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住了嗎?風止住了嗎?夜,是不是就要過去了?
雨還在下,風還在刮,夜也依舊那麼黑。
「為什麼不跟他們走?為什麼要留下來?」東御司華終於抬眼看洛晨,那眼眸裡卻沒有了往日的柔情。
洛晨的心一沉,垂下了眼簾:「你……不願意我留下來嗎?」
「不願意!」東御司華的聲音高得讓洛晨心驚,「我一點都不願意你留下來!」
洛晨煞白了臉,喃喃地道:「為……為什麼?」
東御司華走近洛晨,用平呆刻板的語調問道:「晨,你愛我嗎?」
東御司華那異樣的表情令洛晨莫名的惶恐。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急、很快,他用手摀住了自己的胸口,拚命的搖頭:「不,我不愛。」
「不愛?」東御司華擠出了一聲比哭還難聽的慘笑,「你為何總是要對我這麼說?」
洛晨想要避開越來越靠近他的東御司華,可是,下一瞬間,東御司華已抓住了他的肩膀,失控般地對他喊道:「你騙我!你說過,如果有來生,你會試著去愛我的,你騙我!」他的聲音陡然低彌,「為了你這一句話,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了你這麼久。可是,你卻說你不愛我,不、愛、我!」
「我不記得了……是你自己告訴過我的,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洛晨用微弱的聲音急急的辯解著。
「心甘情願?哈……哈哈……」東御司華怔了一下,突然鬆手放開了洛晨,轉過身仰天大笑,笑得似乎要喘不氣來了,「哈……你說得對,你從來就沒有對我承諾過什麼,哈哈哈……是我心甘情願,是我自作多情,哈哈……」
醒了,是到了該醒的時候了。
為了那份可望而不可及的癡戀,他斬斷了宗族的血脈,掩埋了輝煌的繁華,等待了千年的光陰,可是,到了最後,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答案。
東御司華決得自己很可笑,真的很可笑,他的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司華,你不要這樣。」洛晨的眼中泛起了淚光,他撲上前拉住了東御司華的衣袖,「你不要這樣,我、我……」
「走開!」東御司華的笑聲嘎然而止,他甩手搡開洛晨,指著洞口,冰冷冷地道:「是我太傻,可是到此為止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不,我……不走。」洛晨覺得胸口很痛,痛得他快站不穩了,他退後幾步,扶著石壁,支撐著不讓自己的腳軟下。
「走開!我叫你走開,你聽見了沒有?」東御司華對著洛晨聲嘶力竭地叫道。
「不……」洛晨拽緊了自己的手心,指節處都泛白了。他想走,可是似有一股力量牢牢地將他縛在原地,令他無法動彈。怎麼走得動?怎麼邁得開?怎麼忍心拋下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不走?」東御司華的身體貼近了洛晨,雙手按在洛晨身後的石壁上,將他圈住:「為什麼不走?你是在同情我嗎?是在施捨我嗎?」
「不……」洛晨望著東御司華赤紅的雙目,屏住了呼吸。
「我不需要……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的施捨,我需要的是這個……」東御司華一把捏住了洛晨的下頜,粗暴地吻了他。
狂野的吻,與適才的截然不同,充滿了危險的掠奪性,似乎要將洛晨喘息的機會也一起覆住。
「唔……」洛晨驚慌失措地掙扎著。
東御司華忽然推開了洛晨,扭曲著臉孔:「如果你不能給我,那你就走,走得遠遠的,別再讓我見到你!」
「不。」洛晨情不自禁地用手環抱住自己的身體,縮在石洞的角落裡,可仍然倔強地搖頭。
走,或者是不走,對洛晨來說,也許永遠是個無法選擇的問題,正如,愛,或者不愛。為什麼現在一定要他回答?難道東御司華不知道,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根本就無法思考任何問題嗎?
慘白的月光從洞口斜斜地漏進,映在東御司華的臉上,現出了他半邊鮮明的輪廓,而夜的暗影,卻掩住另外那一半。
「是你自己要留下來的,是你自己!」東御司華從喉間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嘶吼,猛撲上前,將洛晨按倒在地上。
「不!」洛晨尖叫。
「除了『不』,你還會說什麼?」東御司華的聲音很沙啞,他壓在洛晨的身上,扯開了洛晨的衣襟。
瑩白晶潤的軀體在黑暗中似乎流動著細膩的光澤,比月之華更加耀眼的光澤。
羅裳褪盡,東御司華赤裸的肌膚廝摩著洛晨的身體,東御司華寬厚的手掌撫摸著洛晨的身體。身體好熱,熱得快要燃燒起來了,就連手腕上墨玉龍珠的寒氣也無法鎮住那股炙焰。
淚水從眼角滑落,晶瑩剔透。
「不……」洛晨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除了「不」,他還會說什麼?除了「不」,他還能說什麼?
東御司華的動作頓了下來,帶著迷離的眼神用指尖拭去洛晨眼角的淚。
洛晨僵硬的身體軟了。在淚水模糊的視野中,洛晨又看見了那熟悉的藍色眼眸。洛晨分不清,那火焰,是在自己的身上,還是在東御司華的眼中,燃燒著。
東御司華的吻溫柔而緩慢地覆上了洛晨蒼白的唇,很輕、很輕,像是在啜著荷葉上的露珠。
洛晨的唇上有血的味道,那是腥的;有淚的味道,那是鹹的;交錯在一起,東御司華覺得,那是苦……
「司華……不要……」洛晨的聲音像是風中的一根弦,輕顫著……
東御司華抬身,環住洛晨的腰肢,拉近自己,深吸了一口氣,毫不留情地將自己勃發的慾望深深地插入洛晨的體內。
「啊……啊啊……」洛晨淒厲地哭叫著,他的手緊緊地抓住了東御司華的肩膀,指甲陷入肉裡,掐出了血。
好疼!身體快要被東御司華撕裂了,腫脹的根源還在洛晨體內劇烈地抽動著,那種感覺令洛晨幾乎要崩潰。他張開了嘴,想向東御司華哀求,可是喉嚨好幹,像是被抽離了所有的水份,無法發出任何有意義的音節,他只能語不成聲的呻吟著……
「啊啊……唔……唔……」
炙熱、柔軟、緊實的觸覺包裹著東御司華身體最敏感的部分,令他瘋狂不能自已。是的,他已經瘋狂了,瘋狂地索求著,索求著更多……
很美,在自己身下哭泣的洛晨真的非常美。冰玉般的臉龐上綴滿了淚的珍珠;兩翦秋水中含著魅人的幽幽薄霧;染成了玫瑰色的雙唇失神地微啟著,恍如嬌艷的花瓣;青絲委地,垂散一地嫣澤。美極了,美得他心醉了,也碎了。
當時的黎羽悠也是這麼美的吧,東御司華恍惚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有些模糊了,像是蒙上了一層煙紗。忘記了,什麼都忘記了,因為,什麼都結束了。
什麼都結束了。
*****
花謝,玉碎,落英一地。
洛晨柔若無骨地蜷臥在的地上,微睜著深黑的雙眸,渙散的目光不知落於何處。
東御司華的指尖滑過洛晨的唇,上面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血是冰的,冰得像刀刃,劃破東御司華的指尖,他怕痛似地倏然縮手。
「這就是命運,我始終無法改變的命運。你,還會像以前一樣恨我吧,可是我,已經不想像以前一樣愛你了,可以嗎?」東御司華帶著濃濃的倦怠之意平靜地道。
他累了,也怕了。他已經沒有勇氣再一次承受失去的痛苦了,所以,他決定放棄了。不曾擁有,也就不會失去,更不會痛苦了,是嗎?
洛晨沒有回答,也許他根本未曾聽見東御司華的話。可是他將目光移到了東御司華的身上,雙泓幽幽的秋水,看不出是恨,是怨,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只是迷離如霧,深邃如夜。
東御司華閉上眼睛,轉過了身。那美麗的秋水已經令他沉淪了一千年,不敢再看,也不能再看了。
錯了。從那個寒冷的冬天,在朱雀宮中第一次看見黎羽悠的那一刻起,就錯了,一直錯到現在。既然是個錯誤的開始,此際,也只能有個錯誤的結局。
往事如煙,該散,就散了吧,終究也是留不住的。
「你恨我吧,沒關係,那總比你忘了我要來得好。」東御司華帶著恍惚的神情,夢遊般地走出了石洞,「如果你不走的話,那就換我走。我走了,不會再見你了,永遠,不會。」
洛晨的手微微地動了動,可是東御司華沒有看見,他已經離開了。
「不……」洛晨從喉間擠出微弱的聲音,卻沒有人理會他。他用手撐著地,動作艱難而緩慢地爬起,掙扎著挪到洞口。
天已經亮了,卻是陰沉沉的。雨越下越大,織成了漫漫水幕,遮住了青山白石,遮不住的是一天一地的空寂。
洛晨無力地跪倒在地上,倚住石壁。
石壁冰冰冷冷的,貼著未著寸縷的肌膚。那寒氣,毫無遮擋地滲入他的身體,連神經的末梢也凍得遲鈍了,所以,一動也不想動,只想這樣木然地倚坐在洞口。
在等什麼呢?等著東御司華回來嗎?可是東御司華已經走了,東御司華說過,永遠不再見他了,那麼,「永遠」是多久?「永遠」過後,東御司華是不是會回來呢?
淚已經干了。風吹斜雨,雨不停地濺在臉上,所以,臉還是濕的。不同的是,淚是溫的,而雨,是涼的。
洛晨緩緩低頭,看著身下的血絲沿著潔白如玉的大腿內側一滴一滴的淌下。洞口被雨水浸透了,積了一窪清清淺淺的水,血溶於水裡,漸漸地淡了。
也許他應該痛吧,應該恨吧,可是為什麼此時只有麻木?身體是麻,心也麻的,什麼也不願思考。
「嘩嘩」的雨聲不絕於耳,除此外,什麼也聽不見了。風裡有雨的聲音,雨裡有風的影子,只是,哪裡都沒有那個人的氣息。伴著天的雨、空的風,只有自己微弱的心跳聲。
不要。不要像這樣拋下他一個人,他會冷的。有誰能夠用溫暖的臂彎環抱著他?有誰能夠用炙熱的胸膛包圍著他?有誰?
沒有任何人。
很冷。為什麼這麼冷?是因為手腕上墨玉龍珠的關係嗎?洛晨用力地扯著那串玉珠,想要脫下它,卻扯不動。手腕上被勒出了一道道血痕,這血,也是冷的。
想哭,哭不出來,哭聲被堵在胸口了,堵得他很難受。張著嘴,像離了水的魚兒,拚命的吸著氣,可胸口還是堵得慌。
雨不停地下,風不停的刮。什麼時候,天又已黑了。
茫然地看著雨水打在地下,泛起細細碎碎的水珠。濺起,又落下,落下,又濺起,單調地重複著。
坐著,看著,一直等著、等著……
一道高大的陰影投在地上,水珠不再濺起。是雨停住了嗎?不是,是有人走到了洛晨的面前,為他遮住了雨。
洛晨緩緩地抬頭,看清了眼前的人。
金色的長髮已經被雨水濕透,碧藍的眼眸還是那麼明亮。東御司華就站在洛晨的面前,用癡迷而傷情的眼神看著洛晨。
東御司華又回來了,「永遠」已經過去了嗎?
洛晨的嘴唇顫動著,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走到哪裡了?為什麼又走回來了?東御司華的心中一片迷惘。無論走多久,無論走多遠,他始終無法從洛晨的身邊走出。有一條無形的繩索,一頭拴在他的心上,另一頭拴在洛晨的手中,每走一步,就扯一下,扯得他心在絞痛。
東御司華跪下,遲疑著伸出手撫摸洛晨的臉頰。
臉上的淚水原本是涼的,可是在東御司華觸到的那一剎那,帶上了暖暖的溫度,那是洛晨的淚。
東御司華似乎手足無措的樣子,徒勞地想要擦乾洛晨臉上的水,可是他自己的手也濕,越擦越濕。他惆悵地歎了一口氣:「你又哭了。我真該死,每回總是讓你哭。」
「不是……」洛晨終於發出了聲音。
「別說『不』」東御司華摀住了洛晨的嘴,「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可是,別對我說那個『不』字。」
除了對洛晨的愛,他什麼都沒有了,怎麼還能夠承受得起那個「不」字。
富貴可以放棄,權勢可以放棄,連生命都可以放棄,為的是換取這份愛。如果說,連這份愛都可以放棄的話,那麼,他又是為了什麼理由而存在於這個輪迴之中呢?
東御司華舒臂,將洛晨緊緊地擁入懷中,用暗啞的聲音道:「晨,我愛你。我知道你是男人,可是我還是情不自禁地愛你,這不是我的錯。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
「抱我,司華,我……很冷……」洛晨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什麼也不要做,就像這樣抱著他,一直抱著,為他擋住風,遮住雨,為他冰冷的身體帶來溫暖。
東御司華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地抱著洛晨,似乎要將他溶入自己的體內。
「晨,我只有你了。就算你不想愛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我什麼都不在乎。」
洛晨伏在東御司華的胸前,哽咽著:「不要走,司華,我不想再等,不想……再等……這麼久。」
「不會,我絕對不會再離開你。」東御司華的語氣堅定得像是在許下一個諾言,「陪你到天崖海角,到地老天荒,到這個世界的盡頭。即使你討厭我,趕我走,我也不會再離開你。」
雨聲漸漸的小了,臉上的水也漸漸的干了。
*****
雨過初晴。暗夜平滑如無波的水,幾點疏落的辰星是水的凝光。彎彎眉月,纏著幾絲輕雲,沾著濕濕的水霧,將月光暈成了朦朧的黃昏色,軟軟綿綿地拂在那一潭清波上。
潭水清澈而透明,注滿了一池的月光,漣漪如絲,那點點波光,彷彿天上的辰星墜入水中,流動著輝華。
東御司華抱著洛晨坐在淺水處,小心翼翼地為洛晨清洗著身體。
清水順著絲緞般的肌膚滑下,卻洗不掉印在肌膚上的吻痕,依舊鮮艷,恍如織在絲緞上的緋紅碎花。
東御司華的手沿著洛晨的腰際向下移動,洛晨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
東御司華察覺到了洛晨的畏怯,他的動作停了下來,在洛晨的耳畔輕聲道:「別怕,晨,相信我,我不會再傷害你的。」
洛晨閉上了眼睛,咬住自己的下唇,身體卻慢慢地放鬆下來。
東御司華的手伸入了洛晨的股間……
「唔。」洛晨的身體顫了一下,呻吟般地道:「不要,我自己來……」可是他無法動彈,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在楚楚酸痛。他的手動了動,卻抬不起來,只能虛弱地搭在東御司華的臂彎。
洛晨微弱的動彈引起了倆人肌膚間的廝摩,那細膩潤滑的觸覺讓東御司華情不自禁地一陣心蕩神移。他慌忙屏住了呼吸,強納下綺念紛紛,用低啞的聲音道:「晨,你不要亂動,我……」
「嗯。」
洛晨將頭深深地邁在東御司華的胸前,一動也不敢動。清冷的潭水流轉著,還有東御司華溫熱的手撫過。冷與熱的交錯給洛晨帶來了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從下身漸漸的擴散開來,到足踝、到指尖。
洛晨覺得臉上在發燒,燒得連思考都遲緩了。他什麼也不能想,只是努力地要抓住東御司華。手還在發麻,怎麼也用不上力氣,幸好東御司華扶住了他的腰,才令他勉強不至於癱倒。倚著東御司華寬厚的胸膛,恍惚間,洛晨可以聽見月光落在水面上的聲音。
「潑啦」水聲,洛晨的身體懸空而起,原來是東御司華抱起了他。洛晨回過神,下意識地雙手環住了東御司華的脖子。
東御司華將洛晨放在草地上。
濕濕的衣裳搭在樹枝上晾著,還未乾透。
夜風拂過,洛晨冷凜凜地打了一個哆嗦。
「很冷嗎?」東御司華憐惜地摟住了洛晨,貼上了他的軀體。
洛晨怔了一下:「還……還好。」
東御司華的身體很溫暖,很舒適。動趁惶然驚覺,自己居然如此毫無顧忌地索求著另一個男人的體溫,可他還是想這樣偎著東御司華,不願離開。只是因為今夜特別冷,他想。
「今天晚上的月色真美。」東御司華口中雖如此說,眼睛卻看向洛晨:「我希望時間能就這樣停止住。」
「明天晚上的月色也同樣會很美的。」
「可是,明天晚上你卻未必會在我的身邊了。」
洛晨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我不在你身邊,還會去哪裡呢?」
「你不怪我嗎?你真的願意留在我身邊嗎?」東御司華握住了洛晨的手,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嗯」洛晨將手抽回,低不可聞地應了一聲,「我們回雁澤吧,再過兩、三個月,那裡的梅花又要開了。」
東御司華聞言卻呆了半晌才道:「可惜你是看不到了。南昊炎雷已派人放火燒了那片林子,一株梅樹也沒有留下。」
洛晨心頭一顫,黯然道:「是嗎?」
「你想要看的話,我還會為你種的,一千株、兩千株……」東御司華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難道你還要再等一千年、兩千年?」
「你要我等嗎?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下去。」
洛晨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東御司華:「我不想看梅花了,帶我去玄武國吧。」
「不管你想去哪裡,我都會帶你去。」東御司華頓了一下:「可是,為什麼想要去玄武呢?」
「那裡是媽媽的故鄉,媽媽生前經常提起。我一直很想去看看。」
東御司華挑起洛晨的一綹長髮,繞在指間:「難怪你有黑色的頭髮和黑色的眼睛,想來是繼承了你母親的血統。」
「我媽媽是玄武王送到朱雀國的一名舞姬。」洛晨眼中帶上了沉思的神色,「聽宮裡的人說,媽媽的舞跳得非常好,在整個朱雀國都無人可及。只是,自從生下我和小夜後,媽媽就不再跳舞了。她總是一天到晚守著我們,生怕有人會殺了我們,取我們的血去鑄劍……」洛晨忽然停口不說了。
「繼續說,好嗎?晨,我想知道你的事情,你所有的一切,可以告訴我嗎?」
東御司華的氣息拂在洛晨的發間,洛晨的臉又紅了紅。
「媽媽一直說,如果早知道在日月交匯之際生下來的雙胞胎會是日魂、月魄之體,她當初就不該生下我們。為了等待死亡而出生的孩子,是不會得到神的祝福的。」
「胡說!」東御司華激動地駁斥著,將洛晨摟得更緊:「你不是為了等待死亡而出生的,絕對不是!」
不是為了等待死亡,那麼,是為了等待什麼?
東御司華摟得那麼緊,以至於洛晨快要喘不過起來了,可洛晨卻莫名其妙地覺得很溫馨。洛晨急促地喘息著,靜靜地讓東御司華這樣擁著他。
東御司華察覺到了自己的鹵莽,他趕緊鬆開了勁,卻仍然摟著洛晨不放:「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沒有嚇到你吧?」
洛晨輕輕搖了搖頭:「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媽媽臨死前流著淚對我說,她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是緋雪。她收養緋雪、疼愛緋雪,只是自私地希望將來緋雪能夠保護我和小夜。……唉,這些話,我從來對緋雪說過。」
「將來,我會保護你的。」
「四年前,如果不是緋雪救了我們的話,我就會和小夜一樣,流盡全身的血液,然後死去……」
「不!」東御司華掩住了洛晨的嘴,不安地道:「別說這種話。」
洛晨推開了東御司華的手:「黎羽宓蘭還是祭司長的時候對我說過,我和小夜是注定活不過十六歲的。現在我們之所以還能夠活在這世上,是緋雪憑借朱雀的幻力來維持我們的生命。這種力量會維持多久,誰也不知道。」洛晨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來,他扭過頭,不再看東御司華,「此刻,我就在你的眼前,也許下一瞬間,我就會化為灰燼,消失得無影無蹤。」
東御司華慢慢地扳過洛晨的臉,讓洛晨面對著自己,用炙熱如火的目光凝視著洛晨:「如果你化為灰,我也化為灰;如果你化煙,我也化為煙。我不想再失去的,即使是去另一個世界,我也會緊緊地跟著我。」
月黃昏,夜朦朧,寒夢已過,金風玉露相逢時,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