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越聽越怒,摔了手中的細瓷茶盞。
緊挨著鄭氏的鄭飛瓊急忙上前安慰她,輕輕為她撫著後背,慢聲細語地勸著:「姑母快消消氣,為了這種女人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可不值得。」
鄭氏「嗯」了一聲,重新坐回寬椅上,挽著鄭飛瓊的手拉她一起坐下。
她再三打量侄女端正的面容,那細細的秀眉,漂亮的鳳眼,嫣紅而略薄的櫻唇,怎麼看都端莊大氣,而且脾氣又婉轉和順,比那個狐媚子不知道要強多少倍,為什麼兒子就是不喜歡飛瓊呢?
鄭氏的心裡有一根怎樣也除不掉的刺,曾經也有個妖媚的狐狸精趁她懷孕時勾引了她的丈夫,讓她從此對這種嫵媚在骨的女人再沒有好感。
可是正如原修之對母親的瞭解,鄭氏雖然不喜歡雲青蘿,卻對她將和香逐回來的事情沒有太大的反應,砸了一個茶杯就算了,並沒有繼續胡鬧下去。
事後連雲青蘿也感到驚奇,不得不對夫君的識人之明,欽佩不已。
其實在鄭氏眼裡,將兒子的私事外洩的和香絕不是個稱職的奴婢,雲青蘿驅逐她是理所應當。
要是雲青蘿不這麼處理,鄭氏反而要看不起她了。
而雲青蘿攆走了和香,卻把和暖留下,也算給鄭氏保留了一點面子,所以鄭氏才沒有和她公然翻臉。
自古以來婆媳難相處,鄭氏和雲青蘿都是聰明理智又身份尊貴的人,所以仍維持著表面的客氣,不會撕破臉破口大罵。
鄭氏看著鄭飛瓊最近迅速憔悴的小臉,心疼地說:「瓊兒,是姑母耽誤了你,如若不是當初我……」
鄭飛瓊迅速打斷了鄭氏的自責,笑道:「姑母說哪裡話呢?瓊兒自幼就得姑母疼愛,瓊兒永遠銘記在心。而且……喜歡表哥是我自己的事,並非姑母強迫的。」
鄭氏更心疼了,忍不住摸摸她的臉頰。
「兒大不由娘,我管不了他們了,卻耽誤了你。」
「姑母,爹爹想安排瓊兒進宮,可是我不想去那吃人的地方。」鄭飛瓊忽然說。
「那……該怎麼辦才好?」
鄭氏也發愁了。
她對皇宮也沒有好感,自己的妹妹經歷了多少災難,手上又沾染了多少血腥才熬到今天太后的位置,所以她也不想讓自己最疼愛的侄女再進那裡去。
「那不如你嫁給你二表哥齊之?他和你年齡差不多,也尚未娶親。」
鄭飛瓊想想駐守邊關的二表哥,那一身白衣目光清冷的樣子,搖了搖頭。
「我只把齊之表哥當哥哥,我只心儀修之表哥一人。」
鄭氏再度歎息,這可怎麼是好?
鄭飛瓊低著頭,突然小聲道:「我和娘親商量過,瓊兒願意以平妻身份嫁給大表哥,就是不知道表哥看不看得上瓊兒?」
鄭氏一拍巴掌站起來。
「好!就這麼辦!」
微光透過窗紙,在房間內灑了滿地光線。
屋外的樹上,早起的鳥兒已經開始歡唱。
而屋內那張大床上,正是香艷十分的情景。
或許因為火盆徹夜未熄的緣故,或許因為羽絨錦被太厚實保暖的緣故,被子的兩個主人不耐煩地把被子掀起了一角,露出了被子下無限的春光:一對年輕的男女正交頸而眠。
男子的身體修長勁瘦,寬肩窄腰,即使是睡著了,也宛如沉眠中的雄獅,蘊含著讓人不可忽視的力量,而此刻,他就如守護著最珍愛的寶物一樣,守護著懷抱嬌嫩的女子。
女子的身子要比男人小上許多,卻身材曼妙曲線起伏,肌膚更是如玉般光澤,如雪般白皙。
此時她正蜷縮在男人寬厚的懷抱裡,睡得香甜,小臉粉粉的,泛著健康的紅暈。
休息片刻後,原修之叫了丫鬟準備洗澡水。
枝兒在外面應了一聲。
按照雲青蘿的安排,夫妻倆將臥室外的小隔間撤了,自然以後也不必安排丫鬟在外守夜。
大丫鬟都安排到了西廂房,枝兒、葉兒共一間,和暖與後來鄭夫人又派來的丫鬟和雨一間。
四個大丫鬟,每個人手下又有兩個小丫鬟使喚,再加上一些粗使僕婦,光蘭雪堂的傭人就不少。
如此安排下來,接觸雲青蘿夫妻私事最多的就是枝兒、葉兒,關於夫妻倆的恩愛激情,這兩人也是能從蛛絲馬跡上看到端倪,雖然常常為此私下逗弄雲青蘿,實際上是為小姐終於遇到良人而高興。
按照習俗,陪嫁的丫鬟其實就是給姑爺安排的通房,是在女主子身體不適的時候代替女主子伺候姑爺的。
當然,收不收房,要看男主人的喜好與品行。
枝兒、葉兒知道自家小姐性格雖然好,卻非常排斥妻妾共侍一夫這種論調,她無法容忍自己的男人還去擁抱別的女人,所以兩個丫鬟早就聲明,如果無法遇到合適的男人,寧願不嫁人,也不會爬上自家姑爺的床上。
但是,如果姑爺硬要她們侍寢呢?
這種事,連枝兒、葉兒也不敢保證,當然連這個話題提也不敢提。
按照雲青蘿的意思,起床之後就要立刻去給婆婆請安,但是前兩日,鄭氏明顯故意刁難她,讓她傻站半天,等回到蘭雪堂時已經近中午,足足餓了大半晌。
原修之惱怒之下便吩咐,以後都要吃了早點再去給父母請安。
看看天色已不早,兩人草草喝了點粥,又吃了兩個銀絲花卷,便攜手一起去向父母問安。
原修之大婚,皇帝親口允諾讓他休假三天,今日是最後一天了。
以後一旦恢復正常的上朝,就只能由雲青蘿一人向公婆去請安問好。
兩人到了父母的院子,昨夜原北顧沒有在鄭氏這裡休息,所以兩人只陪鄭氏說說話。
閒話幾句後,鄭氏忽然說:「皇帝今年要大選,據說皇后也在這次大選裡定,你舅舅想送飛瓊入宮,但你也知道皇宮是個什麼可怕的地方,所以瓊兒不想去,我和她母親也都不贊成。鄭家和原家有了今天的地位,都已經不需要再依靠出賣女兒,取得富貴榮華了。」
原修之頗驚訝母親有如此高明的見解。
「母親說的極是。」
「可是大選規定,凡是五品以上官員家未訂婚的女兒都要參加大選,飛瓊如今還未訂親,你舅母很是著急。飛瓊這孩子又死心眼,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所以我和你舅母商議,在大選之前就讓你和飛瓊成親。當然不能委屈了那孩子,她要以平妻的身份嫁進我們家。」
鄭氏一番話,彷彿一道青天霹靂打在雲青蘿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