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們都在前面,我們由這條路轉出去。」三號指點給我看,面容冷靜,「唯一的阻礙是護城河,幸好來之前我已經向守衛報備過,說要出門公幹,現在我們快些去,應該還沒問題。」
殘陽的餘輝灑在磚石牆上,明晃晃地耀人眼。我被三號半抱在懷中,沉吟了一下:「三號……不,你叫什麼名字?」
棕髮男子微一愣:「戴維。我母親喜歡這樣叫我。」
「好,那我也這樣叫你。」我真心地微笑著,「戴維,我怕我支撐不住,你去找找那邊藥櫃,看有沒有興奮劑。」
戴維遲疑了一下:「如果是為了暫時刺激提神……我這裡有種藥,效果很好,不過——」
「是毒品罷?」我笑了起來,看了看天色,從他懷裡掙扎著下來,「用得好,也是良藥。送我幾粒如何?」
「只有四粒了。」戴維從懷中掏出只密封袋,袋中四粒藍色小藥丸清晰可見,猶豫著不知是否應當給我,「這是歐洲的最新產品,上次試貨時剩下的,可你的身體……」
我順手接了過來,隨即取出一粒,因肢體乏力之故,差點將藥掉落在地,幸而戴維眼疾手快,一把托住我,幫我送進口中。我嚥下,喟道:「戴維,如果不是我以前受慣虐,體質比旁人更強韌,只怕撐到現在,不要說站,就連醒過來也不能——這藥也不知管不管用,我的用藥量,可是要高出旁人幾倍。」
戴維微微一笑:「這是特極品,不同的。光這一粒,我們手上的出貨價就是——」他隨意比劃了個數字,我看了卻是一怔,「七千?不會是美金罷?」
戴維半摟著我往外走,笑而不語。
不多一會便在車門旁站定。我轉頭瞧他,這男人膚色微黑,側臉在晚霞裡說不出的利落英氣,忍不住輕輕一歎:「戴維,謝謝你。你定是上帝派來的。」
戴維凝注我一眼,面色稍紅:「你才是天使……折翼的那種……我第一眼見你,就、就——」
「就喜歡上我了,是麼?」我含笑站住,溫柔地摟抱了他一下,「你是個很好的人,至少對我很好……可惜我們相遇得太晚。」
戴維想說什麼,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我右手按住他脊椎,膝蓋頂住他的,微微一旋,左手一記手刀迅速往他頸間砍落,下一刻,戴維敵不過我練到滾瓜爛熟的這三招防身術之一,悶哼一聲癱倒在地。
出手雖然無力,卻還到位。體內有股莫名的燥熱滾滾如流,沖刷過每絲神經,令我暫忘一切病痛。
七千美金的藥倒底不同凡響,可惜這種一時的刺激提神,必以犧牲身體為代價。
我俯下身,在戴維光潔的額頭親了一親,低聲道:「對不起,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沒有好下場。願你忘了我。」
說完,勉力將他半拖至一邊的角落中,濃重的陰影將他密密地掩去,料一時也無人覺察。何況,他至多不過三五分鐘便會醒來,而我——總能令他們在這三五個小時內,無暇顧及其它。
一路駛去,果真輕輕鬆鬆,沒遇到任何阻攔。耳聽遠處庭院中槍聲四作,戰況似甚激烈,心中不由也有些好奇,他們那幾方勢力,此刻到底是誰打誰,打得怎樣了。
最好,哼,都一併打死了乾淨。
只不過,口中雖如此說,心底仍是升起一陣淒然。該死的,應是這世事,這慾望本身,而不是他們,也不是我。
轉眼護城橋已在面前。戴維的辦事能力確實一流,也不知和守衛如何報備,遠遠見到我車來,橋頭堡裡的守衛們便已開始按動電鈕,放下吊橋。
咯吱咯吱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著,我面上雖微笑得平和,心中卻很是不安,胸口復又隱隱作痛,幾欲咳血,急又服了粒藍色藥丸,才好過許多。
笨重的木橋總算完全降下,我的車頓如箭般射出,直駛向對岸,車輪才一接觸對岸地面,身後隆隆聲不絕於耳,卻是吊橋再度拉上。
我車速減慢,半轉頭,沿著護城河河岸來回逡巡了幾圈,終於確定。
將車開到我需要的地方,停住。正對著將逝殘陽,點點映在微漾的水上,泛出道道金光.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我緩步走下車,遠處橋頭堡的守衛似乎也發現了不對,探頭探腦地向這邊看過來。
我對他們微笑,聲音不大,卻相信他們都聽得到:「將你們的老大喊來。快些,不然我又要走了。」
立刻見到高高的窗戶內一道道身影紛紜亂轉,不知是打電話還是拔內部警訊器,槍口是一根根伸了出來,對準了我,泛起一片烏黑森冷的光.最後還有一道身影飛奔而下,往內而去,去得匆忙,連蹤跡都忘了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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