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我要參加同學會,午餐不在家裡吃。」司大哥。
「我的碩士論文碰到瓶頸,請各位別來惹我,小心我殺人。」司三姊。
「下星期畢業典禮,可惜跟我無關。」司琪。
「明天下課後我要直接到同學家住,大後天下午回來。」司小弟。
然後,大家的眼光一起望定文颺,後者正待咬一口牛肉,見大家突然盯住他,先是茫然,繼而錯愕。
「咦?我……我也要嗎?」
沒有人吭聲,繼續瞪住他。
「呃,我……我……」文颺有點無措地猛抓頭髮。「第三集的畫稿寄出去了,第四集才畫一半。」
「耶?真的有人要收你的畫稿?」司小弟驚訝地問。
「廢話,而且是……」司琪嘿嘿笑。「日本。」
「日本!」異口同聲的驚呼,每個人都有份。
「沒錯,台灣的漫畫家沒有發展的空間,所以我們寄到日本去。」
「但那是日語……」
「我不會請同學翻譯嗎?」
「也對。」司三姊點點頭。「那,什麼時候出書?」
「會先在週刊上連載,第一刊好像是在……」司琪瞄向文颺。
「下個月五號。」
「五號?哈,那正好,」司三姊笑吟吟的道。「剛好來得及當生日禮物送給小琪。」
「生日?」司大哥驚呼。「啊,我都忘了,下個月是小琪的生日了呢!」
「小琪,你想要什麼?說吧!」司三姊很慷慨的準備讓妹妹獅子大開口,滿二十歲,總得特別一點。
司琪環顧眾人一圈,聳一聳肩。「我真正想要的你們沒辦法送我。」
司三姊雙眉輕佻。「難不成你是想……」
雖然話沒說完,但畢竟是自己兄弟姊妹,大家心裡都明白她想說什麼,相互望一眼,沒人說話,看得文颺一頭霧水。
「小琪想要什麼?」他疑惑地問。
司三姊瞟一下司琪。「她想去看爸爸。」
文颺恍然大悟。「伯父現在在哪裡?」或許他可以帶她去。
再一次,大家相互對看,看來看去看了半天就是沒有人開口,最後還是司琪自己說出來的。
「蘇丹。」
文颺靜了一下,失聲驚呼,「蘇丹?」
那個內戰打得如火如荼的非洲國家?
誰敢讓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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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敢讓她去,她不會自己去嗎?
一過七月七日她就滿二十歲,成年了,可以自己為自己負責,想要上哪兒就上哪兒,過去省零用錢、存紅包、賺打工費也攢了不少積蓄,省一點用應該夠了。但她並沒有笨到打算自己一個人到那種戰區去「觀光」,勢必要找人陪她去。
找誰呢?
「文颺,陪我去!」
文颺慢吞吞地放下書筆,慢吞吞地轉過身去面對倚在他背後的司琪,目光深思的端詳她片刻。
「你知道蘇丹正在打內戰嗎?」
「知道啊!」
「那為什麼一定要去,不能等你爸爸回來看你們嗎?」
「先生,爸爸已經整整三年沒有回來了耶!」司琪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他身旁。「他總以為兩、三個月寄封伊媚兒回來報平安,我們就會放心的把他丟在腦後了,嘖,他都不想念我們嗎?」
「我想他是太忙了。」文颺溫言安撫她。
「所以啦,他不能回來看我們,我只好去看他羅!」司琪一臉理所當然,說得振振有詞。「更何況,我想去的原因也不只是為了探望爸爸。」
「哦?還有什麼其他原因嗎?」
「這個嘛……」
司琪遲疑了,欲言又止的看看他,又無意識的摸摸畫稿,摸摸鉛筆,拿起橡皮擦又放回去。
「呃,我想你應該還記得那天你所說的話,老實說,那給我很大的感觸。」她低聲說著。「我一心想要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現在卻發現自己對他們根本不瞭解,突然覺得我就好像你說的那種唱高調的人,嘴裡說要幫助人,其實心裡並不真的瞭解那些人為何需要幫助……」
文颺開口欲言,但被司琪捂嘴制止。
「不,應該說是不瞭解那些人為何會陷入需要幫助的困境,我想這才是最根本的問題。但過去我從來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只以為能夠付出勞力去幫助別人就行了,直到現在……」
她的表情呈現少見的嚴肅,眼神也極為認真地瞅住他。
「我想去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身體去體會,親自去瞭解殘酷的現實究竟有多殘酷,因為就如你所說的,我從來沒有看清過現實。所以當你告訴我你爸爸的遭遇,我受到極大的震撼,心想:天哪!真的有這種事嗎?」
歉然的,也是慚愧的,她拉開類似苦笑的嘴型。
「天知道我在綱路、報紙、電視上早就看過那種事看到不想再看了,但在那一刻裡,我終於明白,『知道』是一回事,其實自己根本一點也不瞭解,那種現實離我太遙遠,我根本看不見。所以,我必須親自去看看,你能瞭解嗎?」
文颺默默凝視她一會兒,然後吁出一口氣。
「我想我能夠瞭解。」
「真的?」司琪喜形於色的笑開來。「那……」
「但我還是不會讓你去。」
笑容瞬間凍結。「為什麼?」
文颺溫柔地撫摸她的臉。「太危險了,無論是為了何種原因,我都不希望你經歷那種危險。」
笑容驟逝,但司琪並沒有生氣,她能夠理解文颺對她的關懷。「那就算了。」
文颺滿懷歉意的將她摟入懷中。
「對不起,但我真的不想再看到另一個我所深愛的人面臨危險了!」
一句話就讓她整顆心都融化了,司琪環緊他的腰,呢喃:「我瞭解,我真的瞭解!」
在這一刻裡,她是真的放棄到蘇丹探望爸爸的想法了。
可是,如果是機會自己送到她面前來,彷彿上天刻意要送她去似的,她又怎能抗拒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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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追在司琪屁股後面的男生不知凡幾,當然,被她拒絕的男生一樣多,而不死心仍追在她後面的也不只馮君書一個,起碼還有一大串葡萄,高群保就是其中之一。
高群保的興趣是考古,可是台灣沒有考古系,只好進人類學系先念了再說,每年寒暑假時,他也都會找同學結伴出國到有考古隊作業的國家去看看,由於他家開旅行社,出國旅遊方面的費用可以打折扣,因此每次都能招到不少人作伴。
「司琪!」
匆匆走在校園中的司琪回眸一眼,繼續往前走。「是你啊,幹嘛?」
高群保快步追上來。「我們下個月十號要出發,要不要一起去?」
「不要。」
這是高群保聰明的地方,雖然他不打算放棄追求司琪,但也不會死纏活賴的黏在她身邊,更不會硬要找她約會,免得反而惹她討厭。
他採取的是長期抗戰,三不五時就來找司琪去KTV、去看電影、去喝茶——和一大群同學,有時候她會和他們一起去,有時候她會拒絕,尤其是寒暑假出國時,他一定會來邀她一起去,可惜她從未答應。
「機票和住宿都半價,交通和導遊我負責!」
「不要!」
「有二十幾個人要去喔!」
「不要!」
雖然聽說司琪有男朋友了,但對高群保並沒有影響,她交她的男朋友,他照樣進行他的長期抗戰。
有男朋友又怎樣?
他也交過好幾個女朋友,最後不都切了,現代人已經找不到那種交一個男女朋友就可以死守著對方到死都不變心的,那種人早就絕種了,考古隊也許可以挖到那種人的木乃伊吧!
「你們繫上也有人要去喔!」
「不要!」
「要去埃及喔!」
「不……埃及?!」
無敵一百的尖叫瞬間刺破高群保的耳膜,駭得他猛一下窒住,腳步也嚇停了,忐忑不安的看著司琪以1/2倍速率的慢動作徐徐轉過身來,如果現在不是大白天,又缺乏恐怖音效帶動,他真會以為貞子即將現身。
「對,埃……埃及。」
司琪陡然瞪圓了眼,氣勢洶洶的前進一步,高群保滿頭冷汗的後退一步。
「非洲的埃及?」
「沒……沒錯。」
她再前進一步,他又後退一步。
「埃及離蘇丹多遠?」
「不……不遠,就在……隔壁。」
她不再前進了,他也不用後退了。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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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六月清晨,司家全員又聚集在「早餐會」上,包括文颺和休假回來的司二哥。
「醫院要挑選人員到美國進修,我是候選人之一。」司大哥。
「我還有九個月退伍。」司二哥。
「我要凍結電腦,準備期末考。」司小弟。
「畫背景好麻煩,電腦貼圖不曉得可不可以?」文颺。
「博士班學長找我約會,正在考慮要不要接受。」司三姊。
「我要去埃及。」
好,報告完畢,繼續吃飯,整整三十秒之後,大家才很有默契的同時轉頭對司琪噴飯粒,異口同聲發出駭人的驚叫。
「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到埃及。」司琪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鬼。
「你要到埃及?」司大哥難以置信的重複道。「你到埃及幹什麼?」
司琪笑吟吟的咬下一口豆包。「人類學系有幾位同學每年寒暑假都會到有考古隊作業的國家去看看,今年他們要到埃及,問我要不要去,飛機票、住宿都可以半價,有那麼好康的事,我當然要去羅!」
「那麼好康,我怎麼從來沒碰到過?」司二哥,疑問一。
「他們其中一位同學家裡是開旅行社的嘛!」
「以前不找你,為什麼今年特別找你?」司小弟,疑問二。
「誰說以前他們沒找過我?他們每次都會找我去,但都被我拒絕了。」
「人類學系的找你公共衛生系的幹什麼?」司三姊,疑問三。「看考古隊有沒有挖出馬桶來嗎?」
司琪嘿嘿嘿笑得很誇張。「因為那位家裡開旅行社的同學想追我。」
聽起來好像有點問題,看她的樣子更有問題!
「他追你多久了?」司三姊加緊追問。
「他想追我。」司琪鄭重地做更正。「從我一進大學開始他就想追我,不過我們只出去玩過三次,後來我就很明白的跟他說我對他不來電,雖然他一直不肯死心,但起碼不會像馮君書那樣惡劣,所以我們仍然保持相當不錯的朋友關係。」
「請問……」文颺眼簾半垂。「你這種『朋友』有多少位?」
「這個嘛……」司琪小心翼翼地瞅著他。「你要聽好聽的,還是……」
「實話!」
「喔。」司琪吐了一下舌頭。「隨便算算應該也有十幾二十個吧!」
「……」沒有聲音。
「文颺,你生氣了?」司琪趕緊堆上滿臉笑,軟著聲音湊上去。「那也不能怪我嘛,是他們自己想追我,我又沒有鼓勵他們。」
文颺繼續保持沉默片刻,再輕輕歎息。
「其實我也早就想到了,要讓喜歡你的男孩子對你死心真的很不容易,只是,希望你不是把他們當成『很好』的朋友。」
「那當然,」司琪忙道,外加發誓的手勢。「是女生就不會,但朋友若是男的,我都會先畫上一條界線,免得他們誤會。」
「他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嗎?」司大哥插進來問。
「知道啊,還有幾個都見過文颺了呢!」
文颺呆了一下。「有嗎?我怎麼不知道?」
真遲鈍!
司琪重重歎了口氣。「那回我同學生日,你不是跟我一起去KTV嗎?那一大群人裡就有兩個是曾經想追我的男同學,續攤時又碰到另一群人,那一群人裡也有,你大概沒注意到有人用無影刀射你,用無影腿踢你吧?」
司三姊失笑。「沒有黎明對決嗎?」
司琪不屑地瞥過眼去。「三姊,現在不流行親自動手了好不好?現代人都嘛用僱傭兵,要暗殺、要綁架、要政變、要解救人質、要毀滅秘密基地、要進行政府不方便出面的任務,找僱傭兵就對了!」
「你們又在說遊戲了,是僱傭兵1還是僱傭兵2?」司大哥一臉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真是,你們兩個明明是女孩子,竟然迷電腦遊戲迷成這樣,還特別喜歡男孩子玩的戰爭遊戲呢!」
「哼哼哼,大哥,你好意思說我們嗎?記得你大學時代不也迷到忘了交報告,差點連期末考都忘了!」司三姊冷笑。「而又你怎麼知道我們在玩僱傭兵2?你自己也在玩對不對?」
被人挖到馬桶坑,又黑又臭又稀,司大哥尷尬的縮回去,埋頭挖白飯,裝作沒聽到。
「就是說咩,有前科的人還敢說別人,誰理你!再說,我講的不只是遊戲,也是事實!」司琪一本正經地說。「美國在伊拉克的商業機構和大使館都是聘用僱傭兵做保鏢,美軍還僱用傭兵去冒險巡邏呢!」
「真方便,要死就死僱傭兵,功勞卻都由美軍撈去!」司二哥喃喃咕噥。
「不過僱傭兵的代價也不低喲,級別最低的僱傭兵年薪也有六萬美金,再高就要算日薪,一天五百到一千美金,特別任務也有特別任務的佣金,傳言綁架一位非洲前總統的代價是兩百萬美金。而且現代僱傭兵也搞公司化經營,那些私人軍事公司的年收入都是以幾十億美金計算的呢!」
「這你也知道?」司小弟驚訝地道。
司琪聳一下肩。「我在幫文颺的漫畫找背景資料嘛!」
「找到伊拉克的僱傭兵去?」
「對啊,因為他是在畫……」
「請等一下,我們是不是愈扯愈遠了?」眼看大家愈跑愈遙遠,司大哥忙把弟妹們從伊拉克那邊拉回來。「現在我們不是應該討論小琪要到埃及的事嗎?」
「對喔,」司二哥第一個被拉回來。「怎會講到僱傭兵去了呢?」
「人生太無趣,應該多講點刺激性的……」司小弟白癡白癡的念一半,後腦勺被K了一粒又燒包。
「其實能出國一趟也不錯,」司三姊並不反對。「增長一點見識嘛!」
其他人紛紛點頭贊同,唯有文颺,清秀的臉格外沉肅,深邃的眸子默默凝住司琪,一聲不吭,看得司琪渾身都長出毛來。
「幹嘛這樣看我?」
「請告訴我你並不打算從埃及轉到蘇丹去。」
司琪來不及變色,司三姊搶先抽氣驚叫。
「文颺,你為什麼這麼說?」
「你們都不知道埃及和蘇丹是鄰國嗎?」
話聲一落,沉默驀然降臨,但奇怪的是,沒有人生氣,他們只是相互看來看去,看了好半天後……
「既然你真的那麼想去,那就去吧!」司大哥很大方的頒下通行令。
竟然如此輕易就同意了!
「你們都不反對?」文颺十分驚訝又意外。
司大哥笑笑,沒說話。
司二哥瀟灑的揮揮筷子。「都二十歲成年了,該讓她負責自己的行為羅!」
「而且,」司小弟慢條斯理的夾起一片香腸。「我們太瞭解我們自己了。」
文颺臉上一片困惑,不明白司小弟這句話的意思。
「你不覺得我們五個人的個性很相似嗎?」司三姊笑問。
「當然,誰都看得出來,你們……」話未說完,文颺忽地明白了。
他們五個兄弟姊妹的個性太相似,因此能夠瞭解司琪之所以如此堅持要到蘇丹,必定有她非去不可的理由,換了是他們自己,他們一定不希望別人阻止,所以他們決定支持「自己」。
這種思想行為模式的兄弟姊妹也真是少見,而外人又如何敵得過他們五人如同一人的聯手呢?
文颺攢眉沉默了好一會兒。
「好吧,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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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結束,暑期開始,就在司琪生日過後三天,一群準備結伴到埃及旅遊的年輕人在機場集合,浩浩蕩蕩十七個人,有男也有女,同校但不同系,有一半以上都是貪圖打折扣的機票和住宿費。
現在不把握這種難得的好康,天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出國的機會。
「文颺,我的男朋友。」司琪輕快的為雙方做介紹,她的柔荑始終牽住文颺的手沒放。「高群保,人類學系三年級,這回旅行是他安排的。至於其他人,有的我認識,有的不認識,就不介紹了,旅途中再慢慢認識吧!」
跟所有人一樣,高群保得仰起臉來才能和文颺眼對眼。「他……好高。」
「一九四,跟連勝文一樣高。」司琪得意的炫耀。
「連勝文?」
「笨,連戰的兒子啦!」
「喔。」受教。「他是什麼系的?」
「連勝文?不知道。」
高群保啼笑皆非。「誰問你連勝文,我是問你的男朋友。」
「說清楚嘛!」司琪低低抱怨,然後仰起臉對文颺綻開俏皮的笑靨。「他都二十八歲了還什麼系,他在畫少年漫畫,不是台灣的,是日本的喔……」
畫漫畫?
二十幾個人的表情一起變樣,有點古怪。
「而且他的女王角模特兒是我,胸脯爆大,腰超細……」
又提那件事了!
「小琪!」
文颺再次刷一下臉色超紅,那雙瞅著司琪的眸子竟然有點哀怨,瞅得她險些爆笑出來。自他的眼神中,她可以猜到他心裡在想什麼,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老愛提那件事,是在抱怨他把她的胸脯畫太大、腰畫太細了嗎?
錯,正確答案是:她就愛看他窘迫的樣子。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她柔聲安撫他,又踮高腳尖將他的腦袋扳下來親一下,再轉回去神情愉快的面對同學們。「好了,各位,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該搭機了呢?」
沒有人動,眾同學們仍然處於極度錯愕與不解之中,一時無法做出任何適切的反應來。
不可思議,她竟然喜歡這種男人?
一直以來,被她打過退票的男同學們都在暗中猜測,她究竟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
不斷有各種各樣的臆測被寫上黑板去打又叉,可就沒見過有這號臆測,一個身高六尺以上——這個可以接受,畢竟每個女孩子都喜歡高佻的男孩子,尤其她本身也不矮,個子不夠高的男孩子也配不上她。但是……
五官清秀得像個女孩子,二十八歲了還會說他兩句話就臉紅,又是以畫漫畫為生,她竟然喜歡這種男人?
不會是因為他把她畫得胸脯爆大、腰超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