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這麼容易就被人說服,冷總裁還叫冷總裁嗎?
旁座擺著裝滿了美金的皮箱,冷總裁甩開一隊又一隊的警察跟監人員。
要是害他遲到,他第一個要拆掉這個警察總局!
熟練地轉動方向盤,轎車高速蛇行著,超車超得驚險萬分,要是叫他手下的人看見了,只怕要嚇出一身冷汗。
手機不斷響著,冷總裁不為所動。
下了高速公路,開不到一分鐘,轎車就陷在車陣裡動彈不得。冷總裁不斷按著喇叭,著急地看著時間。
十分鐘……只剩十分鐘……
牙一咬,提著皮箱就下了車。遠遠的,華X橋朦朦朧朧的影子就在前面。
捨棄了兩百萬美金一台的頂級轎車,扯開了兩萬美金一套的羊毛外套。冷總裁提著皮箱,發狂地往華X橋奔去。
求求你……求求你……
諸天神佛、東西神明,讓我趕上吧……讓我趕上吧……
不要命似地飛越十字路口,緊急煞車聲不斷。
心跳……汗水……四周的聲音漸漸離他遠去……
逸英……逸英!
華X橋……華X橋……
交通要道之一的華X橋,就如同以往,車水馬龍的路上,只有駕駛人不耐的詛咒聲。
橋下是一條大河,緩緩流著。
從橋上丟下去……從橋上丟下去……
他不是心疼這兩百萬,只是,他已經遲到了五分鐘!人呢?人呢!是不是直接丟到河裡?他們收得到嗎?他們還肯收嗎?
冷總裁的嘴唇發白,他抓著皮箱劇烈地抖著。
此時,奇跡似的,河上開來了一艘小快艇。
有兩個人在上面,其中一個拚命地向他揮手。
啊!是他們嗎!
冷總裁連忙俯在護欄上。
「丟下來!」蒙面的兩個人中,其中一個向上喊著。
「逸英呢!讓我見他!」讓我見他……讓我見他!冷總裁啞聲地喊著。
「把錢丟下來,我們今天就放他回去!」歹徒繼續喊著。
別無選擇……他根本冒不起這個險。
「接著!」冷總裁甩去的手,卻被緊緊抓了下來。
誰!冷總裁倉皇地轉過頭,兩個警察正緊緊抓著他,一個人一隻手。
「冷總裁,請別衝動。」
天……
「他們不是我帶來的!放開我啊!」冷總裁一邊著急地朝河面喊著,一邊死命地想掙脫兩個警察的手。
河面上的人看到這一幕,開著快艇就要離開了。
「不要走!不要走!」冷總裁絕望地喊著。他們這一走,逸英還能回來嗎!天啊……
快艇越開越遠,直到另外的兩艘快艇從它前方駛來。
「站住!我們是警方!站住!」一個警察拿著擴音器向歹徒喊著。
於是……追逐……翻船……倉皇地遊走……捕獲……
冷總裁靠著護欄,勉勉強強不讓自己跌坐在地。
「逸英呢……你們會找到他吧……」
「這是當然了,冷總裁。我們一定會盡力找到趙先生……就算他已經……」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吊著點滴,剛清醒過來的冷總裁,在滿室的慰問花朵中,找到了坐在牆角兢兢業業看守他的特別護士。
「冷總裁,您醒了。」護士連忙按了呼叫鈴。
「您覺得怎麼樣?喉嚨會不會痛,想不想吃東西?」
「逸……」剛想說話,喉嚨就是火燒般地疼痛,冷總裁掐著自己的脖子。
「剛醒來是會這樣的。」護士笑著遞過了一杯水。
在護士的攙扶之下,冷總裁掙扎地坐了起來,一口口喝著。
輕喘了一陣子,冷總裁才艱難地再度開了口。
「我睡了幾天?」
「一天而已罷了,總裁。」護士笑了笑。
「逸英呢?他們查得怎麼樣。」冷總裁有些焦急地問著。
「啊……我去問門外的警官喔,您等等……」
總共有五個地方要去。
坐在警車的後座,相對於警方一再地誇耀自己的辦事效率,冷總裁一句話都沒接。
兇手……正在調查……
那兩名前來取款的歹徒,只是想趁機發筆缺德財的大學生罷了……
這件案子,已經移作一級謀殺案處理了。沒有人認為趙逸英會生還。
於是,他們所能提供的,只有在最近這段日子尋獲的、符合特徵的不明男屍。
掀開一層又一層的白布,冷總裁不禁佩服自己,在面對這些支離破碎、慘不忍睹的屍體同時,還能笑得出來。
即使,只是令人不忍的慘笑。
「不是。」冷總裁盯著那浮腫的屍體。
頭已經被打爛,身體因為長期的泡水,呈現噁心的慘白色。左小腿少了一截,法醫說是被魚吃的。
「為什麼?」警官問著。
「體型不像。」冷總裁忍著那中人欲嘔的屍臭。
「泡過水的屍首,體型會看來比較胖一些。」法醫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不是。」冷總裁捂著嘴,衝去了洗手間。
「下一個比較遠。」並坐在轎車後座的警官笑著跟冷總裁道著歉。
「吃一點?」警官遞過了一個漢堡。
看了一眼,冷總裁微微搖了頭。
「可以先停一下車嗎……」冷總裁虛弱地說著。
「怎麼了?」
「我想吐。」
五具屍首都不是。
折騰了兩日的冷總裁,回到自己的住所,打開了相通的門,倒在兩人曾經頸項交纏的大床上。
打開了電視,在冷總裁逐漸閉起的眼眸前,全國轉播的頭條新聞,已經換成了某部長的外遇。
媒體的燒,退得極快。很快的,也許這件案子就要從社會新聞、演藝新聞裡徹底消失了。
很快就要被淡忘……可我……冷總裁緊緊捉著身下的被褥,不讓自己掉一滴眼淚。
在沒有新的可疑屍首出現前,警方沒有再找冷總裁了。
冷總裁恢復了日常的工作,積極而且瘋狂。
不一樣的也許只有,他不斷撥放趙大牌曾經演過的電影。
媒體,果然已經忘了這件事。偶爾的,幾個藝人以及導演在接受採訪時,會流露一絲絲的歎息。
天妒英才,豈不叫人心寒。
然而,極高收視率的電視台,在黃金時段,一出又一出地放著趙逸英參與的片子。
就算石沉大海,也是抱著一絲絲希望。
黑道、白道兩方面的緝捕令,已經放了出來。高額的賞金,讓深夜的街頭依舊穿梭著陌生的身影。
不放過任何一條線索。即使下了班,冷總裁也會坐個三小時的直升機,只為了有人曾經看過相似的面貌。
半個小時以後的飛機。
冷總裁在機場的餐廳解決自己的晚餐。
「先生,您要喝紅酒還是白酒?」服務生慇勤地詢問著。
「我沒點酒。」冷總裁冷冷說著,繼續強迫自己吞下難以下嚥的食物。
他需要體力。所以,當醫生警告他不能再喝酒了之後,他就一滴酒也沒再碰過。
醫生規定他一天起碼要吃兩餐,他也照做了。
只是,精緻的美食在他看來,只是能量的一種形式。他重複著機械性的進食,不讓自己去想他這麼做又浪費了多少時間。
「今晚是聖誕夜,這是我們餐廳請的。」服務生笑容滿面。
聖誕夜?
冷總裁停下了刀叉。
向後望去……可不是,隔著一道玻璃牆,外頭立著一棵巨大的聖誕樹。
灑著雪花,纏著一圈又一圈的彩色小燈泡,聖誕老人駕著雪橇的掛飾也歪歪斜斜地卡在緻密的松針之間。
於是,已經過了一個月了嗎?冷總裁看得出神。
才一個月?而他卻好像是熬了半個世紀……
捂著嘴,冷總裁不敢嗚咽出聲。儘管心酸到眼眶都已經泛紅。
遠遠的,電視牆正播著應景的影片。也是逸英有演出的。
畫面中的他,站在一片漫天蓋地的暴風雪裡,撕碎的相片從他手中被風吹得四散。
他記得……他記得……劇中的他癡戀著一個女子。而那女子正在病床掙扎著最後一口氣,女子的愛人此時正在床邊守著她。
他撕毀的,是他與女子唯一的一張合照。
「讓我跟她交換吧,她本該有一輩子的幸福。」趙逸英閉起了眼。
於是,接著就會是一場雪崩。
他與女主角在聖誕夜相識,同時也在聖誕夜為她捨命。
女主角熬過了,與男主角相擁而泣。而出乎意料之外,千千萬萬的大眾卻只是在電視前哭個不停。
他就是有這個魔力……冷總裁癡癡望著愛人螢幕上的影像。
「咦?是大哥哥耶!」隔壁桌的小女孩小臉貼著牆壁,驚喜地說著。
冷總裁轉過了頭。
「胡說,他怎麼可能會跑出來。」小女孩的父親面不改色地繼續吃著餐點。
「是啦,是啦,爹地,你看。」小女孩搖著男子的手,一邊指著螢幕。
不耐女兒的哀求,男子轉過了頭。
恰好瞧見了那場雪崩。
「哪來的人?」男子挑起了眉。
「咦咦咦,不見了。」小女孩繼續貼著玻璃。
「吃你的飯。等再久,他也不會在這裡。」男子不悅地拉著女孩的裙子。
「哼,我說明明就是。」小女孩嘟著嘴。
「是是是,家裡的電視、百貨公司的電視,現在就連機場的電視都是!真是的,你這個電視兒童,給我好好吃飯!」
「你們說的人是誰?在電視上常出現,是個演員嗎?」低啞的聲音,冷總裁擠出一絲微笑。
「……呵呵,一個病人罷了。鄉下的朋友送來的,哪可能是個什麼影星?頂多是長得像……」
冷總裁已經一把揪起了他的領子。
「說清楚……你給我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