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邑城縣府卻是富麗堂皇、華麗精緻,在貧瘠的邑城縣中顯得相當突兀。
邑城知縣——冉不群,原有五名妻妾,加上剛娶進門的寵妾,就有六個女人共同分享他。冉不群為了這群妻妾,不惜侵佔民房、民街好擴建他的宅第。
然而年過半百的冉不群盼子心切,不惜對妻妾們開出只要誰先懷了男孩,誰就繼承一半的冉家財產這樣優渥的條件。
眾妻妾為此無不卯足全力,花盡心思說服冉不群到自個兒房裡過夜,說不定多住個幾天,肚子就有消息了。
經過冉不群兩三個月的努力,元配寶夫人與新進門的寵妾芳兒的肚子率先傳出好消息,冉不群自然高興得不在話下,至於其他的妾只能惡毒地詛咒兩人生出來的皆是賠錢貨,那麼大夥兒就還有公平競爭的機會。
由於芳兒是青樓出身,加上又是目前最受冉不群寵愛的小妾,寶夫人自然看她不順眼,兩人之間的關係勢同水火,大小紛爭不斷,對於兩名妻妾時時爭吵不休,冉不群也莫可奈何。
當寶夫人跟芳兒的腹中同時傳來喜訊的當頭,芳兒生怕寶夫人生出男嬰而危及自己的地位,於是買通產婆,實行偷天換日的計謀,一旦寶夫人生出來的是男嬰,就換上事先準備好的女嬰代替。
七八個月後,寶夫人與芳兒兩人湊巧同日臨盆,兩人在房裡痛得死去活來、哭喊不斷,這讓盼子心切的冉不群更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而接生婆李嬸也在芳兒有意安排下,幫寶夫人接生。
在李嬸幫寶夫人接生的當頭,要求不讓任何丫鬟幫忙,寶夫人的貼身女婢小如察覺事情有異,於是躲在窗格外偷看李嬸的一舉一動。
「啊……竟然是男嬰!」
小如發現李嬸竟從桌子底下的竹籃裡抱出一名女嬰,再裹上冉府的包巾,而將那名男嬰置人竹籃中,小如看到這樣的情景大為震驚。
「這是怎麼回事啊?」
隨後李嬸裝作一臉欣喜的模樣走出寶夫人的房間,而寶夫人在生產過程中痛昏了過去,尚未清醒。
「糟了!小如乍看到這樣的景象相當驚愕,隨即聯想到極有可能是寶夫人的死對頭,芳兒所下的毒手,小如感念寶夫人平日對待自己極好,當下決定要保住寶夫人的骨肉。
小如趁著李嬸將嬰孩抱到廳堂之際,偷偷將竹籃裡的男嬰抱出,趁著夜色、月下無人之際,從知縣府後門溜出。
小如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只知道自己惟有努力離開邑城縣,小男嬰的生命才有可能保住。
小如生怕芳夫人會派人來追查男嬰的下落,腳步一刻也不敢停,只能用盡心力地往前跑,就這樣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跑了十天,腳底下的繡鞋早已磨破,滲出斑斑血跡,小如還是使勁往前跑。
皇天不負苦心人,小如總算來到京城附近的秀水河,兩隻腳早已不堪負荷,再也不能往前多跑一步。
小如撐著最後一口氣,將小男嬰放在河堤邊暫作休息。「小娃娃,這裡是京城了,你生得這樣可愛,一定會有人收養你。」
正當小如疲憊得快要昏倒之際,前頭傳來一陣馬蹄聲。
刑部尚書況中堂偕同夫人正巧到城郊的寺廟上香求平安,在回程的途中,乍見一名身形狼狽的弱女子癱倒在秀水河邊,連忙趨馬查探。
「姑娘!你沒事吧?」
小如抬起酸澀的眼眸,探了探況氏夫妻的相貌,一個是十足十的書生相貌,另一個則是慈祥可親的婦人。由兩人的衣著看來,想必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小如嘴角逸出一抹笑意。
「這位爺跟夫人,這孩子小女子實在養不起……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就送給爺跟夫人吧!」
小如撐起全身的力氣將小男嬰捧至況氏夫妻跟前,小男嬰彷彿有感應似的,竟然大聲哭了起來,哭聲宏亮、一雙黑眸炯炯有神。
「我瞧瞧!讓我瞧瞧孩子。」況夫人驚喜地接過男嬰,抱在懷中逗弄著。
況中堂一見到況夫人懷中的男嬰面色清秀、相貌似非尋常,加上自己長年膝下無子,況中堂心中一陣大喜,不過仍然顯出猶豫的神色。「這位姑娘,骨肉分離總不是好事,不如我給你一點銀子,你好好養這孩子吧。」
「老爺,可是……」況夫人思及自己走過大半的人生卻沒有一兒半女,更加捨不得男嬰。不過一想到活生生拆散人家母子,況夫人又遲疑了,再度將孩子還給小如。
「拆散母子可是罪過一樁,這罪我們夫妻可擔不起。」
「不……這孩於就拜託爺跟夫人了,小女子無以回報,只好以死相報。」
小如深知惟有自己死了,況氏夫妻才有可能收留男嬰。心思一定,小如猛然將孩子交給況中堂,隨即一個轉身跳人溪水奔流的秀水河中,頓時失去了蹤影。
況中堂來不及阻攔,只能焦急的在河邊觀望。「喂!姑娘、姑娘!」
霎時,小男嬰停住了哭聲,張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朝著況中堂直笑,圓圓的臉蛋不由得讓人心生憐愛,況中堂見了著實喜愛得緊。
「夫人!現在該怎辦才好?那孩子的娘親……這孩子……」況中堂第一眼就喜歡上懷中的小男嬰。
聰慧如況夫人,自然明白況中堂話中的涵義。「老爺!你說菩薩靈不靈?我們才剛去求她讓咱們況家能有子孫延續下去,這會兒就白白蹦出個娃兒,或許是菩薩的用意呢!」
「哈哈!果然夫人知我啊!」況氏夫妻相視而笑,彼此都有了共識。
「就這樣吧!孩子,老夫膝下無子,那就當咱們有緣,今天雲多日盛,就叫你況昭雲吧!」況中堂對著褓中的男嬰說道:「從今而後昭雲就是你的名字,我就是你爹,夫人就是你的娘親,昭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