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最紅最叫好的怡園趁著年節,找來工匠師傅,把個戲園整修得雅致脫俗。
門外一排水磨白石牆,頂著寶藍琉璃瓦,五步一座石雕花窗,讓無法進園的平民也可隔牆一飽耳福,屋簷下吊了一排象牙角燈,柔和的燈光讓晚間的怡園也透著溫暖。
一輛彩轎停在怡園門口,「蘇老闆,怡園到了。」轎前騎馬的僕役下來,繞到驕旁低身說道。
安靜片刻,一個雖稚嫩但含著威風的嗓音回答:「去告訴段言武,珠聯班的蘇蘭芳來了,他要見,就來請。」
怡園的錦聯班和秋水堂的珠聯班,在當時是聞名的雙聯班,彼此較量個不停。不過秋水堂的珠聯班,戲子們都有唱私人堂會,也陪酒應酬,至於陪過酒之後叫戲的人想再做些甚麼,就不可言喻了。
甚至曾傳言是有某些權貴曾夜宿秋水堂,那滿園春色任君采頡,抱個滿懷鶯燕,不必單戀一枝花,所以向來醉翁之意不只酒的貴族們就更喜歡到秋水堂看戲。
尤其自從錦聯班台柱,御賜芙蓉花神段玉樓幾乎不再登台後,怡園的生意也大不如前,至少要看戲的人不用再好幾天前就開始排隊等票了。
當家的段言武自是心急,段玉樓上下的幾個師兄弟,也有好幾個演小旦的,但是跟段玉樓過人的姿色一比,根本是完全失色。
段玉樓卻偏偏跟著端親王亦擎在一起,不單因為端親王不喜歡小曲(段玉樓本名)在外登台,更因為大多數的人來聽戲,根本是為了看能讓皇帝賜號、王爺寵愛的芙蓉花神,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他們聽完戲,對台上的人多有不敬的言語。
最讓小曲卻步的還是圍在戲園外那些人,只要聽說他當天有在怡園開唱,就會在門口圍上一圈人。端親王自是會派出親兵護送他人園,可是人嘴堵不住,他總可以在人群裡聽到「男娼……男妓……破鞋……爛貨……賣的……」,他對端親王是一片真心,可是有誰能瞭解?
小曲越來越不想出門,更不用說是登台了,而言武瞭解他的顧慮,也心疼他的處境,一向呵護小曲的言武當然也不會去逼他。
只是這青黃不接的當日,眼看珠聯班就要蓋過自己領著的錦聯班,言武怎能不急?
每天又叫又罵的逼著新登台的小旦練功,卻怎麼也練不出段玉樓神采的一半。現在慢慢地有人叫秋水堂珠聯班的蘇蘭芳為水蓮花魂了,再這樣下去,他怡園錦聯班就要被人淡忘了。
門房來報說是珠聯班的蘇蘭芳來了,他來這做什麼,踢館嗎?
言武正為小旦人選傷透腦筋,卻聽說蘇蘭芳親自登門,還要自已去迎他,這是什麼規炬?
「告訴他,要求見就自己進來,不然就請回吧!什麼東西!目中無人,水蓮花魂又如何?他的師弟花神段玉樓,都沒這麼大架子,這蘇蘭芳他見過幾次,的確是長得俊美艷麗,但跟小曲一比……哼!邊都沾不上!
門房又過來回報:「段師傅,那蘇蘭芳說定要你去見他,說去了一定不會叫你後悔,不去的話……要你難過日子。」門房支支吾吾的,這蘇蘭芳連轎都不下,裝神弄鬼的,只叫他貼身僕役傳話;真是討厭。
「叫我難過!哼!我倒要去見識見識他有多大能耐!」言武氣極拍桌起身走出門。
言武出了大門,只見一頂輕軟彩轎停著,旁邊一個斯文修長的年輕男子為難的站著,一見到言武,如逢大赦一般,不出聲地猛彎腰敬禮。
言武最不喜歡為難下人,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退下旁去,自己用腳猛踢了轎子一下。
「克宇你小心一點,踢那一下腳不疼嗎?你腳疼就算啦!別嚇我一跳。」轎內的人蠻橫地嬌斥著。
言武不滿地更用腳去踢轎子踢個下停,但轎內的人倒不說話了,只聽到隱約幾聲輕笑,像是很調皮似的。
「段老闆,您要踢累了,再請給我掀個轎簾。」蘇蘭芳在轎內已經猜想到轎外的是誰,於是不急下徐地說。
「蘇老闆是折了手還是折了腿?自己下不了轎子嗎?」
「哈哈哈……就等你給我掀轎簾,怎麼?放不下身段?我蘇蘭芳親自登門來,要進你錦聯班,難道你不好好相迎?」
「我要不掀呢?」言武沒好氣地說,他說要進錦聯班?莫不是要進怡園吧?進錦聯班不就成了他門下的人了?
「那蘭芳就不下轎!」蘇蘭芳仍不為所動。
言武恨的牙癢癢的,「好!好的很,你慢坐吧!來人,給我搬張桌子,搬張凳子,拿壺酒來!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
一個時辰接著一個時辰過去,言武酒喝了,連午膳也在門外用了,有幾個好事路人圍觀了一陣子,又覺無聊便走了。
蘇蘭芳的僕役一度擔心地去掀轎簾,倒讓他一腳踢出,「誰要你多事!」聲音似乎虛弱了一點,卻還是倔強的。
那僕役克宇倒是忠心,頻頻哀求言武,「段老闆,蘭芳性硬,您行行好,給他掀個轎簾,在小轎內坐久了要悶昏人的!」
又過了一個時辰,言武也開始有點擔心,畢竟過那麼久了,一點聲音都沒有,難道真昏過去了?
「你先再過去問問蘇蘭芳,他真不下來再說。」
克宇趕緊依言去敲了敲轎門,「蘭芳?你別嘴硬了,快下轎了吧?」
轎內安靜片刻,傳出虛弱的一聲:「滾!」
言武皺起眉頭,這聲音不對,倒像他小曲師弟犯病時的聲音,有點恍恍惚惚的,他趕緊往前彎身去掀起簾來。
轎內的人低著頭,偏棕色的頭髮有點凌亂,束髮的髮冠或許是因為太重了,已被蘇蘭芳取下,一頭光亮的棕髮披散在肩上。
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潔白的額頭有一抹薄汗,眉頭緊鎖著,單薄的身體無力地靠在扶手上。
「蘇蘭芳,喂!你搞什麼鬼,我給你掀轎了,你怎麼啦?」言武擔心的伸手去搖動他的肩。
蘇蘭芳抬起頭來,一雙媚眼含笑又帶怒的,豐潤的雙唇驕傲的往兩旁揚起,
「我說你非得來迎我不可……」話沒說完就往前傾倒在言武懷裡。
「蘇蘭芳?」
言武趕緊抱他下轎,他神智還清醒,只是被鬧得全身無力,乖順地倚靠在言武胸膛上。一股淡淡花香由蘇蘭芳身上傳出,有點誘人的溫暖氣息……把蘇蘭芳放在自已床上,言武倒了一杯水過去,扶他半坐起來。
「你有什麼問題呀!非要熬這口氣!」
蘇蘭芳笑著接過水,「你還不是一樣?死也不肯給我掀轎簾,不過動個手,有這麼難嗎?」
言武拉張椅子坐在床前,「那可真奇了,我跟你非親非故的,幹嘛非給你掀轎簾不可?」
「有什麼奇怪的,我秋水堂的當家小旦要來你怡園登台駐唱,你就是低個腰迎迎我又如何?」蘇蘭芳巧笑,看著一臉茫茫然的言武很自然的說。
「你要來怡園唱!」言武驚訝的瞪著蘇蘭芳,「騙誰!你師傅才不會放人,更何況你在秋水堂已大有名氣,何必來我怡園唱呢?」
「誰騙你呀?第一,我師傅逼不了我,要是我不開口,打死我我都不唱,他又能怎樣?」這倒是真的,由他剛剛的倔強可以看得出。
「第二嘛,秋水堂不比怡園,天天要陪酒應酬,煩都煩死,聽說怡園的小旦不用陪酒,是真的吧?」
陪酒是難不倒蘇蘭芳,可是客人門往往醉翁之意不在酒……這說不出口的難處,言武其實也瞭解,所以便不再追問,輕輕點頭回答。
「最重要的是……我只想為我喜歡的人唱,對著我們班裡幾個粗糙的笨武生,誰唱得出情感來?白白糟蹋我的好嗓子。」
蘇蘭芳到情園聽過幾次戲,越看言武那股瀟灑俊逸,就越覺喜歡,竟是每天都念念不忘。後來再想想,不如到他班子裡唱戲,至少每天可以看看他,總比在秋水堂過生不如死的苦日子好。
這樣明白的暗示,讓言武紅了臉,忙以話岔開,「你師傅那裡的贖身銀呢?他肯定要獅子大開口的,你是他的搖錢樹,他不會就這樣放人吧?」
「師傅那兒我自己跟他談好了,他要一萬兩。」
「一萬!」言武驚訝失聲,想當初他們都是以三到五兩買的人,就算去買已出師的戲子,也只要個八百一千兩的,想不到蘇蘭芳的身價高到一萬兩,他可一下拿不出手。
「原本要三萬的呢!我跟師傅講,如果不放我,就等著收屍,那些常捧場的王公貴族也不會輕放過他。師傅氣的大罵我叛徒,我才懶得管他,要留一具死屍還是要拿一萬兩隨便!這才讓我講定了一萬兩。」
秋水堂的曹師傅不比段師傅,雖說以前言武的師傅也愛錢,卻從未讓他們賣身換錢。曹師傅天天逼著蘇蘭芳去陪酒,即使知道酒後可能失身,也不放過他。所以蘭芳對他一點敬意也沒有,常仗著自己是個紅旦,對他大小聲。
言武猶疑了一下,「可是一萬兩也不是個小數目……」
要拿也不是拿不出來,可是真要買進新人?那些師兄弟恐怕要氣死了,再說現在配戲的段語琴,也還過得去,若換下他,恐怕要引起眾怒……尤其還要花一萬兩班費,難道他說了就算?雖說他是班主,可是師兄弟的買契上簽的都是師傅的名,真鬧起來,是會牽扯不清的。
蘇蘭芳看著言武,媚然一笑,
「幹嘛,拿不出錢來?放心吧!銀子我自己有,只差三千兩,我也不要讓錦聯班買下我,你要拿得出錢來,就用你自己的名字給我贖身,從此我算是你段言武的人。你看看這麼便宜的事,只有你段言武能遇的上吧!」
言武不解的看著蘇蘭芳,「你都有了七千兩,何不乾脆再等個一兩年,自己給自己贖身,多自由?」
蘇蘭芳冷笑一聲,「這還要你說?我倒能等,只是那群豺狼虎豹等不得。我一個乾乾淨淨的人,要給糟蹋成什麼樣子才夠?能像段玉樓遇上了貴主子,讓一個人包了也好,我要再去應付那群人,不如現在就死了!」
每天都要讓這些人調笑侮辱,還要時時小心曹師傅在他飲食裡下藥,一個不防,昏迷之後不知在誰的房裡全身赤裸裸的醒來,弄得苦不堪言。
到了最後蘇蘭芳根本死心了,不再費力抵抗,乾脆任人宰割去。
過去鬧也鬧了,自殺了好幾次都給救了回來,曹師傅是不知羞恥的人,軟硬兼施。
打不動蘭芳,就跪在他面前,拉著幾個年幼的小師弟一齊叩頭,說是蘭芳不去陪酒,那些小師弟要餓死,不如他先在蘭芳面前打死幾個小的,逼得蘇蘭芳不得不去……真的等不得了,這種沒有尊嚴的日子他不願再過。
言武皺了一下眉,
「我可以替你出這個銀子,但你要知道,錦聯班不比你在珠聯班,你真進了我班裡,要收收這氣焰。還有,我師弟段玉樓,他是跟端親王在一起沒錯,可是他們倆是真情相對,並不是端親王買下他,你不要動不動說什麼包不包的。」
蘇蘭芳凝視者言武的雙眼,良久才冷冷的笑著:
「哼,出不出銀子隨你,你擋得了我的口,難道擋得了天下人的口?段玉樓真對端親王動情?哼!忘了自己是個戲子嗎?遲早要被拋棄。你愛他也沒用,可惜你也是個戲子,他不弄得全身都傷,是不會回你身邊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說我……愛小曲來著!」言武急的滿面通紅。
蘇蘭芳從床上站起來,銳利的目光直視高自己一個頭的言武,
「暗戀一個人的感覺我很清楚,那雙痛苦的眼睛我每天都可以在鏡中看到。想替我贖身的人多著了,我不找別人光找你,難道真是錦聯班的名氣大嗎?」
蘇蘭芳深吸了一口氣,明亮的大眼閃爍著痛苦的光芒,「你要狠心放我在秋水堂每天陪客也罷,從今後我死了心,讓他們去蹂躪去欺凌,再也不反抗!」
看蘇蘭芳高傲的眼底閃過一絲痛楚,一剎那竟讓言武想起小曲苦戀端親王亦擎的神情,什麼樣的心情讓他們真是這樣義無反顧?
言武猶豫了一下便說:
「你不要衝動,我不是說不贖出你,曹師傅的為人我也聽說了,你這樣的人才要在秋水堂裡,定是生不如死的,不如進我怡園好好的專心唱。如果不是真正交情的人,我從不讓班內的人出去陪酒,更不會逼人去……你知道……反正,你要覺得我這淺灘容得下你這條金龍,儘管放心過來。」
蘇蘭芳這才放心的笑了,「這還差不多,買進我來只有賺錢沒有賠本的道理。財神爺自動上門,你要送走就太不知好歹了。」
言武不禁失笑,「第一次看到臉皮這麼厚的人!難道你不害羞嗎?」
蘇蘭芳媚眼一瞪,紅潤的雙唇揚起,「我說的是事實,害羞幹什麼。你要給我撥那間房?清靜高雅點啊!我最聽不得人吵了。」
「你現在就要來?」
「嗯!再回去就脫不了身了,昨晚給北靜王鬧了一夜,好不容易從他王府逃出來,現在秋水堂肯定又是一堆人等著。你這怡園有端親王罩著,人家不敢亂來,讓我先歇幾天再開唱,我身體被弄得痛的很。」
言武啞然,這蘇蘭芳說話都是這麼白的嗎?
「還有,克宇是我的人,不是秋水堂的,我過來你也不用撥人服待我,他最瞭解我了,讓他跟著就好。你先跟他過去我師傅那,克宇知道銀子在哪裡,你先贖下我。今天晚上我要休息,班子裡的人明天再見過吧!」
說完蘇蘭芳往床上大方的躺下,閉上眼,「你房裡倒乾淨,先讓我躺躺,啊∼真好。」
言武愣住了,看蘇蘭芳穿著靴子往自己床上躺,打了哈欠就要睡著,他氣急敗壞的說:「你!至少你也脫下靴子!」
雖然蘇蘭芳的靴底乾淨,顯見是很少在外走動的,可是那是他的床!怎麼蘇蘭芳就這樣躺下來了?
「嗯……你叫克宇來幫我脫……要不你就幫我脫了吧。」
蘇蘭芳半睜著眼覷著言武,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臉上,照得那張臉如花般艷麗,言武抑著怒氣,要去幫他拉下靴子。
蘇蘭芳突然起身靠近他,炙熱的鼻息吐在他臉頰上,讓言武心底一晃,忙往後坐。
「你……要累了就乖乖躺好,坐起來幹嘛?〞
蘇蘭芳傾著頭天真的笑了,「這陽光正好灑在我臉上。」
言武趕緊說:「我給你拉床帷遮遮……」說著就要起身。
「不是啦!你看我的眼……」說著蘭芳把臉湊進言武,睜大了那雙深遂的大眼,長長的睫毛濃濃卷卷的,言武倒吸了一口氣。
「怎麼是綠的?」
從沒看過這種顏色的眼睛,明明剛遠看是棕色的,現在近看卻是變綠了,還帶一點點金色!言武不敢相信的捧住蘭芳的臉,讓陽光直射進他的瞳孔。
「真是綠的?你……你的眼會變色!」
言武細看蘭芳,他長得是不大一樣,那種美並不像小曲收斂羞澀的美,而是更狂放的,好像命令人非得去注意他不可一世的美。
「好看嗎?……還是你會怕我?」蘭芳一顆心不上不下的吊著,小時候人人喊他雜種、野貨……都是這雙眼。
蘭芳的出身其實是貴族格格之子,格格很年輕時在一次陪父王出獵中脫隊,被不明人士擄掠,被尋回後格格瘋了。家人把她關在院裡一座小樓中,沒多久,蘭芳出生了。他越長大,外表就越艷麗,明亮的雙瞳有時在強光照射下呈現出綠色的光彩。
王府家道中落,人人都疑是這個雜種帶來的災禍,該死的雜種餓不死他,打不死他,不是個妖精嗎?那有小孩子長這樣……美得不尋常。
十二歲那年蘭芳就給賣了,為了讓他遠離王府,將他賣給戲班,他從小還沒有經過愛,就先知道欲,面對身上發生的一切,他恨。
明明是同個院落的孩子,人人吃飽穿暖,卻沒人關心他立志要像外祖父(雖然蘇蘭芳不承認自己是他的孫)一樣,做個王爺。
他知道自己聰明,於是他更用100%努力,他想參加科舉,他有滿腹的抱負,如果有一天他成了狀元,娘就不會看到他又發瘋,外祖父不會嫌惡的叫下人帶走他,其他人不會圍著他丟石頭,如果他成了有了功名……可是他被賣進戲園子。
滿腔抱負,轉眼成空。
言武看著蘭芳,他的表情很無助,此刻的蘭芳,泫然欲泣,言武拍拍他的臉,輕聲說:
「很好看,我怎麼會怕你?你這雙眼,是我看過最美麗的眼,閉上吧!休息一下,我去找你師傅去。」
蘭芳又露出無邪的笑,再次躺回床上,「我也說好看,偏偏有人叫我妖怪,真不識貨!我也想像段玉樓那麼紅……娘或許就不會不認我了……」
蘭芳閉上眼,安心的睡去,好久沒有這麼放心的睡,不怕夢裡有誰會來侵犯他。
言武又在一旁陪了他一會兒,直到他的鼻息穩定下來,言武才轉身出房。
做戲子的人人都有一段過去,他很慶幸自己是被賣入錦聯班,以前師傅雖嚴厲,打人打得特凶,可是絕不讓師兄弟們去陪酒。
能登台的戲子都有幾分姿色,尤其是扮小旦的,常淪入虎口,要不是段師傅的堅持,他們錦聯班的戲子,也會像其他的戲班子一樣賣唱又賣身吧。
這蘇蘭芳看似驕縱,可他受過多少委屈?他的身體比小曲高一點,卻一樣的單薄.纖細的樣子看來楚楚可憐。
這樣嬌弱的身體,卻配上那張搶眼的美貌,肯定因這副模樣吃了不少苦吧?他過去無法把小曲留在身邊護著,不知未來是否護得了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