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維哲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引領著舒碧舲在舒適的沙發上坐下來後,仔細地觀察著她面部的表情。從她那閃爍不定的眼神,雙手又緊緊地交握在一起,完全表達出她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舒小姐,聽慕嵐說你找我有重要的事情?真抱歉,前天你來找我,正巧我去香港出差,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秋維哲親切問道。他必須先消除它的不安。
「呃……是這樣的,秋先生,你曾經說如果我有任何困難的話,都可以來找你幫忙……」舒碧舲暗咬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氣地提醒他的允諾,「你應該沒有忘記吧?」
「當然,你……發生困難了嗎?如果在我能力範圍之內,請儘管開口。」厲害的小姑娘,技巧真是高明!用他開出的口頭支票要求兌現,教他又如何自打嘴巴說「NO」呢?
「真的?我真的可以請你幫忙嗎?」舒碧舲開心地再次確認。她總算可以鬆一口氣,像秋維哲這種身份、地位的大人物,應該不至於出爾反爾。
「當然。」秋維哲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假若她真的要求她肚子裡的孩子要他負責的話……老天哪!這干他屁事啊!
「秋先生,你不要擔心,我不是要來跟你借錢,我只是想請你簽個名而已。」
彷彿看出秋維哲的隱憂,舒碧舲從隨身攜帶的大包包內拿出手術同意書。
「簽名?我想我不是明星吧?」秋維哲一愣,納悶地盯著她手上的紙張。
「你誤會了,我只是想請你幫我在這張手術同意書上簽個名字。」舒碧舲趕緊解釋。
「手術?」秋維哲一呆。舒碧舲對懷孕的事隻字不提,卻無緣無故提到手術……「墮胎」兩個字驀然浮上心頭,他頓時若有所思地往套房的方向望去,他大概可以瞭解舒碧舲找他的動機。這傢伙,居然沒提到她打算墮胎的事,害他誤以為她是來找他麻煩!嘿嘿,他現在更敢肯定舒碧舲肚子裡的孩子千真萬確、無庸置疑是慕嵐所有。
「是的。」
「哦……舒小姐,很冒昧地問你一句,請問你是生了什麼病,竟然嚴重到要動手術?你的家人知道嗎?」他故意詢問道。
「不,這只是個小手術,我不想讓我的家人擔心,所以我才想請你幫我簽個名,你……你不會不願意吧?只要簽個名就好了,拜託。」舒碧舲緊張地懇求道。
秋維哲是她最後的希望,若他不答應幫忙,她已別無退路了。
「你別激動,簽名只是小事一樁,不過……」秋維哲為難地望了套房一眼。今天他若替舒碧舲在墮胎同意書上簽下他的大名,他懷疑自己是否能安然無恙、全身而退地離開總裁室?他十分肯定程慕嵐十成十會殺了他--如果她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他的話。
「不過什麼?」
「我有一個請求。」一個想法及時躥上心頭。
「請求?」
「請讓我陪你一起去醫院,你動手術一定要有人在一旁照顧,既然你不想讓你的家人擔心的話,我很樂意幫忙。」秋維哲好心地提議。
「什麼?不……不用了!我是說,你這麼忙,又剛出差回來,公司一定有很多事等著你處理,這只是個小手術罷了,你只要幫我簽個名,我就感激不盡了,不用麻煩你來照顧我,這樣我會不好意思。」舒碧舲嚇一大跳。開玩笑,讓秋維哲陪她去醫院,那她的秘密不就曝光了!他畢竟是程慕嵐的朋友,稍一不慎,她墮胎的事情……程慕嵐或許根本毫不在意,但她卻害怕讓他知道。但話又說回來,他和她已毫無關係,她又何必怕他知道她懷孕的事情,他未必會理會。
「這怎麼可以!你一個單身女孩,動手術……」
「拜託你,請你幫我簽個名就好了,我給你磕頭。」紓碧舲「碰」的一聲跪在地上。
這舉動嚇壞了秋維哲,也讓躲藏在套房內的程慕嵐看傻了眼。
墮胎對她真的這麼重要嗎?她分明極不想要肚子裡的小生命。這一剎那,程慕嵐的心宛若千把刀刺穿過,那般椎心刺骨般的疼痛狠狠地包圍住他。
「快起來,你這是在做什麼?」秋維哲驚慌地欲扶起舒碧舲。這招實在令他招架不住,更承受不起。
「求求你幫我簽個名就好了。」她已走投無路。
「好,我幫你簽,但你真的不需要……」
「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舒碧舲連忙保證。
秋維哲百般無奈地接過手術同意言,簽下他的名字!心想:程慕嵐呀!我可是逼不得已的!他苦笑地將手術同意書遞還給她。
舒碧舲這才安心地站起身。「謝謝你,秋先生,你真是個好人!那我走了,再見。」她滿意地將手術同意言放回她的大包包中,心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很高興我能幫得上你的忙。」秋維哲暗喑歎了一口氣道。好人,真不敢當!
「慢走,恕我不送了。」
舒碧舲揮揮手離開總裁室後,程慕嵐臉色陰暗地步出套房,不置一辭地在總裁椅上坐好。
「我可是逼不得已的,你可不能怪我!」秋維哲立刻聲明。適才的情況他相信慕嵐在套房內是有目共睹的,但他沉默不語地沉浸在自己的冥思中,那表情煞是駭人。「現在,你打算怎麼做?真的讓她去墮胎嗎?我敢保證,她肚子裡的孩子絕對是你的,我發誓我連她的一根小指頭都沒碰過。」再三表明他的清白,秋維哲凝重地注視著程慕嵐。對於舒碧舲的行為,他亦無法置之不理,這牽扯到一條小生命,重點是那條小生命。慕嵐是主角之一,他的骨肉耶!他理所當然有一半的權利。
「我知道。」程慕嵐淡淡地回答。此刻他的心裡波濤洶湧,舒碧舲的舉動深深打擊了他。她的態度擺明了她不想要肚子裡的孩子,一個屬於他和她的結晶。難以言喻的疼痛啃蝕著他的心,唉!他何時迷失了他的心而毫不自知?情場浪子栽在一個剛出道的女記者手裡,毫不設防、措手不及地被她偷走了流浪多年的心;而對方卻不願懷他的孩子!
他無奈地想道:老天哪!這是你對我的懲罰嗎?在女人堆中打滾,從不付出真心……這是我的報應嗎?
「你知道,那你就要採取行動呀!那可是你程慕嵐的孩子,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去墮胎?」秋維哲無法置信地看著他無動於衷的表情,那使他忍不住地光火起來。
「她擺明了不要這個小孩,而且自始至終,她都不曾來找我。如果她有一絲想留下孩子的意思,她就不會來找你。」程慕嵐壓抑著痛苦的情緒,盡量冷靜地說。
「我想她根本不敢來找你,她一個單身女子,你要她如何留下肚子裡的孩子?輿論暫且不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的家人知道她未婚懷孕的消息……南部的人思想一向保守,更何況是她的父母!我滿能體會她想墮胎的心情!」秋維哲語重心長地剖析舒碧舲的心態。
「她為何不敢親自來找我?」
「敢情你都忘記了,你曾經和她簽下一張互不相擾的合約啊!」秋維哲提醒道。
「她真的是因為那張合約的關係,才不敢來找我的嗎?」程慕嵐依然不太確定。這兩個月來,舒碧舲的確未曾在他的生活週遭中出現過。三天前見到她,他才發現自己滿想念她的,那舉手投足之間,甚至連她的玩笑、威脅,都令他懷念,那折磨人的小魔女,堂而皇之地盤踞了他整個心頭。
「當然。」秋維哲肯定地拍拍程慕嵐的肩膀,為他加注一點信心。「我聽說有許多女孩子墮胎之後,因醫生處理不當,死在手術台上的也不在少數。我想,你不會希望那種悲劇發生吧?」
這句話宛若當頭棒喝,一棒子敲醒了程慕嵐的內心交戰。那樣悲慘的新聞在報上屢見不鮮,舒碧舲若找了個密醫……他不能讓她去冒險!
看到自己的話達到預期的效果,秋維哲緩緩道:「我該出去和彩香一話我四天來的相思之百。我警告你,別再打擾我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撂下話,他瀟灑地走出總裁室。剩下的事必須由慕嵐親自處理,別人無法、亦無權插手,但願是喜劇收場。
程慕嵐腦中思緒飛快一轉,迅速撥了一組行動電話號碼。線路一接通,在對方還來不及回答之際,搶先開口道:「黑熊,我是白狼。」
「老大!」黑熊略為驚訝。自烈焰盟退出黑道以來,老大從不以「白狼」的名號自稱,今天……「我有一件事想麻煩你去做。」
「老大請儘管吩咐,黑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沒這麼嚴重,我要你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舒碧舲帶到逸園我的房間內。注意!千萬別傷了她一根寒毛。」他仔細地交代著。
「老大,是上次那位舒小姐嗎?」
「是的。還有,她懷孕了,你得小心處理。」
「老大請放心,我馬上就去。」黑熊說完後,立刻切斷了線。事實上,這個任務對他來說就像喝白開水一樣--太簡單了。輕而易舉的事,老大卻指名要他去做,由此可見,舒碧舲在老大的心目中有著相當重要的地位。
默默地掛上電話,程慕嵐遙望窗外,心中已下了一個決定。從沒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勢力龐大的安琪兒不能令他就範,反而是平凡、單純的舒碧舲……人的命運實難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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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舒碧舲從無邊無垠的黑暗中甦醒過來,已是月兒高掛天空之際。緩緩張開雙眼,那絲質的白色幃帳、天鵝絨般柔軟的絲質紗被……微側過視線,那白色的長沙發、白色的小酒吧,那一系列的白色裝潢……她霍然坐起身,熟悉的白色景物她只在一個地方見過--逸園,程慕嵐的臥房當中。
猶記得她一走出帝國關係企業總公司的大門,到了停放機車的地方,突然一個孔武有力、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迎面朝她走來,迅雷不及掩耳地用手指在她身上點了一下,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失去知覺、昏迷不醒。她……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佇立在陽台邊吞雲吐霧的程慕嵐,聽到臥房內床上的動靜,隨手捻熄了香煙,輕巧地走進房內,道:「你終於醒了。」平靜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他決定審問她。
「你……」突然發出的聲響令舒碧舲嚇了一跳,熟悉的嗓音在瞧見那熟悉的高大身影,舒碧舲怔忡地無言以對,是他,真的是他……「是我派黑熊請你過來作客,他點了你的穴道讓你熟睡,希望你不要生氣。」
舒碧舲迷惑的眼神迫使他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地做一個說明。
「那個男人……是你……是你叫他把我帶到這裡來?」總算明白自己的被綁架,居然是出自程慕嵐的傑作!「為什麼?」她百思不解地瞪著他俊逸的面容。
「為什麼?」濃眉一挑,他大步走到床旁。「我倒想問你為什麼,你倒先問起我來。」他冷笑地質問。
「我不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我和你可沒有任何的關係,你無緣無故叫那個男人把我綁到這裡來,還問我為什麼,你簡直莫名其妙!」他瘋了!做賊的喊抓賊,有沒有搞錯?
「是嗎?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任何的關係嗎?」他意有所指地瞟著舒碧舲的小腹。那裡正孕育著一個無法抹滅的證據--對他倆的關係而言。
「你--」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她不禁一顫。腹部,他那眼神明明白白直盯著她的腹部,難道他知道她懷孕的事了?不,不可能,她並未洩漏出去,她的家人、她的同事,甚至秋維哲……鎮定、冷靜,沒有人知道她懷孕的事,除了她自己和婦產科的周醫生……但他的視線為何遲遲不肯移開呢?他的神態就好像他瞭解並知道她身體的狀況……她害怕。
「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決定給她一個自首的機會,他好整以暇地兩手環抱胸前,悠閒地說。看著她強自鎮定的模樣……告訴他「懷孕」的真相,真的如此難以啟齒?還是因為那該死的合約使她裹足不前!
「解釋?我想你才應該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首先,你莫名其妙地把我抓來,不顧我的意願,你的行為無疑和流氓沒有兩樣;其二,你違反我倆之間的約定,請問是何原因?」舒碧舲硬著頭皮反問。程慕嵐知道真相,她當然死都不能承認,或許他根本都不知道。但……他把她抓來,分明……就算他知道她懷孕,結果恐怕仍是相同,還不如讓她自己解決,若由他口中說出……她會心碎的。
「你真的要我解釋嗎?」這小魔女看來是不會招供。
「當然,如果你沒有理由的話……」舒碧舲頓了一下,她只想盡速離去。
「你要如何?」好奇地想聽聽她的……威脅,她的口吻實在令他感到有趣。
「請你送我回去,我很累,明天還要上班呢!我可不像你是個大老闆。」舒碧舲翻身下床。「啊!」她驚呼出聲。她身上竟然是一襲鏤空的白紗睡衣,睡衣的衣料讓她的身體一覽無遺地呈現在程慕嵐的眼前。
感覺到臉上傳來熱辣辣的滋味,她的臉八成紅了,連忙拉過絲被,但他早已洞悉她的想法,預先將絲被奪了過去,扔到地毯上。她心裡詛咒道,可惡的男人!
「你的身體有哪一個地方我不曾見過?有什麼好害羞的?」他調侃著她羞紅的臉頰。對她的保守感到欣慰。他敢肯定她的身體唯有他一人看過,並曾經擁有過。
當然,這個「曾經」若沒有意外的話,將會被「永遠」所取代。
「你--」羞得無言反駁,身上的衣物又無法出去見人,舒碧舲進退兩難,根本無路可逃。
程慕嵐那饒富興味的表情,霎時,貓抓老鼠的情節問過腦海,他就像那只壞心眼的貓;而她……自然就是可憐兮兮的老鼠,命運任貓宰割。
「既然你要我的理由,那我豈能讓你失望?第一、你懷了我的孩子卻擅作主張、無視我應有的權利而打算去墮胎,你說,我怎能不阻止你愚蠢的行為,而派人把你給請回來呢?第二、我和你簽的合約,你想必沒看仔細,裡面的內容完全是針對你不能採訪、並打擾我的生活,但卻沒有限制我不能去打擾你。這樣的理由,你還滿意嗎?」看著舒碧舲震驚萬分的表情,她肚子裡的孩子再也不需要任何的查證便足以證明一切了。維哲的確沒猜措,那孩子果然是他的…一時之間,他內心百味雜陳。
「我……你……」腦中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一陣暈眩感,舒碧舲無力地跌坐在床上。他知道,他真的知道!等等,他剛剛說些什麼?無視他應有的權利……這句話的含意,難道……「對於你的自作主張,我恨不得想好好揍你一頓,你非但沒有來找我商量,卻跑去找維哲,求他替你簽手術同意書,你……分明是要把我氣死!你以為我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嗎?縱使我再浪蕩不羈,我的孩子我可不會置之不理,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一想到她要墮胎的事,他就怒氣難消。
「心理準備?」看他一副咬牙切齒、火冒三丈的駭人模樣,舒碧舲害怕地退後一步,深怕他隨時會撲過來痛扁她一頓。他就像一頭盛怒中的野獸……欲將她吞噬一般。
「從今天開始,你就給我安分地待在這裡,安心地將孩子生下來為止。」他極力克制住怒火,冷冷地宣佈著舒碧舲未來的命運。
「住在這裡?你別開玩笑了,那我的工作該怎麼辦?荒謬!我告訴你,你最好把我的衣服還給我,我要回家了!」她可以肯定,程慕嵐真的瘋了!舒碧舲一刻他待不下去。
「回家?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至於你那記者的工作,哼!不做也罷,我自信還養得起你,」
「你要養我?程慕嵐,你把我舒碧舲當做是那種輕浮、隨便的女子嗎?人家怕你,我舒碧舲可不怕你!你再不送我回去,我會告你!」想要金屋藏嬌,門都沒有!做他的情婦,沒名沒分地往在逸園,還不如一刀殺了她還來得痛快!擁有他的人都不能擁有他的心,也許還得忍受他身邊的鶯鶯燕燕,何其殘忍啊!她……寧死不屈。
「告我?哈哈哈!」程慕嵐仰天大笑。聽她的措辭和激動的情緒,她……完全想錯了方向,個性如此火爆,他以後的生活想必是多采多姿、熱鬧有趣,絕不枯燥乏味。以往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子,從未一人像她如此,她們對他溫柔體貼,言談舉止無不小心翼翼或是汲汲於狐媚之術,欲擄獲他的浪子心,向來他那堅如鐵石的心絲毫不為所動;而她動不動就威脅他,甚至還要告他,他卻對她動了心,唉!愛情這玩意,實是無解。
「你笑什麼?」她納悶他的大笑。她要告他耶!
「唉,你要告我!你如何告我?台灣的法律可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你論財沒財、論勢沒勢,還沒告上法庭,你早就一無所有,太自不量力了吧!別再耍小孩子個性。明天我會幫你把工作給辭了,順便帶你去大醫院好好地檢查一下,等我把手邊的工作處理妥當,大概下星期一,我就帶你回南部向你父母提親。婚禮我打算訂在下個月十號,十月的新娘,你應該會滿意才對。」程慕嵐滔滔不絕地把自己的計畫詳細地述說一遍。
舒碧舲完全沒有插口的餘地,唯有聽的分。自大、跋扈的男人,簡直專橫、霸道到了極點,一切按照他的藍圖,絲毫不顧她的感受!
「你瘋了!什麼婚禮?什麼十月新娘?我幾時答應嫁給你?你簡直莫名其妙!我自己的事不勞你費心,明天我照樣會去上班,你無權替我作任何決定!」舒碧舲火大地反擊。
「哦?難道你想挺個大肚子去採訪新聞?」程慕嵐諷刺地提醒她。多少女子費盡心機想將他擄上教堂結婚,這小魔女卻不屑一顧?他的自尊稍稍受到了打擊。
「不會有小孩的!」舒碧舲衝動地脫口而出。
程慕嵐神色一變,一伸手就將她拉入懷裡,那陰沉、晦暗的表情,看得舒碧舲膽戰心驚。
「你別以為我會讓你去墮胎,你敢把我的孩子拿掉你就試試看,你給我乖乖地待在這裡,安分守己地做我的程夫人吧!我對你的忍耐已經到了最低限度,別把我惹火了!明天,我會替你將工作辭了,我程慕嵐的妻子可不容許在外面拋頭露面!」冷硬的聲音蘊含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舒碧舲完全相信他說得到、做得到。為了他的孩子,她……沒有第二條路好走,認命地做他的妻子、不帶一絲愛意,純粹為了他的孩子……如果他對她有一絲絲的感情,她會多麼樂意並期待他倆的婚禮,做個快樂的新娘,可是每一個女孩子的夢想啊!
「好,要嫁給你也沒關係,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舒碧舲試圖挽回最後的自由。最起碼,她必須得自己去辭掉自己的工作,不必勞駕程慕嵐出面。天知道他幫她辭職,會引起何種軒然大波,她無法想像!
「你說說看。」滿意於她的退讓,對她的「條件」微皺其眉。這小魔女在他聲厲內荏之際,還敢和他談條件!說真格的,他還滿佩服她的勇氣!也好,做他程慕嵐的妻子是該有如此膽量,否則,他也不會栽在她手裡。
「我要自己去辭職,希望你給我五天的時間,讓我處理好身邊的事情。」
「五天?不行,太長了,我只給你一天的時間。」
「一天根本不夠,起碼也要三天:」舒碧舲大聲抗議。一天!她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況且她手上還有一件case她已經採訪了一半……一天,太短了!
「三天,好吧!就三天。不過,我會派黑熊保護你的安全。」程慕嵐妥協道。
有黑熊跟著,諒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誰知道她會不會利用這三天做出什麼愚蠢的傻事。目前,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他令她就範的唯一利器,他才能名正言順地要的為妻,否則……「三天……但--」仍希望再爭取多一點的時間和自由,舒碧舲張嘴欲言。
「別再跟我討價還價,就三天!要不然,連一天也沒有!」程慕嵐威脅地打斷她的話。不知足的小丫頭,可知他對她已再三地忍讓。瞧她嘟著嘴、鼓著一張臉,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想必是震懾於他先前的威嚇,倘若她明白他對女孩絕不暴力對待,她恐怕會騎到他頭上來,再加上她肚子裡的孩子……「好……好吧!」舒碧舲吶吶地接受這短暫的時間。愛上這種獨斷獨行、專橫跋扈的人,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既然我們已達成協議,現在就來辦點正事吧!」事情都已圓滿解決,舒碧舲身上那襲白紗睡衣下若隱若現的胴體早已逗得他心癢難耐。好久了,都兩個多月了。他至今仍很懷念那激情、火熱的一晚;今夜,他要再次重溫那欲生欲死的極樂滋味……他邪邪地一笑。
「正事?辦什麼正事?」舒碧舲不解地抬起頭,迎上他那幽暗中帶著一簇不容錯辨的慾火,心頓時狂跳起來。難道他想……一抹紅潮迅速湧上臉頰,為自己的猜測……她嬌羞地低下頭來,不敢注視他那逐漸炙熱的眼神。
他輕輕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顎,她的嬌羞更令他興奮,因強烈慾望而顯得沙啞的低沉嗓音道:「做兩個月前的事。」
語畢,他熱情地攫住她柔軟而甜蜜的嘴唇,一手拉下了白色絲質的幃帳。不時從幃帳內傳出的呻吟嬌喘聲,白色大床劇烈地晃動著,帳內正上演著自古以來歷久不變的男女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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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舒碧舲垂頭喪氣地走進辦公室,黑熊亦步亦趨緊跟著她,想不引人注意都難如登天;而且,他對她的請求一律不予理會,原因無它,他只聽命於白狼程慕嵐的命令,誓死保護她的安全。其實說穿了,就是監視,並預防她偷偷跑去墮胎。
同事的側目和好奇,礙於黑熊四肢發達且一臉肅殺冷酷的表情,竟無人敢向前詢問,更別提找警衛轟他出去,他就這麼旁若無人地站立在她身悛,一副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的戒備神情。才短短的一個鐘頭,舒碧舲就快被他的「保護」給壓得喘不過氣來;而這一切都是那該死的程慕嵐一手追成!
沮喪地寫下辭呈,離職須在一個星期前提出,但程慕嵐只給她三天的時間。三天,她該如何向總編輯解釋?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她緩緩朝總編輯室走去。不消說,黑熊又跟隨於後,到了總編輯室門口。
「黑熊,我是進去辭職,請你在門口稍等一下。拜託!別再跟進來,不然我怎麼辭職?」舒碧舲低聲下氣地懇求。
黑熊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勉強地點了點頭。舒碧舲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他若再跟進總編輯室,她想她鐵定會發瘋。總算他深明大義,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舉手敲了敲門,裡面傳出「進來」的聲音,舒碧舲推開門走了進去。總編輯正在聽電話,不時發出「是是是」的回答,如此恭敬、惶恐的語氣,倒令舒碧舲看傻了眼。看來,這通電話分明是有頭有臉、有權有勢的大人物,否則,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總編輯,說話怎會如此卑躬屈膝,極盡諂媚奉承。
好不容易等到總編輯收了線,舒碧舲正準備開口表明來意,他卻從旋轉椅上站了起來。
「舒小姐,請這邊坐。」指著辦公室內的會客沙發,他恭敬地說。
舒碧舲突然有種頭皮發麻的不祥之兆。天哪!他吃錯藥了?她在公司只是一名小記者,平日根本很少見到總編輯一面,就算見到,他的態度也都是高不可攀;而今天……只見他一反常態、判若兩人!舒碧舲提心吊膽地在沙發上坐好後,將手中的辭呈遞給他。
「總編輯,我……」她困難地吞了一口口水。
「我都明白,舒小姐,在這裡做真是委屈你了。程先生已經統統告訴我了,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你下個月的婚禮請務必讓我參加,拜託。」
「程先生……」舒碧舲總算明白適才那通電話敢請是程慕嵐打來的,而總編輯的前倨後恭也其來有因,並非他吃錯藥了。臭男人,出爾反爾、不守信用的死男人,還說讓她自行處理。她連辭職的話都還沒提,總編輯就已經應允了,而且還要參加她的「婚禮」……「舒小姐,你一定要讓我參加你的婚禮,這可是我天大的榮幸。拜託。」看到舒碧舲面部表情,總編輯更加賣力地請來。若是能將整個婚禮過程拍攝下來,華生雜誌祉可就削海了,也可大大地揚眉吐氣一番。
舒碧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她若不答應,總編輯搞不好會跪地請求。看見舒碧舲的動作,總編輯欣喜若狂,幾乎手舞足蹈起來。
舒碧舲連忙站起身。
「總編輯,我還有事,我先出去了。」
「當然!當然!」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只是說服的工作,不宜操之過急,畢竟,程慕嵐是非常棘手的人物。話又說回來,他左看、右瞧,舒碧舲的容貌既無沉魚落雁之美,更無閉月羞花之貌,充其量只能以清雅、淡麗形容,但她卻逮住了那匹狼,使他套上了婚姻的枷鎖,並且在光輝燦爛的十月即將與他步上紅毯的另一端,這點能耐實在令他佩服。
舒碧舲走出總編輯室,壓抑的怒氣在瞧見寸步不離的黑熊之後,一發不可收拾。卑鄙的傢伙,別說三天,才半天的光景,他就食言而肥!派黑熊處處限制她的「自由」她也認了,居然連她的辭職也要干涉,昨晚倒是說得好聽!不行,她非去找他理論不可。
「碧舲。」韓偉傑叫住了她,無視黑熊駭人的面容與強壯的體魄。
「偉傑,有事嗎?」自從分了組之後,舒碧舲已好久沒有見到他。兇殺組幾乎是隨時待命,而且,他和她的辦公室亦在不同的樓層。
「碧舲,你現在有空嗎?」
「當然有,而且空得不得了!」舒碧舲歎口氣道。現在她隨時可以走人,她相信沒人敢說一句話。
「哦!是這樣的,我的搭檔臨時有事請假,剛剛我又接到東區發生一樁搶劫兇殺案,組裡的人早都出去了,所以……」韓偉傑焦急地解釋。
「oK,沒問題,我正想見識一下兇殺組如何採訪新聞,走吧!」舒碧舲興奮地拉著韓偉傑往公司大門的方向跑去。
黑熊皺著眉,只得也跟了上去。老大只交代他保護她的安全,採訪新聞是記者的工作,他理應是無權干涉,但是搶劫兇殺案……他應不應該通知老大呢?算了,先視情況再說,憑他的身手,保護她的安全應該綽綽有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