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看花地瀏覽著市集上形形色色的攤位,陸青煙突然停步。「我以為對你而言,臨水堡內才是安全的地方。」她望著他,有些不解。
「唉,我是怕未來娘子你在堡內悶壞了,才冒著生命危險帶你出門啊。」他半真半假地說道。
「我待在堡內習慣了。」
「哦?這陣子情形特殊,聽說堡裡鬧鬼啊!」他張牙舞爪地嚇她。
「有剛起油鍋,全身肥滋滋的胖鬼;還有留著長鬚,雙眼上吊的好鬼,在堡裡作威作福,嚇壞不少忠心的奴僕,所以待在堡內更危險。不過有我在,未來娘子你根本不用怕。」
輕而易舉便聽出他的隱喻,還有他唱作俱佳的表演,她一時好氣又好笑。
「何況,我總要出來一下,才方便某些人辦事嘛。」他諱莫如深地加上一句。
「某些人?」他在暗示什麼?
「這個嘛……你看。」他眨眨眼示意她看向一旁。「站在飾品攤位看銅鏡的那個大鬍子,不就是議事時守大門的嗎?在和人喊價買青菜的那個,是齊洛飛麾下的侍衛頭吧?還有那些個買布、看風景、泡酒館等等等的人,哪個不是臨水堡的手下?真是!我說我要和未來娘子培養感情,叫他們別跟,結果居然成了這個德行。」甚至齊洛飛就大刺刺地跟在兩人後頭,連掩飾都懶。他頗為無奈地攤手。「所以,前後左右跟著這一大串,要殺我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他根本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陸青煙瞪他一眼。方纔他說他的離堡是方便某些人辦事,或許是他隱約也感覺到堡內野心分子的蠢蠢欲動了吧——這反而讓她放下心來,至少她真的不必擔心他糊里糊塗便被送回老家。
「季雲,我問你。」她低下頭瞄了瞄他帶著厚繭的大手。「你的武功造詣如何?至少,從你下山回堡後,沒見你施展過。」
「當然是萬夫莫敵啊。想我一雙肉掌打逼天下無敵手,獨挑少林寺十八羅漢、腳踢南海蛟龍……」嘴上說得口沫橫飛,直到接觸到她正經的臉色,他才幹笑兩聲。「好吧,至少目前還沒打輸過……喂,你怎麼可以對未婚夫這麼沒有信心呢?」
看著他,她釋然一笑。「是啊,我是該對晏霄有信心的。」
呃?晏霄?霍季雲甩了下頭,略去那一瞬的不悅,繼續插科打諢:
「那當然!區區在下不才少少的優點中除了武藝過入之外,另一項就是智慧無邊哪……」越說越靠近她,毛手又伸向美人兒纖腰。
「咳咳咳。」身後傳來齊洛飛劍身離開劍鞘的清脆聲響,霍季雲低聲咕噥咒罵,硬生生停住手。
「天很熱呢。」她突然轉移了話題,指著前頭的涼水誧。「喝點東西吧?」
「好好好,我馬上去買!」有機會為美人服務,他壓根忘了自己少堡主的身份,一馬當先地便往涼水誧奔去。
陸青煙凝視著他的背影,不自覺嘴角揚起,春花似的臉龐興起一陣柔意。
即便沒有明說,但他定是知道了她在堡內不好過,才寧可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帶她遠離那片烏煙瘴氣。
他真的對她很好、很好,或許在她短短十數載的人生裡,再沒有人會像他那樣,去在意她的微笑是否少了靈魂。
「齊護衛,」她緩緩回過身,想起了支開霍季雲的目的。「我們可以談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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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一點少主的架子都沒有,是嗎?」接收到齊洛飛懷疑的眼神,她才輕笑解釋;「買個涼水這種事,明明可以叫下人去做,他卻偏要自己跑一趟……你們真的當他看不出這裡埋伏了這麼多堡丁?」
「表小姐……」齊洛飛審慎回應,他不知道她是否在試探什麼,也不敢輕信陸可久的人馬。
「其實你們是對的。」她淡淡地略過自身所有被逼迫的事實。「當初堡主被誘出堡外刺殺,難保同樣的事不會發生在他身上。尤其,最近堡裡又不太平靜……」
「表小姐,你是指有人想刺殺少主?」
「不,這是猜測,一切都是猜測。」她相當保留地說,畢竟,她心裡的猜想也只是假設。「我想你懂的,是嗎?堡主會死,不只是外賊那麼簡單,堡內不是每個人都對他忠誠的。」
「你知道誰是內應?」他早就懷疑堡裡有內奸很久了。
「我怎麼會知道呢。」她用平淡掩去心虛。「我只是想,前幾日你們惹火了叔叔和爹,使得堡內的勢力劃分得更加壁壘分明,防衛的鬆散已可預見。何況他最近十分散漫,似乎也給了某些人可乘之機。」
齊洛飛點了點頭,開始有些瞭解霍季雲對她另眼相看的道理何在丫。
見他戒慎恐懼,陸青煙不免啞然失笑。「你不必緊張兮兮的,你應該知道堡主對我的恩情,至少就我的能力範圍內,我不會坐視任何對晏霄不利的事情發生。只是……」她凝視著遠處的涼水攤。「所有危險都落到他頭上,他是最無辜的……而我相信在臨水堡裡,你是最忠誠的,所以你會好好保護他,對不對?」
暗自懷疑著她到底知道了多少,齊洛飛還是冷酷得眉毛都沒動一下。
「那當然。」
「我看得出來你很提防我,或許該說,你提防每個對晏霄有企圖的人。」她坦然真誠地移目到那張冰塊臉上。「放心吧,只要是晏霄的意思,我都不會違逆他;不該說的,我一句都不會說。」
凝起雙目,齊洛飛若有所思地直盯著她。或許她是在暗示堡內野心人士的矛頭已經對準了少堡主,他們必須更提高警覺。
當然,晏霄對此不會毫無準備;而霍季雲表面散漫,他卻相信他不是個省油的燈。不過,居然是由陸青煙口中提出警告,他著實非常意外。
以前他認為她是個繡花枕頭,此刻才知道繡花枕頭裡也是塞著點東西的,她沉潛隱藏了這麼久……對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表小姐,他仍持保持距離。
「未來娘子!」霍季雲由遠處裝著杯涼水回來,腳下步履飛快,但杯中水卻神奇地沒灑出一滴。「快喝快喝!天氣熱,一下子水就不涼了。」
中止和齊洛飛的對話,她若無其事對霍季雲微笑。「你喝吧,看你跑得滿頭汗。」
他可憐兮兮地望著她。「我是為你買的……」
拗不過他這個表情,她不得已接過涼水,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
霍季雲見她不喝了,巨掌將她的玉手連杯子包覆在一塊執起,對著她方才喝的杯口咕嚕嚕地將涼水灌入肚裡,末了,心滿意足地一抹嘴。「未來娘子喝過的涼水,特別好喝啊!」
陸青煙其實被他嚇了一跳,但長期壓抑的個性讓她沒有做出很大反應,只是有些不自然地抽回手,慶幸著自己臉上紅暈是因為頭頂的烈陽。
「唉,看在我這麼辛苦為你買如此好喝的涼水的份上,親我一口作為鼓勵?」說完,一張臉還很不知羞地湊上。
美人兒不語,迅速轉身向賣花鈿的小販走去。霍季雲見著這畫面,右手曲起,用肘部頂了頂齊洛飛的肚子。「你說她是不是害羞了?」
「她是不想理你。」齊洛飛一本正經。為了晏霄,他一直擔心陸青煙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霍季雲這個色胚給吃了。剛才看她的反應,知她根本不怕霍季雲任何不禮貌的動作,因為她很清楚他不會真的非禮她。
「少來!」他抬高了下巴,自傲說道;「剛才她支開我,一定是和你討論我的事。我知道她嘴上不說,心裡是很關心我的。」
齊洛飛一句話也反駁不了,他甚至無法確定陸青煙關心的究竟是晏霄,還是掛著晏霄名字的霍季雲。
「你可要緊記美人兒的交代,好好保護我啊。」裝傻一笑,霍季雲拋下他,去和美人兒一起挑飾品了。呆站原地的齊洛飛則一臉質疑。
霍季雲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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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日子過得平靜,幾乎讓人覺得臨水堡的哀淒已經過去,這樣的平和能維持長長久久。
霍季雲天天帶著陸青煙出堡去,根本不怕發生什麼危險,事實上也確實什麼風吹草動都沒有,堡內眾人都相信兩人佳期已近。
晏禱和陸可久也沒有任何不軌的舉動,安安分分地做他們的事;晏名瑾也不再糾纏陸青煙——可能也是他毫無可乘之機。
這樣的生活很平淡,但是很好,好到簡直完全符合陸青煙的期望。只是她隱隱覺得,老天爺不可能會如此善待她。
寧靜的夜,招喜沒來煩她,巡邏的侍衛也放輕了腳步,唯一可惜的是天上沒有明媚的月光,她只能倚著窗,黛眉微顰地揣測自己心頭那股不安究竟為何而來。
窗外天很黑,風很涼,景色很美,突然由窗下伸出的一顆人頭,也很嚇人。
「你……」陸青煙玉容慘白向後退了一步,待看清窗外來人,臉色才稍霽。「三更半夜的,你做什麼嚇人?」
語氣裡沒有怒火,倒似有些嗔怪。
霍季雲知道自己嚇著了美人兒,傻笑抓抓頭。「抱歉抱歉,我只是想來找你看出戲,見你窗子開著,就從這裡冒出來了。」其實是不大方便敲門。
「看戲?」她一時無法反應過來,這麼晚還有戲班子嗎?
「嘿嘿……」故作神秘一笑。「戲快開鑼了,要不要和我去看看?保證不虛此行。」
陸青煙幾乎沒有考慮地就點了頭。他雖然輕佻,但平時從不在晚上來找她,可見一定不是普通的「戲」,他才會有這種反常舉動。
好像篤定她一定會答應,霍季雲早就翻進房裡,笑容可掬地說了一句「失禮了」,便將她攔腰抱起,在她的抽氣聲中越出窗外,躍上屋頂。
刺痛頰邊的風,感受到他飛快地踩著屋脊前進,陸青煙靜靜任他抱著,即便心跳已像擂鼓般咚咚作響,仍是沉住氣,盡量讓表情顯得平靜。
她分不清自己極力壓抑的翻騰情緒是因為畏高,還是因為他。
好不容易到了一個定點,他才將她放下。「到了。」
「這裡是……啊。」陸青煙本來鬆了口氣,定睛一看,才發現兩人站在某間屋頂上,而他摟著她的腰靠得極近,一顆芳心又提了起來。
不站在高處見不著好戲,霍季雲笑了笑。「咱們坐下來慢慢欣賞?」
「呃,好。」她口氣一如往常,但遲遲沒有坐下的動作。
「你怕高?」縱然臉色平靜,他還是捕捉到她眸中閃過的一絲緊張。
「不,我不怕。」她試著說服自己。
是嗎?霍季雲挑了挑眉,想鬆開環在纖腰上的手,身邊人兒卻偎得更近,玉手緊揪住他領口。
「未來娘子,我今夜才知你真是熱情如火啊。」他根本已經放開她了,但是她卻牢牢地抱住他。
「我只是不太習慣。」在這種情況下,她居然還能有條有理地為自己辯解。
這個不服輸的小娘子啊!霍季雲很想大笑,但知道這不是個好時機。
不過,他已經開始打算以後常常帶她到堡內最高的鍾塔視察了。
「我扶你吧。」他也不拆穿她的偽裝,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下。陸青煙在簷上坐定,雖然不得已整個身子靠在他懷裡,一種踏實的感覺還是令她放鬆了些。
這時她才有餘力望遠。或許是他選的地點好,即使天暗,她仍能分辨出在堡內假山及屋隙中,躲著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然後無聲潛入了河道之中,不曉得準備游往哪裡去。
「不錯的戲碼吧?」他極小聲地在她耳邊笑道。「天尊教裡應外合怒殺晏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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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好位置,可以清楚看見來自各方位敵人的動靜。陸青煙靜靜觀察了一會兒,才輕輕啟口:「這幾日你抓著我在外頭混,就是要讓他們有可乘之機吧?」
「我是看堡裡有些人手癢腳癢身體癢,氣在肚裡無處發,才給他們個機會嘛。」
「難怪最近守衛越來越鬆散。」她終於瞭解近來堡內平和的氣氛從何而來。
「想抓老鼠,也得讓老鼠跑進籠子裡啊。」他打了個很妙的比方。
「當這些老鼠發現想吃的餌居然有毒的時候,要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早知道有內奸。」明媚的眸中有些暗沉。「為何不告訴我?你不相信我?」
「當然不是。」他飛快的否認,「只是……」卻又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解釋。
「只是齊洛飛不相信我,是吧?」櫻唇微微一喟,無視他的著急,轉目凝望著整個堡景。「敵人由水道進攻,既然有內應,就不會徒勞無功,以他們潛行的方向推斷,全是衝著你而來。」
「你怎麼知道?」才想說明齊洛飛的事,她就馬上精確地說出敵人的配置,他一時有些意外。
「堡內水道四通八達,其設計隱含奇門八卦原理,原就含有戰略功能,潛入水道中,不到一定的地點是起不來的。既有內應,就不會走錯路。」她淡淡解釋。「而你人現在在這裡,必是有了充分準備讓他們撲空。我猜,你們反撲的主力必定在堡外吧?」
「連這你也猜得出?」霍季雲瞠目。
「堡主的令璽除了處理生意上的事,更可號令駐在堡外的數百名秘密武士,而且以堡內現在的防衛,根本不足以阻擋入侵者。所以我想,你們定把主力安排在堡外。」她平靜的臉突然生出疑惑。「齊洛飛在堡外,那麼你在這裡做什麼?」
「當然是陪你看戲啊。」事實上是齊洛飛怕他搗亂,叫他能閃多遠就閃多遠。
齊洛飛還是做到了對她的承諾——以讓他置身事外來保全他。她淡淡一笑,合著苦澀。「你身為少堡主,豈能坐視部下奮戰而不理?」
「那我該怎麼做?」霍季雲偏頭想了一下,隨即又笑臉迎向陸青煙,目光有洞悉一切的透徹。「未來娘子你教教我吧,只要是你說的,上刀山下油鍋我也干。」
這是一種盲目的信任,她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她很清楚所謂的「內奸」知道多少堡內防衛的秘密,也清楚那些「敵人」應該會如何鑽這個漏洞。可是她不能說,她必須保護一些……或許不值得保護的人。
「即使你必須冒點險?」陸青煙當下陷入兩難。她很不想傷害他,甚至不希望他有一丁點受傷的可能,但若要達到她的目的,真的……需要他。
霍季雲鄭重頷首,就差沒拍胸脯保證。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出面誘敵。」他說他有一身好功夫的,不是嗎?
鏗!鏘!遠方傳來兵器交擊聲,正面衝突終於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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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喊的聲音越來越大,堡內幾處刀光劍影,喧嘩聲逐漸蔓延。
「來襲的敵人已知你不在房內。」陸青煙冷靜的聲音和激烈戰況顯得格格不入。「我希望你將敵人誘往後山,以聚攏敵方主力。」
霍季雲早帶著她落至地面,穿梭在重重人影之間,奇跡似的沒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她說的話,他真的照單全收,叫他往東就往東,往西就往西,騙得來敵四處撲空,疲於奔命。
事實證明,少主的出現確實聚縮了敵人的擴散,成功令堡丁們殲滅部分來敵,只剩一小群武功較高的敵人仍追著霍季雲跑。這便是陸青煙要的結果,事實上她要引誘的人,只有一個。
「後山入口嗎?」他忽然手臂一伸又將她打橫抱起,迅速穿過重重假山樹叢,在僻靜的井邊將她放下。「那就委屈你先待在這兒別亂跑,等我回來找你。」
對於他的處置,陸青湮沒多說什麼,輕點螓首,但低垂的眼神中有絲悲涼。
霍季雲朝她瀟灑一笑,偉岸的背影逐漸離去,時快時緩地往後山移動,吸引著敵人的注意力。
漸漸地,堡內的騷動一處處平息,代表著臨水堡的勝利,僅剩緊追在霍季雲身後的幾名入侵者,個個黑衣蒙面,一副非要置他於死地的氣勢。
到了後山,霍季雲也很識相地選了伐木林前的廣場,方便這些敵人動手——當然,也方便自己人動手。說真的,為臨水堡賣命他可不幹,但他知道,將敵人聚集在一處,確實是最利落省事的方法。
「就這裡吧。」他意態輕鬆地停步,在黑衣人緊盯著他的同時,在廣場上來來去去,拖著時間。「你們,不完全是天尊教的人吧?」他笑問。
為首的黑衣人眉一皺,持刀的手停了一下。
「我還知道,你們之中,說不定有我認識的。」唇角又神秘地彎起。
這句話顯然達到恫嚇的效果,黑衣人前進的步伐全數停下,但鎖住他的幾道眼神更加戒備,只要他一句話不對,十幾把刀就會一起砍向他。
「唉,」長吁短歎,裝模作樣了半天……齊洛飛那死傢伙怎麼還不帶人來啊?「譬如你的眉毛,」霍季雲指著一個黑衣人,「你的眼睛,」又指向另一人,「你的身材和你那圓滾滾的肚子,」最後隨便點了幾個大頭,「看起來都很眼熟啊。」
被點到名的幾個人沉不住氣,抬手就要揮刀砍出。
「哈哈!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吧。」他還真怕幾把刀一起劈在他頭上,狠狠大笑兩聲轉移焦點,果然又震住他們。「你們當然不全是天尊教的。像你,獐頭鼠目,大概是地鼠會的;你肚子那麼大,八成是西瓜教的……」他胡鬧地調侃他們,「還有你,最前頭那個,你是屎尿幫的對吧?
難怪一臉臭相。」
這回所有黑衣人都忍不住了,氣急敗壞地舉起手上武器便要向前攻擊。
「喂,打人前不先打聲招呼,還真是他奶娘的沒風度啊!」霍季雲擺出嚇人的起手勢,祈禱齊洛飛能及時在他被砍成十段八段前來到。「來,少爺我領教——」
「住手!」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下,一聲清脆的嬌斥傳人眾人耳中。
所有人又再次停住了動作,霍季雲按著額頭,暗自慘叫著;不會吧?
黑暗之中,一抹纖細人影慢慢現身。陸青煙凝著一張俏臉由林內走出,直直望向黑衣人首領。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她神色複雜地道。
黑衣首領顯然不領情,看著她的眼神變得更凶厲。
「表哥,」她轉向一臉懊惱的霍季雲。「你先走吧,齊洛飛他們等一下就到了。」
沒錯,是她刻意讓晏霄引敵人來此,因此齊洛飛救人的行動才會稍晚些。唯有如此,她才能保住所有她心目中重要的人不受傷害。
可是,這樣的用心「他」能瞭解嗎?她再次臉色沉鬱地望向黑衣首領,眼神中帶著一絲懇求。
「未來娘子,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人在這兒呢。」望著她和敵人的互動,霍季雲有些瞭然。
「他們不會傷害我的。」恍然想到這樣的推論太過武斷,她又補充一句;「我是說,武林中人一向不屑對弱女子出手。你快走。」看著黑衣人蠢蠢欲動的樣子,她忍不住推了一下霍季雲。
「別說了!」英挺的劍眉軒起,一瞬間,他感應到了強烈的殺氣。果不其然,黑衣人在他話聲未完時已一刀劈出,也牽動所有黑衣殺手的攻擊行動。
「我說你快走——」咻的破風聲在陸青煙耳邊揚起,幸虧霍季雲拉她一把,否則她早已身首異處。她不敢相信黑衣人真的對她動手,這一刻,她的心寒了,也知道自己即將害慘霍季雲。
她以為自己的存在能勸退來人,能保霍季雲安全離去,結果一切都是她在妄想……是她對自己的身價太過高估了,不是嗎?
霍季雲一手奪過敵刀,一手摟著失神的陸青煙左閃右躲。突然間,他大喝一聲,回身就是一個萬夫莫敵的架勢,黑衣人見狀,以為他要使出絕招了,全戒備地退了一步。
「喝!看老子稱霸武林飛刀無敵殺人不見血的絕世高招——我跑!」
把手中的刀往外一甩,霍季雲抱起陸青煙便向後快速飛掠,看也不看氣壞了的黑衣人一眼。
想都沒想到應該自恃身份的少堡主居然會來這一招,陸青煙冷不防被霍季雲抱著跑,聽著身後紛至追來的腳步聲,擰著秀眉低語;「你放下我自己快走吧。」
「別想!你留下,我也不會走,但我可不想一個打這麼多個。」又不是傻了才幹這種蠢事。後面越追越近,他加快了腳步。
「你不是說你武功高強?」所以她才會冒險要他引敵人來後山,試想再不濟,應該也能擋個一時,然後……由她來解決。
「我從來沒這麼說過。」他朝她苦笑,突然腳步顛躓了一下,卻仍是繼續飛跑。
「你明明說從來沒打輸過的。」
「打不過就跑,當然沒輸過。」乾笑兩聲,反正他從來不想充英雄。
後方敵人的步履聲越來越清晰,此時前方亮起了火光,陸青煙知道那是臨水堡的人馬,連忙高呼;「齊洛飛!少堡主在這兒!」
黑衣人見情況不對,當機立斷放棄追擊,朝四面八方逃竄而去。霍季雲仍沒命地跑,直到齊洛飛領著持火把的弟兄迎到眼前,他才放鬆了身子,輕手放下她。
「你……」她注意到他臉色有絲蒼白。
「你沒事就好。」朝她安撫似地一笑,霍季雲在眾人面前直挺挺的倒下,嚇壞了一干臨水堡的弟兄。
「少主!」
「季雲!」這時候,陸青煙才發現到他背後血肉模糊的刀傷及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