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薇睜著晶亮的雙眼,濃而密的睫毛,自然又分明的雙眼皮眨啊眨的,白裡透紅的臉蛋,豐厚而略小的唇,不點而朱,加上永遠是一套白衫、白裙,看起來似乎只有十五歲。
這是離學校不遠的一家咖啡廳,她常利用下午空堂時間到這裡來坐坐,給自己一段可以隨意安排的時光,這是上大學後才有的特權,她十分珍惜!
付了帳,出了咖啡廳,她臨時起意地捨棄了原本要走的地下道。唔,反正還有時間,再逛幾家書店吧!
站在路旁,林立薇估量綠燈時間,走了幾步,一部疾駛的轎車闖紅燈與她擦身而過;濺起一陣水花,嚇壞了她,而她一襲白衣已是點點污漬了。
「哎呀!」她叫了一聲,往後退了幾步,糟糕的是,一輛與她同方向的腳踏車因她這樣一喊一退,煞車不及,眼看著就要撞上她了;因為太迫近,林立薇無處可躲,路面的濕滑助長了腳踏車的難控度,再加上那人一手撐傘,只用另一隻手握著車把,眼看著……
那人為了閃避林立薇,「匡縑v一聲,腳踏車硬生生地撞上了安全島,車上的人也狠狠地跌了一跤!
看那人一動也不動地癱軟在路面上,血水不知從何處汨汨流出,很快地便被雨水刷洗成更大的面積;林立薇嚇得怵目驚心,顧不得滿身的狼狽,跑上前去,拿著雨傘的左手不聽使喚地顫抖著,她好怕!
其他的路人、車輛,冷漠地對這情景視而不見,因為每個人還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待完成,而在這濕淋淋的雨天,車禍只是件司空見慣的不幸罷了。
「喂!喂!你……你沒……沒事吧!?」她的聲音在發抖。
張亦樵齜牙咧嘴地抬起頭,這一跤可摔得不輕,左肘、左膝都跌破了皮,血跡斑斑,腳踝也在隱隱作痛,他正趕著要上一堂蹺不得的課,這下——
望著地上的血水以及被雨水淋濕的課本,還有他那已算是解體了的中古腳踏車,他慘叫一聲:
「啊——」
「你……你怎麼了?拜託,你不要嚇我!」林立薇一張臉早已嚇得慘白,她真想大喊「救命」了。眼前這人已被雨水淋得濕透,兩道劍眉糾結在一起,似乎是疼痛難當;他有黑黝的皮膚、剛稜分明的嘴,還有青筋浮凸的一雙大手,是個很有陽剛氣息的男人。喔!林立薇為自己這麼近地端詳一個男人而忐忑不安!
「沒事,我沒事!」張亦樵迎上了一雙溫柔的眸子,他想,他一定嚇壞眼前這位小妹妹了,又看她一臉焦急樣,只好安慰她:「沒關係,只是一點小擦傷,我等會兒回去搽點藥就行了。」他試著站起來,才發現這是一件困難的事。「哎喲——我的腳可能扭到了!」
「你要不要緊啊?怎麼辦?要不要送醫院?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我就……啊你很痛嗎?你全身都濕透了,怎麼辦?這雨怎麼不停?啊!怎麼辦……」林立薇急得快哭了。
「沒事,沒事,小妹妹你別怕,我沒事,不用送醫院,麻煩你扶我起來就好了。」望著面前這個手足無措的小女生,張亦樵覺得需要照顧的反而是她。
「喔!好,那你把你的手搭著我的肩喔!我要站起來了,小心!慢慢來,不痛吧?起來嘍……」林立薇頗有耐心,待張亦樵一起身,林立薇才發現他好高,起碼有一百八十公分。
「好啦!扶我過馬路就行了!你看,沒事的,希望這回沒有車子闖紅燈才好。」張亦樵見眼前這位嚇得臉色煞白的小女生,有些不忍,故作輕鬆地說;他不敢把全身重量交給她,她看起來好小、好脆弱。
將眼前這位巨人攙扶到一家店的騎樓下,林立薇已是香汗淋漓了。
「我叫計程車送你回家好不好?」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語氣中有掩不住的關心。
「不必了,小妹妹,我就住這附近,我用走的回去就可以了。你也趕快回家吧!謝謝你喔!」不知為什麼,張亦樵很想跟這位小女生多聊一會兒,但他怕她的家人會擔心。
「可是……你……你看你……」她指了指他仍滲著血的手肘還有破爛、沾浸著污水的牛仔褲,又吐了一句:「我不放心!」
「沒什麼的——好吧!如果你執意要送我回家,那走吧!我家在前面巷口左轉就到了,這樣你安心了吧?」看她一臉失望的神情,張亦樵改變了初衷,反正一小段路,頂多讓她錯過一班車吧!而且,奇怪得很,他竟想有她相伴的念頭。
到了家門口,張亦樵請她回去,心裡想著:這小女生對人太沒有戒心了,難道不怕他是壞人?
誰知道林立薇臉紅、吶吶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是壞人!」
張亦樵的住處是頂樓加蓋的違章建築,因為房租便宜,又可享有自由的空間,所以就算是冬冷夏熱的鐵皮屋,他也住了近兩年。這會兒滂沱的大雨,更讓整個屋頂像千軍萬馬奔騰般地叮叮咚咚作響,聲勢十分嚇人。
林立薇打開門,她看了一眼——簡單的書桌、一張單人床,書架、書櫃上擺滿了書;她想像中的男人的房間一定是又髒又亂,衣服與臭襪到處亂丟的,可是他的卻不同,看來他是一個有教養的好男人。
牆上是一幅大水彩畫,背景是一大片青草地,右邊卻是一棵枝葉蕭條的大樹,樹梢上,一輪紅日正緩緩落下,一個孤單的人面向夕陽;畫的右上角,染了紅暈的天空題著: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落款人則是張亦樵。
「是你畫的嗎?你叫張亦樵?」她問著,心中對他的好感又增添了幾分。
「是啊!沒有錢買油畫的顏料,只好用水彩將就著畫。我從小就愛畫畫,但因家境不許可,而不能一圓當畫家的夢;不過,現在想想,當業餘的反而沒有壓力,也較能隨性發揮。」
林立薇扶著他坐定,看著他的目光有些P。
「你的傷要不要搽藥?我幫你,還有,你的腳扭到了……」她仍靜靜地瞅著他。
「不必麻煩你了,真的!喔!小妹妹,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謝謝你,你該回去了,這些,我自己來就可以——」
「我不是小妹妹!」林立薇打斷他的話;雖然她的教養告訴她,打斷人家說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她還是急急地打斷了。「我念大一了,我叫林立薇。」她臉紅了,覺得有些臊熱。
張亦樵的身體僵了一下;他實在無法把眼前這位嬌弱、害羞、又善良的女孩跟他心目中所想像的千金大小姐林立薇結合在一起。他又傻傻地問了一句:
「你真的叫林立薇?你認識方維揚?」
「認識啊!你也是維揚大哥的好朋友嗎?哇——他好出名喔!到處都有人認識他!」林立薇不知情地說。
張亦樵瞇著眼看她,或許有人善於偽裝吧!他這麼想,屋內的氣氛突然尷尬起來,他方才對她的好印象已完全消散了。他板起臉,冷冷地說:
「時間不早了,林小姐,你請回吧!我要休息了,麻煩你把門帶上。」
「喔!我——好吧!那你好好照顧自己,我明天再來看你!」林立薇兀自關心地說。
「不必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我承受不起!」
林立薇怔愣了一下,然後悄悄地走出去,輕輕地關了門。她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不知道她哪裡說錯話?哪裡做錯了?只覺得他的態度突然變得好冷漠、好陌生,她不要這樣!
她漠然地下樓;這一堂課已來不及上了,但她不在乎。
天!她好想進去看看那幅畫,再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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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象局發佈的寒流特報果然是威力十足;校園內的椰子樹葉漫天飛舞,助長了寒意。寒冬了,一年即將盡了!
早在幾日前,方維揚就告訴章青,他父親預備在耶誕節宴請公司同仁及商場上的朋友,地點就在他家前院,以自助餐會款待;他要章青參加。
章青在宿舍來回地走,心中是又興奮又緊張,再加上一點害怕。
她的長髮梳得晶亮,如一匹黑緞似的披在肩上;她還搽了一點口紅,整個人益形嬌媚動人。她穿了一件淡藍色的毛海毛衣,是她媽媽親手織的,上面還綴著一顆顆晶亮的珠子;深色的呢料長裙,將她衫托得高雅、輕盈,就像是藍色大海裡的美人魚!
方維揚準時在六點整來接她。剪裁合身的西裝讓他更顯英俊挺拔;看著他自信滿滿、體貼、關懷的模樣,章青恍若以為他們是一對快樂的金童玉女。
車子上山不久,穿梭在一棟棟別墅間,一會兒停下來了,方維揚熟練地用遙控器開啟了巨大且雕琢精緻的鐵門,一幢豪華的建築立即屹立在眼前。
車道兩旁是維護保養得極佳的翠綠草坪,建築左側是假山、池水,還有一個小型的瀑布,水從蜿蜒的山口潺潺流下;右邊則是一個游泳池,此刻擺在泳池旁邊的,是一列列白色的長型餐桌,上面放滿了食物,已有許多人在那裡用餐、聊天。
方維揚轉過頭來告訴她:「歡迎來我們家!喜歡嗎?」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早先已有心理准,但章青親眼見到這富麗堂皇的建築,心中仍存有些許不安,似乎不太習慣這裡的空氣。
方維揚將車停好,愉快地拉著章青,說:
「我們先吃點東西,等我爸有空,再介紹你給他認識。」
用餐的人紛紛轉過頭來跟方維揚打招呼:
「大少爺!」
「方公子!」
方維揚一一頷首答禮,卻在暗地裡做了一個「受不了」的淘氣表情。忽然,有一個穿戴得珠光寶氣、濃妝艷抹、看似庸俗的女人,將方維揚拉到一旁,用她高亢的聲音道:
「方公子啊!這位是誰?是林小姐嗎?」
「喔,不,她是我學校的朋友,叫章青,來!」方維揚向她招招手。「章青,過來見見余夫人!」
「余夫人,你好!」章青笑臉盈盈。
回她的卻是一雙鄙視的眼。從頭到腳,從腳到頭,那位余夫人睥睨地估量著章青;章青敏感地覺得對方在嫌她、在看不起她、在嘲笑她的寒傖!
「你好啊!難怪!我還以為林小姐怎麼會是這樣?好啦?方公子,我要過去跟王總打招呼了,不陪你們了。」說完後,余夫人扭頭就走,在空中留下一股濃郁刺鼻的香水味。
章青愈覺自己與週遭的人格格不入,她不是沒見過世面,也不是鄉下土包子;只是,對方是她鍾愛的方維揚,她變得在乎、變得敏感,更因求好心切,她愈不能接受挫敗。
「章青,在想什麼?你還要點什麼?我去幫你拿。」
「維揚,我想……」章青好想先回去,但她說不出口,只得改口:「我想參觀你的房間!」唉!她在心裡替自己歎息。
「好啊!啊,立薇來了!章青,走,我早就想介紹你們認識了。」方維揚拉著她,興致勃勃的。
「立薇,你來了!你看——這就是章青;章青,這位是立薇。」方維揚高興地替兩位介紹。
林立薇今天仍是一襲白色打扮,輕柔的雪紡紗將她襯得婷婷玉立,如凌波仙子般。她梳了一個高高的髻,再用與衣服同色、同料的大蝴蝶結固定,顯得既高雅又大方;白皙的頸項、手腕,戴了同款的碎鑽,晶瑩閃亮;她的皮膚極好,彷彿吹彈可破,又透著健康的粉紅色;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她那雙又圓又大、黑白分明的眸子,純潔無偽,一點也不知人間憂愁一般。此刻的她,一張笑臉,又不時嘟著嘴帶著一點嬌態。
「維揚大哥、章青姊姊,你們好。章青姊姊,你好漂亮喔!維揚大哥早就想介紹我們認識,他說這樣你就會早點安心,什麼意思啊?」她眨著一雙大眼,不解地說。
章青馬上就喜歡上林立薇了,因為她心無城府,也羨慕她的不解憂愁;看來,林立薇的父母將她保護得很周到。
「我也不知道啊!」章青故意向方維揚擠擠眼。「或者,你維揚大哥才知道答案!」什麼嘛!方維揚以為我章青是醋桶啊!?但,接著她又笑了;之前,她還不是錯以為林立薇與方維揚……
「立薇,關於這個答案呢,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肯定你章青姊姊今晚會有一個好夢!」方維揚深情地望著章青,問:「不是嗎?」
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哎呀!我覺得我好亮喔!我是一隻會發亮的電燈泡!不打擾你們了,我要去找維軒了。」林立薇很識趣地離開。
方維軒是方維揚的弟弟,因興趣所在,很早就在方仲棋的公司做事;他有能力,再加上熟悉人性的弱點,常常在現實的商場上成為得標的黑馬,很受方仲棋寵愛,頗有乃父之風;這也是方維揚得以選念醫科的原因,否則,方家那麼龐大的基業,誰來接管?
或許是涉足商場日久吧!方維軒不但學會了耍陰、耍狠、察言觀色的工夫,也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逢場作戲來麻醉自己的生活態度;這一點,使他看起來比方維揚還老成。
「章青,我先帶你去見見我父母,待會兒再帶你到我房間去。」
「好!」章青順從地應了話。她擺了擺頭髮,再悲哀地看了看自己腳下那雙甚不起眼的黑色平底鞋,心中忐忑不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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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方仲棋的面前,他正背對著他們與旁人高談闊論;他的聲音宏亮,方維揚在一旁喚了好幾聲才引起他的注意。
「爸、媽,這是章青,我跟你們提過的;章青,這是我爸媽。」
方仲棋轉了個身,他身材魁梧,臉上有些許飽嘗世故的皺紋;灰白的頭髮,是歲月,也是智慧的累積,此刻正一絲不苟地服貼在頭皮上,也代表了主人的個性;他那如鷹隼一般洞悉一切的雙眼,精確地落在章青的雙瞳,似要將她看穿。
章青覺得好有壓力,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伯父、伯母好,我是章青!」
「啊!是章小姐,你好!」是方維揚的媽媽的熱切招呼聲;她見丈夫正蹙著眉,沉默地端詳章青,只得先回答。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寶藍色的套裝,長長的窄裙裹著她仍保養得極佳的身段,細而高的鏤花高跟鞋,使她更形婀娜多姿;她在衣襟的左方別上一支鶴形別針,更增優雅氣質。
「章小姐,你好!」方仲棋勉強找回他的聲音。
難怪她會迷惑住維揚,這女人有著吸引男人的特質;雖是小家碧玉,但沉靜溫柔,卻又透著一股孤芳自賞的高傲。看她的穿著打扮,只是尋常人家吧!或許維揚曾提起,但他忘了;不過這門不當戶不對的……
起始,他以為維揚只是說著玩的,不甚搭理;現在,他得注意了。這女人的一雙眼盈盈流轉,欲說還休,會勾魂啊!要勾就去勾別人的魂,但絕不能是他兒子,更絕不能是他的維揚!
儘管他心下如此想,但表面上,他仍維持一貫的禮貌。
「章小姐,盡興玩,別客氣,我們先到那邊去了。」他牽著他優雅的太太,頷首離去。
章青松了一口氣!總算過關了!不知怎地,直覺上,她覺得方維揚的父親並不喜歡她,是由哪裡得知的,她也說不上來。唉!她又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好啦!章青,不是說要參觀我的房間嗎?走,我帶你去!」方維揚一徑興致高昂的。
方維揚的房間是以沉穩的咖啡色為主調,傢俱全采高貴的進口原木,顯得品味不俗;其中一座鏤花玻璃的半弧形屏風,巧妙地將臥房與書桌似有似無地隔開,不致使房間顯得太大、太空曠。跟樓下裝飾得金碧輝煌,處處顯得豪華貴氣的客廳比起來,章青更喜愛這裡。
掀開遮蓋住落地窗的厚重窗簾,可看見樓下衣香鬢影的賓客,或談天著,或應酬著;再望向更遠的遠處,山下萬家燈火,明明滅滅好不美麗。
「章青!」方維揚從她身後擁著她,將她圈得滿懷;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心滿意足。
「如果可能,明年入伍前,我們先訂婚;等我退伍後,我們再結婚,然後一起出國,好不好?」他好想直接跳過這兩年漫長的等待,因為他怕他的章青會鬧「兵變」!
唉!他相信章青的,他該相信的,只是她那麼美麗動人,畢了業出社會做事,機會更多,難保不會有人不去招惹她——想到這裡,他將她擁得更緊,激情難耐,他將她扳了過來,全心全意地吻她,吻得好深、好沉。他用舌尖傳遞他的情感、熱情,然後狠狠地吸吮著章青的唇,似要將她融合成他身體的一部分。
章青一時反應不過來,一心只想著:維揚怎麼了?他幾乎要將她揉碎了!
但透過他的唇、他的舌,章青也漸漸感受到他的愛,她陶醉了……
章青的吻漸漸地撫慰了方維揚的心。
章青是我的,永遠會是我的!他心安了,但這樣的兩情相悅,卻激起他更大的慾望,他想索求的更多……
他吻遍章青的臉,並將手指深深陷入她的長髮;他的唇熾熱地熨燙著章青每一寸肌膚,他吻著她的耳垂,令章青起了一陣戰慄,她的慾望被喚醒了,也陷入深深的迷情中。
方維揚將手伸進她的毛衣裡,他的唇吻著她的胸前,欲求進一步的探索時——
「叩!叩!叩!」有人敲門了,同時澆熄了激情的兩人。
章青有些迷亂,彷彿不知置身何處;待她想起,臉上已是一片掩不住的紅暈。
方維揚粗啞地高叫道:「是誰?」
「哥,媽身體不太舒服,要你過去看一下!」方維軒推門而入,見房內兩人衣衫不整的模樣,心下明白了幾分;他老哥跟他不同,他遊戲人間,他老哥則凡事認真,看來,他們很要好了!
眼前這女孩秀外慧中,單薄的身子顯得不但有骨感,也有骨氣,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孩,他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他老哥的眼光。只是,他明白他老哥個性上的弱點——拿得起,放不下,而且不願承擔太大的責任……看來,這女孩注定要吃點苦了。
「又是偏頭痛嗎?我去看看——喔!這是章青,你們聊聊吧!章青,他是我弟弟方維軒,我去去就來!」方維揚匆匆離去,留下室內兩人。
章青看著眼前這位與方維揚截然不同典型的男人——方維軒留了一頭長髮,將頭髮綁成了一個馬尾,隨意地挽在腦後,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瀟灑。他穿了一件立領的排扣襯衫和一條剪裁合身、價值不菲的深黑色休閒褲,表現出他穿著的品味;他的皮膚比方維揚還黑,眼瞳中有飽經世故的自信。
「你是章青?你好!我是方維軒,維揚的弟弟!」方維軒說話給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你好,聽維揚提起過你,你現在在公司上班?」章青初時的羞赧已不復見。
「是啊!我老哥命好,還可以整天作作實驗、交交報告地當個學生;像我不會唸書的,只好每天衝鋒陷陣,為幾千萬元的生意奔走;至於錢,倒是一個子兒也看不到……」方維軒自我嘲笑著。
「其實,人盡其才,每個人都有他的專長,適得其所,且能自我發揮,那種肯定自我價值的充實感,不是身份地位可以顯現的,也才是讓你奮戰的原動力;錢,反而是最不重要的。」章青由衷地希望方維軒不要妄自菲薄。
「說得好!」方維軒眼裡有一抹激賞,他又接著說:「但,錢雖滿含銅臭,卻也神通廣大,它也是人們每日奮戰的原動力呢!」
「那要看個人的需求是什麼?有的人要別墅、高樓、汽車、財產,有的人只要平靜無憂過一生即可滿足!」
「那你呢?」方維軒饒富興味地看著她,他喜歡有頭腦的女人。「你要什麼?」
「我?我要的……說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寧願選擇後者。」
望著章青堅定的眼神,方維軒的確相信,但他仍有些試探的意味,說:
「也許!但或者是你從未享受過金錢所賦予的優渥生活,所以你才甘於平凡;一旦擁有了,你或許就會拋不開。況且,你知道我大哥的,他跟我一樣,絕不會甘於平凡,不是嗎?我們都希望我們有呼風喚雨、叱吒風雲的能耐!」
「讓時間來證明吧!」章青淡淡地說;她不怪人家覺得她想攀龍附鳳、麻雀變鳳凰,只要她的維揚不這樣想,那就好了。
從小的家庭教育告訴她,豪門貴族擁有的絕不比她多;只是,今日一見,瞧瞧一身寒傖的自己,她漸有一股矛盾的自卑。唉!她掉入了沉思的漩渦中……
方維軒見章青默默不語,知道他剛才的話重了些,他說:
「章青,你是一個難能可貴的女孩,我大哥有幸認識你,這是他修來的福氣。你千萬不要因為我剛剛的一番話而矛盾不安,我跟大哥都相信,不管什麼環境,你都有足夠的智慧讓自己悠遊自得、不失自我!」
「謝謝你,維軒,你給我的不止是信心,我會永遠記住這些話的!」
空氣中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飄浮著;章青發現,儘管他們兄弟倆的個性不盡相同,但都有令人欣賞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