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人不滿於齊城風的篡位,不過既已是事實,加上大多數文武官員都已被他收買,因此縱然有人不服氣也不敢吭聲。
齊城風唯一的掌上明珠便是鸞鸞公主,她對父親的做法很不贊同,但是又無法說服父親放棄皇位,只好與他冷戰,從父親即位至今,她還沒跟自己的父皇說上話。
幸好她有位感情極佳的貼身奴婢吟月為伴,可以說說心事,否則這種日子她還真熬不下去。
「吟月,我找了你好久,你跑哪兒去了?」鸞鸞望著回到宮的吟月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我突然想吃窩窩頭,跑到街上去買了。」吟月勉強拉出笑容。
「那種東西硬梆梆的,你怎麼百吃不厭?」話雖這麼說,可鸞鸞聞到香氣還是忍不住從油紙袋裡拿出一個輕輕咬著,「對了,你怎麼一臉的怪異?是不是病又犯了?」
「其實從讓白大哥醫治後,我的病就很少犯了。」原來生病的人吟月,在鸞鸞公主知情後,為了讓父親齊成風能醫治她,才謊稱是自己生病,所以每每外出就診時,吟月都得蒙面才成。
幸好她跟隨公主多年,嗓音與說話口氣還有走路姿態都學得極像,才沒讓人識破。
就在她讓福安堂醫治一段時日卻沒進展時卻巧遇白磊,他一針見血的指出她的病症,幾帖藥與叮嚀後,她竟沒再犯。但齊城風為女兒著想,還是希望她能持續就醫,福安堂的林大夫更是以為她的病情好轉是自己的功勞。
「那為何臉色這麼差?」鸞鸞關心的問道。
「是嗎?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吟月抹抹自己的臉。
其實她是不好意思告訴公主,她生氣自己繡的荷包被白磊退回,還落入一個不算熟的男人那裡。因為她知道公主喜歡白磊,而白磊也喜歡她,但兩人卻因為一點兒小摩擦,居然互不搭理好幾個月!
「沒事就好,你來。」鸞鸞將她拉到內室,從抽屜裡拿出一隻首飾盒,「這是我父皇贈我的,就是想要取悅我,唉……讓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皇上待您真好。」吟月微笑道:「國家大事咱們管不了,就別壞了親情吧!」
「我也是這麼想。」她從裡頭拿了串珠鏈,「這串珠鏈就賞給你,怎麼樣?」
「不,這太貴重了。」吟月不敢收,「這種賞賜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那你想要什麼?」
「公主,您是不是該去看看白大哥了?就退一步吧?我相信他也一定惦著您。」她實在不希望公主每天強顏歡笑,為了面子而傷了自己的心。
為何兩個相愛的人,總會有這麼多的糾結?
「我……」她斂下眼想了想,「我才不去,他若想我,也可以來看我。」
吟月這下終於聽出端倪,原來公主是在賭氣呀!
說起她們與白磊的相識,就要提到一年前小姐剛及笄,當時還是慶封王府的小郡主。有一回市集熱鬧之日,郡主與她換穿男裝跑去街坊逛逛,卻遇上了扒手,就在她們發現身上的銀兩不見時,白磊便走向她們,除了將銀兩遞給她們,還將那個扒手撂倒在她們腳前。
更教人驚奇的是,就在他望向吟月的瞬間,就已看出她有難醫的痼疾,這可是讓她們兩人震驚不已!
郡主對他一見傾心,三天兩頭就帶著她到百草堂讓他醫治。
但萬萬沒想到,有一回公主與他發口角,她便不再去草堂找他,而他也封了針器、收了醫具不再為人看診,讓吟月為這對冤家擔心不已。
「咱們現在住在巖宮又不是王府,哪能像以前這麼簡單進出,您就別計較了。」吟月只能如此安撫。
「算了,我又不想見他,以後再說了。」鸞鸞用力咬了口窩窩頭,撅著嘴說。
吟月笑著搖搖頭,「渴了吧?我去倒杯熱茶來。」
走出花媛宮,吟月又回頭看看公主那張埋怨的小臉,只能歎口氣轉往御膳廚房的方向。
尉峻緩緩的轉醒過來。
當他睜開眼看見正是百草堂大夫為他診治,忍不住問道:「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去山裡採藥,正好看見你從崖邊墜落,掉在茂林地帶的和床邊,這才把你帶回來救治。老實說,你很幸運。」白髮男子道。
「怎麼說?」尉峻皺著眉,心想原來是他將他從鬼門關給抓了回來。
「因為你落在茂密的樹林間,而後才從枝縫中跌落下來,內傷雖不輕,但經過這陣子我為你的調養,已經好了大半。」
「是嗎?這麼說是我命不該絕。」尉峻苦澀一笑。
突然他想起娘……是他不孝,非但沒能讓娘安養天年,反而讓她死於非命,甚至連個為她收屍的都沒有。
但是殺他娘的人是誰,現任皇上又是誰?皇上為何要殺他們這種平凡的小人物?
「我昏迷多久了?」他又問。
「半個多月。」白髮男子回答。
「半個月!」不行,他得去找他娘,好好的為她安葬,「大夫,我要去找我娘,之後再回來向你道謝。」
「等等,雖然你的的傷好了大半,但日後你得自行運氣,每天一個時辰,這樣會痊癒得更快。」他提醒道。
「好,我會記住。對了,請教大夫尊姓大名?」尉峻恭敬的問道。
「我叫白磊。」他看尉峻去意甚堅,於是道:「我再給你扎兩針,可以讓你有體力去做你想做的事。」
「謝謝你,白大夫。」
待扎過針後,尉峻便離開百草堂,重返客棧。
然而在問過掌櫃與店小二後,他們卻一問三不知,只說當他們發現他們母子未依時繳交房錢前往查看時,房裡已空無一人,只留下床頭的包袱。
這就奇怪了,是誰搬走他母親的的遺體?這未免太令人費解!
抱著疑慮付了房錢,他拿回包袱,找不到屍首只好先取衣裳立衣冠塚,卻無意間發現娘的衣裳其衣襟又厚又硬,觸摸下發現裡頭似乎藏了東西。拆開一瞧,才發現是母親許久之前就寫好要留給他的字條,彷彿早已預知會有這麼一天到來!
字條上寫著——
兒呀!當你看到這張字條時,娘已不在。我知道你一直想探問自己的身世,不是娘不說,而是時機未到,而現在是時候了。
你去冀州臨縣的「尉家莊」找位叫張梁的,他是我們尉家最忠心的護院,他會告訴你一切。
冀州?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秘密,看來他非走這一趟不可了!
隨即他又回到百草堂,正好看見白磊在院子裡曬藥材,於是走上前說:「白大夫,我回來了。」
「嗯,找到你娘了嗎?」白磊關心的問。
「我娘的屍首不見了!」想到這裡,他的心就滴著血。
「屍首?」白磊眉一蹙,這才弄明白,「你娘死了?發生什麼事了?」
「這件事我也同樣身在雲裡霧中,但我會抽絲剝繭找到答案,殺了那些人。這次我回來是為專程向你道謝並告辭,你的恩情我尉峻來生定當結草啣環以報。」
「我不要你的報答,不過再送你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別心急壞事懂嗎?」白磊語重心長的說。
「我知道,那我走了。」俯身拜別後,尉峻便離開百草堂。
尉峻轉往冀州尉家莊,找到那位叫張梁的男子。
當張梁見到他,立刻淌下淚水,「少爺,你真是少爺……小姐她現在在哪兒?她還好吧?」
「你是說我娘嗎?」尉峻低首一歎,「我娘死了。」
「什麼,小姐是怎麼死的?」
「似乎是當今皇上派人下的手,可我不懂我們不過是普通老百姓,跟皇上有什麼關係?該不會是那名兇手胡說八道,或是殺錯人了?」此刻的尉峻心思異常混亂。
「他不是胡說,現任皇上其實是王爺篡位,當我得之巖宮的皇子們都被下了毒手便開始擔心起你的安危。」張梁扶住他的肩,「少爺,其實你也是一位皇子啊!」
「你……你說什麼?」尉峻大衛震驚,「這怎麼可能?」
「聽我說,少爺……」張梁將二十幾年前的那段過往娓娓道來。
原來尉峻他娘本為官宦人家、千金之軀,無奈父親被冤枉涉及重案,被打入地牢,而她也成為罪臣之後,本該與父親一起在牢中度過餘生,偏偏讓皇上瞧見,因而看上了她。
夜裡,她被公公偷偷帶入皇上的寢殿,天未亮就被送回地牢,兩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懷有身孕,當皇上得知此事便暗地派人將她送出宮,並留下一筆銀子讓她可以無後顧之憂的生下孩子。
「小姐那陣子真的是度日如年,尤其每每看著你,她的心就犯疼。」張梁歎口氣,「不過她擔心你身上流的血脈會為你招來殺身之禍,所以請我守住尉家莊,而她則獨自帶著你浪跡天涯。」
「這麼說你們也好多年沒見面了?」尉峻問道。
「十幾二十年了吧?我記得你們母子離開時,你才五歲。」如今回憶起來,他幼時的模樣還依稀浮現腦海,「從小你就是個特別聰明又乖巧的孩子。」
「老天!」尉峻揉著太陽穴,還未能從這分震驚中回神,過了好一會兒才問:「現在我該怎麼做?」
「當然是報仇,咱們就準備兩年的時間,我去探聽消息,而你好好練功,得有萬全的準備才能動手。」薑還是老的辣,張梁又道,「我還有一雙兒女可以幫你。」
「不必,我不想拖他們下水。」尉峻瞇起眸,知道現在該是他重新振作的時候了。
「少爺,當初可是你外公救了我和我妻子,我才能活到現在,你就快別這麼說了。」
「好吧!這事以後再提。」兩年的時間不短也不長,尉峻已有浴火重生的打算。這段時間他不能怠惰、不能休息,得拿出十成的體力來練習武術、強身健體,下次再遇到那名黑衣人,倒下的就是他!
很快的,兩年時間過去,這七百多個日子以來,尉峻幾乎是一天當三天用,他不懈怠的練功、加強自己的體能,並不時進京打探皇上的最新消息,再等待時機潛入宮中執行刺殺的計劃。
皇宮……多麼深沉的地方啊!
從來沒想過自己和皇族有任何牽扯,卻萬萬沒想到他竟是先皇的子嗣。
這段期間,張梁刻意向宮中的長太監、工坊內人拉攏關係,終於在因緣際會下,尉峻成功的潛入宮內擔任小小的護衛兵。
進宮之後,他開始著手調查,發現要靠近齊城風的寢宮並不容易,但是要接近他寶貝女兒鸞鸞郡主的花媛宮倒是容易許多。
「少爺,可以對他的女兒下手,聽說齊城風娶了十來位妃子,卻沒有一個能懷孕,鸞鸞公主是他唯一的血脈,咱們就殺了她,讓他嘗嘗骨肉分離的滋味!」張梁提議道。
「不行,雖然她是他的女兒,但我並不想濫殺無辜。」尉峻有自己的堅持。
「可是少爺……」
「別再說了,我不會那麼做的。」他阻止張梁繼續說下去。
「好吧!既然你不動手,那就由咱們來動手,她總有出宮的一天。」張梁咬著牙,「我一定要為小姐報仇。」
面對張梁滿心的恨意,尉峻心裡又怎不恨?但是他真不希望弄錯對象,讓自己後悔一生。因為就算殺了公主,他也不可能放過齊城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