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剛收回目光,低首斂眉,心想這樣也好,至少,可以轉移相爺的注意力,不再因為燕捕頭的死而鬱鬱寡歡。
此時,一名屬下匆匆來恭敬拍語氣加倍小心。「相爺,宮中派人來了。」
封無忌只是微側著臉,懶懶地問:「什麼事?」
「皇上想間相爺何時回宮?」
「告訴來人,說相爺我很忙,沒有大事別來煩我。」他揮諢手,敷衍的回答。
天底這樣跟皇上講話的,大概就只有這位喜怒難測的封相了。
「可……可是相爺,要是皇上生氣的話——」
封無忌不耐煩的打斷他。「叫他告訴皇上,我是當宰相,又不是當他奶媽,如果他嫌一個宰相不夠,再加一個不就得了,去去去,別來煩我!」
屬下哭笑不得,劉剛等人聽了卻是努力憋笑,他們早就習慣相爺和皇上之間的應對方式,皇上八成是想念相爺了
屬下沒辦法,只好躬身一揖,匆匆覆命去。
再加一個宰相?
這種話傳到皇上耳中,
大概又會讓他又愛又恨了。
第7章(1)
離開了趙家後,唐月涵著弟弟返回自己在城南胡同的宅子。
「這位是癸叔,日擎,以後咱們就住這裡。」
她向日擎介紹林癸,然後吩咐林癸說這少年也會待在此處,因為多了一人,所以他的薪餉會再增加。
林癸聽了點點頭,他是啞巴,對日擎比了些手勢,唐月涵告訴弟弟,林癸剛才的手勢是在跟他打招呼。
日擎聰明,也照著同樣的手勢比回去,算是回應他,林癸笑著點頭,之後便去忙了。
這宅子大大小小事,不管畏請理落葉、修剪樹木或打掃、添柴、修葺,全由林癸一人完成。
唐月涵告訴弟弟,她並不想,加僕人,以後凡事要靠自己,對日擎來說,能離開趙家,從今以後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再也不必看人臉色,或被人打,他高興都來不及了,哪怕凡事靠自己打理,也非常樂意。
她還盯囑弟弟。「這陣子別出門,免得被趙家人找到,要出門,得先讓自己變強,把武功練好,至少有自保能力了再出門便不怕。」
「我明白,姊姊,你放心,我不會讓那些人有機可乘,從今天開始,我會加倍練功。」
唐月涵含笑點頭,摸摸弟弟的頭,兩人有說了會兒話,安頓好弟弟後,吃了晚膳,他有興奮的與她說話
這是唐月涵第一次發現,弟弟的話變多了,不同以往的沉默和小心翼翼,多年積壓在心中的話,好似花一天都講不完。
她笑笑聽著,任他無所顧忌的暢談,她知道,這孩子壓抑太久了,在她眼中這是一個小自己十歲的孩子,所以她看他的目光有著寵愛和呵疼不管他講什麼她都很有耐心微笑傾聽著
他們坐在院子裡的石階上,直到月上樹梢,望著天上的圓月,唐月涵瞧見弟弟打了一個呵欠,這才轉頭,發現他眼皮沉重,睡意已濃。
「累了?去睡吧。」
「不,我不累。」弟弟搖頭,忙又瞠大眼睛,一副捨不得去睡覺的樣子,卻又時不時點頭打盹。
她看了覺得好笑,這個倔強的小子,明明極倦了還不肯去睡,她也不勉強他,拿出一根蕭起差。吹起來蕭樂
弟弟聽了她的簫音,一臉訝異,但沒有打斷她,靜靜在一旁聽著。
她吹的是舒緩而悠楊的曲子,很適合今晚夜色,蕭音慢慢,穿透天地之間,瀟灑快意之中有著空谷清靈之意。
當一曲漸息後,她看向一旁的弟弟,他睡得很安穩,唇邊還留有淡淡的笑。
他的頭和肩膀靠著她,一隻手還抓著她的衣角,即使累了,還是捨不得回房,讓她看了有些好笑。
她臉上的笑容很溫柔,已經完全把他當親弟弟疼愛,這孩子舉手投足間,無不充滿對自己的依戀和依賴,令她心頭一軟,含笑的歎了口氣。
其實弟弟不過只矮她半個頭,小她三歲,可是她的內心是二十三歲的燕英彤,所以行事風格也是燕英彤的做事方法。
只見她雙臂一提,將睡著的弟弟抱起來,進來房,放到床榻上,為他蓋好被子後,她呼了一口氣,才不過抱一個小傢伙,居然如此費力。
她摸摸自己的肩膀,這手臂太纖細了,她得花更多時間鍛煉才行。
猛地,一股冷意襲身,引得她全身寒毛豎起。
她轉頭瞪向角落,一人正靜靜站在那裡,一好整以暇盯著她,無聲無息。
唐月涵直直盯著對方,面具男子的出現令她的心中頭一回泛起恐懼,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弟弟。
這人站在那裡,窗口灑進的月光照在對方的面具上,閃著詭譎的光芒。
彤公子!
她的臉色陰沉,目光瞬也不瞬的與他對視,他不動,她也不動,只要他有任何不軌意圖傷害日擎,她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與他同歸於盡。
封無忌沉默望著她眼中的殺氣和畏懼,上回見她,即使命在旦夕,眼中可找不到畏懼這兩個字,這次卻顯現出來了。
他的目光改而落在床上熟睡到少年身上,再看向她擋在弟弟前頭,全神戒備的模樣。
她怕自己對那少年不利。
封無忌細細打量她眼中的狠戾,似一頭母狼,這種不在乎與他同歸於盡的眼神,讓他唇邊揚起意味深長的淺笑,這抹笑,被斑駁的月光映得更加魅惑。
他沒有為難她,而是無聲走出房門,似乎只是來打個招呼而已,他逕自走到院子裡,負手站在院中,安靜的等著,不一會兒,他知道屋子的主人出來了,腳步雖輕,但聽得出來,步伐很沉重。
他緩緩轉身,目光盯著她,她的眉頭緊蹙,手上已經多了一把劍,劍尖朝下,一雙美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目光裡,殺氣盈然,視死如歸。
光看她擺出的劍式,便知她劍術了得。
這是多麼奇怪的一件事,她劍術了得,卻沒有內力?是失去了嗎?
他望著她,薄唇的笑意延伸到邪眸底,想不到除了燕英彤,還可以在其他女人眼中看到這種眼神。
「你與燕英彤是什麼關係?」他沉聲間。
她聽了,更加疑惑的打量過方。
「為什麼問?」
「因為我想知道。」
他的回答讓她意外,這人今夜來此,就只是特地來問她這個問題?
她不答反問:「你與黃楊虎,又是什麼關係?」
封無忌也不急,不介意回答她。「他只是我的一顆棋子,而我的目的跟你一樣,想查出是誰殺了燕英彤。」
這話倒讓她驚訝了,她的眉頭蹙得更緊,仔細打量對方,只可惜那張面具遮得太好,讓人無法窺探這人的面目。
無預警的,他將一個東西丟給她。
唐月涵順手櫬住,不由得訝異,他丟給她的,是那把遺落的軟劍,當她審視手中的軟劍時,翻轉的劍身也透著月輝銀光,就像彤公子的眼眸,隱晦卻璀璨,她狐疑的抬頭看向他,不不甚明白。
他將軟劍還給她,還說他的目的與她相同,等於明白表示,他與她並非敵人,可多年養成的戒慎小心,讓她無法輕易卸下心防,也不肯鬆口。
「你是誰?」
「燕英彤的朋友。」
「胡說,燕英彤哪有你這樣的朋友。」她否定得太快,也太肯定,令他劍眉微挑。
「你似乎很熟悉她的事?」
「沒錯。」
他看著她的眼神,不由得迷惘了。
怎麼會如此相像?明明是不同的臉,可是這女人的眼神、說話的語氣,都和燕英彤很像。
自從遇見她,她的心底便升起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這感覺日夜縈繞心頭,絲絲纏纏,讓他的心口跳得很快,他以為是自己思念太過,才會產生唐月涵與燕英彤相像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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