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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下空情許 第四章 蓮玉生香(2) 作者:未稚
    郁漪池將采入玉瓶的凝露遞給一丫吩咐她退下,轉身笑吟吟地走至師折夕面前,「待明日就用這露水為你沏茶,可好?」繾綣的青絲披散垂直膝下,她的羽睫上還垂著晶瑩的露水,一笑起來露珠微顫,映亮了那張如玉的容顏。

    師折夕頷首笑道:「榮幸之至。」低眉的瞬間他看見了她裸著的雙足,凝脂雪膚遮掩在妃色的薄紗之下,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魅。

    他的胸口陡然一窒,有一種莫名的慾望,從心尖的位置一直蔓延到喉口,籐蔓一般纏在原本條理分明的地方,衍生的毒蟲也悄無聲息地吞噬著意識。

    他趕緊將臉別過去,漫不經心的神色像是沿途賞景。

    「那日真是抱歉,讓折夕公子見笑了。」郁漪池似乎並未察覺出他的異樣,依舊那樣輕描淡寫地說著,睫毛垂下錯落的暗影,「這幾日我總是很輕易便失了冷靜——在你面前。」

    師折夕了然一笑,「宮主可是在怪我?」

    郁漪池低眉凝視著自己的指尖,久久才道出一句:「只是覺得,那樣蠻戾撒潑得像個瘋子的郁漪池,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呢。」言語間仍舊是媚態,卻多了一些自嘲。

    師折夕這才轉眼看她,卻只見她幽幽垂下的簾幕,掩映著朦朧不清的神色,「你可知道,其實我很害怕讓你看見那樣的我……很難看……」

    師折夕怔了怔,片刻的訝然後,卻是輕輕地笑出聲來,「我倒從不這麼認為。」他背手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回眸,認真地望進她的眼睛裡,「漪池,你真正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暖……」

    郁漪池驀地一怔,抬眼望他,滿眼的不可思議。

    溫暖?哈,開玩笑吧……溫暖……這樣美麗動人的詞,根本與她陌路啊!她,郁漪池,是這樣一個殘酷而自私的女子,她狹窄的心裡只剩仇恨,只剩報復,只剩瘋狂!她的手心可也沾滿了淋漓鮮血呵!

    漪池,你真正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暖……

    哈,溫暖,聽聽,多麼動聽的玩笑啊!多麼可笑……

    郁漪池忽然很想逃!是了!這個男子,便是眼前這個男子,僅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便已讓她的理智潰不成軍!

    她陡然轉身,就要邁足,卻忽然「噯呀」了一聲——

    「漪池?」師折夕緊張地上前扶住了她,正要詢問時,卻在看見她腳踝處鮮艷的液體時窒住了呼吸。

    血……是血……那樣肆意濃烈的血腥氣,那樣輕易地就勾起了那按捺在骨子裡的蠢蠢跳動的慾望……血……唯有血能填埋喉口的飢渴……

    那股慾望,那股在他身體裡瘋狂肆虐了七年的慾望,竟是真真切切的嗜血欲啊!

    「抱歉,我有些不適。」師折夕手指緊按著胸口,僅丟下「失陪」兩字便倉惶地跑開了。獨留受傷的郁漪池,瞇著眼饒有興致地望著他的背影。月色迷濛,將她漆黑的眸子也鍍上了一層流轉游離的神采。

    師折夕,你究竟在藏什麼?

    夜色迷濛,一抹孤影張揚翻飛,疾走在蔓回的長廊裡。

    「折夕?」琴姍若突然喚住了迎面跑來的師折夕。一眼瞥見他蒼白如紙的臉色,明白了一切,「快,服下。」她趕忙倒出那最後一粒淺香凝遞給了他。

    「真是,怎麼這一次隔得這麼近?都不到半個月啊。」琴姍若不禁皺眉。可真要命,淺香凝沒有了,這辭顏宮也不能長待了啊……可那神秘難測的宮主,雖早已答應了要去瀲水城,卻是一點動身的跡象都沒有呢。

    師折夕服下了那顆藥丸,凝神順了口氣,出口的卻是一句:「味道不如之前的好呢。」

    琴姍若橫目瞪了他一眼,「這種時候還開玩笑?」

    師折夕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心裡卻已繾綣萬千。方纔那一瞬,那種嗜血的慾望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百倍,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然而為何,偏偏是她的血……

    「折夕,唉……」琴姍若輕歎了一聲,低眉的神色有一些恍惚,「你說,那宮主究竟是真心隨我們回城,還是信口胡說戲弄我們的?」

    「姍若是很希望她去的吧。」師折夕溫言道。

    琴姍若輕輕地「噯」了一聲,忽又驚訝地抬起頭來,「你怎麼——」

    師折夕沒有回答,卻是笑著轉身倚上楹欄,望向欄外的月華拂水,不由得溫柔地笑了:「因為很希望她能讓師父起死回生,對不對呢?」

    琴姍若驀地用手摀住嘴,背過身去,瘦削的雙肩也開始戰慄。一邊的師折夕卻是不看她,只靜靜地望著那一斛清湛的月色出神。直至琴姍若緩緩轉過身來,挺直了背,朝著他粲然一笑,「是啊,師父他……」

    ……

    似水月華之下,一抹傲然獨立的身影,衣袂翩躚,如魅落影被裁剪成參差的形狀。

    「哼,原來藥是給他的……」郁漪池瞇起眼睛冷笑。纖細的手指緩緩撫上頸項間的傷痕,一點一點,小心而細緻地摩挲,忽然渾身一顫——

    見鬼!怎麼會,怎麼會有蓮的香氣?那樣遠,那樣遠地飄來,卻是那樣濃郁的氣息,似重嶂裹住了她,讓她避之不及。

    「片煙,快看快看,我採的蓮花好不好看?」

    「噓,可千萬別給宮主看見了。」

    ……

    丫鬟們嬉笑的的聲音遠去了,恍然一片模糊,一重又一重的留景疊疊晃晃,陡然遠去,又陡然近了……滴答,滴答是清露的聲音,有葦葉的倒影,一叢叢鮮亮的青碧色,蜻蜓點水般吻著她的臉頰,有清澈潮濕的藍草的氣息,沉澱著春朝的夢魘……

    還有那一地的墨色長髮,那個翩然似仙,朝著她好溫柔地笑著的男子……

    翎……非……

    那個夢,究竟織了多久呢……那片旖旎斑斕的春色裡,是不是也有這樣清露,這樣的葦葉,這樣的藍草,這樣美不勝收的玉人兒……

    「翎非,翎非你怎麼了?」少女手足無措地望著那緊捂著胸口急促喘氣的男子,伸手想要觸摸他蒼白的臉頰,卻被他一把推開,跌坐在地上。

    「漪池,你快走……快……」男子竭力隱忍著喉口的慾望,額間汗如雨下。

    少女從地上爬起來,咬咬牙,忽又不顧一切地跑上前抱住了他,「不要!」她用力抓著他的背,「我不走,死也不走!」

    「漪池……」男子痛苦地閉上眼睛,再沒有力氣推開她,「走啊漪池……我會傷害你……」

    「不走!就是不走!」少女又倔又氣,抱緊了他,更使性地用指尖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的痕,「郁翎非你休想趕我走!我死也會纏著你!」

    她這樣霸道地嚷著,頸項間的皮膚不經意間磨蹭過他的唇,瞬間,潮水傾瀉,跳動著的慾望再難遏制——「啊——」

    少女忽然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的頸項——被什麼像刀子一樣的東西紮了進去,霎時撕心裂肺般的痛楚遊走遍全身,將她的力氣抽得一絲不剩。

    那個男子,那個溫和儒雅似仙人般的男子,如今竟在……吸她的血!

    他的牙齒深深刺進了她的頸窩,撕裂開最柔軟的肌膚,一直埋進了筋骨中去,瘋狂地吸嗜著她鮮活甜美的血液,飢渴而貪婪。

    原來……這便是他的慾望……他一直隱藏了那麼多年的慾望啊……

    「漪池!」好不容易揀回理智的男子驀地推開他,踉蹌著往後退,一直退到離她很遠的地方,「漪池……快走啊……」他的語氣幾近央求。

    少女跪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你現在知道了?我是妖孽!一個受了詛咒會嗜血的妖孽……」男子失魂落魄地笑著,長髮披散,薄唇被血染成詭異的鮮紅色,絕美的容顏更像一個淒艷的妖鬼,「呵……害怕了吧……還不快走!」驀然又一陣慾望肆虐而來,他險些站不住腳。

    少女望著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唇角一勾,竟「哧哧」笑了起來,「可是,我很喜歡這樣的妖孽啊……」她起身,一步步朝他走近,緩緩解開前襟,露出頸項上那一寸白皙無瑕的肌膚,淒迷的夜色裡,項間的鮮血滑落下來,一絲一縷,繡成了衣襟上鮮艷灼目的紅梅。

    「翎非,你若為妖,我便陪著你一起墮落,好不好呢……」

    她這樣笑著,妖精一般,卻又純真無害地笑著,清澈的眸子裡燃燒著漆黑的焰火,不滅不息,濯濯明亮。

    她笑吟吟地走至他面前,雙手環上他的頸項,讓他的唇摩挲著自己的頸項,閉上眼睛,依舊無邪地笑著,「翎非,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禁忌的咒語,禁忌的慾望,貪上了她頸項間的鮮血,如腹水,再難收。

    「漪池……」他的唇齒再度埋進那滾燙的鮮血之中,卻是極盡小心極盡纏綿地吸舐著,「漪池……對不起……對……不……起……」

    「呵呵……」少女的手指埋入他的發間,柔軟地笑開了花。頸項的皮膚清晰地感受著他齒間的溫度,彷彿那一瞬間,血液,筋骨,靈魂,也全部糅合在了一起。

    那個詛咒,那個用百葉之蓮寫下的詛咒,嗜血時竟散發著那樣濃郁的蓮香,那樣繾綣地融入到她的血液,她,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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