的清淚。
「我媽說,承諾不能相信,可是卻如此令人想一聽再聽!石崢,我當然願意,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就算有一天你想走開了,去找一個跟你更相配的女人,我都不會後悔認識你的。」雙臂緊緊地箍住他健碩的胸圍,怕這一刻會很快化作夢幻泡影,再難追回。
「妳真是……」他吻住了她。
「對了!」她推開他,手伸到頸後,將一直不離身的的項鏈解下。「戒指還你,既然你真的要跟我交往,那就用不上了。」
他接過,看了一下,又將它系回她的頸項。「你留著吧!還是--妳想要更有價值的,那就還給我,我另外再買給妳。」他作勢又要解下。
「不用不用。」她急忙按住胸口,伸舌笑道:「你在意的東西,就算是啤酒拉環我也要;你不在意的,就是卡蒂亞的鑽戒我留著也沒意思。」
她不是個會修飾自我的女孩子,喜怒哀樂極為明確,言語都是當下直接的感受,很少拐彎抹角,這樣言淺意深的表白卻徹底暖化了他,他不自覺地笑開,將她摟進懷裡。
「石頭,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自首。」聲音怯怯的。
「嗯?」
「昨晚……玩的遊戲,就是那個黑桃A的規則,是我自己……加上去的。」她將頭埋得很深,不敢偷瞄他。
「我知道。」她以為他很孤陋寡聞嗎?
「嗄?」
「我還知道,那張牌妳自始至終都拿在手上,沒有放進去過。」
「……」她一驚,顧不了羞地抬起頭來。
「現在,妳的願望達成了,時間也還早,可以再進行第二回合嗎?第一次不是很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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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嘗到了幸福的滋味,那是從沒有過的滋味!即使在充滿人群的公司電梯裡,她與石崢各據一角,眼神沒有交會;即使在工作時間裡,他依舊不假辭色,很少特意與她交談,她仍然嘴角噙笑,沒有怨言。
從前小女孩般的雀躍蹦跳收斂了些,增添了幾許婉約,偶爾發呆、偶爾工作效率突然降低,但她完全不介意同事們的側目,還是我行我素,繼續發呆、繼續傻笑。
「最近有人很奇怪喔!」幾個人湊到她辦公桌旁。
「嗯,的確很奇怪。」眾人頻頻點頭。
「尼克的冷笑話只有她一個人笑耶!」
「對啊!大家都在發抖,就她一個人在笑。」連尼克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笑。
「皮膚不用化妝也會發亮,是新的護膚面膜,還是某方面的生活很協調啊?」
「脾氣變好了,應該是協調的關係吧……」一陣交頭接耳。
「有人看到她買早餐給劉得化喔,我們都沒有呢!」
「對嘛!我們都沒有。」真是厚此薄彼。
「你們猜,是不是有人好事近了?」
「嗯,紅光滿面,有可能好事近了。」
她放下手邊的工作,站了起來,如沐春風的微笑拂過每個人。「在表演相聲啊?怪了,怎麼就經理一個人忙不完,而你們卻在這裡閒嗑牙啊?」
「喂,你們看,她已經擺起經理夫人的架子來了!」眾人面面相覷。
「你們找死啊!」她拿起檔案夾毫不留情地在每個人頭上敲了一記。
「杜蘅!」略帶譴責的叫喚聲在後頭響起。
「經理。」眾男子恭敬地向他致意後,迅速鳥獸散。
她尷尬地將檔案夾放下,看了眼那張公事化的臉後,低下頭,嘟起嘴。
「吃飯去吧!」他放緩了習慣性的嚴謹表情。
她抬起頭,左右瞟了一回,冷不防地在他臉上啄了一下,欣喜滿溢在眼角。
在走道上,他主動牽起她的手,聲調平直無波。
「下星期我要去韓國一趟,客戶那邊的廠擴建,我要去技術支援。」
「去多久?」她握緊他的手。
「大概兩個星期,順利的話也許可以提早。」
「噢!」顯而易見地沮喪寫在她臉上。
「我會帶妳那支手機去的。」他捏捏她的掌心。
她聞言心頭泛甜,與他靠得更緊。
「我不在的時候,晚上別老跟小瑜出去玩,一個人在外面要小心,養成早睡早起的習慣。」
「喔。」不管他們關係有多親密,他還是把她當孩子看吧?
「錢如果花完了,打個電話給我,我會匯給妳,別去妳叔叔那兒兼差打工了。」他對那個角色扮演一直耿耿於懷。
「可是我不想佔你便宜。」她又重申。
她並不是說說而已,正式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她極少讓他為她花錢,嘴上嚷嚷著男女要平等,實際上懷的心眼他一清二楚--她沒有完全信任他們的未來,她享受著他情愛上的照拂,生活上卻盡量不過分依賴他,是怕將來難以適應沒有他眷顧的日子吧?看來,童年的經驗深深地影響了她。
「那麼今天晚上讓我把便宜給占回來,不就扯平了?」
「喂!」她捶了他的肩頭一下,耳根又發熱了。
「聽話,我不想在國外還要擔心妳,妳讓我放心工作,我才能早點回來。」
「嗯。」這個理由可以接受。
「還有,別老和光宇他們打打鬧鬧,讓他們誤會妳的本意就不好了。」
她眉一斜,瞅著他。
有誰不知道她和他的關係?誰會誤會一個粗魯的女人在對他們放電?分明就是他……
「知道了。」她用力抿著嘴,怕一個不小心會迸出笑聲。
電梯間,他突然喟歎一聲,揉揉她的後腦勺。「跟我在一起,不覺得悶嗎?妳還這麼年輕。」
「別把自己說的像個老頭子似的,我就喜歡你悶。」她又親了他一下。
就算只是看著他安靜、專注地揮毫書寫,或聽他彈她根本無動於衷的貝多芬的月光曲,她都能坐上一下午不言倦,頂多……就是睡著了,順便作一個甜美的夢,之後再從他懷裡醒來,她實在無法再奢想比這更幸福的生活了。
他以為她很快就會厭倦吧?
「石頭,我愛你。」走出電梯,她在他身後輕聲細語。
他沒有聽見,出電梯的人潮衝散了他們,隔著幾步遠,她在心裡對自己再說一遍,她愛他,她會證明給他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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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木桌上,百無聊賴地翻看信用卡的購物型錄,身邊據案大嚼的噪音沒有吸引她的注意力,香味飄浮在四周的家庭號炸雞塊已經被橫掃了一半,杜明猛灌了半杯的冰可樂後,舒暢無比的拍拍微隆的肚皮,睨了她一眼道:「別說我這個作叔叔的不照顧妳,剩下那幾塊就賞給妳吧!看妳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真不明白妳何必要便宜妳那老爸,不拿他半毛錢,吃虧的可是妳;現在又為了那顆石頭幹那種吃不飽的助理工作,妳比妳媽當年啊……好不到哪裡去!還以為妳會比較精明咧!」
「閉嘴好嗎?石頭說常吃炸的東面對身體不好,我可不是在挨餓。」她有氣無力的應答。
「那顆石頭還有沒有下其它聖旨啊?」他這輩子還沒結過婚,就已經先嘗到女大不中留的滋味了。
「有,叫我不能再幫你造孽。」她半垂著眼看他。
「靠!要不是我叫妳造孽,能把妳跟他送作堆嗎?吃果子也要拜樹頭,懂不懂啊?」正當營生竟被稱作造孽,他氣得吹鬍子瞪眼。
「小蘅,在煩些什麼?在想他嗎?」張瑛靠過來,與她一起翻看著手上的型錄。
「阿姨,妳說這個款式好不好?」杜蘅手指著一幀圖片。「石頭很喜歡這個藝術家的作品,上次陪他去參觀特展時,他看得很認真,我想買一個在他生日那天送給他。」
「都不便宜呢!」張瑛仔細看了標價,搖搖頭道。
「是啊!而且我最近挺缺錢的,但是石頭不准我再刷卡,我得另外再想辦法弄錢。」為了防止她入不敷出,沒有節制的花錢,石崢沒收了她的信用卡。所以她現在只得量人為出的使用那微薄的薪水,這對習慣了先享受後付款的她而言,的確有點痛苦,但想到他是在訓練她未來「持家」的能力,也就不敢有異議了。
「我說小蘅啊,我把妳帶那麼大,也沒見妳送我半樣東西過,妳胳膊也未免太快往外彎了吧?石崢雖然不是什麼大老闆,但年薪也超過了多數的上班族,他要妳把皮剝光了送他這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做啥?」杜明一把搶過型錄,不可思議地瞪著那些掌心般大小就要幾萬塊的「玻璃」照片。
「阿姨,把這個俗不可耐的傢伙搬到旁邊去好嗎?他大概以為「品味」兩個字是泡麵的牌子吧!」她翻翻白眼。
「呿--妳又懂了?」
「石頭懂就行了,我精神上支持他。」她甜甜一笑。
「哼,這麼快就瞧不起人了?妳這沒品味的叔叔本來還想提供妳一個賺外快的機會,有得玩又有得賺,這不就免了,省得又有人說我在造孽。」
杜蘅一個箭步跳過去,拿起杜明蓋在臉上的漁夫帽,連聲諂媚的奉承道:「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這個小人一般見識。快告訴我嘛,下次你生日我免費替你做一個case.……」
「這可是妳說的,別反悔喔!」杜明瞠圓了與她酷似的一雙眼睛。
「小蘅。」張瑛扯扯她的衣袖,若有所思地道:「妳的手機換了號碼,沒告訴妳媽是吧?她這兩天有打電話來這裡找妳呢!」
「噢。」她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安靜的坐回位子去。
「她離婚了。」張瑛接續道。
「……」她驚詫地看向張瑛,說不出半句話。
「不用替她難過,她另外有男朋友了,還拿了不少贍養費,她希望妳能過去找她,她現在的經濟不成問題了,可以供妳所需,妳要不要考慮一下?不管有什麼答案,妳親自告訴她吧,我們不替你做決定。」
「她不會去的,跟她說這做什麼?這裡還有石頭呢!」杜明惱怒地拿開帽子。
她默然地看著窗外,窗內的空氣突然凝滯起來,和外頭的晴朗無雲成了對比。
「叔叔說的對,我不會去的。」沉寂了一陣,她突然開口道,「不只是因為石頭,還有因為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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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如此莫名地焦躁過,他才一進門,行李還未放下,手機便響起了,是杜蘅的專線手機,他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
「石頭,你回來了?你可不可以馬上過來把小瑜帶走,她出了一點事,這裡的地址是中山北路……」她語氣匆促,有些慌張,不時還有音量大得快壓過她的聲音的重金屬搖滾樂傳來,十二點了,她還在外頭流連?
「妳們在搞什麼?」他機警地豎起耳朵。
「你快來--」她還沒說完就急忙掛線。
耗了一堆時間在旅途上,原以為睡個好覺後,明天一早能精神奕奕地見到她,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情況下與她會面。
他不喜歡意外,少年時期為了穩定多病的身體,修身養性的恬淡生活已使他不輕易大喜大悲,但杜蘅帶給他太多意外了,他逐漸有了各種易燃的情緒,熱烈地燃燒著他的意志,使他不再冷靜地控制一切。
惶恐開始充塞他的思緒,車子在深夜的快速道路急馳著,他超速了,各種不當的想像力催促著他踩油門,他不加思索地闖越了生平最多的紅燈和逆向行駛,終於在一條他從未涉足過的巷口對街停住,看到了她描述的巷口特症。
他下了車,撥了通電話給她,她很快的接了。
「你在巷口等我,我馬上出來。」
他這才看清楚,那川流不息進出的人群,目標都是巷內一家不顯眼的招牌下的夜店入口。
他一步步靠近,不久,兩個相互扶持從門口踉蹌而出的女生朝他走來。
「石頭,快點過來!」其中之一叫喚著他,是杜蘅。
在閃爍不明的霓虹燈照耀下,他看清了她,不,他根本看不清,她的頭髮是他初見她時的棕色鬈發,一臉濃而頹廢的煙熏妝,唇是紫色的,上半身是緊裹住豐盈胸部的小可愛,下身則是短至大腿以上十公分的迷你裙,腳上穿著長至膝蓋的長筒馬靴,活像月光下的Party女郎,惹火而媚惑。
「石頭,快啊!快把小瑜送回家,她走不動了。」沒有發現他的驚愕,她再次提醒他。
她身上癱掛著的,竟是不省人事的小瑜,與她扮相十分相近,他伸手將小瑜攔腰抱起,在夜色中嚴冷無語地凝視著她。
「她被人家在酒裡下藥了,還好我急早發現,沒讓她被人帶走,你先送她回去,快啊!」她推了他一下。
「妳還想回去?」他厲聲問道。
她楞了一下,才露出一口潔牙笑道:「我還有點事,待會再去找你,很快的。」笑容裡,他才看到了一點點平日熟悉的杜蘅。「我很想念你。」她湊近他,吻了一下他的唇,他聞到她渾身的煙酒味。
「杜蘅--」有個年輕男人在門口叫她。「老闆找妳。」
「喔,我就來!」她揚揚手,邊看他邊向後退。「石頭,我等會兒去找你,你如果累了就先睡吧!」說完瞬間隱沒在門裡。
他眨了眨疲倦酸澀的眼,移動僵硬的步伐,將手上的人兒抱回車內。
他發動引擎,看了眼夜店的招牌,思索了一下,又熄去引擎,靜待在座位上。
他等了一個鐘頭,等到一顆心逐漸冷卻,凝凍,等到他感覺與杜蘅之間的距離拉長,漸遠,他終於看見她出來了。
「杜蘅,現在還早,吃個宵夜吧?」其中之一的友伴喊著。
深夜裡,喧鬧的聲音特別明顯的在空氣中迴盪著。
「好啊,我也餓了。」她輕快地回答。
她與三兩個年輕男女一道嘩笑著,沒有注意到他的車子在對街停駐,直接躍上一輛同行男子的重型機車的後座,揚長而去。
他轉動車鑰匙,斂起眸瞳中殘餘的情思,朝來時的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