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來到杭州城裡的一戶大宅前,於陽不由地瞪住那大宅由層層斗拱撐起的高簷及十足霸氣的黑色雕龍大門。固然未進這宅子,她便已感到一股壓力撲面而來。
莫非是用來關什麼獸,要不然門造得這麼巨大是想嚇人是不?她吞吞口水,並忍不住轉過頭,問向身邊的翟天虹:
「你住這兒嗎?」因為門上方,那由兩頭銅鏡饕餮扛著的匾額雖然刻著大大的兩個字,可她卻看不懂。那上頭應該是寫著「某宅」吧?
「我不住這裡,不過偶爾會過來。」一年多前離開時,好像是秋季吧?
「原來。那我們今天是要在這裡借住,然後明天再往你住的地方是吧?」盯住他的臉,發現他似有心事。不過,那異樣的神情一下子也就隱逸無蹤。
「看情況,這一次……也許會長住。」
「也許?什麼也許?人家會讓我們長住嗎?而且他們認識你卻不認識我,我說不定還進不了門耶。」他的回答好怪,如果這不是他的家,那主人哪有可能讓他隨意呢?
「沒人會趕妳,進去吧。」轉回頭,對她笑。
「可是……喂,等等,別拉我啦!」沒機會猶豫,人就被翟天虹牽著走近宅子,而到了門前,只見一名巨木一般魁梧的漢子往跟前一杵,害她不由地縮起兩肩做出防備姿勢。
「您回來了。」未料,漢子爆出一句,讓於陽好生訝異,她下意識睞了翟天虹一眼,卻見他神色自適。
「嗯。你們過得好吧?」
「還是一樣,過得去。」漢子眼睛朝旁邊瞟了下。翟天虹這才發現牆邊還有另一名漢子,而他正拿棍趕著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
那乞丐邊閃著棍,還不忘在牆上嚀口黃痰:「呿,鐵公雞!開得幾百家客棧食館,卻連婉餿飯也不肯給,下輩子肯定窮死你,輪你當乞丐,然後讓我一棒打死你,什麼杭州首富!」
「真的還是一個樣。」看完,翟天虹轉回臉,他在漢子的臂膀上重拍了下,順便將馬韁遞到對方手中,然後又拉著還在半楞狀態的於陽往大門裡去。
「等一下!我的鍋和杓。」於陽忽地一嚷。掙脫掌握,她小心翼翼繞過那名巨人,到馬臀邊卸下她的兩樣寶貝,這才又戰戰兢兢地踱回翟天虹身邊。翟天虹再度牽住她的手,往門內走。等進了門,於陽這才怪異地問:「你認識他們?」
「對,我們以前一起習過武,論輩分他們算是我師兄。」門內,是一片高聳的古木林,而林中有數條路徑,他自然地選了其中一條走,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宅子的穿堂。
師兄?如果師兄是守門侍衛,那他應該是這個毛子的打手或是護院嘍!嗯,應該是,要不然他不會對這裡這麼熟。於陽低著頭一邊走一邊想,只是等她抬起頭想發問,卻讓突來的一陣騷動驗了一小跳。
原來前頭來了五人一群婢女打扮的姑娘,她們也不曉得啥原因,對著她和翟天虹就是齊聲一抽氣,害她以為她們見鬼了。而瞪著她們古怪的眼神,她不覺發了一下楞。
「來。」瞧她和一群人大眼剩小眼,翟天虹笑了笑,且拉著她繼續走。
匡!「啊!我的鍋子!」被他一拉,她拿在手上的鍋不小心落了地,並發出宛如洪鐘的巨大聲響。
那聲響迥蕩在穿廊,硬是嚇著許多人,當然也包括前一刻和她互瞪眼的幾個人,她們又是齊聲一抽氣。
「呵呵,對……對不起嚇到妳們,妳們好,我和他是來這裡借住的。」鏗!「呀,又掉了。」彎腰拾起鍋子,卻又掉了杓子,而好不容易將兩樣檢齊,她乾脆一同抱在胸前,那鐵鍋蓋著胸坎兒的模樣就像是穿了件笨重的盔甲,引人發噱。
而事實上,那一群婢女的眼神也早由原先的驚訝轉成怪異,那怪異似乎是針對於陽。若非翟天虹望向她們,她們可能會這麼看著她,直到目送她離開。
見此,其中一名年紀稍長的婢女連忙收回視線,並緊張地對著翟天虹一福身。「大少……」
「這裡沒什麼問題,鍋和杓我幫她拿就可以了,妳們有事忙,不必搭理我們。」答了句,也同時截斷婢女的話,而後他伸手向於陽。「給我,我幫妳。」
因為一手被他牽著,所以造成她的不便,可是又怕放了手她又會對著宅內的人和物發呆,是以他索性拿過她的鍋和杓。
「不必了,我……」本想拒絕,但翟天虹動作極快,一眨眼已將她抱在胸前的鍋與杓過手,並又牽著她繼續走。
「妳一定會覺得很奇怪。」走了一段,兩人也靜了好一刻,直到穿過長廊到了一排門面裝飾得十分富麗的廂房前,翟天虹才開口說。
「你也會問我的感覺喔?剛剛我很想跟她們說話,你卻拚命拉著我走。讓我和她們說說話,起碼不會那麼陌生嘛!」想起以前她剛到耆長家,也是這麼混熟的。一個宅子裡幾十口陌生人,靠的就是寒暄的呀!她掙脫他的掌握。
「這宅子裡有數百口人,如果每個人都要打上招呼,那妳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歇上一歇?」拿著鍋杓,不牽她,他轉過身繼續走。
欸?「喂喂!等等我,我還不累,不需要歇啦。」背著包袱快步跟上去,但是翟天虹的步幅實在大,所以她乾脆主動拉回他的手,預防落後過多。「你你……你走慢點!咳!走這麼快萬一我跟不上,在這宅子裡迷了路,不知道的人肯定把我當成賊了。」
「賊?還不至於,他們應該不會同某人一樣,只要是在屋頂上走路的人都當成賊。」放慢腳步,他順勢反握她的手,感受她掌心不若一般姑娘柔嫩的特殊觸感。
「某人?什麼意思?啊?難道你是在說我……哎喲!」翟天虹忽然停下來,害她撞上他的胸膛,痛了鼻子。掩著鼻,她眼角泌淚,而揉了好一會兒,她蠻氣又生,並急甩著他的手。「沒有人這樣打比方的,除了賊,什麼人沒事會到別人家屋頂上逛啊?還有你做啥突然停下來?故意的嗎?放放放!放啦!滋……」鼻子好痛!她一邊抽氣,一邊甩著他緊牽著自己的手。
「鼻子痛嗎?」
「廢話!撞得這麼用力不痛才有鬼,你要不要低下頭讓老娘湊你一拳試試?」被箝制著的她氣得跳腳,那樣子就像只被根繩繫住的蛐蛐兒。
「這麼痛,那我幫妳揉揉好了。」探出手,眼裡有著些許促狹。
「不用了!」看他的樣子就像要在她的鼻子再摸上一把,她才沒那麼笨咧!而果真,翟天虹對著她發痛的鼻子就是一摸,而得逞後更是大笑開來,那害得她不由地哇哇呼痛更瞬間氣紅了臉。
就在這時,兩人身旁的廂房被人由裡頭打開了,探出頭來的是一名滿面皺紋的老婦,她原本想開口趕走門外吵鬧的人,可見著了人,卻張大了嘴,更是一抽氣。「啊!少少少……您……」
「我回來了,您過得好嗎?」停下捉弄於陽的舉動,翟天虹對著老婦頷首。
「老奴過得好,還沒死呢,只是好久不見您,很想您。您這次又是去了哪裡了?」年多了更是連一封信都沒捎,我還真怕老爺他會……」感情溢於言表,那老婦眼看就快垂下淚來,只是當她注意到一旁的於陽時,她的眼淚便又縮了回去。「她是?」
瞧見於陽,她的眼神驟然發亮。
好怪,她家大少爺是她奶大的,因此對這娃兒的個性她自然是知之甚詳,如今已能獨當一面的他固然不是一板一眼,但是除了對「吃」存有絕對的興趣外,其它的當然也包括男女之間的事,他均是一眼不睬,就連那早早和他訂了親的知府千金上門來,仍是不改其度,如此,不曉得他的人都要以為他哪裡有病了。而一年多未歸門的他,今天卻和這名她素未謀面的陌生姑娘有說有笑,甚至狀極親暱,這莫非……
思及此,老婦不由地興奮起來,且立刻對著於陽上看下瞧、左瞟右睞。
彷彿習慣了老婦緊張的個性,翟天虹只慢條斯理地回答:「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然而他的一句話卻驚著兩個人。那老婦硬是往後一跳,而於陽則瞪凸了眼,更接著嚷道:「你你……你說啥?」
「她是我帶來的人,是照顧我的胃的人。」又補了一句。
「呼,說清楚嘛!」害她嚇了好一大跳,還小小高興一下的。咦?高興?看著他笑著的側臉,於陽有著小小心慌。
「姆娘,您能幫於陽先安頓一下嗎?就東進那兒的房間。」
「東進?」宅子大,分屬也清楚,西進一排房間是老爺用來款待身份高貴的客人用的,而東進則是留給翟府由b家人用的,意思是不給外人住,而這姑娘?「要……要給姑娘住東進的房間?」這姑娘和大少爺的關係肯定不尋常!
「對,房間的事就交給您打理,您是這屋子裡我最信得過的人,於陽交給您,我放心。那就這麼著,我先去找徐爹。」許久未歸,他還有很多事情得先處理,尤其一些帳目。
「喔,好。」嘴裡應著,眼睛卻又開始打量於陽。嗯……這姑娘模樣雖然頂健康,可是怎麼看怎麼不配她家大少爺耶,土土的、拙拙的……
翟天虹交代完,再轉向於陽。「別亂跑,我晚點再過去看妳。」
「你去哪裡?」丟她一個在這大宅子裡,固然不怕可也覺得不自在。
「很久沒回來,有些事情得我去處理,妳就跟著我姆娘,她會幫妳打點一切。」說罷,將鍋杓交還於陽,便往宅子另一頭去,留下兩個不認識的人互瞪眼。
「咳!姑娘妳——跟我來。」總算是打量完,老婦掉了頭就往宅於東邊走。而於陽路不熟,只得跟著她來到他們所說的東進廂房。「到了,就這間。」
在一間廂房前站定,老婦打開們帶於陽進去。只是於陽也才進了那布看得極盡奢侈的廂房後,不消眨眼,便又立即退出門外。
「姑娘?」於陽跪著腳,看似不想跦髒地上布氈的動作,讓老婦看得一楞一楞。
而她也萬萬沒料到於陽會接著說:
「嬤嬤,請問您家的灶房在哪裡?我……可不可以睡那裡就好?」
灶房?!老眼瞪然。
「是不是灶房不方便?那柴房也可以。」看老婦面有難色,她笑著再補一句。
「給我死出去!」
正當東進廂房的兩人僵在「睡哪裡」這個問題的同時,隔了老遠的宅子另一頭,翟家老爺子的房間正飛出一隻瓷製花盤,那花盤狠狠砸向剛進門的人。若非他身手極快,可能會被砸得頭破血流。
「我是來給爹請安的。」望著床榻上那個雖然瘦骨憐胸但卻目光炯炯的六旬老翁,翟天虹只是慢慢走至一旁坐下,並將前一刻才從空中接下的瓷盤放上小几。
「不必了,你還回來做什麼?上年半載才進一次門,是想回來看看我究竟死了沒嗎?咳……不孝子!」將錦被一掀,順勢掀飛了擱在他腿上頭,那擺滿精緻膳食的小食桌。
「您還是一樣奢侈,如果不吃,就別叫廚子做,浪費會遭天譴的。」
「你說什麼?教訓我是不?」腳落了地,老翁找著擱在一旁的手杖,拿了手杖,他一揮手便將小食桌撩到地上。「吱!這些比豬狗吃的還不如,存心想吃死我!」
「如果您吃這些會死,那全天下不知道早死了多少人。」他的嗜吃雖遺傳自他爹,但他至少懂得分寸,可是他的爹卻已經到了任何食物都無法滿足的情況,於今,怕是連御廚造的菜都惹他嫌了。
「他們死他們的,我吃我的,這些花的都是我的銀子,誰敢說話?」看著地上那些菜色,他不禁作惡。最近他是聞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往常那些能讓他食指大動的美食,於今看著合著竟然都引不起他吃下肚子的慾望。
前一陣子,他也曾以為自己病了,只是請來大夫看診,大夫居然跟他說沒病?哈哈!這到底是什麼狀況?莫非老天真在懲罰他這個慾望無底的老饕?
聞言,翟天虹未多作辯駁,只說:「您病了。」
「我沒病!」
「如果沒病,怎麼會食不知味。」方才和管帳的徐爹核完帳目,也才提到他爹的情況好像比他一年多前離去時更嚴重,現在一看,果不其然。
「食不知味也是我的事,我半輩子做牛做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財富,難道不該吃好喝好?看看你們,一個個都不知道孝敬我,天慶從小病懨懨概也就不提了,你呢?你為你爹我做了什麼﹖除了杵逆還是杵逆!」
「如果按照自己的方式來為這個家也是件逆,那我沒話說。」站起,人往房門去,可老翁卻勃然。
「什麼叫做按照你的方式,難道我的方式不是方式?最好的夫子替你找來,你卻偏偏要上個窮秀才辦的破講堂;要你學記帳,你又給我跑去拜什麼老江湖,看看你現在成個什麼了?還有,我替你定的親,什麼時候才給我拜堂?想讓我在知府大人面前羞死嗎?」
老翁的咆哮如雷般在身後響著,等告了一段落,翟天虹這才問:「爹,您很久沒找過徐爹了吧?」
「找他做什麼?他管他的帳。」嗤了一句。
「所以,您不曉得我這麼長的時間在外頭,究竟做了什麼。還有,您也很久沒和天慶說話了吧?」
「和他說什麼話?他休養的時間都不夠了。」握著杖子的手緊了緊。
「很久沒跟他談談了嗎?所以你不曉得,他老早就有了屬意的女子,或許該拜堂的是他。另外,上回您去見娘,又是什麼時候了?」
聽了,頭一撇,嗤道:「問這個做什麼,人都死了,還見什麼見?對個墳有趣嗎?」話聲落,廂房裡頓時靜了下來,許久,還是老翁先憋不住,劈頭就罵:「你做什麼不吭聲?啞了?」
「我沒啞,只是說的話您聽不進去,那跟啞了有何不同?爹,若您有空,就請您去翻翻帳,也跟天慶說說話,偶爾更出去透透氣,就算對個墳,又有什麼不好?」
「你……你說這什麼話?拐了彎咒我早點死是吧?真氣死我了!」火氣一上來,他舉起手杖就是朝翟天虹一扔。然而那杖子在擊中翟天虹的背之前,便被迅速回身的翟天虹輕易抓下。他定定握著杖子,沉著地望住老翁。
見此,老翁除了愕然,便只剩一身固執。「難道這就是你從老江湖那裡學來的把戲﹖喝,用這個來作逆你爹倒好!」
他爹只要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話,這點他清楚。「您歇息吧,我不吵您了,還有,我……帶回了《灶王書》。」
「你說什麼?」老眼霍地晶亮。前一刻還怒氣攻心,後一刻卻已煙消雲散,就只因為三個字。「灶……灶王書?你是說那失傳數百年的《灶王書》?你真的確定是那寫著讓人『一嘗即足死』菜色的《灶王書》?我從年輕找到現在,連個影兒都沒找著,你卻?哈哈,別廢話了,快快……」
老翁話未說完,翟天虹即轉身出了房門。而帶上門的同時,他聽到他爹的一句爆吼。他問他是不是騙他了。騙他?呵,看來他對自己的兒子根本全然不瞭解。他這個不肖子一向沒騙人的習慣,但是卻有想醫好他的心,這次,雖不確定找回《灶王書》,但卻肯定帶回了一個可以醫好他嗜吃惡疾的人。
離開廂房,走上一段,翟天虹遇上另兩人。遠遠地,他瞧見的是這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他和他有著極為相似的外表。
「大哥。」翟天慶臉上帶著笑容,走近了來。眼前,除了氣質、穿著,以及些許的膚色差異,他倆壓根就似同一人,像對著鏡子般。
「你的氣色還不錯,看來府裡的事並沒有忙著你。」對天慶,很多情緒並不需要說出,他便能感覺。此刻,兩人都是欣喜的。
「我不過是跟著徐爹學記帳,最多就是到糧行、鋪子裡走走,沒什麼大事。真正累的是你,如果沒有你在外奔波,鋪子根本不會有這麼優秀的貨源。」翟府名下的大小鋪子共有數十家,包括糧行、食鋪及客棧,除了時間較久的老店,其餘多是近年才擴張出來的;而能擴張,最大功臣應該算是他的胞兄天虹。想來他的買賣方式也跟一般人不同,他該算是任人唯才,選定了便不吝將權力下放。除了商號裡的人手,甚至連商號裡的貨品,都是他自己到貨品源地一一篩選來的,所以在不僅翟府內部運作的人看來,還以為他是四處游手好閒了,包括他長久不過問府裡大小事的爹。
「你能上手,我很開心,看來不久我應該可以休息休息,快活去了。你看……五年、十年,還是乾脆隱居好?」他笑問。
「隱居?」翟天虹這玩笑話不僅讓翟天慶駭了一跳,更驚著旁邊的另一人;她抽氣,而正敘著舊的兩人這才注意到她。「喔,大哥,嫮兒知道你回來,所以過來。」
看著那低著頭仍難掩羞怯的女子,翟天虹頷首。「妳近來過得好嗎?」
他問話,金嫮兒這才抬起頭,並綻出一笑。「我很好。」那嫣然,直教百花嬌羞。
見此,翟天虹怔了怔,最後還是翟天慶喉間不適,咳了數聲,才讓他回過神。「嫮兒,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沒得數的,你好忙,許是忘了我了?」雖然忍不住埋怨,但翟天虹認真的注視,卻讓她不由地又低下頭,熱了一張俏臉。
「我沒忘,只是覺得妳的模樣好像……變了。」變得像某人。怪,他怎會有這個感覺?
「我變了,哪裡變了?」今早要丫鬟特地幫她打扮過的,莫非是額上的花鈿壞了她的面相?女子一陣緊張,並願向一旁的翟天慶。
「呵,其實我也說不出妳哪裡變,就當我沒說好了。」剛剛,他居然覺得她有點像於陽了。但一直以來,金嫮兒給他的印象不出長相好、舉止端淑,而這和大剌剌的於陽根本大相逕庭。
見一向板著個臉的翟天虹有了笑容,金嫮兒及翟天慶都不免驚訝。
他這是因為見到她開心才笑的吧?金嫮兒喜孜孜地想,而此間,她又悄悄瞥了眼那杵在她和翟天虹中間的人。
「嗯,大哥,我有事先走,你和嫮兒很久沒見面,多談談吧。」見狀,翟天慶欲退去。
「沒關係,不急,這次回來還有很多事情沒處理,你們聊你們的,就別搭理我了。」
「大哥?」
「還有,你要有空記得也去跟爹聊聊,好事是禁不起一再蹉跎的。」看著再適合不過的他倆,翟天虹道。他拍拍翟天慶的肩,而後便離去,留下兩人……
金嫮兒失望的表情看在翟天慶的眼裡,難免心疼。「嫮兒,大哥剛回來,等他忙完了……」
「別說了。」好事?他指的不是天慶和她吧?真是該死!只是可厭的是,天慶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大哥從以前到現在都「話中帶話」,卻還是不曉得避嫌。翟天虹根本是因為他,所以才故意和她疏離的!
「明天妳再過來,我會先約好大哥,然後我們三人……」
「我叫你別說了﹗你愈是這樣圓場,只會讓我更難堪!為什麼你們兩個每次都好像套好的,一個把我推開,一個就把我緊緊抓著,根本不管我願不願意?」一掃方纔的溫婉,她瞪著他,就像瞪著仇人一般,可是看見他愴然的模樣,她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未了,她索性將頭一撇。「我要回去了。」
「我送妳。」探手欲攙她。
「不用了,你別跟著我。」本欲撥掉他伸過來的手,可因為廊前來了兩名婢女,於是她就這麼僵著,直到婢女經過後才再開步。
可沒想到就在同時,她聽見那兩名婢女低聲交談了:
「喂,我現在終於知道怎麼分辨大少爺和二少爺了。」
「怎麼分辨?」
「妳只要看到身邊帶著知府千金的,就是二少爺啦。」竊笑一聲。
「喝!真是自作聰明,難道妳不曉得知府千金是未來的大夫人呀?」戳了同伴一下。「不過話說回來,現在妳只要看到身邊帶著個土姑娘的,就是大少爺喔。」
「啥?什麼土姑娘?哪有人姓土的,妳可別亂說呀﹗」
「我哪兒亂說,今早我親眼看見的,那個姑娘土土的,可是不姓土,走路居然還抱個大鍋哩﹗奇怪的是,大少爺看起來好像和她很好耶,聽說還安排她住東進的廂房,那裡從不住外人的。」
「東進的廂房是只給府裡人住啊,妳確定嗎?」
「當然……」
良久,那竊竊私語早跟著婢女消失在廊底,卻徒留一波波的醋意,在那金嫮兒的心底掀著大浪。
「土姑娘……東進廂房?」這究竟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