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她不過是從一間狹窄的柴房換到另一個可以自由活動的牢房,對她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改變,她仍是寸步難行,每一個動作都有許多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讓她渾身不自在。
冷顥這霸道的男人幾乎是把她當成了寵物一般看待,不管他到哪裡,她也一定要尾隨在身側,若有什麼好吃、好喝、好玩的,他也不忘賞她一份,就連夜裡睡覺也要摟著她取暖才甘願。
起初水靈兒對於這近乎沒有隱私的對待方式,禁食抗議過好一段日子,尤其是要她與一名雙手沾滿鮮血的土匪共榻而眠,更是今她渾身起疙瘩。
不過冷顥只是抱著她睡,沒有做出逾矩之舉,日子久了,她也慢慢放鬆戒心,況且肚子餓只是自己活受罪,別人照樣吃得飽、睡得穩。因此久而久之,她就不再以挨餓來虐待自己,結果連窩在他身側人眠也變得不再是件難事。
對於冷顥的霸道,水靈兒幾乎什麼便宜都被他佔盡了。與一名男子同床共枕,這種事若傳出去了,教她的清白怎麼洗也洗刷不淨,雖然她已經漸漸習慣成為他的囊中物,不過對他仍是存著濃厚的敵意,她告訴過自己絕對不可以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這天,冷顥與幾名弟兄興致勃勃的來到山中打獵,同樣的也將她帶著。
老實說,水靈兒根本不懂冷顥帶她出來的用意是什麼?她既不懂射箭也不知如何辨識動物,她到這裡來根本就是無濟於事,而她甚至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只能被迫來到荒郊野外看他一展雄姿。
一陣歡呼將水靈兒的目光拉回遠方,看著一群土匪向冷顥發出欽佩與讚歎,看來冷顥又射中了一隻獵物,而明天的晚餐也多了一道菜餚了。
隨後他們一群人策馬馳騁而去,充沛的體力一點都不因長時間的打獵而減退,真不知他們的精力是靠什麼維持的?
水靈兒撇了撇嘴,以眼角餘光看向一旁洋溢著欣喜笑顏的小六,連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娃都歡欣鼓舞,看來這一整個寨子幾乎把冷顥當神一樣崇拜了。
水靈兒無奈的搖了搖頭,她水眸驀然一亮,望了四周,眼下除了她與小六之外並無第三人,這不是上天給她逃跑的最好機會嗎?
不把握此時,尚待何時?
水靈兒的心跳加速,連血液也開始沸騰,全身的細胞也活絡著。她靈活的眸子一轉,腦中立刻萌生一個法子,頃刻間,她撫著肚子,皺眉的哀叫著。
「哎唷……」
小六一張笑臉在聽見水靈兒的哀叫聲後,也不管冷顥捉到的是豬還是鹿,趕緊跑到水靈兒身邊,「靈兒,你怎麼了?」
水靈兒痛苦的扭曲著五官,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用著氣若游絲的語氣道:「小六,我肚子突然作疼,想要解手,我到旁邊去方便一下,你離我遠一些,讓我保留點隱私好嗎?」她拉了拉小六。
「呃……」小六猶豫的蹩起秀眉,冷爺千交代萬交代她不可以讓水靈兒離開自己的目光,現下水靈兒想要解手,教她如何是好呢?
水靈兒又叫了一聲,整個人蹲了下去,「好疼,小六,我肚子真的好疼呀!」
見水靈兒真的痛得受不了了,小六也跟著撫著肚皮皺眉,她的心腸向來最軟,見別人痛苦,她也難受。
小六遲疑了好一會兒,最後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好吧,你到那一旁的草叢去好了。那兒比較隱密,不過你動作要快一點,冷爺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了。」
「嗯。」水靈兒感激的朝小六笑了笑,才想邁開腳步往一旁的草叢走去,卻又不安地回頭交代,「你千萬不可以偷看哦,不然我會不自在的。」
「我知道了,我不看便是。」小六撇了撇嘴,乖乖的轉過身子。「快點唷!」
水靈兒見小六轉過身子,確定小六真的不會回頭,才輕輕撩起裙擺跨出幾步,待跨出一段安全距離後,便立刻拔腿就跑。
不知情的小六努著小嘴,一邊低頭玩著手指頭,一邊等候水靈兒的回音,心裡渾沒懷疑過水靈兒是否會偷跑。
她一個抬頭,猛然看見冷顥和小五他們已經從遠方策著馬而回,大眼一睜,急忙向後面揮著手呼喊:「靈兒,你快點,冷爺他們回來了。」
小六緊張的等候水靈兒的回應,可是始終沒等著,她驚疑不定,立刻回過頭。
「靈兒?!」小六看著空無一人的草叢,一顆心涼了半截。
人怎麼不見了?
小六又急又慌的跑向草叢裡四處尋找,卻怎麼也不見水靈兒的纖纖身影。「靈兒,你別嚇我,快點出來呀!」她慌張的喚著。「靈兒?」
完了,這下子她真的完蛋了!小六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小五從隊伍中率先策著馬匹來到小六身旁,見到小六發愣的臉,狐疑地問:「你在幹嘛?怎麼垮著臉?」
小六垂著秀眉,無辜的看著小五,「五哥,我完蛋了,靈兒不見了啦!」
小五聞言,眼睛倏然瞪大。「人不見了!?」他坐在馬背上遠眺了四周,確實不見水靈兒的人影,肝火一升,粗聲的對小六破口怒罵:「你是怎麼看人的?這麼大一個人也會看丟?」
「我……」小六欲哭無淚的抿著嘴,她怎麼知道靈兒會欺騙她嘛!她的眼眶蓄著淚,看見冷顥踱回,她自責的心更甚。
剛才他們兄妹倆的對話他全聽見了,看著小六無辜的表情,他並沒有責備她的意思,反倒感到有趣。
「沒關係,她跑不遠的。」冷顥將背上的山豬扔到地上,抬眸望向被夕陽染成橘紅的天際。其實他會選擇這山頭打獵,就是因為這裡只有一條出路。水靈兒縱然有飛天遁地的本領,也逃不出滿佈荊棘的山路,她是絕對不可能出得了無情谷的。
不過也因為這山路蜿蜒崎嶇,所以有許多不熟地形的平地人常常困死在山中,要不然就是被野獸吃了。此時太陽逐漸西下,再不快點將水靈兒尋回,只怕她將成為飢渴狼群的腹中物了。
冷顥眸子微瞇,伸手向一旁的弟兄取回自己的弓箭,將之背在肩側。他扯弄了韁繩,把馬兒調了個方向,然後回頭看向其他弟兄,「你們先將獵物帶回寨子,小五跟我一塊去找人,記得回去別宣揚這件事,知道嗎?」
弟兄們很聽話的朝他點頭允諾,井將小六拉上了馬背。
小六愧疚的看著冷穎,「冷爺,五哥,小心點。」
冷顥朝小六點點頭後,便以眼神對小五示意,兩人雙腿隨即用力夾緊馬腹,馬兒嘶叫一聲後立即疾速奔馳而去。
=====
水靈兒拚命的跑著,不顧身上的短襦被錯亂的荊刺劃破,細長的烏絲被樹枝扯痛,一心只想往前跑去,想要逃離土匪窩的勢力範圍。
只要找到村落,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那麼她就得救了。水靈兒心裡是這麼想的。
水靈兒雙手不斷撥開擋在前面的雜草,白皙纖嫩的手背上佈滿了大小不均的擦傷,就連及膝的對襟也被撕扯得碎裂不堪。就在她跑了一段路程後,出現一片林地。她興奮得沒注意到地上交錯盤踞的粗大樹根,一個不小心腳碰到了樹根,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往前撲倒,硬生生的跌在濕軟的泥地上。
「唔……痛!」水靈兒揪起秀眉,腳踝上的扭傷立刻教她無法動彈。
水靈兒因為擔心身後有追兵追趕上來,於是咬牙忍痛的撐起身子,再怎麼痛她也要繼續往前走。她一跛一跛地前進,雖然少了雜草礙路,不過地上凹凸不平的樹根更是步步維艱。
過了好一會兒,腳上的傷著實讓她痛得受不住,就連步行都相當吃力,最後她放棄了前進,望了四週一圈,她索性找了棵樹洞窩著,心想只要藏在這裡等天慢慢變暗後,應該就安全了。
水靈兒艱難的來到樹洞裡,待她整個人坐下來後,緊繃的神經也跟著鬆懈,倉皇的表情終於露出一絲笑。想不到她真的成功的逃出來了,這麼順利的發展令她嘴角掩不住笑意。她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暢快了?終日鬱悶的心情瞬間解脫,讓她欣喜若狂。
水靈兒心裡頭才正覺得高興,腳下傳來的陣陣抽痛卻教她不得不斂去了笑容。
蹩著眉,她伸手撩起殘破的裙擺,瞧見腳踝幾乎腫得像蘿蔔一般大,繡鞋也被磨出一個大洞,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她看著腳踝歎了口氣,忍著痛楚褪去足下的繡鞋,白皙如雪的小腿上赫然現出一塊瘀傷。
水靈兒咬著下唇輕輕按摩腳踝,希望能快快消腫。明兒個她還有一段漫長的山路要跋涉,若是她再被土匪們捉回去,下次要逃出來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只要再熬個幾日幾夜,便可以安然的回到金綾紡裡,這個念頭點燃了她所有希望,高興的淚水也忍不住盈眶,此時的她就算腳再痛、心再累,也都渾然不覺了。
水靈兒吐了口氣,帶著疲倦的微笑倚靠樹壁準備小憩一會兒,孰料眼瞼才剛閉上沒多久,一股殺氣騰騰的視線穿過她的全身,讓她驀然睜開眼睛,整張小臉因為眼前的景象而瞬間刷白。
一群野狼?水靈兒全身汗毛豎起,整個人倒抽了口氣,身體往樹洞裡蜷縮。這裡怎麼會有狼?
她腦子裡突然想起冷顥曾經說過,無情谷裡除了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外,也是最多兇猛的野獸盤踞的地方,所以才被稱之為無情谷。她怎麼會忘了這件事?難道她水靈兒真當永遠走不出這無情谷了嗎?
這時,兇惡的野狼們貪婪的鎖住眼前的獵物,鋒利的狼牙泛出光芒,因為飢渴而溢出的唾液流滿了整個嘴巴,蓄勢待發的低鳴聲更教人毛骨悚然。
水靈兒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只能看著那令人駭然的目光明顯的透露渴望的意圖。
突然間,一隻狼往前一傾,瞬間躍起飛樸而來。龐大的身軀充滿著整個視線,她來不及叫出聲,只能緊閉雙眼面對殘酷的死亡之神,心裡直覺地吶喊出一個人的名字。
冷顥!
同一時刻,一直強勁帶力的弓箭,「咻」的一聲,準備無誤的貫穿野狼的身體,只是野狼猙獰的表情頓時扭曲,隨即哀鳴一聲,整個身體如自由落體般落在水靈兒的腳邊,抽搐一會兒後便死去。
水靈兒感覺到腳邊壓著一個重重的東西,她睜眼望去,原先應該撲在她身上的野狼此時動也不動,她注意到它的身上插著一支弓箭,鮮血不斷的流出。
她秀眉一蹩,噁心的感覺在腹中翻湧,她連忙掩嘴,不敢嘔出,因為眼前的危機仍未解除,其他的野狼仍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水靈兒一顆心原本跌到谷底,突然一個黑影躍到她面前,是冷顥。
冷顥緊張的問她:「你沒事吧?」
水靈兒在看見他後,欣然與失望的感覺在心頭交錯,她不知該說什麼,只有仟由淚水模糊了視線。
冷顥沒時間管水靈兒眸裡複雜的情緒,他伸出手想將她拉起來,孰料他才拉她一把,就見她秀眉一顰,悶哼了聲。
「唔……」水靈兒的雙腿站不起來,雙手只有緊緊的扶著冷顥強壯的臂膀。
冷顥的心揪了一下,凝視著她發白的雙唇,「怎麼了?」
水靈兒沒敢開口,只是咬著下唇忍著痛楚,裸露在外的腳踝已經替她回答了一切。
他瞇起星眸,注意到她紅腫的腳踝,沒再說話。
就在他們兩人互望之際,其中一匹狼撲了過來,冷顥迅速地提起弓箭,長臂一張,毫不猶豫的將箭射了出去,正中目標。不過倒了一隻,一旁仍是圍繞著許多的狼群,隨時都有可能再撲上來。
冷顥見局勢不對,趕緊趁其他惡狼還沒展開攻勢的空檔,攔腰將她抱起,想將她丟上馬背。然面惡狼前足一登,鋒利的五爪劃破他的背肌,他劍眉一擰,停下了動作,只好急忙將水靈兒護在懷裡。
在他準備再拿出弓箭時,一隻野狼猛地朝他飛撲過去,狠狠的咬住他的臂膀,狼牙深深的穿透他的肌肉。
「冷顥!」水靈兒倏然瞪大了眼驚呼,感覺到他全身肌肉緊繃。
冷顥劍眉緊蹩,低吼一聲,憤怒的將野狼用力甩出去,野狼哀號聲不斷,另幾匹正想趁勢撲上時,一旁草堆突然射出弓箭,支支正中狼身。
小五是在聽到狼叫的聲音時才找到冷顥的位置,他一瞧見冷穎被狼攻擊,當下就射出弓箭,捍衛冷顥的安危。
「冷爺!」他驅策馬匹來到冷顥與水靈兒前面,護住他們的安全。「您沒事吧?」身後又撲來一匹野狼。「留意!」他說著便拿起弓箭,倏地朝小五耳側射箭而出。
長弓疾速拂過小五的耳邊,令小五愕了下,當他回過神時,身後的那匹野狼早已一命嗚呼了。對於冷爺的反應,小五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天曉著方纔若是冷爺估計得略差個分毫,那把箭很有可能已經穿透他的腦門了。
其餘的幾匹野狼見夥伴一個個被制伏,只好放棄眼前的獵物,轉身躍離現場。
水靈兒這才鬆了口氣,感覺所有力氣幾乎耗盡。
「冷爺,您受傷了。」小五看見冷顥的手臂不斷滴落鮮血,不由得心慌起來。
「不礙事。」冷顥淡淡的以舌尖舔去臂膀上的鮮血,動作像是黑豹一樣的優雅,對於自個兒的傷口一點也不以為意。
水靈兒偷偷瞄著冷顥受傷的臂膀,不禁心生慚愧,因為他身上的傷是因她而起,若她沒有亂跑,那麼今兒個的意外也不會發生了。她默默的站在冷顥面前,安靜得像只小貓一樣溫馴。
冷顥炯黑的眸子冷睇了她一眼,隨即拉過馬兒的韁繩,自己先躍上馬背,然後朝她伸出手。「上來。」
她抬起素顏看了冷顥好一會兒,心裡掙扎不已,最後仍乖乖的將手遞給他,任由他抱她上馬,小臉垂得低低的。
冷顥在身後凝視著她姣美的頸項曲線,眼神變得深邃。「你沒事吧?」
水靈兒的臉垂得更低了,她抿著唇,搖了搖頭以示回答。
冷顥嘴角微揚,他當然知道她現在的柔順全是因為歉疚的心理所致,不過這倒也讓他感受到她難得的溫婉與嫻雅。看來這一場意外,還算是有點代價了。
=====
回到寨子裡,整個山寨的弟兄因為看見冷爺手臂上的傷和狼狽不堪的水姑娘,不禁愣住,紛紛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冷顥只是平淡地交代他們被狼群攻擊,並沒有將細節全部說出來,知道真相的小五與小六也配合冷顥的話,沒有露出馬腳。然後冷顥抱著水靈兒回到房間,將她交給小六後,便到小五的房裡去敷藥、包紮。
水靈兒一直沒有說話,安靜的讓人以為她是受了驚嚇,所以才會如此沉靜。對於欺騙小六一事,她深深感到慚愧,原先所有的原則與倔強一夕之間全部消失,除了沉默,她似乎沒有資格多說什麼。
小六靜靜的替水靈兒更換衣裳,拿著竹梳為水靈兒糾結凌亂的長髮梳理整齊,時間就在這尷尬的沉默當中慢慢耗去,直到大夫走進房,為水靈兒看看傷口,才打破這份沉默。
大夫在看到水靈兒那腫得像蘿蔔一樣大的腳踝時,蒼白的長眉打了好幾個結。斟酌了好一會兒後,他捲袖至肘,拿出藥酒,捉住她纖細的小腿,先將藥酒灑在她的踝骨處,然後抬頭看她,「水姑娘,可能會很痛,你可得忍著點。」
水靈兒深吸了口氣,朝大夫點點頭。大夫見她做好準備,使出柔中帶剛的力勁為她推拿筋脈,將那瘀血推散,而她的臉也在瞬間刷白。
「唔……好痛!」她原本咬著牙忍痛不敢叫出聲,任由額際冒出豆大的汗水,但到最後仍忍不住痛呼一聲,緊捉著小六的手。
站在一旁的小六看著水靈兒這般痛苦的模樣,心頭也跟著痛了起來,連忙握住水靈兒的雙手,給予她安撫和鼓盛。「靈兒,忍著點,不推拿的話明大會更痛的。」
水靈兒瞭解的點點頭,只是這種痛簡直是要了她的小命,她緊咬的唇瓣幾乎泛白了。
過了好一陣子,大夫終於鬆了手,「好了好了,只要再敷上涼性的草藥,很快就會好了。」他邊說邊拭去額際的汗。
水靈兒整個人虛脫無力的靠在小六的懷裡,幾乎昏厥過去的她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偎在小六的懷裡任由大夫為她的腳敷上冰涼的藥草,然後包上層層紗布。
這時房門「咿呀」一聲的推開,冷顥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妥當。他一進來就看見水靈兒蒼白的臉,像是經歷一番磨難一樣。「她的腳傷得如何?」他面無表情的問向大夫。
大夫弄妥一切後,恭敬的低著身子,朝一旁退了幾步,「冷爺,水姑娘的腳踝傷及韌帶,骨頭有些許錯位,短期間內必須避免走動,以免傷勢更加嚴重。」
「嗯。」冷顥將目光移回她雪般的朱顏,她緊閉眼一動也不動的靠著小六,看來真是累壞了。他走了過去,將她從小六的懷中移了過來,接著朝他們揮了揮手。「你們都先下去吧!」
水靈兒在被人移動身子時便幽幽轉醒,纖密的睫毛輕輕煽動,一睜開眼便看見小六和大夫正走出房門。她緩緩抬起素顏,對上了他剛顏的下巴,再垂下眸子,那受傷的臂膀映人她眼底,而這傷勢是她造成的。
她無言的閉上眼睛,不知該說什麼,只是將小臉低垂。
冷顥見她累了,攔腰將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突然被騰空的水靈兒猛然睜圓大眼,原來柔軟的身子又回到以往僵硬的抵抗。
「你……你要做什麼?」水靈兒輕微的掙扎,在他懷裡蠕動不安。
「別亂動!」他的臂膀很痛,在她這麼扭動下更是讓他的口氣不好。
水靈兒被他這麼一吼,驀然停住掙扎,動也不動的任他抱著,只是她僵硬的身子始終處於驚恐當中,對他仍是存著畏懼的與反抗。
冷顥抱著她走進屏風內,溫柔的將她放在床榻上,然後退了幾步,褪去白己身上所有衣物。
一得到解脫的水靈兒,一如往常,蜷縮在床榻的最角落,怯怯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不知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冷顥將衣服褪盡後,拉開被褥,趴躺在床上,朝她伸出手。「過來。」
水靈兒怔愣住,縮了雙腿,纖弱的肩膀微微顫抖,陣中透著疑惑與不解。
冷顥慵懶的看了看她,最後疲憊的閉上眼睛,放柔聲音,「我累了,不想跟你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過來陪我睡一覺。」
水靈兒起先遲疑了一下,看著他仍在等待的手,最後還是乖乖的挪移靠去,溫順的交出自己的手。
冷顥一感覺到她的手,立刻將她拉了過來,並伸長臂膀將她的纖腰緊緊的抱著,對於她僵硬的反應,他早就習慣了,所以並沒有什麼反感不悅,只是抱著她柔軟的身體,任由鼻息間充滿她芬芳的氣息,放鬆全身的肌肉。
水靈兒一直不敢亂動,窩在他寬厚的胸膛裡就像個木頭一樣,全身緊繃著,直到聽見他沉穩的呼吸聲,才敢慢慢的放鬆身體。一直以來,她都是等到他睡著後,才敢入眠。
她眨動著沉重的雙眼,經過一整天的折騰,她真的累壞了,就連身子也都不聽使喚,不由自主的偎向他,想要從他的身上取得更多溫暖。她沉重的眼皮才想要閉上,眼角餘光猛然看到他的肩頭上有著三道血爪痕。
水靈兒心一驚,撐起上身仔細的看著已經擦上藥酒的傷口,這是他為了保護她而被狼所攻擊的。他對她的好,她真的感到深深地愧疚,而她卻還老是與他作對,教他火冒三丈。
她不懂,為什麼他要對她那麼好,他對她所做的這一切根本不值得啊!
水靈兒難過的抿緊紅唇,她默默地拉起被褥,主動的覆蓋住他裸露的上身,然後躺回他的身邊,閉上眼睛進人夢鄉。
這時,冷顥緩緩的睜開眼,看著她胸口平穩的起伏,他知道她已人睡。
他抬起手,輕輕的撫過她的眉、她的眼,而後滑過她微張的朱唇。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這麼溫柔的待他,也是第一次柔順的交出自己的手,見他身上的傷口換來她的改變,令他感到相當滿意,即使再為她受傷也無所謂。
看著她甜美的睡顏,他逸出一聲歎息,看來他真的對她動了真情,而且還陷得很深。
冷顥傾身輕吻著她的額際,然後擁著她的嬌軀,與她一起步人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