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她都覺得不舒服,骨頭疼痛,額心也熱熱的,整個人很疲倦。
一直以來,涼夏酷暑反而是她最容易生病的季節,非常怕熱的她,總是離不開冷氣房,也總是把冷氣溫度調得很低,因此在只穿著單薄絲綢睡衣,又不小心踢被的狀況下一覺到天明,她就要有噴嚏連連的心理準備了。
她昨晚大概又踢被了,所以一早起來就不舒服,今天有位設計師事先請假了,所以她沒請假,硬是撐了一天。
一回到家,她沒啥胃口的把涼面放進冰箱裡,懶洋洋的坐在地毯上,身體靠著沙發,懷裡抱著一個心型坐墊,打開綠奶茶喝了一半就擱回桌上,喉嚨還是熱熱幹幹的,很不舒服。
九點多,不舒服的感覺繼續蔓延,她覺得身體有些發冷,卻捨不得關掉冷氣,拿了件運動外套穿著。
幸好她的寶貝愛犬伍小婉回娘家去了,否則依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分身照顧小婉。
九點半,她實在難受至極,還是打個電話求救好了。
如果她病死在外頭,她爸媽不會原諒她大哥的,因為他們總是認為她是有樣學樣,看大哥搬出去住才吵著要獨立。
要是她在外面病死了,所有人的矛頭都會指向大哥,那她就太對不起向來對她疼愛有加的兄長了。
她有氣無力地拿起電話,撥了她大哥的手機號碼。
接通後——
「還有什麼事嗎,藍小姐?」彼方傳來她大哥不耐煩的語氣。
「哥……是我。」她顫抖著說。
藍小姐是誰啊?聽她大哥的語氣,好像很不想接到那位小姐的電話。
「婉臣?」嚴御臣聽到是她很驚訝。「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
「我……發燒。」嚴婉臣虛弱的說,「我沒有退燒藥,也不想讓爸媽知道,也……不敢自己坐計程車……哥,你可以來接我去醫院嗎?我好難過,又冷又熱,我……我該不會染SARS了吧……」
想到近來流行的傳染病,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被隔離好像很可怕,她實在沒那個勇氣。
「不要胡說八道了,你這個笨丫頭!」嚴御臣罵了一句,心疼又著急的命令道:「你現在乖乖待在家裡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聽到兄長的話,婉臣安心多了。
她把健保卡和外出的小包包準備好,又把涼鞋穿好,預期從一數到五十,她那位飆車不遑多讓的兄長就會飛車而至。
她大哥開車可是很快的,「飆風再起」的導演應該考慮請他去技術指導才對,一定可以在續集裡刷新票房紀錄。
婉臣開始默念著——
一、二、三、四、五、六……二四、二五、二六……三七、三八……四九、五十——「叮咚!」
門鈴響起,站在玄關的她立刻打開大門,看到她大哥風塵僕僕、眉頭打結的撲克臉。
「嗨,哥,你真快——」婉臣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看起來病佩佩的,忽然間她哈啾一聲,揉揉鼻子,感覺更冷。
「你是怎麼搞得?」嚴御臣吼道,開始開罵。「這麼大的人了,生病了不知道早點去看醫生嗎?你不知道現在傳染病很嚴重嗎?要是在這裡昏倒怎麼辦?等著屍體發臭才來被人家發現嗎?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等病好了,你立刻給我搬回家裡去住,不准有異議……」
於是,在嚴御臣不停碎碎念、婉臣乖乖給他念的一路飛車下,到了M醫院。
嚴御臣把走不動的婉臣攔腰抱進急診室後,便去掛號了,她坐在急診室的等候椅上,好奇的看著急診室忙成一團的紊亂情況。
人真的很多,她沒想到有這麼多人來看急診,除了血淋淋的場面,還有哭成一團的家屬和爭執不下的肇事者與被害者……
她眨了眨眼,意外中看到一個她最近才認識的名人。
「真的很對不起,韓先生,所有的醫藥費我們會負責賠償……」胸前背著相機的男人很有誠意的說。
婉臣看到韓洛鐵青著俊臉,臉上充斥著怒氣。「不必說這麼多廢話,要是我的助理有任何閃失,拿你們的命來負責到底。」
背相機的男人膽戰心驚的看著韓洛。「韓先生,有話好說,不要這麼激動,我們也不是故意要害翟小姐受傷的,發生這種事,誰都不願意,而且也不全是我們的錯,若不是您緊急煞車……」
「你最好住口,不要再說這些讓我更想對付你的話。」韓洛俊臉冷凝,酷得像石雕。「誰對誰錯,上了法庭就知道,你們等著坐牢吧!」
肇事者急了。「韓先生,不要做得這麼絕,我們也是聽命辦事而已——」
「是韓洛耶!」旁邊年輕女孩的竊竊私語傳進了婉臣耳裡。
「好像是狗仔隊跟太緊撞上他的車,車上的助理受了重傷,現在還昏迷不醒,真是可憐。」甲女孩說。
「這些人真是過份,有戴安娜王妃的前車之鑒還不夠嗎?」乙女孩搖搖頭。「難道非要再鬧出人命他們才肯罷休,真是作孽。」
「你也不能這麼說——」丙女孩壓低了聲音。「音樂才子韓洛夜會神秘女子,這樣的新聞誰不愛看?也難怪八卦週刊的記者會窮追不捨了……」
驀然間,婉臣的視線對上韓洛緊抿著唇的俊容,她當場凍結。
隨後,她非常彆扭的,輕輕對他點了一下頭,臉蛋卻在瞬間不能克制的漲紅了。
她不知道正在發燒的自己為何還會臉紅,可是她知道自己真的臉紅了。
如果不知道他是名人,她或許不會因他的一眼而臉紅,知道他是名人後,她這樣盯著人家看,好像在窺探他的秘密似的,讓她怪不好意思的,是以驀地一下就臉紅了。
真是丟臉,因為他是名人,她就特別注意人家,她這是什麼心態啊?
急診室裡的狀況那麼多,有那麼多人在,她誰不好看,偏偏去看韓洛,而且搞不好他根本就沒把她認出來,她還對他點頭示意。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笨拙耶,除了髮型設計和種花之外,她這輩子是別想有什麼成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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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臣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吊點滴,點滴剩下三分之一,稍早,她大哥受不了肚子餓的去醫院對面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買東西吃,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護士小姐……」婉臣虛弱的叫喚。
好想尿尿哦!在家裡喝了半瓶綠奶茶,吃藥時又灌了兩大杯水,加上吊點滴,她的膀胱快受不了卻渾身無力,靠自己根本起不來。
「護士小姐……護士小姐……」好難受,她真的憋不住了。
「你有什麼事?」
唰地一聲,淡綠色的隔簾被拉開,她看到韓洛站在她面前,而他那邊的病床上躺著一名闔著眼的女子。
婉臣尷尬的看著他,面紅耳斥。「我想……去洗手間。」
「沒有護士。」韓洛看著她。「剛剛救護車送來二十幾名連續車禍的傷者,護士全部去支援了。」
她一臉茫然的哦了一聲,絕望的看著韓洛。
事實真是倒楣得令她想歎息,她只不過想上個廁所,為什麼老天要這樣折磨她?
「我扶你去廁所。」韓洛不等她同意就拎起她的點滴瓶,把虛弱的她從床上扶起來。
「謝……謝謝……」她沒有反對的餘地,因為再不去廁所,她就得丟臉的表演成人尿床了。
過程很尷尬,韓洛把她扶到廁所,替她把點滴掛在掛勾上,在門口等她,等她好了,再開門把她扶回病床邊。
「你們在做什麼?!」提著便當回來的嚴御臣雙眼噴火,他看到一個陌生男人的髒手放在他寶貝妹妹的腰上,正把他妹妹弄到病床上去,不知道是想趁他不在的時候幹什麼下流的勾當。
「哥……你誤會了,不要這樣……是我想上廁所,我拜託他的……」婉臣連忙解釋,阻止一場很有可能發生的鬥毆事件。
韓洛冷淡的掃了嚴御臣一眼。「這位先生,我只是把她扶去廁所而已,什麼事也沒發生,你不必那麼激動。」
「是嗎?」嚴御臣挑起了濃眉,黑眸中透出懷疑,防備又無禮的撇撇唇。「謝了。」
唰地一聲,淡綠色的拉簾又拉了上。
嚴御臣瞪著拉簾,老大不爽的道:「這傢伙是誰啊?脾氣比我還大,我跟他道謝,他居然理都不理就這樣把隔簾拉上?」
婉臣又好氣又好笑,她大哥剛剛那種母雞捍衛小雞的姿態,就連道謝也謝得毫無誠意,誰會高興領情啊?
「哥,你怎麼去那麼久?」婉臣轉移了話題,以免她大哥繼續評批下去,若被一簾之隔的韓洛聽到就太過意不去了。
「便利商店的微波爐有點故障,我在等他們修。」嚴御臣把買來的微波食品擱在一旁,拿起藥包打開。「你吃藥的時間到了。」
吃完了藥,婉臣又沉沉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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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天,婉臣都聽到髮型屋的同事在討論韓洛的撞車事件,報上斗大的頭條都是韓洛的名字。
聽說他的助理小姐已經清醒了,幸而沒有腦震盪的現象,但震怒未平的韓洛仍堅持對週刊提起告訴。
這些新聞很大,但都不關婉臣的事,她唯一想的,是他那夜的好心。
如果不是韓洛毫不避嫌的扶她去廁所,她就完了。
她真的很感謝他,也很想親自向他道謝,只是兩個世界的他們,除非他再來找她剪髮,否則她根本沒那麼容易見到他。
下班洗完澡後,婉臣帶著昨天被伍獅送回來的伍小婉到百視達租片子看,今晚的風很涼爽,沒有燥熱窒悶的感覺。
「汪!」伍小婉不安份的吠了聲。
伍小婉跟伍小芸一樣,都是只其貌不揚的棕色小狗。
伍小芸是她父親好友伍惡伯伯養的狗,小婉是伍小芸的第三代,因為她愛狗,所以伍伯伯的小兒子——伍獅,在狗一生下來就送給她,取名伍小婉。
「汪!」伍小婉又吠了聲。
「噓——」婉臣對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店裡挑片的人不少,小婉這樣一直叫會影響到別人的。
「汪!」伍小婉根本不理會主人的警告,逕自再吠。
「伍、小、婉。」婉臣加重了語氣,它就不能安靜一下嗎?她再挑一支片子就好了。
平常很少碰電視的她,只喜歡租洋片來看,這也是她打發睡前時間的好方法,兼具催眠作用。
「汪汪!」像是跟她作對似的,伍小婉又連續吠了兩聲。
「噢——」婉臣無奈的看著她的狗,實在拿它沒轍。
然後,她感覺到旁邊似乎有人在看她,她很抱歉、很抱歉的扭頭對旁邊的人歉疚的笑了笑。
笑容驀然定格在她嘴角。
是韓洛?!看著她的人居然是韓洛,雖然他依舊戴著墨鏡,但她肯定是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看到韓洛讓她驚喜無比,更驚喜的是,兩個人的手上都拿著休葛蘭主演的「貼身情人」。
「租片子。」他的回答簡單明瞭,隔著墨黑的鏡片,讓人難以看清他的表情。
婉臣還是在笑。
瞧她問得多傻氣,來這裡不租片子難道買便當嗎?
可是無妨,笑靨在她俏容上綻放,她如沐春風的問韓洛,「我可以請你吃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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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請他吃了冰,吃的是她很喜歡的特製綠茶冰,他也吃了一盤,滋味還真的很不錯。
然後,他做了一件他不可能做的事——邀她到他的錄音室去參觀。
兩人的工作場所在同一條巷子裡,她住在髮型屋附近,而他也住在錄音室附近,才會那麼巧,在離他們住家最近的一間百視達店碰見。
「這裡就是錄音室?!」
婉臣新奇的東看西看,這裡的設備看起來都好專業、好高級,每一樣都是她未曾接觸的東西。
韓洛打開錄音設備,他已經摘下墨鏡了,眸光炯炯的看著薄唇微揚淺淺笑意的她。
「你願意隨便唱首歌讓我錄起來嗎?」
自從那次在髮型屋聽過她唱歌之後,她的歌聲就一直深植在他腦海,他無法把這麼獨特的嗓音忘掉。
「可以嗎?」婉臣並不排斥,反正只是好玩,無傷大雅,而且她發覺自己好像比想像中,還要期待見到韓洛。
「當然可以。」他示意她走進錄音間,他把燈光調暗,製造氣氛。
一切就緒了,隔著玻璃窗,他看到裡面的她似乎有點緊張,他跟她比了個OK的手勢。
然後,婉臣深吸了口氣,她開始唱了。
回頭看過去想念你的微笑和眼睛你如此的天真為愛情在努力
世界一直變有一天我在夢中發現也發現你的線不在我的視線
那一天我哭了一整夜也知道我回不了過去
謝謝你給我的愛,現在我才看清楚……
她唱了李心潔的「謝謝你的愛」,她最近都在聽這張專輯,裡面她最喜歡這首詞意簡單、旋律聽了會心痛的歌了。
謝謝你給我的愛現在我才看清楚彼此曾經受的傷時間裡煙消雲散
在愛情多變的路上,也許栽只是個小孩
把想要對你說的話,埋藏在心中最深的地方……
靜謐的空間裡,韓洛戴著耳機,靜靜聆聽著織女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