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嬌吐完後,只覺得全身虛軟。她緊閉著眼,感覺陳志明抱著她坐上悍馬車,還找出一件運動外套,將她發冷的身子包裹在外套內,以及他的懷抱裡。
「別擔心。」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
她掙扎著開口。
「他們用了藥……」
「那是乙醚。」他解說著,用徐緩的聲音安撫她。「一般人對乙醚有誤解,它能使人昏迷,但需要極大劑量。」
所以,她才沒有立刻昏倒?
春嬌心裡想著,正想開口問,陳志明卻找出礦泉水,扭開瓶蓋,靠在她發乾的唇邊,一口一口餵著她喝水。
她強撐著睜開眼,看見他把車窗打開,讓她呼吸新鮮空氣,還用手機聯絡了其他警員。
窗外,那兩個歹徒,倒在大雨滂沱的停車場地上,雙手都被銬上手銬。但是,這根本是多此一舉,因為那兩個歹徒,始終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
溫熱的大手,輕撫她的臉,將她的視線轉回來。
「嘿,你還好嗎?」他問道。
她覺得愈來愈倦累。「我的包包在他們車上。」她說。
他的嘴角微揚,看起來像是在微笑。但是,那表情不太對。至於是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我會去拿回來,睡吧,我會在這裡。」他把她擁得更緊了些。他心跳的頻率、他的呼吸、他的氣味,包圍著她,教她莫名安心。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確是睡著了,或是昏迷了,她其實不是很能夠分辨,但那不重要,她安全了,情況由他掌控,再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怎麼回事?」
「老闆還好嗎?」
半夢半醒之中,春嬌聽到雙胞胎的聲音,卻無力睜開眼。
「她沒事,我會照顧她,你們先……」
說話的聲音跟車外的風雨聲,逐漸遠離,她陷入深深的睡夢。當睡意稍褪,她再度醒來時,黑色悍馬已經來到醫院前。
「你不用去偵訊那兩個犯人嗎?」春嬌忍不住問
「不用。」他說道,黑眸一閃,語氣卻很平淡。「他們在忙。」
忙?
她覺得有些不對,腦袋卻還昏沉沉的,有些轉不太動。
「來,我們下車!」
「嗯?」
「你得讓醫生做個檢查。」
「我已經好多了。」睡了一覺,噁心跟想吐的感覺,都已經消失大半了。
陳志明卻很堅持。
「反正,都已經到醫院了。走吧,花不了多少時間。」
換做是平時,她一定會爭辯,但是現在的她還有些虛弱,實在沒力氣跟他玩拉鋸戰。既然他這麼堅持,她只能乖乖下車,在他的陪伴下,慢吞吞的往急診室走去。
醫生聽完了她的遭遇,檢查了她的狀況。
「還好,你吸入的劑量不太多,短期內可能會有暈眩嘔吐的現象。不過,不用太擔心,只要多喝水,多休息,就會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敲打鍵盤,替她開藥。
春嬌去領藥時,看了一眼藥單。
是鎮定劑。
她默默的把藥放進包包。她現在不覺得恐慌,並不代表過一會兒之後,她不會恐慌。
可能是因為乙醚,也或許是今晚經歷的一切,已經超過她的理智所能接受的範圍。她的感官與知覺,似乎都變得有些麻痺。
從頭到尾,陳志明都跟在她身邊。在她領藥的時候,有位員警走了過來,跟他談話。
眼前,有兩張病床從X光室被推了出來,床邊除了醫護人員之外,還有幾名警察跟著。
雖然病床上的兩個人,被揍得鼻青臉腫,但春嬌還是認得出來,那是試圖綁架她的歹徒。
他們被銬在病床上,發出痛苦的呻吟,被推進了另一間病房。
「醫生怎麼說?」她聽見陳志明的聲音。
「肋骨斷了幾根,有些內出血,不過還活得下去。」
「很好,多派幾個人看著,別讓他們跑了。」
現在,她終於知道,陳志明為什麼會說,那兩個人在「忙」了。
他把那兩個人打成了重傷!
談話完畢後,那名員警朝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開了。陳志明轉過身來,在蒼白的日光燈下,那張五官深刻的俊臉,看來有些嚴酷。
但是,下一瞬間,他揚起嘴角,軟化了剛硬的線條。他微笑著,朝著她伸出了手。
「來吧,我送你回家。」
直到這個時候,春嬌才看見寬厚的大手上,有著紅腫的擦傷。
原本,她還以為,他的鎮定,是因為他老早就習慣了這類的暴力事件,所以面對她的遭遇,始終還能保持冷靜,甚至微笑。
直到這時候,她才領悟過來。這個男人所表現出來的,都只是為了安撫她,減低她的恐懼,才刻意維持的假象。望著她的時候,他始終面帶微笑,但他不是不在乎,他只是試圖用笑容轉移她的注意力。
春嬌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男人。有某種情緒讓她的喉間一緊。
他的頭髮是濕的,上衣也濕了大半,手臂跟額頭都有擦傷,腳上的舊布鞋上則是沾滿了泥巴。
她伸出手,握住那暖熱的大手,任由他牽著她,走回停車場。黑色悍馬停在原處,保險桿和車門上都有著新的擦撞痕跡,可以想見,他趕來的時候是多麼的心急,車速有多麼快。
「你接到了那通電話?」她問。
他點頭。
「我不知道有沒有打通。」
「你有。」
陳志明握緊了她的手,力道緊得幾乎就要弄痛她。但她沒有抗議,也沒有抽回手,仍看著那輛傷痕纍纍的悍馬。
「我很高興你趕上了。」她說。
「我也是。」他打開車門,讓她上車。
那熟悉的男性嗓音裡,多了某種陌生的成分。她轉過頭去,卻只來得及看見一絲陰影閃過那張粗獷的臉。
陳志明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開門上車,熟練的發動引擎。
黑夜中的風雨,逐漸增強。
車行之中,春嬌差點再次睡著。她強撐起精神,卻覺得眼皮沉重,幾次閉上了眼,卻又勉強睜開。直到停車時,她望向窗外,才發現車子並不是停在她家門口。
黑色的悍馬,停在他的宿舍外頭。
「這裡不是我家。」她眨了眨眼睛。
「已經很晚了。」陳志明說道,逕自下了車,走到她這邊替她開門,黑眸直視著她。「我打了電話,和你媽說,風雨太大,你今晚會住在我這裡。」
她不悅的揚起眉,想要抗議,他卻又說:「況且,你的臉都腫起來了,我相信,你不想讓你爸媽看到你這麼狼狽的樣子。」
她只能閉嘴。
他說的沒錯,她不想腫著臉回家,讓爸媽瞧見了,只會讓他們擔心。
「再說,我們還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要找你麻煩,你今晚睡在我這裡會比較安全。」他傾下身來,黑眸直視著她,還拿起她的包包,抱起她冒雨走進屋裡。
乾燥的室內,讓人感覺十分舒服,想不出拒絕理由的她於是不再反抗,看著他關上門,將濕冷的風雨阻擋在門外。
陳志明抱著她,直走到床邊才把她放下。然後,他走進浴室裡,放了一缸熱水,還替她準備了乾淨的T恤,讓她替換又濕又髒的衣裳。
雖然,這裡沒有芬芳的泡澡精油、沒有昂貴的沐浴劑。但是,當她整個人坐進浴缸,泡在熱燙的浴水裡時,緊繃的神經驀地鬆開了。
淚水奪眶而出,連她自己都有些訝異。
該死,她怎麼會哭了?
她應該沒有這麼脆弱的……
坐在浴水中,春嬌倔強的拭去淚,用力咬著唇,緊緊環抱著自己。但是,恐懼與驚慌像是終於潰堤的洪水,勢不可擋的襲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然後,她聽見浴室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陳志明走了進來,健壯的身軀上,不剩任何衣物。他踏進浴缸裡,擁抱哭泣的她,熱水嘩啦啦的流出浴缸,水蒸氣瀰漫在浴室裡。
男性的薄唇吻去她的眼淚,親吻她顫抖的紅唇。他用的手和身體,還有溫柔與熱情,漸漸轉移她的注意,直到她遺忘了恐懼以及不安。
不知何時,他抱起她,回到了床上,溫柔而熱烈的跟她做愛。
那一夜,窗外風雨交加,他們歡愛了一次又一次。直至最後,她終於筋疲力盡,與他交纏在一起,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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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醒過來的時候,窗外風雨仍急。
黑暗之中,她可以感覺到,他赤裸裸的胸膛溫熱而暖燙,緊緊貼著她。
春嬌抬起頭,發現陳志明還醒著,那一雙黑眸,像是黑曜石般,反射著一旁的浴室裡透出來的微光。
那一瞬間,難以言明的,她就是知道了。
他並沒有睡,始終維持著清醒,在她熟睡的時候,靜靜守護她。
「我本來沒這個打算。」他啞聲開口,粗糙的大手,愛撫她柔滑如絲的裸背。「我只想讓你好好休息。」
換做是以往,她的反應,肯定是不以為然。
但是,她卻開始相信,陳志明說的其實是真話。
他偽裝得太好,連她都差點被蒙蔽。直到事件發生,從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行為中才陸續洩漏,那些惡作劇般的行徑跟玩笑似的言談,都是讓人卸下心防的方式。他的真心,其實掩藏在層層笑意之中。
「你請調下鄉,是因為那樁綁架案吧?」
春嬌開口問道,主動提起。
她曾經調查過,陳志明有著大好前程,要是留在北部,絕對可以平步青雲。但是,就在去年年底,他在處理一件重大案件後,受傷入院,痊癒之後,他放棄陞遷的機會,提出下鄉的申謂。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放棄光明的未來,即使連警政署長親自慰留,他仍執意請調。
無底的黑眸靜靜看著她,許久之後,他才應了一聲。
「嗯。」
「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孩子,」他說。「他死了。」
春嬌錯愕極了。
她記得,各大新聞台都曾做過那樁綁架案的專題。「你不是平安的把他救回來了?」
「我沒有。」他翻過身來,看著黑暗的天花板。「我們花了三個月才找到他,那時,他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孩子的父母是大富豪,一救回來,就送他出國,但兩個星期後,他就跳樓自殺了。」
「但新聞——」
「被壓下來了。」他一動也不動,語氣平靜的說:「我受夠了,所以才請調到鄉下。」
昏暗的屋子裡,他的側臉嚴酷剛硬得像石雕,平穩的語音沒有絲毫的異狀。但是,那緊繃的肌肉跟握著她的大手,洩漏了他內心裡積壓的痛楚。
他把捍衛別人的安全當作是最重要的事。當他全力想保護的人沒有因為他的努力而得救,對他來說,一定是個重大的打擊。
「如果你受夠了,為什麼不乾脆辭掉這個工作?」她問。
陳志明沒有回答,只是閉上了雙眼。
驀地,春嬌明白了。這一個男人,永遠也不可能辭掉這個工作,那是他的天職,他生來就是要當警察的。
她應該要離這種男人遠一點,因為他這一輩子,都會在發生危險的時候,第一個衝鋒陷陣,第一個上陣殺敵,第一個擋在危險前面。
唉,她真的真的真的,應該要離他遠一點的。
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個男人已經逮住了她。他用他的身體、用他的強勢,用一種突襲似的溫柔,跟那很討人厭的微笑,牢牢逮住了她。
她歎息著,伸出軟軟的小手,輕觸他粗糙的下巴,堅定的把他整張臉轉回到眼前。
陳志明沒有抗拒,只是睜開眼。那雙黑色的瞳眸中,有著他強忍許久,原本這一輩子都不打算說出的情緒。
春嬌傾身上前,親吻他的唇。
輕輕的一吻,滑過他的上唇瓣;輕輕的第二吻,撫過他的下唇瓣。
那雙黑眸,逐漸變得火熱。
輕輕的第三吻,終於惹得他翻身,沉重龐大的身軀,將她壓倒在床上,重新奪回主導權。
他是粗魯的,也是溫柔的。
她愈來愈懂得這個男人。
卻也愈來愈難以掙脫他的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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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鈴……
手機鈴聲響起的三秒內,陳志明翻身坐起,接起了電話。
春嬌感覺到,床墊因他的移動而震動,也聽見他跟對方說話的聲音。雖然,他還特意走出房間到走廊上講電話,但她還是被吵醒了。
躺在床上,她伸了個懶腰,又賴床了幾分鐘,小小打了個呵欠,才睜開雙眼,包著床單坐起身來。
除了全身酸痛外,她的身體狀況大致良好。
而且,她其實也沒辦法分辨,身體的酸痛是因為跟歹徒的扭打,還是因為昨晚的嘿咻過度。
窗外,風停雨歇。
她走到窗邊,看見風雨打落了一地的葉,但樹上仍有嫩綠的青翠,被風雨洗得閃閃發亮。
鳥兒啁啾著,飛過了青空。
耀眼的陽光,湛藍的天空,又是新的一天。
「早。」
站在窗邊的春嬌,因為那聲招呼、轉過了身,
只見陳志明雙臂交抱,倚在門框上,那討人厭的笑容,重新又掛上了臉。
但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眼前的他看起來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他的笑容,似乎更燦爛了些?牙齒更亮了點?
一時之間,她也說不上來是有哪裡不一樣。但是,她就是覺得,眼前的男人跟以往有了差別,對她的影響,遠比一夜之前更來得深遠。
她輕咬著唇,莫名的紅了臉。
「早。」
她匆匆應了一聲,難得的選擇了逃避,盡快溜進浴室裡,把門關了起來。
看著那嬌美誘人的身影,消失在浴室的門後,陳志明才再度走出房門,按下手機的按鍵,準備打另一通電話。
剛剛那通來電是局裡的人打來告訴他,想綁架她的那兩名犯人招供,表示他們之所以綁架她,是因為她四處打聽一樁陳年舊案,才會惹惱了某人。
至於那個出錢的某人是誰,他們並不知道。
陳志明歎了一口氣。
他早該想到,她不可能會乖乖聽話,不再插手張鐵東的事。但是,他卻沒料到她會擅自行動,四處打探消息,惹火了某人。
那個人,極可能就是派出殺手、想要殺掉張鐵東的幕後主使者。
他和張鐵東討論過,以為這件案子,也許是當初被張鐵東逮進牢裡的人,出獄後發現他沒死,意圖報仇。但他一一追查過後,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如今,又有人為了同樣一件事,出錢綁架春嬌。
事情恐怕不是他們兩人所推測的那般簡單。
看來,當年那件案子,應該有更上層的漏網之魚,那幕後黑手在發現張鐵東還活著時,顯然怕被揪出來,所以才找來殺手,意圖將張鐵東滅口。
陳志明扒著一頭黑髮,苦笑出聲。
這個小女人,就是有能耐把事情弄得更複雜。
原本,陳志明回到臥房是打算搖醒她,把事情問個清楚。但是,他沒有想到,她已經醒了,而包著床單、站著窗邊的她,看起來既脆弱又嬌柔,美麗得不可思議。
神清氣爽的早晨、只包著床單的赤裸美女,是每個男人的夢想。
一時被美色所迷,他竟然忘了攔阻,讓她溜進了浴室。
其實,他應該要去敲門或直接把門拆了,跟她好好算帳的,但是,仔細—想,一個主意閃過腦海。
他勾起嘴角。
打從認識春嬌的那天起,陳志明就已經發現,與其對這個女人說教,還不如直接對她採取行動。
浴室裡傳來水聲,他克制著進去賞她那光溜溜的小屁股一陣好打,或是其他「舉動」的衝動,站在房門之外,按下通話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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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春嬌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時候,陳志明已做好了簡單的早餐。
只是,他們並沒有太多時間好好享用早餐。因為兩個人的手機,在進餐之中,不斷的響起。
颱風過後,鎮上陸續傳來災情,有太多的人都在找他跟她。
陳志明很快做了決定。
「我先送你回家換衣服,然後,再載你去鎮公所拿車。」
「OK!」
這是最好的辦法。畢竟她的衣裙都髒了,而她也沒辦法穿著他的大T恤去處理事情。
透過手機,她忙著詢問雙胞胎災情有多嚴重。當她坐上車的時候,他也跟著上車,還多提了一袋東西。
出乎氣象局的預估,昨晚那個颱風,夾帶著大量的風雨登陸之後,還停滯了一下才消散。
回家的路上,她看見有幾棵樹倒了,幾間民房的屋頂都被掀了,風雨過後大清早的馬路上,沒有人、車,到處都是被風雨打落的殘枝斷木。
雙胞胎住在鎮公所附近,已經趕到辦公室,春嬌憂心忡忡的詢問鎮上的狀況,發現災情比她看到的還要嚴重。而且,她聽得出來,雙胞胎的語氣不對,肯定是還有更壞的消息還沒告訴她。
從陳志明的宿舍到春嬌家裡的路況,不是那麼的好,但對黑色的悍馬車來說,那些枝葉和倒下的樹都不是問題。
很快的,他們就到達她家了。
春嬌切掉手機,匆匆下了車,還回過頭去,對陳志明說道:「給我五分鐘,我馬上就好。」
她邁開小跑步,匆匆開門進屋。可是,當她站在玄關,脫下斷根的高跟鞋,正要回身關門時,卻被跟在後頭、也預備進門的陳志明嚇了一跳。
「你進來做什麼?我不是叫你在車上等嗎?」她緊張的回頭,往餐廳的方向看,一邊推著他的胸膛,壓低了聲音說:「快出去,我爸媽已經醒了,你會被他們看見的!」
「沒關係。」無視她的推擠,他根本文風不動。
「什麼沒關係?」她急促的說道:「我爸是退休校長,很古板的!你要是被他看到,我就慘了!」
「我已經跟他報備過了。」陳志明輕描淡寫的說,一邊回身關上門。
報備?
「什麼?」她眨了眨眼,不太確定自己聽見了什麼。「你說什麼?」
他還有臉露出微笑,拍了拍手中的行李,從容的宣佈:「我要搬進來住。」
春嬌瞠目結舌,直直瞪著陳志明。
「你瘋了嗎?!」
「不,我沒有。」他低頭看著她,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們之中,要是真有哪個人瘋了,那一定是你。」
「你說——」她勃然大怒,又突然發現自己揚高了聲音,這才又壓低音量,咬著牙質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挑眉,慢條斯理的提醒。
「你答應過,不插手張鐵東的事。」
她瞪著他一會兒,很快的反駁。
「是啊,我答應過,不插手張鐵東的事。但是,我可沒說,不管白秀築的事情。」
這個女人居然敢狡辯!
陳志明眼角一抽,幾乎是咬著牙、露出像鯊魚般的笑容。
「因為你到處打探,笨到拿棒子去戳馬蜂窩,所以昨晚那兩個人才會來綁架你。」
「什……」春嬌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問:「你是說,他們要綁架我,只是因為我去問了幾個問題?」
「他們是罪犯,不會管你是問了一個問題還是兩個問題。只要礙著了他們,擋了他們的路,他們都會眼也不眨的下手除掉。」他朝她逼近,用高大的體型威嚇她,瞇起眼微笑著警告。「你應該要慶幸,那兩個混混昨晚沒有當場把你殺掉。」
她倒抽口氣,不爽的瞪著他,一時之間卻又找不到話辯駁。
雖然,他正在微笑,但眼裡卻有著火花。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壓抑在微笑下的怒氣。
她的秘密行動,看來也惹惱他了。
陳志明再度重複。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搬到這裡來住——」
「不行!絕對不行!你不能搬進來住!」她大聲抗議。開什麼玩笑,他要是搬進來住,鎮上一定會掀翻天了!
他不理會她的抗議,繼續說。
「我到哪裡,你就得到哪裡——」
「你想得美!」她氣憤的再次拉高音調。
陳志明瞇著眼,仍在微笑,只是掛在他臉上的笑,變得愈來愈猙獰。「我要是有事,你的身邊就會有另一名員警。」
春嬌深吸一口氣,朝前一步,伸手猛戳他的胸膛,仰頭怒瞪著他。
「陳志明,你給我聽清楚了!我是本鎮鎮長,沒有那個閒功夫和你鬼混,我還有花博會的事要忙!」
她飆肆的怒火,只是讓他挑起了眉,緩慢的站直身子。
然後,他露出勝利的微笑。
「林春嬌小姐,你的父母已經正式申請警方保護。」
「什麼?!」她震驚的瞪著他。
「基於本鎮的利益,跟身為警長的職責,我責無旁貸,你也是。」他神色自若的說:「身為本鎮鎮長,你的人身安全,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危害你的生命安全,就是危害本鎮利益,就算是你自己也一樣。」
很明顯的,這是拐了彎在罵她!
她啞口無言,瞪著眼前這得意洋洋的男人,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
「春嬌?是你嗎?」
身後,傳來媽媽的聲音。
陳志明看著她,乘機又說道:「你可以讓他們擔心,也可以選擇乖乖接受警方的保護。」
「不要威脅我。」她咬牙切齒。
「春嬌?」媽媽的呼喚再次響起。
「對,是我!」她揚聲應了一聲,然後低聲問他:「那兩個綁架犯不是被抓了?你有必要搬到我家來住嗎?」
「他們只是微不足道的混混,幕後的主使者一天沒被抓到,你就有可能再次被綁架,甚至被殺害。」
他驀地抬起手,輕撫著她的臉,沒有弄痛她臉頰上微微的紅腫。他的黑瞳幽暗,語音低啞的道:「我不願意讓你落入那些人手裡。」
大手的指尖,有著粗糙的繭,但觸碰她時,卻是那麼的溫柔……
該死的溫柔!
噢,這個可惡的傢伙!這實在太不公平了,他總是這樣,用那雙黑眸裡的在乎跟溫柔偷襲她。
她的心口,因為他的表情,微微抽緊。
終於,她很不爽的退讓了。
春嬌氣惱的咬著唇,瞪了他一眼。「陳、志、明!你不要以為,搬進來之後,就可以為所欲為!」
憤憤丟下這句話後,她轉過身,逕自就跑上樓梯。
看著那搖擺的小屁股,陳志明揚起嘴角。這回,他露出的是貨真價實的笑容。這個小女人穿著他的T恤撂狠話,實在沒有半點說服力。
他故意揚聲又說:「你這段日子以來,因為張鐵東的事情問過哪些人,又問出了什麼東西,這些資料全都要交給我。」
她才不理會,腳步踩得更用力,漂亮的小屁股也晃得更厲害。當她踩著大步,繼續往上跑時,並沒有發現,站在樓梯底下的男人,臉上的笑容愈來愈擴大。
啊,她穿著他的T恤的模樣,真是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