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身影悄無聲息的來到湖畔,在朦朧的月光下除去身上的衣物,躍入水中。
長髮隨著她的甩頭動作在水面飄散開來,雙手掬起湖水洗去身上的風塵。
遙望著水中那抹精靈般美麗的身影,秦憶風勾起一抹微笑。
不知該說她膽大妄為,還是該心喜她的信任,她竟然堂而皇之的告訴他自己要沐浴,拜託他幫忙把風。
今晚的月色很美,可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總溜向那抹在水中嬉戲的身影。
把風,他一定會。但是,遠遠的欣賞月下嬉戲的美人魚也是件讓人心曠神怡的美事,他也同樣不會拒絕。
明月雖好,卻總是太過冷清,所以她不喜歡夜晚,尤其討厭月圓,圓月只會突顯她的形單影隻。
望著天上的皓月,尚香的眼底閃過一絲寂寞,戲水的雙手停了下來。或許是太寂寞了吧,所以才沒有急於甩掉他,而任由他心懷叵測地纏在身邊,甚至今夜讓他幫忙把風。
不經意的回首,臉色驀地一沉,他竟然是面朝這裡?人品高潔到可以豎立牌坊的大俠,竟然是這樣幫自己的結拜妹子把風的嗎?
她開始回想自己剛剛到底洩露了多少春光供人免費欣賞。
今夜月光雖亮,兩人的距離卻始終隔得有些遙遠,她相信即使某人的視力再好也無法看清,所以坦然地繼續洗滌。
不過,當她準備上岸時,放聲大喊,「大哥!是君子就該背過身去才是。」
他果然依言轉身。
聽到窸窣聲再回頭,秦憶風看著她慢慢自遠處走來,眼露驚艷的光芒,此時銀色月光落在她杏白的錦衣上,暈出一歷淡淡的光圈,那麼聖潔又孤清。
「洗好了?」努力壓下心頭悸動,他力持鎮定地問。
瞥了他一眼,尚香淡然的道:「好了。」
「怪愚兄剛剛唐突了嗎?」
她神色從容,「大哥做了什麼?」
他不由得微笑,「此時此景你若易容成柳姑娘的樣子效果更好。」
「是嗎?」她興致缺缺。
「月下美人出浴一定會讓人銷魂蝕骨。」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輕哼一聲,她負手去看天上的明月,「大哥早就得享艷福,何須我再畫蛇添足。」
「艷福豈是隨便能享的。」他也抬頭望月,語氣有些微的遺憾。
「不是聽說侄子都可以走路了嗎?」她依舊保持著正經的語調。
他的眼角開始抽搐,「八卦茶寮的話可信嗎?」
「為什麼不信?」她理直氣壯的反問。
他氣結,是他傻,明明這謠言也有她一份功勞在內,若不是當年曾看到她易容為柳絮,他也不會追蹤柳絮的行蹤,更不會被人誤會癡戀柳絮,而始作俑者此時卻如此理所當然地來質問他,這是什麼世道?
「大哥,」尚香突然變得語重心長起來,「為人要惜福,像柳姑娘這樣的傾國佳人錯過就太可惜了,何必執著於她曾經被人輕薄這件小事呢,何況那人不是沒成功嗎?」
劍眉挑了又桃,額際的青筋跳了又跳,他用力壓下自己的惱怒,輕笑道:「愚兄不是那樣不明是非的人,只不過愚兄心裡的人不是她罷了。」
「大哥有意中人了?」她無視心中莫名的緊張。
「有。」他很肯定。
「是哪位名門世家的姑娘有此殊榮?」
「恕為兄尚不能相告。」
「哦。」她輕吐了口氣。
「那二妹是否已有意中人呢?」
「我說過了,對秦家的姊妹沒興趣。」她直接回絕。
他再次氣結。
「趁著今天良辰美景,你我兄妹二人不如就此分道揚鑣吧。」她突然如此提議。
他揚了揚眉,沒說話。
「大哥答應了?」她當他默許了。
「沒有。」他明確回復,不讓她有機可乘。
「唉,這一路行來,你手段用盡,就為了確定小妹如今的樣貌是否為本尊,如今已然確定,何苦再執著下去?」連千金難求的洗容丹都拿來化到她的洗臉水中,血本下得夠重。
「二妹的易容術神乎其技,愚兄怎能相信眼見是真。」他不想一錯再錯地去追尋別人的身影。
「那大哥想怎樣?」她乾脆挑明了講。
「你現在的容貌真的是本尊?」
「你想怎樣確定?」
「你肯讓我確定?」
她好笑地看著他,「男人太多疑可不太好。」
他沉默地望了她片刻,突然伸手摸向她的臉,她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而後定住,任由他在自己的臉上摸索,一顆心卻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動。
皮膚光滑細膩,並無絲毫異樣,指下誘人的觸感讓他貪戀起來,衝動的想自頸項向下繼續延伸,如果她沒有適時伸手格開他的話。
不自在地將目光投向小湖,她暗罵自己笨,就算義結金蘭,始終男女有別,怎麼會蠢到讓他這樣放肆地撫摸親近,最後她歸咎於今天月色太過迷離,讓她整個人都恍惚了。
「就此分手也無不可。」
她狐疑的看著他。
他慢吞吞地說出但書,「不如約定七月初七為再見之日如何?」
雖然他的語調是商量的,神色是溫和的,但是她很確定他在威脅自己,如果不答應的話,想甩掉他恐怕很難,可偏偏她有事要辦,一定要趕緊甩掉他……一陣沉吟之後,她微微頷首,「好,七月初七再見。」
他伸出手掌。
她歪首,撇嘴,終也伸手——兩隻手掌相擊,發出一記清脆的響聲。
「七月初七?」他抓住她欲縮回的手,再次確定。
「對。」
「不會爽約?」他揚眉。
她笑了,「大哥如果這樣質疑我的誠信,那我們還是一起上路好了。」大不了多費些手腳好了,就不信甩不掉他。
他也笑了,「看來我除了相信你,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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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讓開……」
喧鬧的市集闖入一條火紅的身影,疾走狂奔之際不免撞翻幾處攤位、數個路人,而緊隨其後的是一條黑影,一紅一黑、一前一後形成鮮明的對比,卻是同樣的破壞力驚人,不多時市集已被他們弄得一片狼藉。
百姓見狀紛紛避讓,閃出足夠的空間供他們二人去打殺。
黑衣人踢飛一隻盛著雞鴨的竹籠,紅影閃躲之間狼狽地滾落於地。
「看你再往哪裡跑?」一把寒光耀耀的寶劍指在紅影的身前。
大家也終於看清紅夾人的樣貌,紅火衣裳,雪白皮膚,即使被人用劍抵在咽喉前,她依舊笑得討喜嬌俏,「老大,何必這麼生氣嘛。」
「這次不會輕易饒了你!」戴著斗笠的黑衣人聲音異常冰冷,就如同他手上的那一柄劍。
「男子漢大丈夫跟我一介小女子這樣死纏爛打,實在有損你高大威猛的形象啊。」
她一臉諂媚,彷彿做了錯事向父母撒嬌的小女兒。
「收起你的廢話,跟我走。」劍尖再向前遞了一寸,再近就要見血了。
「老大,念在小妹年幼無知的份上,你就大人大量饒了我吧。」她偷偷向後退,無奈劍尖緊跟著她,避無可避。
「跟我走!」毫無轉圜餘地。
少女眨巴著長長的睫毛,頓時可憐兮兮了起來,「老大——」
「走!」他仍然不為所動。
「我走不動了。」她的眼眶中開始泛上水光,楚楚可憐的神情讓許多人忍不住想伸手扶她。
黑衣人繼續用劍指著她,「再不起來我就不客氣了。」
「好嘛,起來就起來。」她小聲咕噥著,一邊慢吞吞地自地上起身。
突然一陣灰塵瀰漫之後,眼前的紅衣少女竟沒了身影。
黑衣人氣急狂吼,「臭丫頭,你就不要讓我再逮到你,下次一定讓你死得很難看!」
你說難看就難看嗎?躲在一處角落的紅衣少女衝著黑衣人憤憤離去的身影扮著鬼臉,才想直起身子伸個懶腰,不料腳下一滑,整個人向下墜去——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毫無心理準備的她灌了好大一口水。
「咳咳……這見鬼的是怎麼回事啊……」真倒霉,這戶人家的房頂太差,連她這樣一個纖弱女子都撐不住。
「我也很想知道。」一個帶笑的聲音近在咫尺地響起。
眨眼,再眨眼,而後是來不及掩飾的驚詫,「秦憶風!」
他望著她的裝束,「二妹,你有偷窺的嗜好嗎?」
「你才有這種鬼嗜好。」她從房頂掉下來已經很嘔了,他還這樣栽贓她,過分!
「可是事實俱在啊。」
「什麼事實——」尚香這才看清楚,澡盆!他正在沐浴!「惡……」她開始狂嘔。
他一臉黑線。
「我竟然喝了你的洗澡水,天哪,好背……惡……」
發黑的臉色慢慢轉變,眼神變得越來越熾熱。濕透的衣料緊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副香艷至極的畫面,紅衣雪膚,色彩鮮明得讓人血脈憤張、無法自抑。
「大白天的、你洗哪門子的澡啊,害我從屋頂上掉進你的洗澡水裡,真是——」看他突然貼近,嚇得她杏眸大睜,「幹什麼?」
「為什麼會從屋頂上掉下來?」他的聲音壓抑得有些深沉。
她對他的異樣毫無所覺,逕自從澡盆中跨出去,到屏風那邊找衣服,嘴裡恨恨地說:「這家屋頂太爛了,竟然連我這樣身輕如燕的人都承受不起。」
他不由莞爾,但看清她動作的下一瞬就再也笑不出來,「你在幹什麼?」
「換衣服啊!」
「那是我的衣服。」
「我知道。」
「你穿了我的衣服,我穿什麼?」
沉默了一下,她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那就是你的事了。」
好——不負責的說法啊,這種說法卻又最符合她的行事風格,所以他並沒有太吃驚。
換好衣服的尚香從屏風後轉出來,雙眼不懷好意地在他的身上轉了轉,然後飛快地朝門口跑去。
他帶著幾許迷茫看著她跑出去,猜不到她想做什麼,卻堅信她不會離開,不為什麼,就是一種直覺。
果然,很快她就又回到屋裡,只不過手上多了幾樣東西而已。
文房四寶!
他詫異的看著她將東西擺放好。
「你要做什麼?」
她笑咪咪的望著他,那笑讓他渾身發冷,有種立刻拔足狂奔的衝動。
「大哥,小妹近來手頭頗不寬裕,不如你犧牲一下,允我出售美男春色圖大發利市好不好?」
不好!他瞪著她,不敢相信她竟然說了就做,真的開始伏案畫了起來!她到底是不是一個女人啊?
「其實大哥你很吃香的,有多少江湖女俠、大家閨秀把你當夢中情郎暗自鍾情於你,如果我出去兜售你的春色圖的話,包準賺得荷包滿滿……」
「嘩啦」一聲,他從水中站了起來。
她抬頭看了一眼,然後面不改色的低頭繼續畫。
一陣水花四濺,她整個人被丟進木桶中。
「秦憶風……」她吐出嘴裡的水,抓狂地喊道,但下一瞬便驚駭得瞪大了眼,「你——」
他泰然自若,「我在洗澡。」
「可是我不洗。」她咬牙。
「七月初七還早。」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是還早。」她愣愣地回答。
「那二妹怎麼會這麼早就找來?」
「我們好像並沒有約定相見的地點吧。」
「你也知道。」顯然當初她只是在呼攏他。
她回了一個帶著調皮又含著幾絲無賴的笑容。
他的目光一緊,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往她頸部之下看。他很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渾身濕透,並且面對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
「大哥,你臉紅了哦。」她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瞅著他。
他一個大男人都知道臉紅,而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此時此景竟然還能談笑風生?
「大哥,對不起了。」她將頭上拔下的簪子一劃。
秦憶風來不及問,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你做了什麼?」他在光亮消失的剎那,伸手攫住她的手。
「你抓疼我了。」她發出慘叫。
「尚香——」他直接將她拉入懷中,雙手牢牢的圈住她。
「放手……」被一個光溜溜的男人緊緊抱在懷裡,她的臉整張爆紅。
「你做了什麼?」他繼續逼問。
她困難的閃躲他的氣息,聲音帶了幾絲慌亂,「沒什麼。」
「說!」他憑氣息貼近她的唇,只要再近一點,四片嘴唇就會貼到一起。
「下毒。」空氣好稀薄,她感覺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了。
「下毒?」他揚眉。
「你怎麼可以對自己的義妹起綺念?」最後她細若蚊納的道出他的罪狀。
秦憶風頓時尷尬異常,身體上的異樣他完全無法控制,儘管困窘,此時卻斷然不能鬆手,否則再想捉住她難如登天,尤其他又中了她的毒,更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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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當街追殺不算慘,至少她逃掉了;從屋頂摔下來掉進男人的洗澡盆也不算慘,至少不是她在洗,也沒有被人免費看光光。最慘的是,當你被一個光溜溜的男人抱住不放時,他的手下又突然天降神兵似的出現,形成一個被人撞破「好事」的尷尬畫面……
尚香幾乎絕望地看著像四大金剛一樣守著四個方位的青衣武士。
「明明是我吃虧。」她忍不住替自己抱不平,被人吃了嫩豆腐是她不是秦憶風好不好,他們這樣得理不讓人,未免太過分了。
「你對少主下了毒。」武士甲這樣說。
「難不成對待登徙子還需要客氣?」她很不客氣的反問。
「你穿了少主的衣服。」武士乙如是說。
她翻白眼以示無聲的蔑視。
「屋頂的洞是你弄出來的。」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武士丙,這樣的混帳話他怎麼可以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要不是這屋頂太不結實,難道她一個姑娘家喜歡掉進男人的洗澡盆嗎?
「因為少王不許你走。」武士丁實話實說。
她咬牙轉瞪武士丁,「這時候說實話就有落井下石之嫌。」
於是,四個武士再次化身成木雕石刻,把寂靜留給氣憤的尚香。
「秦憶風——」她拍桌怒吼。
「怎麼了,二妹?」坐在她對面,他整個人顯得異常得心平氣和。
「你不能這樣軟禁我!」
「解藥拿來。」
「我沒有解藥。」她沮喪地坐回位子。
「你有毒藥,怎麼會沒有解藥。」他不信。
「既然是要用來害人的東西,我為什麼還要準備解藥?」她振振有詞的說。
他搖頭歎氣,是呀,她說得真是對極了,也讓人佩服極了。
「二妹。」他低聲喚她。
她從鼻孔哼了一聲,表示有事可以講了。
「陪我回天劍盟可好?」
她不冷不熱地反問,「現在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他微笑,「只要你想,我相信就有。」
「大哥真看得起我啊。」
「二妹何必妄自菲薄呢?」
「你嘴邊的調笑可以更明顯一點。」她開始磨牙了。
愉悅的笑聲自他的喉間逸出,爽朗的笑容為他原本俊美的外貌平添幾許致命的吸引力,也讓坐在他對面的尚香呼吸為之一窒。
妖孽啊!
明明是個男人,偏偏有萬年狐狸精一樣迷人的容貌,這要不是上天的惡作劇,就是上天過於偏心。
「二妹。」
她神情一凜,遲疑不定地看著他過於溫和的表情,危險、危險,熟悉的警示閃過腦海,讓她不由得跳離桌前。
「怎麼了?」
「沒事。」
「你怎麼突然跳起來?」他雖然目不視物,聽力卻變得非常敏銳,自是不可能錯過她的一舉一動。
「我看到了一隻狐狸。」她很嚴肅的說。
四個武士不約而同的看向她,狐狸?這屋裡除了他們六個人哪來的狐狸?可他們聰明的沒問出口。
「狐狸?」秦憶風果然也一樣吃驚,「在哪兒?」
「我對面。」
他怔住,武士們也面面相覷,五雙眼晴十隻眼球都望著她。
「二妹。」他薄唇微抿,聲音也微微低沉,無形中透出幾許威嚴。
她委屈地咕噥著,「你明明就笑得像隻狐狸嘛。」
四武士有志一同的轉過頭去,繼續當自己盡職的護衛,只不過耳朵都同時豎得直直的。
「狐狸?」他的神情耐人尋味了起來。
「嗯。」
「我不會害你。」他再次笑得如花朵綻放般絢爛,也讓她再次為之閃神。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不會害到我?」
他聞言微微一怔,星目半瞇,劍眉輕鎖,「二妹。」
「幹麼?」那麼嚴肅幹什麼,她又沒說什麼過分的話。
「過來。」
「憑什麼?」她叉腰瞪他。
「憑你打不過他們四個。」
「……」
這也太過分了吧,就算她真的打不過他們,他這樣說太刺激她脆弱的自尊心了。
「過來。」他的眉頭皺緊,朝她的方向看過去。
儘管她憤怒,儘管她不甘,但是她只能走過去。技不如人,加上對方人多勢眾時,識時務就是必要的。
「什麼事?」
「你與人可有婚約?」
她瞪圓了眼。
四武士也忍不住扭頭看他們的少主。
「關你什麼事?」這種私事她憑什麼要告訴他。
「如果你已有婚約,你我二人今日的情形便不能流傳出去,這會害到你。」他坦言。
尚香難以置信地瞪著他,「難道你原打算將這件事公諸天下嗎?」
「你說呢?」
「我們好歹也有八拜之交,你這樣做未免太不厚道了吧。」誤交損友、誤交損友啊,老天爺怎麼可以這樣待她。
「八拜之交……」他咀嚼著這四個字,心倏地下沉,難道在她心裡,他們就只是義結金蘭的異姓兄妹而已?
「我就說嘛,結拜這碼子事是不能太過隨便的,瞧瞧老天給我的這個教訓,果然越是親近之人越會背後下手啊。」她感慨良多。
「是嗎?你終於也有這層體悟了嗎?」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啊!」她跳起來,一臉驚惶。
「尊駕好俊的身手,不知到此有何貴幹?」秦憶風將她護在身後,對來人給她造成的驚恐極是不滿。
「我跟天劍盟素無瓜葛,我來只是為了你身邊的那個丫頭。」
「秦憶風,結拜當天你講過的,有禍你會幫我擔的。」她緊抓住他的手。
「當然。」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在自己的面前傷她。
「小於,就憑你,只怕沒這個本事。」窗外的人冷哼。
「雖然尊駕的武功不弱,在下卻也不是紙紮的風箏。」秦憶風嘴上雖這樣講,可是心中暗暗驚駭對方的功力,來人出現得無聲無息,絕非泛泛之輩。
「香兒,還不給我滾出來!」窗外的人耐性全無。
秦憶風反手抓緊她的手,低聲逼問。「他是誰?」這般親暱的稱呼,表示他們之間不是普通的關係。
「我傻了才會出去。」
「真的不出來?」窗外的聲音冷了八度有餘。
「偏不。」這次的事他絕不會輕饒自己的,除非她傻了,才會乖乖跟他走。
「那這小子的一雙眼睛就別想要了。」
「解藥拿來。」他的話提醒了她,於是馬上伸手討東西。
「你出來。」
她開始猶豫,如果出去,後果很難估計,可是不出去,秦憶風的眼睛可能真的會廢了啊……
「不要出去。」如果一雙眼睛能換得她,秦憶風寧可不要這雙眼。
「香兒,你真的打算讓你這位結拜大哥變成瞎子嗎?」窗外的人不疾不徐地說。
「我——」
「我的小香兒幾時變得這樣優柔寡斷了?你一向是明哲保身的不是嗎?」窗外的人有了調笑的閒情。
「可是,我原沒想害他的。」
「佔了你便宜的男人不死已經是造化,只要了他一雙眼睛,處罰算輕的。」
原來她早被發現,「他也是無意的。」她為什麼要幫他說好話,明明這傢伙剛才還說打算毀了她的清譽。
「所以你出來,解藥我給他;如果你執意不出來的話,下次他廢掉的就不知是哪裡了。」
她的臉色驀地蒼白,掙脫秦憶風的手撲到窗前,喊道:「不可以!」
「哼!」
「對上天劍盟是不智之舉。」她的臉上掠過驚悚,彷彿又看到那一片血紅……
秦憶風的臉色一沉再沉,原來她更加擔心窗外的那個男人。
「那就聽話。」
「我出去,你不准和天劍盟為敵。」她開始討價還價。
窗外的人沉默了片刻,「可以。」
秦憶風的手伸到半空中,聽著她越窗而出、保證拿到解藥的聲音,神情迅速黯淡。
「少主——」
擺了擺手,沒有焦距的雙眼望著窗戶的方向,聲音中透出難以忽略的失落,「讓她去吧,這裡不是她會停留的地方。」
他的心卻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