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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紅伶 第六章 作者:呂希晨(晨希)
    「跟我一起生活吧!」

    「咦?」尹幽人沏茶的動作在半空一僵,望向沒來由提出這要求的齊明霽。

    他拿過她一中的茶壺將茶將茶注入陶杯,邊重複道:「我們同居吧。」

    「為什麼?」

    「難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他反問,放下茶壺的手明顯因她的質疑而頓了下。

    「你知道我不會拒絕。」尹幽人頷首謝謝他端茶送到她桌前的體貼,同時轉頭說:「我想知道原因,為什麼你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想天天看到你,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嗎?」他伸手握住她的。

    「夠充分,但是——」尹幽人抽出被他握住不得動彈的手,螓首輕搖。「明霽,我不是不懂你,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齊明霽收回空蕩的手,交握十指撐在桌面。「我打了你的手機一整天,你都沒有回應。」

    「什麼時候?」

    「前天。

    是她去醫院看林俊生的那天。「找我有事?」

    「我想見心愛的人不可以嗎?」打了一整天的手機,留了言也沒人回應,再加上她的工作性質——照這情況推想下來,要他做出什麼樣的猜想?

    「你前天有工作?」

    垂眼黯然不看他,尹幽人沉默好一會兒,忽而輕笑,毫無理由地搖起頭來。

    「幽人?」她的反應讓他不安。

    一聲輕喚讓她抬起了臉,犀利的眸光落在他顯得心虛的臉上。「你認為我們走得下去嗎?」

    彷彿被人刺了一刀似的,齊明霽高挺的身軀微微瑟縮了下,久久不能成言。

    尹幽人當然沒錯放過這個小動作,展開的笑容裡佈滿失望和無奈。

    尹幽人洞悉的眼看著已察覺她言下之意而進退維谷不知道該怎麼辯駁的他,她終究不忍心讓他一個大男人受窘下不了台。

    「我去醫院看個朋友。」沒有回答他是不是答應同居,而是回答在同居這個要求背後他真正想知道的答案,她說話的語氣夾帶若有似無的歎息。「一個胃癌末期的朋友,能支撐他、讓他有意志力繼續活下去的,只有他心愛的太太和未出世的孩子,前天我只是帶他太太去看他,因為那時不方便用行動電話,所以我前天並沒有把手機帶在身上。」

    只是這樣嗎?他內心的疑問掩蓋在漂亮的場面話下:「我無意干涉你的自由,只是……」

    「我知道。」她打斷他,主動為他辯解。「你是因為找不到我在擔心,怕我出事,謝謝你。」

    她說了卻又感到心虛,這樣的辯解他若聽不出真假就太奇怪了。

    偏偏她能找到的合理解釋只有這個,明明知道是假的卻還得強迫自己說得很幸福,真是矛盾得緊,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苦笑。

    「你在說謊。」齊明霽點破她的謊言,沒去想她這麼說的用意為何。

    不是她說謊的技巧太差,而是他好歹也在商場上來往這麼多年,看的人不能說多,但也不至於太少,什麼樣

    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場面話沒應付過,累積的經驗足以看穿她的謊言而有自信不會看錯。

    『你不也是?」為什麼要戳破?就這樣矇混過去不好嗎?說破了只會讓彼此痛苦而已,尹幽人心想她已經可以猜出接下來各自會脫口的話。「你真的無意干涉我?」別再說了!不要再開口說話了!心裡的警報頻頻告誡著。

    「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心虛地沒有對上她直視而來的目光,齊明霽垂眸看向冒熱氣的水壺,彷彿那裡頭藏了什麼寶一樣。

    「那麼,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還有一絲理智硬是煞住口,尹幽人慶幸在心裡,幸好還有些理智。

    但是,兩人中的一方並沒有同她一樣的心思。

    「除了去醫院以外,還有沒有到別的……」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最重要、最不該說的話終於被逼出口,不是氣憤,不是指控,而是濃得化不開的落寞,她澀然一笑。「何苦呢?如果不相信我,就別說什麼重新開始,你我心裡都明白,這樣的感情無法維持大久。」

    沒有信任做基礎,他們彼此就只有猜疑;一旦有了猜疑,便會去揣測對方的行蹤、懷疑對方的情意,這樣下去還能走到什麼境地?她猜想,確信那境地裡不會有快樂,只有彼此帶給彼此因為猜疑而引起的痛苦。

    「我沒有不相信你。」知道自己的猜忌引出什麼樣的風波,齊明霧懊惱地急忙補救。「幽人,我沒有。」

    尹幽人意思性地點頭敷衍表示接受,其實有沒有,他心裡很清楚。

    但是因為十年前的往事她有錯在先,他會懷疑也是情有可原,撇開心裡因為他不信任自己而覺得被傷害的感受,被質疑是她應得的懲罰,她必須接受。

    「幽人,我……」

    辯解的話被尹幽人吻進彼此唇間,齊明霽嘗到芳香甜昧,尹幽人卻只覺苦澀。

    「我們同居吧。」她說。「只要能讓你快樂,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齊明霽沒有再多深思她語氣中的無奈,此刻的他正因為她的首肯而樂不可支,哪還有其他心思去想更深入的問題。

    他發誓,在未來的同居生活裡一定會好好待她,不讓她傷心。他一廂情願地暗暗立誓,卻不知道今天所說的話已經傷害佳人甚深。

    一直到最後,他始終都不知道。

    ☆☆☆☆☆☆☆☆☆

    「要不是我的員工名冊上還有你的名字,幽人,我會

    以為你跟工作坊一點關係都沒有。」被告知搬進齊明霽住處的呂大姐,某天毫無預警的出現在他家門口,當然是故意挑了他不在的時間。「唷!這裡還不錯嘛,拐齊明霧把這房子過戶到你名下再轉賣——哈!變成富婆非夢事。」

    尹幽人對她突兀的出現一點也不覺得意外,請她進屋以後端了咖啡出來招待。

    「我來不及說。」

    「那小子還滿精的嘛,瞞著我馬上把你定下來,怎麼?他以為這樣你就是他的人,就可以把你從我兒這搶走啦?」賊小子,她不屑!

    「我們只是同居。」

    「那就更好辦,一個月六十萬怎麼樣,這個價碼你同不同意?」同居?這死小子想得真美!

    「是我自己答應他要同居的。」尹幽人壓下呂大姐比出六的手勢。「和工作坊的生意無關。」

    「你的意思是本大姐要白白送上我心愛的妹妹讓他拆吃入腹,分分不收?」開玩笑!「這算什麼?本大姐賠了夫人又折兵!」

    「大姐,我剛說了,這是我自己的意思,你無權干涉我的私人意願。」

    「嘖嘖嘖,你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幽人妹妹。」呂大姐挑起眉,表情讓人看不出是動怒還是高興。

    「我……對不起。」知道自己有錯,她很坦白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有意也罷,無意也好,都不關我的事,被遷怒而已嘛,又不會少一層皮、掉一塊錢,頂多是本大姐心情不爽一整天,不要介意啊!」

    分明就是在氣她還故意這麼說。「我知道是我錯了,大姐。」尹幽人不得不以撒嬌為手段,坐到她身邊,抱住她送上臉頰一吻,知道向來喜好獵色的呂大姐其實很好拐,只要色誘就成了。「不要生氣了,是我不對,原諒我。」

    「咳咳!」軟玉溫香在抱還能生氣嗎?呂大姐沒轍了白她一眼。「看在你難得學小依依的份上,這回讓你混過去,下次就沒那麼簡單。」

    「是。」尹幽人敬禮表示下次不敢,才真的息了呂大姐的氣。

    「對齊明霽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她來不是來看齊家大少的房子有多好、多讓人羨慕,最主要的,是要問問她可愛的妹妹何時才能收工回家。「計劃裡可沒有讓你搬進這小子家裡當他的黃臉婆這一項。」

    「是我打亂了計劃,我會自己負責的。」她已經有心理準備。「明霽給你的錢就不用再分給我,都是你的,就算是我違規的補償。」

    呂大姐聳聳肩,很想說那一點錢還不夠她塞牙縫,可是幽人妹妹都已經這麼說了,她又怎能開口為難,唉!就是拿美人沒轍。

    「你是想利用答應他同居這件事來補償他是吧?」這麼有良心幹什麼?良心一兩多少錢,能當飯吃嗎?

    「欠他的就該還他。」

    「如果是因為欠他這麼單純的理由就好了。」呂大姐歎氣。「你仍然愛他?」

    「嗯。」

    「真希望面對他時你也能這麼誠實。」愛?我的老天!搞屁啊,就為了這個字什麼都不顧,見鬼的!這字有啥好的?她從來不覺得有它比有錢好。

    「你打算待多久?」

    「待到不能待為止。」

    「什麼鬼答案!」呂大姐翻了白眼。「不要告訴我齊

    家大少要你跟他住在一起是為了虐待你。」

    「他對我很好,他真的對我很好。」這句話用歎氣的口吻從尹幽人嘴裡吐出,實在讓人不覺得有哪裡好。

    呂大姐重重一歎,模仿她:「真的很好,好到除了用歎息來形容以外沒別的法子,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還是白癡。」摩拳擦掌準備扁人,想到可以開扁就忍不住哼哼冷笑以加強效果。「我不會輕易饒他的。」

    「大姐。」她趕緊伸手止住呂大姐的躍躍欲試,她當然清楚呂大姐討公道是假,想拿人當沙包練習是真。「我們的問題不在於誰對誰好,而是……」

    「而是?」而是——是個強烈的字眼。

    「這是我跟他的問題,總有一天我會離開的,總有一天。」照明霽一直小心翼翼地刺探她每天行蹤的舉止來看,很快的,他們之間表面的平和融洽就會在一瞬間碎裂成千塊萬塊,再也補不回來。

    「十年後嗎?」呂大姐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我可沒打算收個老姑婆回籠。」

    「不會的。」尹幽人苦笑。「你什麼時候開始會杞人憂天來著?」

    「大塌不塌下來干我啥事,我只管全世界的錢能不能都自動流進我的口袋。」

    「那你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尹幽人側首,好奇地想看看因為關心她才找上門的呂大姐有什麼話好反駁的。

    這個娃兒。呂大姐搖頭直笑。「就當是本大姐難得把放在冰箱百年的好心拿出來曬一曬,我明說了,如果讓我知道齊明霽那小子傷害我的資產,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大姐,你指的資產是——」抬手點住自己鼻尖,她問:「我嗎?」

    「誰能讓我賺錢誰就是我的資產,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我教,嘖!」

    「謝謝大姐。」這陣子被刺探得疲累,幸好大姐突然找上門,尹幽人沒預警地抱住呂大姐,在和自己同樣纖細的肩膀上吐出幽幽長長的氣。「我好多了,不用擔心。」

    「你呀!」呂大姐反手抱住身旁纖柔的軀體,嗯……還是女人抱起來舒服,又軟又香的——不對不對,她要說的不是這個。

    咳了咳,她說:「不要在我面前逞強,什麼事都要自己處理,多少依賴我一點兒會比較好過。」

    「大姐是嫌自己不夠忙,依依還不夠纏你嗎?」

    「那妮子纏我有纏我的好玩,可是你有你太獨立給我的無趣,兩相比較之下,我寧可你多纏我一點兒。」好玩跟無趣,白癡都知道選哪邊。

    「我盡量。」

    「敷衍。」看了下表,呂大姐起身。「我該走了,那小鬼也快回來了,不是嗎?」

    「咦?」她怎麼知道?

    「很奇怪我為什麼知道,是嗎?」這事恐怕齊氏企業上上下下都知道。「這個齊家大少為了你變成準時上下班的新好男人,瞧瞧,你的魅力多大,嘖嘖。」

    面對她的調侃,尹幽人澀然以對。

    被送到門外,呂大姐突然停住腳步回頭。「最後說一句,不管你跟他走到什麼地步,記得,當你沒有依靠的時候來找我,不要想一個人解決。」

    「我知道。」明明比她小卻…是什麼樣的家庭才能教出這樣特別的人呢?如果有機會,真的很想見識見識。

    「記住了,就算全世界沒有一個地方容得下你,還有我,我絕對能容你。」

    「大姐,這句話是很棒的情話。」

    「是嗎?」呂大姐咧嘴一笑,「那我得趕緊記起來,將來有機會還可以當戲碼台詞用。」說著,她當真拿出隨身的小冊子邊走邊記。

    ☆☆☆☆☆☆☆☆☆

    「下午有誰來過嗎?」

    「咦?」接過齊明霽公事包和西裝外套的尹幽人瞠大訝異的眸子。

    「樓下警衛說我們今天下午有訪客。」

    「是大姐。」避開他直視的目光,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臉上因為他一日復一日的調查而倍感無奈的表情。「她下午來找我。」

    「那女人找你准設好事!」摟她一併入內,他緊張地問:「她找你作什麼?」

    真要把每天做了什麼都向他報備才能讓他安心嗎?強烈又無奈的質問硬生生地哽在喉嚨,想說出來卻又不能,她必須忍下來。「她只是關心我,畢竟我搬來這裡事先並沒有告訴她,她會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所有的人之常情套在她身上就不尋常了。」齊明霽扯下領帶。「那傢伙除了錢,沒其他事能入她的眼。」

    「聽起來你好像很瞭解她。」

    「跟她做過生意的人不瞭解她也難。」在房裡掛領帶

    的他隔著衣櫃的門和她說話:「我以為看到錢眼睛會發亮是言過其實的形容,沒想到真實世界裡會撞上她這麼一個。」說著說著,他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尹幽人跟著笑出聲,但還是得為呂大姐辯解:「她只是有點愛錢而已。」

    「有點兒?」關上衣櫃的門,他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我不覺得那叫有點兒。」

    和一個已經有成見的人有什麼好多說的?尹幽人香肩一聳,由得他去,反正依大姐的性子,他的觀感反而會讓她開心,她就是這麼個奇怪的人。

    「對了——」齊明霽突然想到一件棘手的事。「你還記得十年前那個姓朱的委託人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今天到公司找我。」見她顯露的詫異神色,他摟她入懷要她別擔心。「她只是替她小姨子討回公道。」

    「小姨子?」尹幽人從他懷裡抬頭。「誰?」

    「江雪。」世界真小,把所有人都攬在同一個圓圈裡。

    「她說什麼?」

    「她原本就知道你的職業,所以根本不相信我和你的感情是真的,一心只認定我是為了躲避江雪才會聘用你充當情人,她不相信我們會——死灰復燃。」

    死灰復燃是說得好聽了些,她根本不相信他們之間有感情的成分存在。

    「那是我們一開始的目的不是嗎?」

    只是現在呢?是不是變成免費的義務幫忙或者是贖罪?

    「聽著。」齊明霽將她推離自己,雙手立刻握緊她肩頭,灼熱的目光死鎖在她身上。「一開始我就不是認真要請你為我擋掉那些我無法回應她們情意的女人,我只是想找你,想製造一個名目讓你順理成章的待在我身邊,你以為的『目的』並不是我所想的。」

    她點頭。「我懂。」她懂,懂他一開始是為了找到她好進行報復,最後又發現自己狠不下心報復,只得進而承認自己並未忘情的事實。正因為瞭解這點,她才會明知在兩人無法信賴彼此的基礎下經營這感情,卻也執意順他的心,更忍下每一天他如警察式的盤問。

    因為太懂,讓她受盡了限制與壓力,還有不被信任的痛苦。他的查問就像是每天在擔心妻子出軌的丈夫,讓她受辱又不能說出口。

    「我愛你,幽人。」沒有人能像她一樣讓他在乎到這個地步,離開家到公司,因為看不見她,就擔心她會不會一聲不響的離開;回到家見著了她,又開始掛心每一個

    在她臉上出現的表情,努力試著從她的表情中讀出她的情緒,怕一個不小心,破壞了兩人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感情。

    「我知道。」圈起手抱住他的腰,她在他懷中點頭。「我也愛你,真的愛你。」

    是真愛我還是只為了回應我的話,就像在工作的時候回應每一個委託人那樣?疑問悄然浮現在心裡,他沒有說,知道這疑問就像潘朵拉的盒子一樣,一旦說了,只會將他們帶向毀滅,毀了他們建構的這方世界。

    從她的一言一行,他真的不知道她是真的愛自己,還是仍然在演戲;她的演技太好,好到讓他看不真切,無法從她日常生活中的舉止判斷出真偽,十年前是,十年後也是。一想到她精湛的演技他就心痛,到底她對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他真的好想知道。

    不願去懷疑她,然後讓自己痛苦;但更不敢做的是去相信她,十年前的痛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忘懷的。

    他從不落淚,唯有十年前的真相曾教他痛徹心肺,讓他回到家之後歇斯底里哭了大半夜,很窩囊,也很痛苦,痛到刻骨銘心,怎麼也忘不掉。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在面對她時,怕這樣的痛苦會再承受一次;即更她就在自己身邊,頻頻回應他的感情,他也擔心結局會和十年前一樣。

    若再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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