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生活常識的低能程度,真是讓我開了眼界。沒錯,他是一個名揚國際的鋼琴家,但同時也是一個生活低能兒。
這麼說他好像有點刻薄。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是很會料理家務,但起碼我還會使用各種輔助的家電用品,例如電鍋、洗衣機、微波爐、烤箱之類的。
而他……唉,不提也罷。那些高科技產品根本只是擺著好看的。他唯一會使用的就只有煮咖啡機。
聽何慕懷說,本來有個黃太太固定為他清理打掃公寓,幫他送洗衣物,並為他煮晚餐。但是那位黃太太在一個星期前因為媳婦生產,抽不開身,向他請辭,所以我才有機會得到這份工作。
不過,老實說,我現在有點後悔接下了這份工作。
一個星期下來,我除了得忍受他那張臭臉對我視覺上的污染外,還必須小心應付他陰陽怪氣的脾性,以及一看不順眼我做事的方法就和我大眼瞪小眼的傲慢態度;我儼然成了可憐兮兮的受氣包小女傭。
唉,如果說我對他真存在過那麼一丁點幻想和憧憬的話,恐怕也已經被他殺光殆盡,一絲不剩了。
這天傍晚,我做完他交代的事情後,便趕著要到樂器行上小朋友的鋼琴課。
他在琴房練琴,我不想打擾他,於是逕自背起背包,就要走人。
「杜芳樂,你等一下。」
才剛打開大門,便教他突然揚起的聲音喚住了腳步。
我轉過身,看著他。「季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他沒回答,只是轉身走進他的房間裡;隔了一會兒,提著兩個大塑膠袋出來,走到我面前說:「幫我把這兩袋衣服拿去送洗,塑膠袋上面有洗衣店的地址。」
我微一蹙眉,看了眼塑膠袋上的地址。洗衣店的位置和捷運站的方向正好相反,我在趕時間,心裡因此有些不願意。
「季先生,我趕時間,而且又不順路,能不能改天再送?」我盡量委婉地拒絕。老實說,這種小事他可以自己來。
「趕時間?」他不悅地挑高一道眉。「你還有什麼事?趕著去約會是吧?」
他的口氣和表情都帶著點冷嘲的味道,好似認為我不過是個急著去赴男朋友約會的膚淺女孩。
我心裡立刻竄上一股氣,忍抑不住地回道:「季先生,很抱歉,我趕著去下一個打工的地方。」
「你還兼其它的工作?」他似是有些不以為然,濃眉扭了一下。
「是啊,我缺錢。」我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手錶後,又說:「時間不多了,我得走了。」
「等等。」他又叫住我。「洗衣店離這裡不遠,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的。再說,這也是你今天的工作之一。」
我一聽,心裡又嘔又氣,滿心不願地接過兩大袋送洗衣物,看也不看他一眼,二話不說就轉身走人。
走在街上,我憤憤不平地在心裡連聲咒罵著季恩揚。
這兩袋衣服真是重,他到底是積了幾天的衣服了?!
我敢肯定他絕對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一想起他那副頤指氣使、要怎樣便怎樣的神情,我便一肚子氣。
只是,沒多久,我便餓得沒力氣生氣了。
唉歎了一口氣,我認命地加快腳步往洗衣店的方向走去,心裡一邊想著,等會兒一定要先買塊麵包充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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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芳,這裡!」
中午用餐時間,我在學校餐廳點了一碗搾菜肉絲面,正想找個位子坐下來享用時,一聲清脆的叫喚突地自我身後傳來。
我轉過身四下張望,瞧見同班同學趙千韻坐在餐廳的一角朝著我揮手。
我揚唇一笑,端著食盤往她的位置走去。
「又吃搾菜肉絲面啊?可憐的落難千金女。」剛坐下,就聽到她語帶同情地說,然後從自己的餐盤裡夾了一塊雞肉給我。
我聳聳肩。「沒辦法,非常時期嘛。」趙千韻是唯一知道我家裡狀況的同學,我和她的感情也比其他人來得好。
不過,說我是千金女真是太抬舉我了。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千金女。全身上下穿戴的都是名牌不說,家裡還有百萬名琴,正宗的富家千金小姐一個。
「不是已經兼了三個工嗎?」
「是啊,不過還不到領薪水的時候。」還有好些天要捱呢!暑假打工賺的錢也都拿去繳學費了。
「嘿!」趙千韻突然一臉賊笑地靠近我,壓低聲音說:「你到「那裡」打工也有一個星期了吧?說些事情來聽聽如何?」
我睨了她一眼,咬了一口雞肉。「就知道你會問這個。」我在季恩揚那裡打工的事也只有讓她一個人知道。這傢伙才是季恩揚「真正的」崇拜者,標準的視覺繫好色女。
「沒什麼好說的。」我意興闌珊地回答。「他和你們這些愛慕者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幻滅是成長的開始,我有責任幫助好友成長。
「怎麼說!?怎麼說!?」她的語氣仍是興匆匆地。
我沒轍,只好將自己與他相處一星期以來的感想試著用精簡的言語表達:「他那人陰陽怪氣的,脾氣不好,個性冷漠又囂張,還很固執。」
「這也難怪,有才華的人總是有些怪脾氣的。」趙千韻微偏著頭,帶著夢幻的表情說。
就知道她會這麼說!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再怎麼有才華的人,個性陰沉古怪總是讓人討厭。」我皺眉說出自己的想法。「他老人家脾氣可真大,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有更年期的問題。」
不是我存心說話刻薄,實在是連續幾天受他臭臉荼毒後,自己心裡多少也積了些怨氣,不吐不快。
聽我這麼說,趙千韻忍不住噗哧一笑。「瞧你說成這樣!你以為季恩揚多大年紀了?」
「哼,我哪知道他多大年紀,不就是個中年怪叔叔嗎?」我是故意這麼說的,算是為自己出一口氣。
「中年怪叔叔?哈!你看他像嗎?」對於我刻意醜化的形容,趙千韻忍俊不禁地又笑了。「人家今年不過才三十一歲,離中年怪叔叔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呢。」
「是哦?我怎麼看他都是個中年怪叔叔。」我當然知道季恩揚的年紀並不大,只是他的脾氣實在令人難以領教;大凡這種性格古怪的男人,我一律歸類為中年怪叔叔。何況,他足足大了我十歲,稱他「叔」字輩也不為過吧。
「唉,要不是為了多賺點錢,我還真不想再委屈自己。」我唉聲歎氣地又接了句。想到今天整個下午都得耗在季恩揚那兒,我就全身無力沒精神。每回面對著他,神經就忍不住緊繃,話也說不得,笑又笑不出來,真個是苦了我。
「瞧你說得這麼委屈。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這份差?要是讓繫上的學姐們知道了,肯定嫉妒死你了,你還身在福中不知福。」
趙千韻哂笑地睨了我一眼,接著又說:「要不是有何慕懷教授引介,你哪能得到這份肥缺。說起來,我還真嫉妒你呢,連何教授都這麼幫你。」
「喂喂喂,口氣別這麼酸好嗎!」我挑眉斜睨著她。「你難道想跟我一樣這麼歹命?何教授不過是知道我經濟拮据,才幫我的忙,這有什麼好嫉妒的。」
「才不呢,何教授本來就比較偏疼你。」趙千韻嘟著嘴說。
「隨便你怎麼說了。」我決定放棄這個話題,繼續吃我的面。
老實說,何慕懷確實對我諸多照顧,原因是我和他之間有著另一層關係存在,不過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煩,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
「喂,阿芳。」趙千韻又靠了過來。「聽說季恩揚和國內長笛名家魏榮妮正在交往當中,是不是真的啊?」
「我不知道。」邊說邊喝口湯。
「你怎麼會不知道!」
「你到底想問什麼?」我放下碗瞪她一眼。
她趕忙陪笑。「我的意思是,你在那裡打工,難道都沒見過魏茉妮去找他?」
「沒有。」我想也不想地回答。季恩揚根本沒什麼朋友,整整一個星期沒瞧見過有人上門拜訪,就連電話也少得可憐。除去何慕懷不算,我也只接過他的經紀人MARK打來的電話。
「沒有?」趙千韻半信半疑地。
「也許他們已經分手了。」我隨口說道。
「咦!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道理很簡單,如果他有女朋友的話,又哪用得著我?」我略微分析了下。「還有,一個有女朋友的人,還會成天擺著張臭臉嗎?一點也不像是正在熱戀中的人。」
「也對。」趙千韻眼睛亮了起來,一副欣喜雀躍的神態。
「你在高興什麼?」我瞇趄眼瞧著她。「瞧你這副神情,該不會真對季恩揚動了春心吧?」
她瞬即臉紅。「我……哪有!我只不過是欣賞、仰慕他的才華罷了。」明顯的言不由衷。
「哼哼,少來。只是仰慕,會對他的事情問得這麼詳細?」我不客氣地戳破她的粉飾,隨即又皺眉說:「真搞不懂女人在想什麼!不是說了有才華的人脾氣都很怪,可想見一定也很難相處、很難伺候,怎麼還有一堆人前仆後繼地想和他談戀愛?!」我說這些話可一點都沒冤枉了季恩揚,畢竟我是親身體驗、領教過他的脾氣。
「嘿,別忘了你自己也是女人。」趙千韻抗議地挑眉。「而且,你不是也很崇拜他嗎?」
「哈,我才沒那麼笨呢!又不是自虐狂,沒事自討苦吃。」
在我的觀念裡,談戀愛就是要快快樂樂、甜甜蜜蜜的,像季恩揚那種令人不愉快的性格,我是避之唯恐不及。「還有,我只是單純地崇拜他的琴藝而已,請不要把我和你這種浪漫派的夢幻美少女混為一談。」
說完,我伸手夾了一個她餐盤裡的蝦球送進嘴裡。
「是喔,愛情這種事是說不定的,你愈以為不可能,偏偏就愈有可能發生。」
哇咧……聽了她的話,我差點沒被蝦球給噎死。
「呸呸呸!」好不容易一口氣順了過來,趕忙連呸三聲。「你少詛咒我了!目前我的生命裡只存在著鋼琴和賺錢這兩件事,其它的敬謝不敏。」
開什麼玩笑!和季恩揚談戀愛?又不是嫌日子太好過了!
我沒好氣地瞪了趙千韻一眼,感覺全身冷颼颼的,胃口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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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趙千韻,我匆匆穿越校園,趕著搭捷運去打工。
「杜芳樂。」
剛要走出校門,就聽到有人在背後喊我的名字。
那聲音清朗而宏亮,是我熟悉的。轉身一看,果真是何慕懷。那張陽光般明朗的笑臉讓他看起來很年輕,不認識他的人見了他大概會以為他也是個大學生;而事實上,他和季恩揚同年呢。
看著何慕懷向我走來,我不由得拿他和季恩揚比較起來。
何慕懷可以說是校園裡最具親和力的師長,他那視學生如友的洋式教學作風和鄰家大哥般的爽朗氣質,讓他贏得許多學子們的喜愛;加上他與學生們的年齡差距並不大,大家總是喜歡親近他,毫無隔閡地與他談論音樂上及生活上的種種事情,有些同學甚至連心事都會告訴他。
當然,我也不例外。比別人幸運的是,從小教我彈鋼琴的鍾璦媛老師恰巧是他的小阿姨。因著這一層關係,他對我比對其他人多了一份兄長般的關心愛護之情;出了校園,我們並不以師生相稱,我習慣叫他何大哥,彼此感情好得就像親兄妹般。
相對於他的開朗、陽光和善解人意,季恩揚則顯得陰鬱、孤僻又冷漠。
到現在我都還無法理解,為什麼這麼南轅北轍的兩個人,會成為好朋友。
聽說他們是同在巴黎音樂院深造的同學,而季恩揚之所以會願意到我們學校當客座教授,聽說也是衝著兩人的交情,學校才能請得動他。
究竟他們之間是怎樣的情誼,我實在感到非常好奇。畢竟,季恩揚確實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能讓他真心接納並成為好友,想必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怎麼了?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困惑的樣子。」何慕懷走到我面前,鏡片後的笑眼很溫暖。
我眨了眨眼,回神過來。「沒什麼,你……何教授找我有事嗎?」雖說我當他像個大哥般敬愛,不過身處校園裡,師生之間的分際多少得顧著點,該怎麼稱呼仍然得照規炬來。
「你現在要過去季教授那裡嗎?」他問。
我點點頭。
「那就搭我的車一起過去吧,我剛好有事找他。」他笑著說。
有便車可搭怎麼不好,我忙又點頭。
一般說來,男教授與女學生之間多少要避點嫌的,但我自認心裡坦蕩蕩,沒什麼好避諱的,也就沒在乎那麼多。
上了車之後,我不自覺地輕哼起莫札特的C大調鋼琴協奏曲其中的一小段,輕鬆愉快的情緒表露無遺。
「看你的樣子,心情很不錯喲!」何慕懷笑看了我一眼。「本來我還擔心你和季教授處不來,不過,看這情形,這份工作你應該做得還滿愉快的。」
「才不呢!」我趕緊接口。這「誤會」可大了。我心情好、會哼歌是因為想到等會兒有他作伴,不必再像前幾天那樣又悶又沉的度秒如年。
「哦?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他轉頭關心地看了我一眼。
「你要聽實話嗎?」怎麼說他和季恩揚都是留學巴黎的同窗好友,我就這麼大剌剌地在他面前說他朋友的壞話,總是不大恰當。
像是明白我話中的意思,他莞爾地睨了我一眼。「你想說什麼就說吧,要你「憋」著有礙健康。」
唉,他就是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好先生。
既然得到了他的許可,我也就不客氣了。於是,帶著點委屈的口吻,我開始控訴季恩揚的種種「惡行」,諸如他一星期以來始終如一的臭臉、沒什麼好口氣的冰冷言語,以及習慣命令人的囂張態度等等,還將第一天受他琴音荼毒的事也說了。我像倒垃圾一樣,呱啦不絕地全吐了出來。
「何大哥,你確定他真的是你的好朋友嗎?你們兩人的個性差好多喔!」末了,我不忘皺了皺鼻,作個總評。
「是啊,我們是個性完全不同的好朋友。」何慕懷回了句,抿唇忍抑著笑,接著又說:「沒想到不過才一個星期而已,他就有辦法讓你悶了一肚子氣,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那倒是真的。我這個人個性其實挺隨和的,也很好相處,偏偏就和一種人處不來。生平我最怕、也最討厭碰到喜歡端架子和擺臭臉的人,而季恩揚恰巧就是這類人。
「哼,我還以為像他這樣陰陽怪氣的人是沒有朋友的,」我皺著眉又說,「沒想到他還挺幸運的。何大哥,你真是個善良的人。」
何慕懷看了我一眼,像是再也忍不住了,驀地大笑出聲。
好半晌止住笑聲後,他才開口道:「杜芳樂,我的朋友沒你說的那麼難以相處。」說這話時,他的唇角仍浮著淺淺笑意,表情頗有意味。
「他的個性或許是冷淡了些,不過,那也只是他的外罩而已。你知道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嗎?」
一聽到他有辦法對付季恩揚,我的眼睛霍地一亮,忙不迭問:「什麼辦法?什麼辦法?趕快說來聽聽吧。」
「熱情。」何慕懷只給了簡單的兩個字。
「熱情?」我愣了一下。
他點點頭。「一種真誠直率、勇往直前、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熱情。」
「就像我對鋼琴那樣?」這是我唯一可以想得到的比喻。
「可以這麼說。」
「可是,季恩揚又不是鋼琴。」我仍然有些困惑。在經歷了一星期不愉快的相處後,要我像喜歡鋼琴那樣的喜歡季恩揚,似乎是不大可能的事。並非我為人好記恨,純粹是磁場不合啦。
「你知道我為什麼替你?!薦這份工作嗎?」他突來一問。
「因為你知道我的情況,所以好心幫我。」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他看著前方的路況微笑地說:「我希望你能有機會獲得他的指導。」
「啊?!」我微微瞠大眼,訝異地看著他。
「你的琴彈得很好,在同儕中算是很有天份的,如果能獲得更進一步的指導,一定能突破目前的瓶頸,未來大有可為。」他接著說。
「那也不必非季恩揚不可吧!」我有些悻悻地。
他剛剛說的事我不是沒有想過。據我所知,班上大部分的同學為了讓自己更上一層樓,多少都有另外再請名師指導。而所謂的名師,一堂課動輒數千元,不是現在的我負擔得起的。
如果能獲得季恩揚的指導,那當然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只是,經過幾天的相處,我不再抱持這樣的期望。
「我並不認為他比何大哥你還要優秀。」我的語氣有些訕訕的,說這話多少有些酸葡萄的心理。
何慕懷搖了搖頭。「論才情和天份,我都及不上他;何況,我的手——」說著,他停頓了下,神情有些黯然;不過,只一瞬便又恢復原來爽朗的模樣。「總之,如果能獲得他的指導,對你大有助益。」
我看著他,靜默無言。關於他的手,我曾聽鍾老師說過一些。聽說他的右手在他於巴黎音樂院求學時,因為一次意外事故而受了嚴重的傷,影響他的彈奏,也因此他轉而攻讀修習音樂理論與作曲。
我想,那件事帶給他的影響至今猶在。對於一個學琴的人來說,靈巧的雙手是非常寶貴且重要的,也難怪他會覺得失意。
「唉,我看我還是別妄想了。」我刻意歎口氣、誇張地說,好沖淡方才微顯愁宕的氣氛。「要讓季大師肯指導我,就像要我喜歡他一樣困難。」
「只要有心就不困難。」何慕懷轉頭看了我一眼。「對你而言,鋼琴不是最重要的嗎?現在有這麼個機會,你不去試試豈不可惜。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沒應聲,靜靜地思考他說的話。
其實,這個道理我怎會不懂,一開始我又何嘗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只是,季恩揚實在……呃,太讓人沒轍了。
他像一塊冰冷的岩石,讓人不知該從何親近起,而我畢竟是一個女孩子,要我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還是有點困難度的。
見我沒有什麼反應,何慕懷又說了:
「老實說,這個星期以來季教授之所以脾氣不佳是有苦衷的,你得體諒一個已經連續失眠了好些天的可憐男人。」
「失眠?!」我訝聲低呼。唔,仔細想想,他那張臭臉是有那麼幾分疲憊煩躁的模樣,還有黑眼圈,確實很像好幾天沒睡好覺似地。
「是啊,好像是因為丟了某樣心愛的寶貝造成的呢。」
「心愛的寶貝?」我不解地皺眉。
季恩揚最心愛的寶貝不就是他的鋼琴嗎?很難想像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如此珍愛、寶貝到因為遺失它而連續失眠好幾夜。
「有必要這麼訝異嗎?」對於我的大驚小怪,何慕懷似是覺得很有趣。「他畢竟也是個人,是人,總是有感情的,不管他的個性如何。」
「他到底遺失了什麼東西呀?」我忍下住好奇地問。
他笑笑地聳了下肩。「他沒說,只說是童年時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紀念品。」
「好端端的,東西怎麼會自己不見呢?」
「唔……」何慕懷好像有些不便開口,猶豫了片刻,才說:「這個,呃,聽說是他最近剛分手的女朋友一時氣憤下採取的報復行動。」
「哈!」我控制不住地哼笑出聲,隨即趕緊收斂神情。「呃……我的意思是,聽到這個消息,真讓人替他感到遺憾。」
嘖!真虧我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天曉得,此刻我心裡暢快得不得了。
「你喔!」何慕懷伸手過來敲了我額角一記爆栗,很顯然地,他也不相信我說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