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媽媽……」映竹抱住這位慈祥的婦人激動地喊著,「謝謝你這些年來幫我照顧爸爸、媽媽,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
「傻孩子……」樓母心疼地輕拍著映竹的肩,「我們都是一家人,怎麼跟樓媽媽客氣起來?瞧瞧你,可比以前瘦了許多,這次回來,樓媽媽一定要好好給你補補。」
映竹破涕為笑。做母親的人總恨不得她的子女都是白白胖胖的,自己的母親就不知道拿她的身材念過幾回了。
「樓媽媽,我也好想念你做的菜。」她依偎在老婦人懷裡撒嬌著。
「看看我們映竹,這趟回來,可比以前還會撒嬌了。」樓父開玩笑地說。
眾人聽罷,哈哈一笑,映竹羞得雙頰嫣紅了起來。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回來後,反而興起以前做不出來的兒女嬌態。是不是因為她在國外寂寞太久,一回到溫暖的家園,冰凍了七年的情感立即像寒冰遇到暖陽般.融化成潺潺水流,涓滴而下?
正當她陷入沉思之際,如炬的熱情眼眸像熾熱的陽光般射向她。
彷彿感受到那股灼熱,映竹抬起頭,發現正平站在樓梯口,深情款款地凝視她。
她的心兒一陣狂跳,穿著米白色休閒服的正平,看起來像個深情的居家男人,正以溫柔的眼神凝睇他的妻子。
正平朝她露齒一笑,從容不迫地走向她。
映竹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爽香皂味,他那微濕的頭髮,證明他剛沐浴出來。
「映竹……」他低聲輕喚她的名字,那親暱的稱呼,如情人般的愛撫,在映竹身上引起無數輕顫。
「睡得好嗎?你今天的精神好多了。」他的笑容中含著太多的輕憐蜜愛,早將映竹迷得暈陶陶,灼熱的嬌靨越發緋紅。
那嬌態可不似夏日裡盛開的玫瑰嗎?
正平一陣神魂顛倒,眼光從她泛著春情的粉頰移向她垂在左胸前的髮辮,順著玲瓏有致的曲線往下看,纖儂合度的身材足以教男人眼睛噴火。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向她,在遇到她略顯抗拒的眸光時,退而求其次地握住她垂在胸前的髮辮。映竹周圍的四位老人家,不知在什麼時候全識趣地閃到一邊涼快。
「頭髮長長了。」他低聲在她耳邊呢喃,灼熱的呼息親密地吐在映竹耳際,引發她另一波的心蕩神馳。
映竹趕忙深吸口氣,想壓抑體內不聽話的躁動,沒想到反把正平清爽的男人味給吸進體內。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起來,呼吸更為急促。
正平渴望地摩挲著她的髮辮。
從昨天下午見到映竹時,他便很想把雙手伸進她的長髮裡恣意撫摸,卻礙於再度重逢時兩人間既熟悉又陌生的隔離感,只得忍住滿腔的渴望,維持著他彬彬有禮的紳士形象。
他不想在第一天便把映竹嚇壞。循序漸進,將是他這次採用的手段。然而她昨天主動撫摸了他的下唇——雖然她當時的神智還不太清醒,但摸了就是摸了,不能說神智不清就不算,或許將之視為未經武裝的真情流露也可以。這種種理由,足以激勵他蠢動不安的心。或許將腳步加快些也無妨。
「我好想你……」於是,他理直氣壯地展開進攻。趁著她眸光如醉、理智暫停作用時,一把將她攬進他寬厚的胸膛,重溫昨天下午那種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感覺。
她好香喔,正是他為她準備的玫瑰成分沐浴用品的味道。這個想法,令他更加心醉神迷。
正平發自心底深處傾訴的愛語,撩撥著映竹原就顫動不已的心弦,然而隨即而來的擁抱卻喚回了她的矜持。
「正平……」她低聲提醒他,在他懷中掙扎,見他不理,只好用指頭輕戳他的胸。「放開我,正平。」她在他耳邊咬牙切齒。
正平雖然萬分不捨,卻很怕真會惹惱她,只好放手。
決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他不由得暗自興歎。
「我才抱一下而已。」他委屈萬分地蹙眉噘嘴,模樣跟在百貨公司玩具部門抱著渴望已久的玩具、卻被母親一把揪走的小男孩十分神似,教映竹瞧了既心疼又惱火。
「我可不是你的玩具。」選擇忽略心疼的部分,映竹刻意以冷笑表現她的不悅。
「我沒當你是玩具。」他表情正經了起來,漆黑的瞳眸閃爍著專情的焰火,看似溫和的文雅外表剎那間變得狂野,危險而迷人的男性魅力朝她兜頭撒下。
她目瞪口呆,感覺到難以招架。
這男人也太千面了吧?一會兒像君子,一會兒像小孩,現在又變成邪惡的壞男人。不對,正平就算是倒著看,也絕對不邪惡;他只是令人難以抗拒。
「我只當你是准老婆。」他突然咧開嘴角微笑,性感的魅力令映竹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亂講!」她不由得老羞成怒,氣自己竟會不爭氣地為他的話而沽沾自喜。
「再認真不過了。」這會兒他又輕輕地聳起肩來。「噓,別這樣。」他警告地輕握住她的肩,朝她靠過來。「我們的爸媽都在看我們呢!」
映竹驚愕地偏過頭去瞧,發現四位老人家正笑呵呵地朝他們這個方向點頭,眼中充滿讚許、欣悅。
正平頑皮地伸出舌頭舔了她耳垂一記,立刻引來映竹殺人似的一瞥。但他只是挑挑眉,不馴的眼光著火般梭巡她美麗的容顏,彷彿是正在巡守的君主。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可不可以說給我們這幾個老傢伙聽?」藍父開玩笑地對兩個年輕人道。
映竹眼中盛滿惱怒,想向老人家告狀,揭發正平的惡作劇,沒料到正平卻搶先開口,聲音洪亮,語氣更是光明正大得可恥。
「我是在讚美映竹的頭髮,柔軟亮麗得讓人好想伸手進去。」
藍父聽後立刻哈哈大笑,驕傲地看向妻子。
「映竹遺傳了你藍媽媽的那頭秀髮。我當初便是被你藍媽媽那頭秀髮給迷住的。」
「都這麼多年了,你還說。」藍母有些不好意思,嬌媚地橫了丈夫一眼。
「兩位真是伉儷情深啊。」樓家夫妻連忙取笑道。
眾人呵呵笑了會兒.藍母朝女兒招手,要她坐下來。映竹連忙乘機擺脫正平,坐到母親身邊;誰曉得正平竟像牛皮糖一樣,一屁股坐在她身側的沙發扶手上。
好懊惱。
但即使有滿肚子的火要發,也不能在四位長輩面前發作,只得另找機會教訓正平。
她百般無奈地橫了正平一眼,轉向四位長輩時,卻換成一臉的甜美笑靨。
「我從美國帶了禮物回來,不曉得樓爸爸、樓媽媽會不會喜歡?」
「沒有我的禮物嗎?」正平伸出一隻毛手攬住她的肩,俊美的臉湊向她的粉頰,像個討聖誕禮物的小男孩般厚臉皮。
「乖一點就給你。」她板起臉說,拍了一記他環在她肩上的手。
她不知道正平會這麼死皮賴臉,他今天像是卯足了勁存心要吃她豆腐似地,緊纏著她不放。
映竹選擇忽略他,拿出禮物。
她送給樓母的是第凡內的祖母綠別針,菱形的造形.四周鑲了一圈碎鑽。送給樓父的則是祖母綠領夾,正好和別針配成一對。
「太貴重了,映竹。」樓母讚歎地鑒賞這枚出自名家設計的華麗珠寶,祖母綠在透明的鑽石輝映下,更襯托出其翠綠晶透。
「這一點點心意,哪及得上樓媽媽這些年對我的疼愛。對了,這是我帶給曉寶的鑽石耳環,不知道她會不會中意?」映竹打開紅絲絨珠寶盒,請樓母鑒賞。
宛如淚滴般晶瑩的碎鑽,以珠淚的形式用銀絲串連。
「真美,曉寶一定會喜歡。等一下她回來,你可以親手交給她。」樓母開心地說。
「我的禮物呢?」正平在映竹肩上的大手灼熱得像一塊烙鐵,熱熱的呼息不斷吹拂她柔嫩的粉頰,一抹紅暈自映竹臉部直蔓延向頸部,消失在衣領處。
「你很熱嗎?」正平無辜地眨著眼,還用那塊烙鐵——不,是他的手,玩笑地拍著她的粉頰。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正平早死在映竹羞憤交加的眼刀下。她瞪著他,氣憤他的調戲。
她拚命瞪大眼睛的模樣,險些讓正平失笑。他真怕她那對水眸會抽筋哩。
不過,也真奇怪。以前只要映竹不悅地橫他一眼,他便會噤若寒蟬,不敢造次。可是在商場打滾久了,什麼樣的眼光他沒看過?不管是哪一種冰冷的眼神都對他產生不了作用。必要的時候,他可以做出比冰刀更寒酷的表情。
但映竹並不知道這一點。
儘管她那對澄亮的眼瞳閃射出如炬的憤怒,冰冷地警告道:如果你滾遠一點,我就會清涼些。可是看在正平眼裡,卻成了一種吸引。把憤怒看成柔情,讓他更加洋洋得意,肆無忌憚地靠過來。
算了,第一回合她認輸。
映竹實在受不了他無禮的挑逗,只好識時務地飛快取出給他的禮物,免得他找著理由得寸進尺。
深藍色的珠寶盒一出現,正平立刻笑咧了嘴,「爸、媽,我的禮物比你們的都大。」
「兒子,大可不表示會比較貴重。」樓父潑兒子冷水,換來眾人的一陣大笑。
映竹有些緊張地打開盒子,不明白不過是個禮物,為何會讓她患得患失?難道是因為這個禮物她花了半年的薪水,又在珠寶店裡猶豫半天,才痛下決心買下來的嗎?
正平會不會喜歡?
腦子裡一直盤旋著這個疑問,直到瞧見他眼中閃爍的喜悅時,她整個人才放鬆下來.紅潤的唇瓣不由自主地往上揚。
「好美。」他伸手撫摸水晶製成的鏡面。
這是瑞士出廠的名牌手錶,深藍色的表面鑲著十二顆鑽石,表環以純金打造而成。
「我聽媽說,你手上還戴著我十年前送你的電子錶,都當總經理的人了,還戴那種爛表,能看嗎?」映竹強忍下心中的激動,以調侃的語氣說。「現在送你這個,算是補償這七年來沒送你生日禮物。」
「謝謝你,映竹。」正平緩緩伸出他戴著電子錶的左手,低啞的聲音抖動著某種教映竹悸動的情感再度揚起:「替我戴上,映竹。」
聲音雖然溫柔,卻飽含著令人無法拒絕的懇求。
映竹抬起眼看他,他眼中深切的情感所震懾住。美麗柔荑移向他的手,敏感地察覺到氣氛似乎凝重了起來。
眾人眼睛裡閃動的興奮光芒,詭異得令她想哭。
好像是結婚典禮時,新郎與新娘互戴戒指的那刻氣氛。
她立刻斥責自己的胡思亂想,心跳卻止不住地狂躍起來,但又不能中途打住,只好硬著頭皮替他解下電子錶的表帶,繫上純金的鑽石名表。
她好像聽見禮成的聲音。
但傳來的,卻是正平柔情款款的好聽聲音。
「謝謝你,映竹。」
他反握住她柔嫩的手,合上拾起舊手錶的另一隻手,深情地呢喃:「我還是會好好收藏這只陪伴了我十年的舊表。每當我想念你的時候,總會將它貼在胸口,好像你在我身邊。你送我的新表,我也會好好珍惜,但我更希望送我表的人能永遠陪在我身邊,讓我不必再飽受相思之苦。」
正平真摯纏綿的情話,重重落在映竹蒙塵已久的心版;所激起的灰塵,像砂粒般飛進映竹眼中,刺激她的眼眶泛上薄霧。
心底汩汩流淌著溫郁的情潮,似乎淹沒了這幾年來的分別,昔日教兩人分手的理由好像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正當兩人癡癡相視,眾人識趣地保持沉默時,從遠方疾駛而來的BMW跑車在樓家的車道前緩緩停下。
曉寶打開車門,先一步走進客廳喊道:「我回來了。」
嬌脆的嗓音打破了這份纏綿的情愛,映竹雙頰酡紅地抽回被正平握在掌心中的柔荑,低垂著頭,不敢看人。
「曉寶回來了,可以開飯了。」樓母及時開口,打破這份好事被人打擾的尷尬。她起身走向廚房,吩咐管家將菜端上桌。
緊跟在曉寶身後的揚鵬,在看到心上人和正平親密地坐在一塊時,不由得雙眉緊蹙,滿腔的喜悅淨化作妒恨,他惱怒地瞪向正平。
「揚鵬,你也來了。」正平隱忍住見到情敵時的不快,懶洋洋地打著招呼。
沒想到揚鵬倒消息靈通得很,映竹一回來,他馬上就知道,一定是曉寶說溜了嘴。
揚鵬尚不及回答正平,曉寶已乖巧地向家中的貴客問安。
「藍爸爸、藍媽媽好。藍映竹姐,好久不見,你比以前還要漂亮呢。」曉寶走向映竹,笑吟吟地打招呼。
「曉寶。」映竹親切地起身,迎向亭亭玉立的大女孩。仔細打量,她發現曉寶昔年稚嫩的嬌容,已被成年女子的美艷所取代。「幾年不見,你不但長得越來越美,嘴也越來越甜。」
「謝謝映竹姐誇獎。」曉寶開心地笑道,「媽老說我沒個淑女樣,總是說映竹姐才像真正的名門閨秀。怪不得我老哥對你念念不忘.七年來,一個女朋友都沒交。有好多女孩對他有意思.但哥就像個木頭人似地,每天埋首在工作中,理都不理人。」
映竹紅著臉,不敢看向正平,否則她一定會瞧見他一臉的得意。
原本心裡埋怨妹妹將他的頭號情敵帶回來的正平,聽到曉寶在映竹面前對他的歌功頌德.決定讓她後功抵前愆,原諒她了。
「對了,桑大哥說他很久沒見到你了,所以我邀他一起回來。」
曉寶的話提醒了映竹,她忙將眼光轉向門口,一襲深色西服的揚鵬正微笑地看著好。
記憶中出色的臉孔,依然職往昔般俊秀溫文,閃著異樣光彩的眼眸裡,仍有那樣充滿信心。
她忍不住想對他微笑,然而唇上的嫣然還尚未完全展開,便感到肩上一緊。是正平的手,他什麼時候站到她身邊的?
靜默的大廳內,瀰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氛。正平修長挺拔的身軀散發出獸類被侵入地盤時特有的敵意;環在映竹肩上的手,代表的是所有權的宣示。而揚鵬內斂的眸光裡,閃爍的是一抹殺氣透浸的挑釁。
眼看著一聲戰鬥一觸即發,廳內的氣氛肅重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映竹困擾地輕蹙黛眉,不明白這兩個男人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最要好的知交嗎?怎麼每次在她面前,都像兩只好戰的鬥雞?
她輕歎口氣,還是讓唇上的笑容綻放。
「揚鵬,好久不見。」
有若雪地裡的寒梅開放,映竹的笑容令揚鵬屏息。暫時將正平所引起的怒意撇在一邊,灼熱的眼光專注地凝視他的女神。
歲月之神顯然特別眷顧映竹,那張秀若出水之花的嬌容不但依然年輕亮麗,更增添了成熟嫵媚;身上那套白色長袖洋裝,顯示出她高雅出塵的氣質。
「映竹,你更美了。」他衷心讚歎。
「謝謝你。」映竹甜甜一笑,以往冷若冰霜的外表似乎解凍不少,看起來像個沐浴在愛河的女人。
愛河?
揚鵬的眉深蹙起來,無法相信正平能在短短一天半的時間內,消弭了過去的嫌隙,和映竹舊情復燃。他銳利的眸光人映竹身上移開,投向她身邊的正平。
他的手仍礙眼地放在映竹肩上,可掬的笑容看不出來有任何不悅,然而那對精光閃爍的眼眸卻充滿戒備。
正平蟄伏在慵懶眼光下的悍勇,和揚鵬在空中交會,剎那間金戈交擊,可惜演的是默劇,觀眾只覺得氣氛詭異,欣賞不到特殊音效的震撼。
第一回合交擊,雙方不分勝負,兩人都無法用眼光殺死情敵。
正平的眼神轉為內斂,深沉得令人猜不透。儘管他心裡對揚鵬有一千個不高興,但仍不願在映竹面前像個暴跳如雷的小丑。
他是有理由防範揚鵬。
這個被他視為好友的男人,曾不顧友誼對映竹表示好感,甚至造成他和映竹間的嫌隙。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他不再是音日的莽撞小子。
帶著一抹傲慢,正平冷冷地對情敵一笑,知道揚鵬跟他一樣,始終對映竹無法忘情。但如果揚鵬以為有本事從他手中搶走映竹,他就大錯特錯了。
七年前他沒那個本事,七年後更別想!
因為他樓正平已非吳下阿蒙,他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現在又是個成功的企業家,如果再讓映竹從手中溜走,他乾脆吊麵線自殺算了。
「映竹,你不是有禮物要送給曉寶嗎?」正平在她耳邊溫柔地提醒。
「我差點忘了。」映竹回到座位,將透明茶几上的紅絲絨珠寶盒交給曉寶。
曉寶一打開盒子,立刻被造形美麗的鑽石耳環所吸引。
「好美。」她忍不住讚歎,「謝謝你,映竹姐,我好喜歡。」
她開心地衝過去抱住映竹,在她的臉頰上嘖地一吻。
「映竹姐,你的皮膚好嫩,都是用什麼保養品?」曉寶羨慕地問。
「真的很嫩嗎?我也試試看。」正平伸手想摸映竹的臉,嚇得映竹又羞又急地左閃右避,沒想到一不留神,反讓自己的頰去貼他的唇。
「真的好嫩。」正平沙啞著聲音,瞳眸因為慾望而變得更加黝深。
「正平……」映竹氣惱地喊著,連忙移開臉。
正平沒有乘勝追擊,畢竟客廳裡還有其他觀眾在場,他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曉寶,你瞧,這是映竹送我的禮物。」正平將左手伸到妹妹面前,獻寶地說。
他炫耀的對象當然不是曉寶,而是早被樓父招待坐在沙發上的揚鵬,只見他一雙眼睛早已因嫉妒而發紅。
「哇塞,好漂亮喔,裡面是鑽石嗎?映竹姐,你不公平啦,送哥哥這麼大的禮。」曉寶佯裝吃醋地撤嬌。
「這……」映竹囁嚅著,不知道如何解釋,斜睨了正平一眼,都是他愛獻寶惹的鍋。
坐在映竹身邊的藍母,趕緊替愛女打圓場。
「曉寶,這些年來你大哥送了不少禮物給映竹,而映竹一知道正平當了總經理後,還戴著她十年前送的電子錶,所以買了這只瑞士名表送他。」
「原來映竹姐是投桃報李,就像詩經所說的:『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看來大哥癡心等了映竹姐這麼多年,總算不是單相思。」曉寶朝正平眨眨眼,眼中調皮的神色分明是在說:我替你說了這麼多好話,看你要拿什麼來報答我!
正平瞧著映竹嫣紅的臉頰,和揚鵬氣得發白的臉,心情大樂地對妹妹說:「你生日也快到了,想要什麼禮物呀?」
「這可是你說的,別怪我獅子大開口。你也知道我上回瞧上的那款紅色小跑車。」曉寶不懷好意地笑著說。
「你真夠狠了,這樣敲你老哥!不過既然你都開了口,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只要爸媽答應,我就買給你。」正平一副被人坑了的表情。
「真的?」曉寶喜出望外地大嚷著,轉向她的父親撒嬌,「爸,人家都考上駕駛照好幾年了,讓人家買輛車嘛!」
「你那橫衝直撞的性子,教爸爸怎麼捨得花錢買車子去讓你撞?」樓父幽默地取笑女兒,「不過既然你大哥要當冤大頭,爸爸也沒意見。」
「謝謝爸爸!」曉寶開心地奔進父親懷中,在他臉上嘖地一吻。
「開飯了!」樓母招呼大家進餐廳。
揚鵬率先起身,決意要找個最靠近映竹的位子,可惜天不從人願。
因為正平亦步亦趨地跟在映竹身後,還很紳士地拉開藍母身邊的椅子,服侍映竹坐下,然後自己坐在她身旁。揚鵬只撿到映竹對面的位子,但是他安慰自己,一邊對著美人,一邊吃著飯,更能胃口大開。
「映竹,嘗嘗樓媽媽特地為你做的梅醬魚片,吃了包準你胃口大開。」
「我自己來就行。」映竹接過樓母夾過來的魚片,吃了一口,「真好吃,樓媽媽。」
「你樓媽媽的手藝是越來越好,尤其是這些年來專攻藥膳,你爸爸中風後,她可做了好些降血壓的好菜,祭了你爸爸的五臟廟。」藍母感激地說。
「說到降血壓,伯昌,我們倒要好好嘗嘗內人做的杜仲椒麻腰花、菊花拌海蜇皮,及這道黃耆干貝特丹白菜。」樓父熱情地向藍父介紹,然後又對幾個年輕人說:「你們年輕人就吃吃那幾道蟲草蒸鯧魚、海馬月上……老婆,你是不是說這道菜有強精壯陽的效果呀?正平,揚鵬,你們可別客氣。」
兩個情敵四目相覷,兩張俊臉全漲得通紅。
樓母輕敲了老公一記,「開這種玩笑!這兩個孩子臉嫩得很,又還沒討老婆,胡說八道。」
「是你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樓父還在那裡爭辯。
「我哪有那樣講,我是說有強精強壯的效果,可以增強體力。」樓母立刻指正丈夫的錯誤。
「好了,媽,你也別怪爸了,光背這些菜名就夠他傷腦筋了。媽,你有沒有做甜煮牛奶白木耳,那可是防止肌膚老化的美容聖品,是我們女士不可錯過的甜點。」曉寶一邊勸架,一邊不忘自己最愛的一道甜點。
「當然有,我跟你藍媽媽也愛吃的嘛!」樓母幽默地回答。
曉寶高呼母親萬歲,一桌子的人就在這種和樂的氣氛下吃完晚餐。
晚餐後,眾人移到客廳吃水果.正平本來想搶映竹身邊的位子.卻被曉寶先馳得點,他只得被迫和揚鵬坐在一塊。
「映竹姐,你知不知道哥哥在公司裡有個外號?」曉寶親熱地挽住映竹,像只百靈鳥般嘰嘰喳喳的。
「什麼外號?」映竹問。
「叫冰塊。」曉寶噗哧地笑出聲。
「冰塊?」映竹不解地揚起黛眉。
「是呀!」曉寶不顧正平惱怒的眼光,繼續揭他瘡疤。「他呀,成天板著一張臉,好像人家欠他多少錢似的,多少青春貌美的女同事對他心生愛意,但是一靠近他,立刻被他身上冒的寒氣凍得全身發冷,只好倉皇離去,免得被傷成重感冒。」
曉寶促狹的說法,令眾人呵呵大笑起來。映竹在劍橋學園時便見過正平對週遭美女的冷凝無情,現在又聽曉寶這麼說,早先的凝惑不禁浮上心頭。
正平這麼做是為了誰?
是為了雲琵,還是她?
她懷疑的眼光投向正平,發現他正以無比深切的柔情凝睇著她。
她的心跳再度加快,內心深處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她:正平愛的人是你。她感覺到喜悅的輕顫泛向四肢百骸,唇角的笑容不由得變得更加甜蜜溫柔。
「我在普林斯敦時,倒是從同學那裡聽到正平的另一個外號。」揚鵬對他們交換的柔情眼光大感不滿,決定加入調侃正平的行列。
「是什麼外號?」曉寶興高采烈地問。
「叫做冰人。」他說。
「冰人?這跟冰塊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曉寶若有所思地盯著映竹唇邊噙著的溫柔,和哥哥眼中的深情,突然有了領悟。
雖然不明白七年前兩人取消訂婚的原因,但顯然這七年來映竹姐和哥哥都時時刻刻惦念著對方,所以才會一直保持單身,拒絕熱情異性的關愛。
「我們映竹在哈佛也有個外號。」藍母突然開口道。
「什麼外號?」揚鵬訝異地問。
「叫做冰山美人。」藍母微笑地說。
「這不是很有趣嗎?」曉寶開心地嚷道,「冰山美人跟冰人不正好是一對嗎?」
樓、藍兩對夫婦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看來他們延宕了多年的心願,終於有望了。
「映竹,回來以後有沒有什麼打算?」揚鵬趕緊轉移話題,他可不想再製造氣氛讓他們兩人的目光繼續纏綿下去。
映竹恢復鎮定,看向揚鵬,「爸爸希望我到公司幫忙,但我想先休息一陣子,調適一下身心再說。」
「你剛回來.本該先休息的嘛!」揚鵬還希望她別到德昌上班呢!住的已經夠近水樓台了,要是連上班都黏在一塊,他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我也是這麼想,打算先見見老同學.瞭解一下這裡的環境。對了,正平,我從矽谷那裡拿回了一些資料,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可以拿去看。」映竹又轉回頭,對正平甜甜一笑。
「謝謝你,我會過去拿的。」正平立刻點頭附和。開玩笑,佳人主動替他製造親近的機會,他當然會好好把握。
「映竹,你打算休息多久?」樓父關心地問。
「一、兩個星期吧,趁這段時間可以多陪陪爸媽,免得正式投人工作後,又冷落了他們。」映竹歉疚地望向父母。
「映竹……」藍母輕拍女兒的手。
「映竹,你好好休息,等你想上班的時候,再告訴我,我會安排你到公司及工廠參觀。」正平善解人意地說。
「謝謝你,正平。」映竹的心再度脹滿喜悅,很高興她和正平之間的關係改善了許多。事情並不像她先前想的那麼困難,早知如此,或許她該提早回來。
坐在一旁的揚鵬只能偷偷生著悶氣,對兩人的眉來眼去幹瞪眼。
樓正平不像七年前那樣心浮氣躁。換作以前,正平早在看到他來時便氣得七竅生煙,將冷靜、理智拋到九霄雲外,哪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坐在他身邊,與他把臂言歡?
然而正平不但在映竹面前與他盡釋前嫌,還在他面前和映竹眉目傳情,這個本事根本不是昔日的樓正平做得到的。
揚鵬懷疑正平到麻省理工學院修的不是電機工程的學分,而是愛情學分。
不過他桑揚鵬也不是省油的燈。揚鵬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雖然今天有點屈居下風,但是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他等著和正平做另一波的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