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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黃昏 第十二章 作者:秋葉影
    黎羽晴風皺著眉頭,背著手,從左邊踱到右邊,又從右邊踱到左邊,在石殿中不停地兜著圈子。

    「晴風,走路的聲音不要這麼大,太吵了。」黎羽桑盤坐在冰床上,靜靜地道。

    「噌、噌、噌」,黎羽晴風三步並作兩步邁到黎羽桑面前,用激動的語氣道:「族長,您真的不救東御司華嗎?」

    「人都已經死了,怎麼救?」

    「您說過他是這個輪轉中的異數,一定還有希望,對不對?」

    「你不是很討厭東御司華嗎,為什麼又想救他?」

    「因為……因為,」黎羽晴風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我覺得他們太可憐了。」

    黎羽桑沉默了片刻,那淡漠的表情讓黎羽晴風有些不自在。

    「晴風,你是我的繼承人,你要記住,要做一個合格的占命者,決不能有太多的感情。」

    「我做不到。」黎羽晴風搖了搖頭,「我做不到像族長您這麼優秀。」

    「你錯了,晴風,其實我並不優秀。」

    「族長?」黎羽晴風愕然看著黎羽桑。

    黎羽桑從冰床上下來,緩步走到緊閉的門前,將手按在門上:「天快要亮了。」

    「哦?」黎羽晴風傻傻的。

    「天亮的時候,輪轉之洞就要開啟了。」

    「哦?」

    黎羽桑推開了門。

    茫茫夜雪,凜凜寒風。雪色埋沒了凋零一地的紫茱花瓣,微微地染上了幾點殘紫。

    暗月無華。

    洛晨依舊抱著東御司華,如亙古不變的雕像般跪著。雪披上了他黑色的發、白色的衣、無色的唇。

    「洛晨,我有一個方法可以救東御司華,你想不想知道?」黎羽桑看不見任何事物的瞳眸空洞地平視前方。

    洛晨的身子一震,猛然抬起頭,他想叫、想喊,可喉間「咯、咯」作響,卻一時發不出有意義的音節。他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黎羽桑的腳,哀淒欲絕的目光中寫滿了無聲的乞求。

    「用你的血可以救他。」黎羽桑的聲音如古井無波,「青龍司水,其性屬陰,用你的月魂之血可以再度喚醒青龍之魂,讓東御司華復活。一命換一命,這個交易是不是很公平?」

    洛晨的眼神瞬間千變萬化,有驚、有喜、有憂、有悲,漸漸地又渙散了,他的手顫抖著鬆開了黎羽桑的腳,擠出了低不可聞的聲音:「要我……死嗎?」

    「不錯。應該死的人的是你,你的陽壽在四年前就已經盡了。東御司華與你緣斷於千年之前,他原本注定了要在沒有你的世界裡永世孤獨。南昊緋雪不該逆天而行,她可以為你改變命運,但她這樣做卻破壞了輪轉的運行。現在,要匡正命運,讓輪轉回到即定的軌跡上來,你,必須死。」

    「不……」洛晨的聲音像是在呻吟。

    「為什麼不?你不愛他嗎?」

    「我……不愛他嗎?怎麼會……不愛呢?」

    洛晨深黑色的瞳眸被月亮的溫度融化了,融成了兩泓朦朧的水,盛滿了眼睛,卻沒有流出來,泛著泠泠的波光。他彷彿一下子又平靜了下來,緩緩地將憂傷的目光重又投到東御司華的臉上。

    「我愛他,可是,我想,我死了的話,他一定會非常、非常地難過的。」洛晨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似的,「我怎麼忍心這麼自私,拋下他一個人,讓他再無休止地等下去呢?算了,就像現在這樣吧,讓我在這裡陪著他,我不想再離開他。」

    黎羽桑一言不發地佇立著,淡漠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

    風似乎小了些,雪卻更大了。

    「你走吧。」洛晨抱緊了東御司華,閉上眼睛,幽幽地道,「別來打擾我們,我想和他單獨在一起,只有我們倆個人……在一起……」

    冰雪似乎凍結住了空氣的流轉。暗淡的月光照不出人的影子,卻照出了雪的痕跡,蒼白的,映在洛晨的臉上,透明的,映在黎羽桑的眼中。

    「晴風,帶上東御司華,隨我來。」黎羽桑轉過身子,對立在他身後的黎羽晴風淡然道。

    「是,族長。」黎羽晴風應了一聲,上前想從洛晨的手中接過東御司華。

    「不要,不要把他帶走!」洛晨嘶聲叫著,抓住東御司華不放。

    黎羽晴風猶豫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黎羽桑,黎羽桑卻已經飄然走遠了。黎羽晴風一狠心,用力奪過東御司華,背在背上,疾步跟上黎羽桑。

    「把他還給我!」洛晨流著淚尖叫著,他一下子從地下立起,剛想邁步,腳一麻,又重重地跌下,濺起一陣雪霧。

    黎羽桑停住了腳步。

    洛晨搖搖晃晃地從地下掙起,踉蹌地跟上黎羽晴風:「把他還給我!」

    黎羽桑帶著黎羽晴風徑直向頂峰行去。洛晨拚命地想追上他們,卻不停地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

    珈珞山頂,一個巨大的石洞掩過了大片崖壁,洞口,一道沉重的玄鐵門緊閉著。玄鐵門前,盤坐著三位鬚髮皓白的老者。洞門前,方圓數丈沒有一點雪,也沒有一點風,三位老者的長鬚白髮紋絲不動,像是與石洞一起隔絕於這個風雪交加的世界之外。

    黎羽桑來到洞前,三位老者起身恭謹地行了個禮,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洛晨撞撞跌跌地追了上來:「你們……把他還給我!」

    「如果你真的想救東御司華的話,最好安靜一點。」黎羽桑頭也不回。

    月沉日出,第一線曙光穿透了雲層雪幕,落在玄鐵門上,彷彿一雙無形的手推動了玄鐵門。門。一分分、一寸寸地開啟了。門縫中漏出了清澈而耀眼的星光、比初曦更加奪目的星光。

    洞門大開。

    黎羽桑帶著黎羽晴風踏入洞中,他抬腕示意黎羽晴風將東御司華放下。

    洛晨隨後而入,看清了洞中的情形,一下子怔住了,他低呼一聲,情不自禁地用手摀住了口。

    進入石洞,彷彿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看不到邊,看不到際。腳下是明鏡般的弱水,映出了人的倒影,頂上是廣漠的夜空,投下了虛幻無垠的深黑。遙遠的半空中,懸浮著三個正在緩緩轉動的輪軸,分為金、銀、黑三色,流動著深邃幽冥的光華。無數透明的絲絮牽扯著輪軸,隨著輪軸的轉動,在空中游離著,交纏著,閃爍著粼粼星光,向天上地下延伸。絲繞在身上,無形無質,摸不著,觸不到。

    洛晨怔了半晌,回過神來,伏到東御司華早已冰冷的身體上,緊緊抓住,似乎這樣可以給自己帶來力量。

    「這裡是什麼地方?」

    黎羽桑不答話,他蹲下身,摸索著將手放到東御司華的額頭上,神色凝重地低聲念吟著咒語,他的手發出了暗青色的微光。

    東御司華的眼皮動了動,竟慢慢睜開了眼。

    洛晨的頭腦嗡嗡作響,他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朦朧中,東御司華對他笑了,他喘息著,想要撲上前去,他身體卻無力動彈。

    「晨。」東御司華翻身坐起,一把將洛晨擁入懷中。

    天不存在了,地不存在了,存在的是東御司華寬闊的胸膛。洛晨戰慄般地抖著,將身子蜷成一團,縮在東御司華的懷中:「司、司華……司華……」

    東御司華像是做了一個夢,剛剛醒來,他憐惜萬分地摟著洛晨,拍著洛晨的背,柔聲安撫道:「晨,你怎麼了了,冷靜一點。」

    「這種時候,他當然冷靜不下來。」黎羽桑冰冷的聲音驚動了東御司華,「你剛才已經死過一次了,南昊炎雷以朱雀之子的身份撤消了你與朱雀神的契約,你本應命絕於紫茱花謝之時,不過,」他頓了頓,道,「現在,我再給你一個機會。」東御司華倒抽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握住了洛晨的手,看著洛晨。

    洛晨含著淚光對東御司華勉強一笑。

    「這裡是輪轉之洞,是我黎羽族的聖地。」黎羽桑舉手指向遠處的輪軸,「那既是命運的輪轉,金色司生命,銀色司姻緣,黑色司權貴。雖然它們看過去就在眼前,但是絕對沒有人能夠走近它們。」

    「要怎樣才能救司華?」洛晨滿懷焦急地追問。

    黎羽桑揮手劃了一道長弧,透明的絲絮在他的指尖發光。

    「這是輪轉紡出的命運之絮,決定著世界上所有人的宿命。我給你們一個時辰,如果你們能夠找得到東御司華的生命線,我就為你們把它延長。否者,一個時辰後,東御司華就將魂飛魄散,徹底地消失。」

    洛晨被東御司華握住的手一片冰涼。

    黎羽桑帶著黎羽晴風退出洞,玄鐵門在他們身後閉上,隔絕了外面的光線。

    「記住,你們只有一個時辰。」

    萬籟俱寂。

    空中的輪軸以永恆不變的速度轉動著。透明的絲絮織成了細密的網,在虛空的黑幕中瀰散。帶著比微風還輕柔的觸感,絲絮掠過發間,穿過手心,向著即定的方向飄去。

    腳下的水鏡清晰地映出了所有的景象。一上一下的兩個世界,奇異地顛倒對立著。

    東御司華捧起洛晨低垂的臉,仔細地端詳著他臉上未干的淚痕,帶著幾分遲疑的語氣道:「你方才是不是哭過了?是為我哭嗎?」

    「我愛你。」洛晨的聲音低得即使在如此寂靜的空間也幾乎聽不見。

    東御司華楞了一下,緊張地道:「你、你說什麼?」

    洛晨沒有回答,閉上眼睛,將臉埋到東御司華的胸前。

    東御司華按住洛晨的肩膀,將洛晨稍微拉離自己的胸懷,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洛晨:「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我愛你,我……」

    洛晨的唇被東御司華吻住了,未說完的話融化在了「咿唔」聲中。

    唇舌相觸,洛晨所有的思想都消失怠盡,聞到的是東御司華的氣息,嘗到的是東御司華的味道,無法分開,彷彿有磁石吸引著彼此,久久交纏著,無法分開。

    也許外面的風雪還很大吧,可是在這裡卻絲毫感覺不到了。

    ……

    「呀!」洛晨猝不及防的推開了東御司華。

    「怎麼了?」東御司華卻捨不得放開手。

    「你的生命線,我們要在一個時辰內找到它。」洛晨咬住唇,再次推開東御司華,立起身來灘開手掌,想要觸摸游離過他掌際的一束絲,但是觸摸不到。命運之絮像是輪轉所散發出來的影子,是空的,明明已握住了它,它卻仍然從手心逸走。

    「怎麼會……這樣?」洛晨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透明的絲絮在手中游離著,卻找不到任何質的感覺。

    東御司華似也呆了一下,旋及苦笑道:「晨,你別費心了。這裡的線多得數都數不清,何況我們又抓不住它。我陽壽已盡,人死了是不能復生的,黎羽桑只是在安慰我們而已,你不必當真的。」

    「不!」洛晨狂亂地憑空揮舞著雙手,感覺到的卻只有空氣的流動,「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晨,你冷靜一點。」東御司華拉著洛晨的手,向下一帶,洛晨站立不穩,跌到東御司華的懷中。

    「晨,不要犯傻。」東御司華按住洛晨的手,「我們不是神,我們無法與天爭命,你又何苦……」

    「不會的,司華,我不要你死!」洛晨突然激動地掙扎著,「我的血,用我的血可以救你,黎羽族長剛剛說過的。」

    「不許胡說!」東御司華心弦一扣,摀住洛晨的口,「我寧願自己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願見你受到絲毫傷害。如果你死了,我還活著,這次我會殺了自己的,你知道嗎?」

    洛晨的身子一僵,又漸漸的軟了下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臉上滑落,滴到身下的水鏡,滲入鏡面,轉瞬溶沒了。

    「他騙我,明明說過……可以……救你的。」

    「晨……」

    「你也騙我,明明說過會……永遠陪著我的,為什麼……你們都要騙我?」

    「晨,我並不想騙你,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能夠決定的,我能決定的事情只有一件……我愛你,到死都愛著你。」

    東御司華的手從洛晨的唇上撫過,到臉頰、到耳鬢、到頸項。洛晨握住東御司華的手,帶到自己的胸口,貼緊。從東御司華的手心傳來的溫度褪去了心被冰凍住的麻木,感覺到心被撕裂、被絞碎的痛了。

    「對……不起,司華,是我不好,是我……累你一生苦痛。」洛晨哽咽幾乎不能言。

    「是你不好。」東御司華俯下身,吻在洛晨的眼角,舔著他的淚水,輕聲道,「可是,如果你現在對我笑一笑,我就不怪你了。我希望最後看到會是你最美麗的笑容。」

    洛晨用憂傷的眼神凝睇著東御司華,他很努力地想止住淚,可眸中的水太深、太深,所以潰堤時,怎麼也止不住,流出來的不是他的淚,是他的眼、他的血、他的心。

    慢慢地,慢慢地,洛晨抿了抿蒼白的唇,嘴角微微地翹起,彎成了一道優美的弧線,露出了淺淺的笑,如秋夜的殘月般,蒙著霧、浸著水,淒迷而嫵媚。

    「司華,是不是老天爺在懲罰我?我以前太不珍惜你了,所以,當發現自己愛上你的時候,你就要離開我了。」洛晨流著淚,微笑著。

    「不是懲罰,是是對我的交換條件。活了怎麼久,我為的是等待你的愛,現在,等到了,所以這個生命也要結束了。」

    神曾經給了他時間,卻不給他愛;如今,給了他愛,卻不給他時間去擁有這份愛。如果要他再一次選擇的話,會選哪一種呢?一定還會是後者。因為,在無盡的等待中無盡地寂寞著,其實,是一件比死亡還要可怕的事情。

    紫茱花開瞬間,留下的是最美麗的傳說。也許真的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稱之為「永恆」,但至少,在他的生命裡,有一樣東西是始終存在的。

    「我愛你,我想擁有你,晨。」東御司華解開了洛晨的衣帶,「就算是死,我也想懷抱著你去死。」

    「司華」洛晨情迷地用雙手環住東御司華的頸項,將身子貼近東御司華。

    東御司華的手在洛晨的身上遊走著,撫摸他每一寸肌膚,東御司華的唇在洛晨的臉上狂吻著,掠走他每一分呼吸。

    當生命快要終結時,把所有的愛、所有的情都揉合起來,化成了瘋狂。這裡是沒有月光的夜,黑暗中,慾望交織著絕望,俘虜了脆弱的心。

    「啊……」

    在東御司華進入的那一瞬間,洛晨不由自主地昂起了脖子,黑髮如絲,甩動著,覆上了赤裸的軀體。

    是痛苦還是快感?也許都有吧,只是,痛苦多於快感。情慾的沉溺抹不消離別的痛苦,甚至讓那種痛更加鮮明、更加刺骨。

    交纏的身體扭動著、顫抖著。水鏡被震盪了,泛著綺麗的波紋,一圈圈,向周圍散開。

    「晨,我愛你……愛你……」重重的喘息聲中,東御司華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沙啞。

    「我……我也愛你……」洛晨如在夢中傾訴。

    「你是屬於我的。」

    「唔……屬於你……」

    「不許愛上別人。」

    「……不會。」

    「永遠記住我。」

    「我會……永遠記住你的……到死為止……啊啊……」

    人的溫度原來可以高到這種程度,在灼燙、在燃燒,熱到極致,幾乎要麻痺了。但是,在麻痺中,仍然清楚地有著肌膚相親的觸感。

    東御司華在自己的體內,自己在東御司華的懷中,洛晨覺得整個人都要融化了。他痛苦而愉悅地呻吟著,拋棄了所有的矜持,隨著東御司華的律動瘋狂地拂扭著……

    不想失去,不想忘卻,掙扎著,只想抓住、抓住……

    洛晨的手緊緊地按住身下的水鏡面,抓撓著,似乎想要尋找一個支撐點來停止住身體的顫動。他是那樣地用力,以至於手指漸漸地沒入了水中。

    盡情地擁抱著彼此的身體,貪婪地索求著彼此的氣息,沒有間隙、沒有隔縫,融合著,完完全全地融為一體……

    恍惚間,有兩根輕盈的絲繞上了洛晨的手指,是不是自己的髮絲呢?

    像是置身於雲霧間,輕飄飄地向上、向上……直到最高潮……

    「啊!司華……」

    洛晨尖叫著,痙攣般地弓起了腰,抬手摀住自己的臉,兩根銀光流澤的細絲繞在他的指間,隨著手從水中抽出。碎小的水珠從絲上滑下,還未落回水面,便已蒸發得無影無蹤。

    瘋狂的律動漸漸地停止了……

    震盪的動力消失後,水鏡開始平靜下來,斂起了絲絲漣漪。

    東御司華將臉貼到洛晨猶自劇烈起伏的胸膛上,低低聲地道:「晨,你的心、跳得真快。」

    「是嗎?我卻覺得它快要……停止了。」

    「不許停,我要它為我而跳動。」

    東御司華的臉磨著洛晨的身子向上蹭,蹭到洛晨的臉上,貼在一起。

    洛晨如虛脫般乏力,但仍勉強伸出手摸著東御司華的臉頰。

    「好的,我的心為你而跳,我,為你而活。」

    東御司華覺得臉上有一種涼涼的東西,是洛晨的淚吧,水般的清潤、絲般的柔滑。

    「怎麼又哭了?不是說好了要笑的嗎?你……」東御司華的話語嘎然而止。

    「司華,你怎麼啦?」洛晨睜大了眼睛,惶然看著東御司華僵住的表情。

    東御司華抬起身子,扯過繞在洛晨指間的銀絲,他的手在顫抖,他的聲音亦在顫抖:「這、這是……什麼?」

    洛晨緩緩地將目光移來,定格在銀絲上,屏住了呼吸,說不出話來。

    「晨,我們找到了!找到了!」

    東御司華回過神來,猛然拉著洛晨坐起,抱住了他,緊緊地抱著,像是怕他會突然消失不見似的。

    洛晨呆住了,癱倒在東御司華的懷裡,不知所措地啜泣著,用力咬著自己的手指頭,很疼,不是夢吧。如果是夢的話,千萬、千萬別醒過來。

    「晨,我不會死了,我不會離開你了,不會……」東御司華不停地喃喃低語。

    水鏡的漣漪止住了,而淚,從來沒有止過,此刻,更是無法控制地流下,流到口中,竟有些許甜甜的味道。原來,淚也並不都是苦的。

    「晨,你愛我,是嗎?」東御司華忽然間冒出了一句話。

    「噫?」洛晨的思緒還是恍惚的,怔怔地看著東御司華。

    「你說你愛我,不是因為我要死了才安慰我的吧?晨,你以後也會同樣愛我吧?」東御司華握住洛晨的手,激動地追問著,「告訴我,是不是?」

    東御司華握得太用力了,以至於洛晨覺得手都疼了,倒是這種疼讓他清醒了過來。

    「傻瓜。」洛晨很想笑,又很想哭,「不是……」

    「別說『不是』!」東御司華急急打斷洛晨的話,「不是愛我,還是不是不愛我?你到底想說什麼?」

    「愛你。」

    東御司華的嘴唇接觸到了一樣柔軟、盈潤的東西,帶著甜美的味道、芳香的氣息。他楞了一下。

    洛晨飛快地吻了東御司華,卻又在東御司華反應過來之前撤了回來。

    「我愛你,你要我再說一千遍、一萬遍都可以。現在愛你,以後也會一樣,一直愛著你。」

    洛晨垂著頭,低聲說完,羞澀地想側開臉,但手腕被東御司華一拉,軟軟的又跌回東御司華的懷中。

    「放手啊,你……」

    「不放,我決不放手。」東御司華的手抱著洛晨,那手,是炙熱的;東御司華的眼凝視著洛晨,那眼神也是炙熱的,「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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