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好嗎?」裴宗濤問。
「你女朋友嗎?」醫生笑著揚高手裡的病歷。
裴宗濤遲疑了一杪鐘,旋即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現在雖然還有一些事尚未完全確定,但是只要聶曉蕾夠用心,他會再接受她的。
「恭喜。」醫生和他握了下手。
裴宗濤一挑眉,覺得啼笑皆非。他有女朋友一事,居然還值得一聲「恭喜」嗎?看來育幼院院長和大家,都把他看得太熱中工作了。
「長話短說吧,你女朋友應該很快就回來了。」醫生看了一眼病歷,迅速地說道:「聶小姐有一些營養失調的問題,血壓也很低,再加上長期睡眠不足累積下來的慢性疲勞,才會產生暈倒的情形。其他的,要等驗血抽查後的檢查數據出來才知道。」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裴宗濤說道。
「她現在的身體可不比平常,孕婦至少該作息正常、煙酒也最好不--」醫生繼續交代道。
「等一下,你說什麼?」
裴宗濤腦子像突然斷電的電視機,乍然呈現一片空白狀。
「孕婦至少該作息正常,煙酒也最好都不要碰。」醫生奇怪地看裴宗濤呆愣的表情,突然驚呼出聲。「慘了,她警告我不准告訴你的,她應該是要給你驚喜的!抱歉……」
「她懷孕了?」裴宗濤困難地說道,喉嚨乾涸得像是一百天沒喝水了。
醫生一看到他震驚的樣子,馬上收起臉上道賀的笑容。
「你不是孩子的爸?」醫生尷尬地清了清喉嚨。
「我是!」裴宗濤想也不想地便回答。
「那就恭喜你了,記得再帶她去做更進一步的產檢。」
醫生鬆了口氣,笑著將裴宗濤推到門口,沒想到這位沈穩持重的好男人也會有被嚇到傻呼呼的時候。
裴宗濤坐在外頭的候診椅上,仍然處於四肢癱瘓的狀態中。
他該跳起來欣喜若狂的--因為他一直是喜歡小孩的。他想打電話給育幼院院長,告訴院長,他就快要擁有家庭了。他想跑到太陽底下大吼大叫,跟全世界宣佈他當爸爸了。
所有電視、電影裡出現的准爸爸瘋狂行徑,他現在都想做!
可是他做不出來--
因為他不知道現在該如何定位聶曉蕾的心態。
她是真心真意地因為愛他而回頭?還是她只是心機深重到想為她的孩子找一個爸爸?
裴宗濤看著聶曉蕾走出了驗血的小房間,她的小臉正不高興地板著。
「嚇死人,那根抽血的針還真是滿粗的。」聶曉蕾放下挽起衣袖的手腕,把上頭染血的酒精棉片往垃圾桶裡一扔。
裴宗濤的眼色寒凝,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她打算要隱瞞他到何年何月!
「你怎麼了?」她站在他面前,低頭看著他的面無表情,心底不免有些慌亂。
「是妳怎麼了吧?」他沈聲反問道。
聶曉蕾身子一僵,盡量不動聲色地把發汗的手掌藏到身後。
「你知道了?」她心驚膽跳地問道。
「我該知道什麼?」他霍然站起身,朝著她逼近一步。
「我不知道。」她乾笑,手掌緊捏成舉,不停地輕顫著。
「好一句不負責任的不知道。」裴宗濤冷冷扔下一句,逕自轉身走向醫院大門,頭也不回地說道:「如果妳真的有追我的誠意,那麼待會兒就是妳表現的最佳時機了。走吧,我們回我家,好好談一談。」
聶曉蕾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箭步地跟了上去。
她拚了!
誰讓她這一次是玩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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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聶曉蕾第一次踏入裴宗濤的家。
只是,心頭沈甸甸的兩人卻不約而同地板著臉,像是要談判分手的情侶一樣。
聶曉蕾站在客廳裡打量著裴宗濤的房子,發現他是個實用主義者。
所有的美觀造形櫃面之下,多半都是收納空間,和她家裡的極簡風格完全不同。
「有時候育幼院的孩子會過來,我需要多一些櫃子來收納東西,我家至少有八個睡袋。」他看到她正打量著樓中樓下方的樓梯間,順口解釋道。
「很為別人著想,很像你的風格。」她緊張地乾笑著。
「是嗎?我現在不覺得太為別人著想是件好事,因為別人不見得會將心比心。」裴宗濤意有所指地看她一眼,雙臂交叉在胸前,一副等待她從實招來的姿態。
「哇,你的落地窗采光不錯呢!」聶曉蕾顧左右而言他地晃到陽台邊,心裡咚咚咚地亂跳著。
「妳的反應讓人很失望。」裴宗濤走到廚房,打開櫃子,開始準備飲料。
聶曉蕾咬緊牙根,忍住出口反駁的衝動。她坐到靠窗的L形沙發邊,假裝很專心地看窗外的夜景,心裡其實緊張到不行。
怎麼辦?她猜想那個混蛋醫生應該已經把她懷孕的真相告訴裴宗濤了吧。
問題是,她現在該用什麼方式告訴他呢?他又會怎麼猜測她的動機呢?
「喝點東西吧。」裴宗濤把熱可可放到她座位邊的小方桌。
「我要喝咖啡。」她需要提振精神。
「妳現在的身體狀況只適合喝熱可可。」他在她身邊的位子坐下,與她的距離只有一公分。
聶曉蕾抱著馬克杯,瑟縮了下肩膀。
「醫生說妳得了絕症。」裴宗濤故意這樣說道,只想逼她表態。
聶曉蕾的馬克杯重重地落到了桌子上。
「不可能!」她瞪大眼,立刻脫口反駁。
「妳怎麼知道不可能?」他反問。
「因為--」我才剛在別的地方檢查過身體。
面對著他一瞬不瞬的注視,聶曉蕾嚥了口口水,突然覺得熱可可的溫度很適合拿來暖手。再給她一分鐘,她就跟他坦白。
該死!她從沒覺得自己那麼孬種過。聶曉蕾把熱可可一股腦兒地往喉嚨裡灌,希望最好是來個幾度灼傷,那她就可以得到緩刑了。
偏偏他卻為她泡了一杯燙不出毛病的溫可可。
「醫生跟你說了,對不對?」她放下馬克杯,吶吶地說道。
「他是我育幼院一起長大的朋友,妳說他有必要對我隱瞞嗎?」他推了下眼鏡,握緊了拳頭。
「好吧,我懷孕三個月了。」聶曉蕾脫口說道。
「妳可以再雲淡風輕一點。」裴宗濤的眼神滲入一股冷意,他抿緊唇,每一字都像是被怒氣撕裂後又吐出來的。
聶曉蕾低下頭,不敢看他了。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的,雖然現在事情看起來很像是那樣。」她輕聲說道。腦裡迴盪著一堆要說明的理由,卻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因為懷孕了,所以妳才急著找我復合嗎?」裴宗濤單刀直入地問道,雙眼漠然地看著她。
「你認為我是那樣的人嗎?!」
聶曉蕾一抬頭,雙眼被怒氣點亮,忿忿地瞪著他。
她還以為他該是世界上最瞭解她的男人。
「我不知道妳是什麼樣的人,我只知道妳一再地讓我覺得受傷。」裴宗濤冷冷望著她,第一次知道哀莫大於心死,原來竟是如此寒冷的感覺啊。
「沒錯,我的性格是有偏差,但是我的本性還沒惡劣到想利用你,就算我雖然生性不喜歡孩子,我也--」
「妳是什麼意思?!我不准妳把孩子拿掉!」裴宗濤霍然起身,驀地打斷她的話。
他居高臨下地瞪著她,張狂的怒焰開始在他的肩上燃燒著。
「見鬼了!你現在是把我當成那種混蛋啊?我是不可能把孩子拿掉的!孩子是一條生命,不是一粒花生米!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聶曉蕾憤然猛推他的胸膛,硬是把他推到三步之外,她才肯甘心。
見她因為被他誤會而怒不可抑,裴宗濤眉宇的怒意稍緩。
「很高興我們終於有了今天的第一個共識。」他表情嚴凜,身軀挫敗地在沙發上坐下。
搞什麼嘛,怎麼又走到了爭吵的地步呢?難道他們真的這麼不適合嗎?
「共識你個頭!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她一看他漠然的表情,她就一肚子火氣。
聶曉蕾掉頭就走。
沒有人阻止她!
室內很安靜,只聽得見她忿怒的腳步聲和他深長的呼吸。
聶曉蕾的手碰上門把,門把的冷意直透入她的心裡,凍得她沒力氣扭開門把。
這就是她要的結果嗎?
她不是老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嗎?不是想更瞭解他嗎?她前陣子不是還大言不慚地說她要追到他嗎?他確實是寵壞她了。他寵得她居然才看到他的臉色不好,便會惱羞成怒,便會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會來安撫她。
聶曉蕾鼻子發酸,垂下額頭,咚地一聲靠在門板上。
「這不是我打算要追求你的方式,這也不是我原本打算要做的溝通方法,我真的沒想到我的挫折容忍度就只有這麼一丁點……」她懊惱地用頭撞了門板兩下,序止了喃喃自語。真該死,她的缺點還真的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楚的。「總之,我脾氣差不是這一、兩天的事了,我會盡量改的……」
最後的幾句話,她是悶聲含在嘴裡說的--因為她沒有聽見他的任何回應。
聶曉蕾心一涼,她牙根一咬,決定一鼓作氣把話都給說完。反正都已經丟臉了,那就不能只丟一半!
「你給我聽好了--我可不是隨便就願意為阿貓、阿狗妥協的,因為是你,我才願意站在這裡囉嗉這麼一堆。如果我不夠在意你的話,你以為我沒法子一個人把孩子養大嗎?我就是因為想通了,知道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才不想讓你以為我是因為孩子才回到你身邊的,我不要你有受傷的感覺。」她講得情深意重,萬般懇切。
可是,四周依舊靜悄悄。
「好了,既然你對我無動於衷,那我也不用站在這裡,讓你用你的沈默來糟蹋我!」聶曉蕾挫敗地伸手去抓門把,就要奪門而出了。
「等一下。」裴宗濤的大掌覆上了她的手,不許她轉動門把。
他胸膛的熱氣滲入她的後背,溫暖了她的冰冷。聶曉蕾咬著唇,釋懷地輕吐了口氣。
「妳才這樣就覺得被糟蹋了,那我之前對妳的那些付出,豈不全成了自虐的舉動嗎?」他在她的耳邊低喃著,唇邊的小酒窩微漾了一下。
「沒人要你對我做那麼多!」她故意凶巴巴地回頭,不料卻被他吻住了雙唇。
「是沒人要我為妳做那些,就像我也沒要妳回頭來追我一樣。有些時候,情人之間的施與受是種自然而然的反應,不必是誰要求誰的。」他輕啄著她的唇,每一句話,都像在親吻一個心愛的孩子。
「好吧,反正我承認我就是嚴以待人、寬以律己的差勁人,我生性就是愛計較又任性,不然,你罵我好了。」聶曉蕾小聲地說。
裴宗濤凝視著她,墨眸裡像有千言萬語,可他卻沒有開口。
其實,在聽到她剛才那些刻骨銘心的話之後,他怎麼還捨得說她什麼呢?
「沒關係,你就算罵得再難聽,我都認了,總是要有批評,才會有進步吧。」她昂起下巴,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
他眼裡閃過一陣笑意,嘴角一抿,笑渦又若隱若現了。
「以前的妳,根本只能用『刁蠻』二字來形容。」裴宗濤故意重聲說道。
「你真的罵我!」她睜大眼,無辜地抿著唇,一臉的震驚。
「是妳要我罵的。」裴宗濤推了下眼鏡,瞪大眼看著她眼中的濕氣化成兩道淚水,滑出眼眶。
他看傻了眼,心情隨著她淚水的下滑而跌到最低點。
「妳……」裴宗濤伸手去摸她的臉,結巴到連話都說不好。
「你罵我--」
聶曉蕾的眼淚隨著句子的尾音,咚咚咚地掉了下來。
裴宗濤嚇傻了,她怎麼可能當著他的面哇哇大哭,而且還是因為他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聶曉蕾也嚇傻了。因為她不知道她幹麼要為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掉眼淚!
「妳……妳要不要去……看醫生?」裴宗濤膽戰心驚地伸手去摸她的額頭--怪了,不但沒發燒,還發寒咧!
「我誰都不要看!你走開--」她用手肘撞他,卻因為撞不開他,所以哭得更加慘烈了。
她哭得彎下了身,把臉埋入手掌間,哭得唏哩嘩啦,哭得雙肩聳動,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哭到她好幾次被自己的淚水嗆到。
「妳別哭了!是我的錯,我不該亂批評妳的。妳肯鼓起勇氣來追求我,就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分了,別哭了啊……」裴宗濤環著她,又抱又摟又哄的。
聶曉蕾把臉埋到他手忙腳亂遞來的面紙團裡,直到眼淚已經流乾了,再也搾不出任何水分為止。
她縮進他的懷裡,因為哭得太累,開始猛喘著氣。
「乖……」裴宗濤輕柔地拍撫著她的背。
聶曉蕾的臉龐在他胸前揉蹭了幾下,她疑惑地抿緊了雙唇--見鬼了,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她現在哭完了之後,居然覺得心情好到想去街上跳舞。
「我要說什麼做什麼,才有法子讓妳停止難過?」他低頭吻著她的髮絲,心疼地撫摸著她細瘦的頸子。
聶曉蕾眨了幾下浮腫的雙眼,眼中閃過一陣狡猾。
「說你願意接受我的追求,我就不哭。」她故意把臉埋入他的胸膛裡,裝出哽咽的聲音說道。
「謝天謝地,妳沒事了,妳嚇死我了。」裴宗濤拍拍她的肩膀,大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知道我沒事了?」聶曉蕾乍然抬頭瞪他,皺了下紅通通的鼻子。
「妳要真的還陷在哭泣情緒裡,根本冒不出剛才那種實際的話。」他笑了,拿起面紙替她擦去頰邊殘留的淚水。
「你幹麼那麼瞭解我啊?」她嚥了口口水,覺得口乾舌燥的。而且,她現在想一想,還真是覺得滿丟臉的。「我先聲明,我真的不知道我幹麼哭得那麼轟轟烈烈,你只是說我刁蠻,又不是說我卑鄙、無恥,我根本沒必要哭啊!」
「會不會是因為懷孕荷爾蒙改變的關係?妳剛懷孕的時候,也會哭嗎?」他把她頰邊的髮絲拂到耳後,目光在她小巧臉龐上游移著。
她太瘦了、臉色太蒼白了,他接下來一定要將她養成一個氣色紅潤的媽媽。
「我那時候忙著嘔吐,哪有時間哭啊?如果我嘔吐完還有空檔的話,我會開始咒罵老天對女人的不公平,所以沒空哭。」聶曉蕾一聳肩後,自動自發地把重心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麼我想我知道妳為什麼哭了。」他低頭看她,唇角下的笑渦若隱若現地浮動著。
「我為什麼哭?」她仰頭看他,好奇得不得了。
「因為妳想向我撒嬌。」他定定凝望著她,笑意把他的眼眸染得其亮無比,迷惑了她的眼。
「你亂講!」聶曉蕾大聲反駁。
可她的臉頰卻爆出一朵又一朵的紅雲,耳朵和頸子也緊跟著全遭了殃,一發不可收拾地大紅特紅了起來。
「哇,妳的臉好紅啊!」裴宗濤大笑地看著她腮邊的紅暈,情不自禁地啄著她和臉頰同顏色的嫩唇。
聶曉蕾伸手勾住他的頸子,重重地咬了下他的唇瓣。
他悶哼出聲,痛得瞇起了眼。
她哈哈大笑,左右手還同時掐上他的兩邊臉頰,用力一擰!
「現在你的臉也一樣紅了。」她興高采烈地大聲說道。
「妳啊,真是愛記恨。」裴宗濤拉下她的手,看著她臉上難得一見的孩子氣,便也不跟她計較了。
裴宗濤於是拉著她的手,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溫開水給她。
她拿過杯子一飲而盡,降降喉嚨和臉頰的溫度。「真贊,再來一杯冰水吧!」
「不准。」再遞過一杯溫水。
聶曉蕾鼓起腮幫子瞄他一眼,卻是沒吭聲地把水給喝光光。
「所以,我們現在萬事OK了嗎?你已經不介意我隱瞞懷孕的這件事情了吧?」她把杯子一擱,大聲地說道。
裴宗濤搖搖頭。在他確定了她是因為他這個人,而不是為了孩子而愛他之後,他怎麼可能還介意什麼呢?
「好了,那我們之問就像以前一樣了吧?」她試探地問道,想把他們的關係直接就定位。
「不行,妳還是要熱烈地追求我。」裴宗濤看破她的計謀,一口便拒絕。
「為什麼?我們明明已經兩情相悅了。」聶曉蕾不自在地蠕動了下臉部肌肉,對於這類的甜言蜜語,還是覺得相當不自在。
「我愛妳這件事,當然無庸置疑。妳先別急著反駁我,聽我把話說完--」他拍拍她的手,安撫她的急躁。
「願聞其詳。」聶曉蕾雙臂交叉在胸前,一副認為他在找碴的模樣。
「妳不喜歡自己。」裴宗濤握住她的下顎,不許她別開臉。「一個不懂得愛自己的人,是沒有法子好好愛別人的。」
聶曉蕾面對著他黑白分明的眼,她的手指深陷入掌心之間,可感到痛苦的卻是她的心。
她幹麼要愛她自己!她只要懂得怎麼樣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不就可以了嗎?
「你亂講。有的女人為了愛,可以犧牲自己的尊嚴與她們原本的喜怒哀樂。你能說她們不懂得愛嗎?」她嗄聲說道,就是不服氣。
「如果她沒有了尊嚴,沒有了自主性的喜怒哀樂,她們什麼都沒有了。那麼那個男人愛的就只是這個女人對他的好,而不是『她』這個人。」裴宗濤慢條斯理地反駁了她的話。
「我相信我是獨一無二的。反正,這麼差的個性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她自嘲著,抿唇一笑。
裴宗濤看著她那苦澀的笑意,歎了口氣後,把她拉進了他的懷裡,將她的耳朵壓在他的胸口上,讓她感覺著他的心跳。
「如果妳真的那麼差,那我追妳豈不代表了我也一樣差?」他的指尖探入她頸後新生的短髮。
卸去漠然盔甲的她,其實就像新生兒一樣的脆弱無助啊。
「說真的,仔細想一想,我也沒那麼差嘛!我有專業技能,也算事業有成,又運氣好到遇見了你,現在就連孩子都有了。我猜故事接下來就應該順理成章的發展成--王子與公王,從此之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吧。」她喃喃自語著,不知道現在這些話是打算要說服他或自己。
「可是妳不相信王子與公主從此之後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啊。」他柔聲說道,直接命中問題點。
「可是我相信我們最後會結婚的,因為孩子已經在我肚子裡了。」聶曉蕾伸手撫住肚子,苦笑了一下。「而且我肯定我們的孩子,絕對會比我的童年來得快樂。你知道嗎?我爸媽當初也是因為有了我,所以才結婚的。」
裴宗濤將她摟到身前,雙手覆上她的手背,將她環抱在他的世界裡。
「妳不必把妳爸媽的不快樂婚姻,歸咎於懷了妳,妳不是罪魁禍首。」他說。
「我知道。但是他們的相愛方式讓我覺得心寒,所以,我不要婚姻、不要孩子,因為我不要傷害到任何人或自己。」聶曉蕾回憶著過去的自己,突然覺得那個漠然的自己好陌生。
「妳會考慮到不要傷害任何人,妳會考慮到孩子的快樂問題。瞧,妳和妳爸媽不一樣,妳是一個值得我愛的女人。」他的下顎靠在她的頸窩,兩人的呼吸早在不自覺之中調整成了同樣的頻率。
「我也覺得把我自己歸類成我爸媽那種不負責任的類型,對我有點不公平。我覺得我對自己的人生要求,其實是很認真的。」她在他懷裡旋了個身,抬頭給了他一個微笑。「你覺得呢?」
「我覺得妳還是得追我追個一年半載的,才能彌補我內心曾受到的傷害。」他用指節敲敲她的腦袋,眼神故意凌厲了幾秒鐘。
「一年半載哪,你居然要我背著孩子追你啊!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嗯……我果然不適合這些軟趴趴的形容詞。」聶曉蕾笑著,低頭猛戳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裴宗濤凝視著她的笑容,他捧住她的臉,低聲對她說道:「我愛妳。」
聶曉蕾看著他眼瞳中的自己,看著她的身影佔據了他的所有視線。因為被他所愛,所以她不自覺地驕傲了起來。
她勾起唇角,全身細胞都被注入了精力,感覺隨時都可以飛上天。
「謝謝你愛我,我保證我也會盡量愛你的。」她柔聲說道,覺得心窩裡滿滿的都是幸福。
「妳一定會更愛我,這是無庸置疑的事。我要的是--妳也更加愛妳自己,相信妳是值得我愛的。」他要地快樂。
「你這樣凡事都把我擺在最前面,很糟糕耶,這樣我會自大到不行喔!」她勾住他的頸子,在他的唇間低語著。
「那又如何,我對自己相當有自信。」
裴宗濤摟住她的腰,舌尖流連入她的唇,給了她一記紮實的長吻,但卻在她勾住他的頸子,想要求更多時,他壞心眼地終止了吻。
聶曉蕾酡紅著頰,又氣又惱地瞅他一眼。
「等待的果實是甜美的,等到新婚之夜吧。」他要等到醫生保證她的身子可以承受親密行為之後,他才願意更進一步。
「那我問你喔,什麼樣的程度才算追到你?」她不懷好意地問道,滿眼的算計。
「怎麼突然問這問題?」其實,他已經不需要她追了。他只是想找些事,讓她更懂得珍惜他而已。
「我們倆今天吻也接了,就差沒上床而已,我覺得我已經追到你了啊!」她的手探入他的襯衫底下,頑皮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滑行著。
「聶曉蕾,注意胎教。」裴宗濤扣住她的手腕,紅著耳根阻止了她。
「反正孩子長大了,我也是會這樣說話的,不如先讓孩子適應。」她一挑眉,不以為意地繼續用她的肢體誘惑著他。
「真是奇妙,我們居然有了個孩子……」
裴宗濤傻笑了起來,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肚子,對於他們居然孕育出一個小孩這回事,簡直覺得神奇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一把抱起了她,將她安置在沙發上,臉龐緊貼著她的肚子。
她微笑地低頭撫摸著他的頭髮,手指並順勢滑下他的臉龐,頑皮地去戳弄他唇邊的酒窩。
「笨呆子,你現在只會聽到我肚子餓的聲音。」她說。
咕嚕!
她的肚子誠實地回應了她的話。
聶曉蕾的笑聲透過肚子在他的耳邊迴響著--裴宗濤覺得這一定是他這輩子所聽到最美妙的天籟。
「走吧,我請你吃飯,當成追求的第一步。」她拍拍他的肩膀,卻不急著站起身。
「我真是糊塗,只記得要逼問妳孩子的事,忘了妳現在的身體狀況可不比以前。」裴宗濤拉著她的手,快步走出大門,走到電梯口。
「放心,我如果吃飽喝足睡飽的話,沒什麼事不能做的,你懂吧--」聶曉蕾按下電梯等待鈕,話還沒說完,整張臉便已緋紅了起來。「老天,我在說什麼啊!」
「老天,妳剛才是被外星人附身嗎?我從沒聽妳說話這麼豪放過。」裴宗濤爆笑出聲,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
「一定是懷孕害我變成這樣的……」她悶哼一聲,戳了下電梯升降鈕,根本不敢回頭看他。
「妳的話讓我充滿了期待。」他吻了下她的頸子。
「我發現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耶!我要追你追到什麼樣的程度才算到手啊?」她睜大眼,故意揶揄著他。
她追不追他,早已經不是很重要的事了。重點是,她想知道他要她如何對他很好、很好、很好。
當。電梯抵達。
「等我再度跟妳求婚時,就是我承認妳追到我的時候。」他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拉著她的手,走進電梯裡。
聶曉蕾抿唇忍住一個笑意,她才不要等他跟她求婚呢!
她這一次是玩真的。
要求婚,也該是她求婚求到他投降吧。
這是他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