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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傾心 第10章(1) 作者:彤琤
    午後,牧傾心與女兒睡午覺的時間,房門被咿啞一聲地開啟……

    感覺有人掀了被,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入眼看見的是她的夫君,睡意滿滿的嬌顏不自覺浮現一抹微笑,在他俯身而下時,反射動作地迎了上去,給予一吻,接著便倒下閉眼再睡。

    看她不設防的愛嬌模樣,姚舜平眼中滿是憐愛之意,但這時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了,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總覺懷中的女兒讓他抱了去,牧傾心困惑,又睜開了眼,看見他將女兒交到一旁待命的武海手上……不只武海,牧傾心這時才發現,房裡都是人,還有神色略微緊張的福福、帕瑪跟柳姑。

    眼見在姚舜平的授意下,猶呼呼大睡的女兒讓武海給往外抱去,接著福福、帕瑪跟柳姑也跟著急忙出去,牧傾心的睡意已去了一半。」怎麼了?」在他的幫助下,她努力坐起。

    「我不瞞你,但你聽了,要保持冷靜。」知曉瞞也沒用,太過瞭解她的情況下,姚舜平選擇先穩住她情緒。

    孕期已接近中後期的孕婦其實很想睡,但此時的情勢讓她打起精神,鎮定地點點頭,表示她準備好了,說吧。

    「之前害你動了胎氣的下流胚子,你還有印象吧?」他問。

    牧傾心點點頭,表示有印象。

    「上回苗姑娘一怒之下,沒讓人給他治傷就把人給趕出了寨子,他懷恨在心,如今帶了人回來尋晦氣,目前還在控制之下,但為保萬一,苗姑娘希望我們避一避,跟著村裡的老弱婦孺一起到後山躲躲。」姚舜平盡可能溫和地說明局勢。

    這話一聽就知有漏洞。

    若只是尋常地找晦氣,怎可能動用到全村婦孺得撤離避難?

    牧傾心看著他,要他進一步解釋。

    畢竟不是姚心兒,而是見識才智過人的牧傾心,姚舜平也知瞞不過,但仍是用最溫和的語氣,平淡地解釋道:「他很不剛好的,是威遠將軍潘耀關的兒子。」

    牧傾心一點就通,馬上理解出,是仗勢欺人的官家子弟嚥不下一口氣,領著人前來鬧事了,因而以同樣的冷靜再問:「帶了多少人?」

    「估計百來人。」

    「那不是一般家奴僕役。」她指出,在他的幫助下穿了鞋,一邊很實際的回想……過去人們是怎麼讚譽威遠將軍的部隊?

    「嗯,所以苗姑娘希望我們避一避。」姚舜平說,不忘補充:「但苗姑娘也說了,帕夷娃族的控毒能力一向是部族間的佼佼者,而為了防範其他部族在收成不好時鬧事,寨子裡也一直保有良好的攻防能力,這百來人的小隊不至於帶來太大的災難,只是怕過程中誤傷了我們,才讓我們跟著避一避。」

    「這不是辦法。」她皺眉,跟著他準備前往避難處,不忘分析道:「就算這回守住了,也是結下了更重的仇怨,下回再來,只怕不是這百來人。」

    下回?

    清逸的俊顏閃過一抹陰霾,一直刻意壓抑住的惱火不小心溢出了一些些。

    想他悠哉逍遙的人生裡,曾幾何時吃過這樣的悶虧?

    回想以往,在他皇帝老爹的背後支援下,他少爺就算是兒時與娘親得隱姓埋名過日子,也一向是稱心如意,沒鬧得人雞飛狗跳就是萬幸,何況是欺到他頭上來?

    直到他八歲那年開始闖出了小小的聲名後,打點好關係,為的就是哪日待他金榜題名、那更是人人競相巴結奉承,早早想跟他建立交情、飛黃騰達時,可以因為他的關係而跟著雞犬升天。

    他一路就是這麼讓人捧著、端著、快活逍遙過來的人。

    不管是財力智識或權勢,他要什麼有什麼,今天卻讓這麼個仗勢欺人的狗東西給帶兵追擊?

    就為了這一百多名的兵力,他堂堂一個逍遙王竟然只能窩囊地帶著妻小避風頭,這讓他如何能不惱火?

    「這種事,不會再有下次。」再次隱下怒氣,姚舜平貌似冷靜,但心裡頭的唯一念頭卻是——這種被攻其不備的窩囊事,他姚舜平要再栽一次跟頭,那他的姚就倒過來寫!

    牧傾心跟著他出了房子,忍不住往人聲鼎沸的方向看去,但屋宅擋住了視線,讓她無法看見寨外的戰況,頂多就是幾球隨箭矢凌空飛來的火球……

    「用火攻……」牧傾心覺得不妙。

    「苗姑娘防的就是這種意外,所以讓我們先避避。」雖然女兒先一步的避難去,但眼前的人兒要沒能進到避難處,姚舜平怎麼也無法安下心來,一心要帶著她先離開這有可能淪為戰場的家園。

    「威遠將軍的部隊一向是以精實驍勇聞名。」跟著他的扶持,牧傾心雖然在走,卻仍感到憂心。

    「別擔心,這回他們討不了什麼好,苗族人擅長驅役毒物,待苗姑娘召來一群毒蜂或大蟲,就夠他們受的了。」

    牧傾心覺得有理,可他的步伐卻突然停住,連帶讓她跟著停了下來。

    而後,姚舜平向前了小半步,護在她的前頭,越過他,牧傾心看見前方站著三個人……尾隨在後的兩名打手模樣的人姑且不論,為首的那一個很眼熟……真的很眼熟……

    畫面,因為這眼熟之人而一幕幕衝擊而來,牧傾心略顯失神。

    護在她身前的姚舜平已不見平日裡溫煦、儒雅之色,只見他烏瞳微瞇,不發一詞,平靜的俊顏上,儘是叫人看不透的莫測高深。

    「怎麼,看見老朋友也不打聲招呼,一副見鬼的模樣……」那帶著點陰鬱之色的俊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想是突然想到,以扇擊掌道:「蒙你所賜,要不是我留了一手,只怕真要成了水底冤魂,也難怪你一副見鬼的表情。」

    「這一切都是你的部署?詐死?潘耀關的孽子?今天的帶兵來襲?」姚舜平問,對著死而復生的人,神色倒是冷靜。

    范大垌,那個早該以命賠命、成為水底冤魂的人輕笑道:「別把我跟潘敏力那不入流的傢伙當成一掛的,我只是在苦思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到這寨子的時候,湊巧逮著他要鬧事的風頭達成我的目的而已。」

    讓人吃癟的事,竟然一天裡出了兩件?

    姚舜平不由得懷疑……在他過度順遂的人生裡,該不會所有的挫敗全集中到這一天裡發生吧?

    「剛剛看著武海抱著之兒過去,就賭你會尾隨在後……我贏了呢,平子。」范大垌親匿地喚著摯友兒時的小名,笑道:「看看,你帶給我多大的驚喜啊,這不是你寶貝得要命的小女僕……啊!不是女僕,現在應該是牧家的牧二姑娘,讓人美稱為華中第一美入的牧二姑娘才是。」

    牧傾心覺得不舒服。

    眼前這人,雖然是露著笑,但笑意不達那雙冰冷的眸,整個人散發一股難以言喻的邪氣……隨著那些不受控制,直冒出來的畫面,她感到有些的頭暈。

    不是錯覺,不是想像,她的頭……好似有什麼在她腦海裡翻攪,讓她一度好似什麼也看不見,但又好似是看見得太多……突來的暈眩感讓她忍不住踉蹌了下,只能趕緊扶著姚舜平好穩住自己。

    姚舜平在第一時間緊護住了她,看著懷中臉色微白的人兒,忍不住流露出擔心之色。

    沒事吧?

    牧傾心勉強扯出一抹笑意,表示沒事,要他別擔心……

    突來的掌聲,打斷了他們眉目流轉默契的時刻,范大垌獰笑道:「感人,這鶼鰈情深的畫面,還真是感人……」

    姚舜平冷冷地看著他,不想隨著他失控的情緒起舞。

    「為了這女人……你就為了這女人,不惜跟我翻臉不認人?」強裝出來的笑意盡數消散,范大垌面目猙獰,語氣狂暴地發問:「值得嗎?啊?我們幾年的朋友?從小時候穿著開襠褲就認識,你說,這是幾年的交情?就為了一個女人,你跟我翻臉不認人?」

    「你弄錯了一件事。」對比起眼前情緒激狂的范大垌,姚舜平平淡的語氣、冷漠的神態是極為強烈的反差。」不可能!」范大垌立即反駁。「你的事,我從來!從來都沒有弄錯過!」

    彷彿沒聽見,姚舜平逕自冷淡地說道:「她確實是女人,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我的女人,我姚舜平結髮、要牽手過一生的妻子。」

    「憑什麼?」聞言,范大垌的臉幾乎要脹成了赤紅色,如數家珍的怒數道:「跟你一塊兒長大的是我,從你搬家後,三天給你寫封信的是我,直到我夠大了,開始能上慶縣找你玩兒了,陪著不裝斯文人的你做盡荒唐事的人是我,她到底是憑什麼可以跟你牽手過一生?」

    牧傾心忍著暈眩過後的不適,看著他的目光儘是憐憫……

    「看個屁!」那同情之意如針般地紮著范大垌,讓他更是暴跳如雷,大為光火的怒吼道:你!都是你!都是你這妖女在作祟,從中破壞我們哥兒倆的感情,逼得他跟我反目成仇……」

    忽地沒了聲音。

    范大垌突然想起,他何必跟這可恨的女人廢話那麼多?

    回頭,朝特意聘來的兩名殺手下令:「把這女的給我殺了!」

    「大垌,你別逼我。」姚舜平直覺將心愛的小女人給護到了身後。

    「沒了武海,我看你這回能怎麼保她……」范大垌赤紅了眼,再一次地下了格殺令——

    「男的別碰,女的給我殺了!」

    冷之滄覺得自己很像捕快。

    當快馬加鞭、十萬火急趕到現場時,事情已經解決,不是已經調停得宜,就是死的死、傷的傷,已經沒出手的機會。

    雖然說,他風塵僕僕抵達之際,迎面而來的對戰場景確實是讓他大吃一驚……

    怎會搞這麼大?竟是苗人凰領著族人,與他們族人的好夥伴,一窩蜂的毒蜂、毒蛇對抗漢兵的大戰場景?

    驚詫歸驚詫,但眼看著漢兵這頭只剩少數幾個在頑強抵抗迎頭追擊的嗡嗡蜂兒,苗人凰跟她的族人已經在捆綁那些因毒蜂跟毒蛇而哀哀叫喊、倒地不起的士兵,既然已經是打得差不多的收尾景況,他少爺可沒空停下來管這些。

    苗人凰倒是上道。

    眼見他的來到,也知道這情況他會有的擔憂,素手一伸,往後山頭一指,冷之滄一個點頭,表示瞭解後猶如箭矢那般,足不落地地直飛躍而去。

    雖然只來過一次,但他依稀還有個印象,加上有苗人凰的指引,他很快就看見他要找的人,但很不幸的,在他遠遠發現目標的時候,兩名勁裝打扮的殺手也正舉刀向她。

    情況十分危險,不容人多作細想,在一名文秀的男人不顧性命地挺身擋刀,但是反被對方用刀柄敲昏而倒下時,這瞬間給冷之滄爭取到了些微的時間。

    反手,兩枚含著劇烈藥性的毒針已要射出,但不用了。

    冷之滄傻眼地看著前一刻還舉刀要砍的兩人咚的一聲倒下,猶如兩灘爛泥……連著更後頭那個冷眼旁觀的,一共三灘。

    捕快,他還真像專門來放馬後炮的捕快啊……

    「妹子?」冷之滄很快趕到她的身邊。

    「滄哥哥,你怎來了?」看見他,牧傾心甚感意外。」這人是?」冷之滄沒答她,指著那個幫她擋刀卻反被打暈的人問。

    適才生死一瞬的驚慌感開始平靜了下來,大難不死,整個鬆懈下來的牧傾心雖然臉色猶白,突然覺得好笑。

    「姚舜平。」整件事,充斥一股叫人忍俊不禁的荒謬感,讓她忍不住掩嘴一笑,答道:「我的夫君。」

    知他難以接受,她趕緊道歉。「這說來話長,這陣子我讓他攪得一團亂,除了忙著在確認這件事,也是因為……」

    頓了頓,想起先前孕吐期的慘況,她不覺得這會是件讓人聽起來心情愉快的事,索性略過,直接跳到結論。「總之,前些天奉你之命送補給品的人才來,我寫了封家書托他帶回去給你跟姊姊,沒幾天前的事,你們可能路上錯過了。」

    「夫人!」安置好小主人的武海剛好趕回來,遠遠就看見這倒了一地的畫面,趕至身邊後,自然是神色警戒地看著冷之滄。

    「不礙事,這是我滄哥哥,自己人。」牧傾心要武海寬心,並吩咐道:「少爺他剛剛讓人打暈了,你幫我扶他回屋裡去,我一個人處理不來。」

    猶豫地看了冷之滄一眼,見他確實無任何敵意,只能扶起暈厥過去的男主人,領命而去……

    「妹子,這到底是?」將她的發號施令看在眼底,對她從容不迫且自然而然的態度,冷之滄是真好奇他到底錯過了什麼?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滄哥哥,咱們屋裡頭說去,這事真的是說來話長了……」看了看倒在較遠處的范大垌,牧傾心搖搖頭,歎了口氣,打起精神說道:「真多虧了你的先見之明,先前讓人留了『七上八下九暈暈』給我,要不,今兒個可就慘了。」

    冷之滄不是個笨人,那從容的神態,毫無遲疑的自信與篤定,再加綜合目前所得到的資訊,只能有一個結論——

    「你……」冷之滄狐疑地看著她,揣想著可能性有多少。

    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牧傾心點了點頭,正面答覆他的疑問。

    沒錯!那些消失的記憶,全回來了!

    「所以他……」吃驚地看著剛剛被扶進屋的人,冷之滄讓這當中的劇烈變化給砸得七葷八素。

    「嗯,是我的夫君沒錯。」她承認,語氣泰然,有點理所當然的意味。

    冷之滄無言。

    到頭來,他白忙一場,如此披星戴月又日夜兼程地趕來這兒,到底是為了什麼?

    「進來坐吧。」扶著微挺的肚子往屋子去,牧傾心招呼道:「滄哥哥會親自來這一趟,一定是查到了些什麼,覺得很重要,是不?」

    「你不都知道了。」跟著她的步伐,冷之滄沒好氣。

    「那可不一定。」牧傾心不認同,說道:「知己知彼,總要瞭解透徹,確認有無疏漏的部分,方能百戰百勝。」

    百戰百勝?

    挑眉,因為這一句。

    不知怎地,對這位尚未真正識得、可以稱上一聲妹婿的傳奇人物,冷之滄竟沒來由的開始感到一股同情之意。

    惹熊惹虎不要惹到女霸主……而且還是特別聰明,完全是扮豬吃老虎、專走智慧型犯罪的女霸主。

    冷之滄決定事情過後,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立下家規,白紙黑字的警告後世子孫,對這樣的女人,交朋友可以,當枕邊人的話……

    嗯,真是太悲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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