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維揚已到醫院實習了,生活忙碌,睡眠對他而言,是很奢侈的享受;但是只要一有空,他會急急忙忙地給章青一通短得不能再短的電話——
「你好嗎?我好想你!要不是這麼忙,我真想飛去找你!」待章青回了一句話之後,他總是又匆忙地道:「我得掛電話了,有空再打給你!」
對這樣的言語匆匆,章青又喜又憂。喜的是,他心中時時有她;憂的是,他們如此脆弱不堅的感情,怎受得起時間、空間的隔離?這樣患得患失的心理,又加上為了怕錯過方維揚的電話而足不出戶,讓章青似一具遊魂,晃蕩在家中,引起了家人的注意。
這一日,她媽媽將她拉到房中,憂心地道:
「小青,從小到大,你一向都不惹我們擔心,總會把自己的事安排得好好的,又懂事又獨立;但媽最近發現你老是心不在焉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跟媽媽說嗎?」
看到一向跟自己很貼心、無話不談的母親憂心忡忡的表情,章青驚覺這幾日她真是讓家人擔心了。於是她一五一十地說出了一切,包括方維揚,包括張亦樵;當然,也包括她心中剛剛萌芽的感情。
「小青,你長大了,感情的事要自己去琢磨,我們能給你的,除了支持,就只有祝福了。感情是一輩子的事,媽相信你會慎重;既然你喜歡方維揚,就不要負了方維揚,誤了張亦樵。只是,媽要提醒你,誠如你所說的,家庭背景也是一大考慮,我們只是小康之家,而對方是大企業家,對方的家人能接受你嗎?你要知道,感情一旦投注,就不能再收回,媽最不希望的就是看你受傷。話又說回來,你一向冰雪聰明,媽相信這些情形你也考慮過;只是,人若都能按自己的理智行事,這世界也就沒有那些個愛、恨、癡、怨了,不是嗎?不管如何,你還有一個溫暖的家,一個你永遠都可以躲避風雨的港灣!」
章青投入了母親的懷抱,默默地讓自己的感情傾洩。她何其有幸能擁有這樣一個明理、知心、亦師亦友的母親,又有一個這樣永遠會為她遮風擋雨,並支持、保護她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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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學期的開始,忙著選課,忙著註冊,許多迎新活動亦於焉展開。
大三了,章青暗下決定,往後日子她將更努力求學,才不枉費自己多年興趣所選讀的科系;另一方面,她心中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願望——她希望等方維揚當完兵後,可以跟他一起出國,陪他讀書,伴他成長。若他們倆真的不被祝福,那就出國吧!不!不!她希望被接受,她希望被祝福,她不要成為他與他父親之間的爭執點……
天啊!幫助我!
常常,章青的一顆心就被她這些莫名其妙的想像情節糾纏著。
方維揚大部分的時間皆在醫院任實習醫生,往來於校園的時間反而少了。有空,他們會相約吃飯、散步;沒空,他會趕在宿舍關門前,拖著疲憊的身軀,用佈滿血絲的雙眼深情地凝視她,祝她晚安。雖然如此,章青心中卻篤定,她知道他心裡有她,這就夠了!
宋曉玉呢?仍忙碌地活躍於校園裡各種的活動,最近更致力於所謂「女性的自覺」,邀請了許多名嘴蒞校演講;雖頗獲好評,但攻訐的人也不少,往往弄煩了,她會拖著章青大吐苦水,順便罵罵有些大男人主義的范仲儒。
這一天,她拖著章青,氣沖斗牛般地一路疾走,氣不過了,一屁股就坐在人行道上,話尚未出口,豆大的淚珠就滾了下來。
章青看了好心疼。宋曉玉承受的壓力,她知道,但像這樣想不開到氣哭了,還是頭一回;她拍了拍宋曉玉的肩,默默地遞出面紙,關愛之情盡在不言中。
唏哩嘩啦哭了一陣後,宋曉玉紅著雙眼道:
「章青,謝謝你!好朋友就是好朋友,這是最好的安慰方法。唉!有時,我真怨我自己,忙成這樣所為何來?替自己找氣受!還有,范仲儒那個大白癡,不苟同、不支持我也就算了,居然搬了一堆大道理來對我說教,什麼『陰陽調和』,『各司其職』,我這樣做會搞得社會不安!啊——我氣死了!人家談戀愛,是愈談愈愛;我卻愈談愈氣!你說,方維揚會這樣嗎?我是不是該休了范仲儒!?」
「我已經很久沒見到維揚了。你呢,至少還看得到人,也吵得起來;我啊,連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章青看著前方的車水馬龍,幽幽地說。
「章青……」
「喔!沒事,我已經把心情調適得很好了,別擔心!」章青給了宋曉玉一抹微笑,繼續道:「曉玉,你的樂觀是上天給你的極佳禮物,讓你能笑傲地面對任何問題,善用,別被擊倒了,嗯?」
「有你這樣『知人善任』的朋友,我還有什麼話說?我只好繼續奮戰沙場,解救我水深火熱的女同胞了!」宋曉玉破涕為笑。
「好曉玉,你終於會笑了!」章青由衷地說。
「章青,真的謝謝你了。喔!對了,學長跟我提了好多次,他要找你談一談。他大概也聽說你跟方維揚的事了,可能還不死心;我看,你有必要跟學長談談,把話說清楚!」
她母親那一句「別誤了張亦樵」的話,湧上章青的腦海中,她歎了口氣道:
「好吧!幫我跟學長約個時間。」
「好!還有……還有一件事,我也是最近才聽說的,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我們是好朋友,我不告訴你,誰告訴你?只是有些事,你知道的,經過了謠傳,反而添油加醋,或許……或許也真的……」宋曉玉吞吞吐吐的,令章青一頭霧水。
「什麼事?曉玉!」章青不解道。
「林立薇,你知道,就是那個……那個方維揚以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女朋友的那個,今年也上了我們學校;人長得飄逸清新,每天總是一襲白色衣衫,已在校園掀起好大的追求旋風。聽說——我只是聽說啦!方維揚最近常用他那部跑車送她上學,然後再去醫院,而你剛剛卻說好久沒見到方維揚了……這或許是人家看錯,誤傳也說不定。再說,跑車又不是只有方維揚一個人有,更何況……更何況就算是,那又怎樣?對不對?對不對?章青……」宋曉玉滔滔不絕地說,企圖淡化這訊息的嚴重性。
而回答宋曉玉的,只有章青一聲沉重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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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張亦樵與章青在一家餐廳靠窗的位子上坐定。郎有情,妹無意,張亦樵的眼中仍是一片熾熱的深情,他尚未開始表白呢!怎可「出師未捷身先死」?喔!不,不吉利,應該說,章青至少該給他一個機會!
「章青,一個暑假下來,你似乎消瘦不少,為什麼?」張亦樵決定開誠佈公。
「有嗎?學長!」章青不疾不徐地道。
「當然有!我聽說了,章青,你在這個暑假認識了那個叫方維揚的,對不對?其實,章青,我覺得他不適合你,他太高傲,不懂得憐香惜玉;他家世顯赫,不懂得尊重你,也不瞭解安於平凡的快樂。章青,你的美,我懂;你的好,我欣賞;你平靜恬淡的個性,不適合豪門貴族的生活。相信我,章青,如果你暫時不可以接受我,也請你給我一段時間,一個跟方維揚公平競爭的機會,不要尚未開始,就判我死刑!」張亦樵有些激動。
「學長……」
「不,叫我亦樵!」
「還是叫學長吧!」章青不想把他們兩人的關係弄得更複雜。「謝謝學長多年來對我的照顧,我很感激,也能瞭解學長的一片苦心。只是,感情的事真的勉強不來,我也曾經想試著與學長交往,但學長在我心中,永遠是一位好兄長、一個值得我敬佩、愛戴的大哥。你的求學態度令我敬佩,你的談吐舉止令我欣賞,但,學長,讓我們的關係僅止於學長與學妹吧!我們真的不可能的!」章青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認真而誠懇地說:「我衷心地祝福學長能早日找到意中人!
「章青!」張亦樵的雙手失控地握住章青擱在桌面上那蔥白似的手!
「章青,我說過,給我機會,給我機會證明我對你的愛絕不比方維揚少!章青,不管如何,我會等你的!」
「學長,別浪費時間了。」章青輕輕地抽回她的手,她實在不願刺傷一向很有自信的張亦樵。「學長,我們真的是不可能的,你永遠只是我心目中的大哥;而且,憑你的條件,『天涯何處無芳草』啊!你不要白白浪費時間,耽誤了自己。」
「章青……」看著對面的意中人,張亦樵深覺造化弄人,要是他早一些行動,或許情況便不同了;忽然,他靈光一現,說:「章青,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聽說方維揚跟林立薇是青梅竹馬的玩伴,而且,最近還天天送她上學。章青,你小心點,不要被那個有錢的花花公子騙了!」
「學長,我跟方維揚之間如何,是我自己的事!」章青故作鎮定,但,第二次聽到相同的描述所造成的震撼,並不比第一次少。「他……他們只是小時的玩伴,只是朋友而已,方維揚早跟我說過了。真的!我相信他,雖然,我們聚少離多,但是,時間並不代表什麼,對不對?學長,我心裡有他,他心中有我,這就夠了,況且……況且……」章青說不下去了,因為連她自己都知道,她只是在找藉口安慰自己罷了!她心中隱隱覺得不安、惶恐,又硬要這麼安慰自己,而給自己的理由,卻又是薄弱得可笑!
張亦樵深深地看著眼前這位輕蹙雙眉的女孩——他的章青已心有所屬了,這是他改變不了的;只是,他好心疼,心疼她尚未吸吮愛情的蜜汁,就得面臨許多感情上的掙扎……這該死的方維揚,他是怎麼對待他的女人?罷了!不要再增添章青的困擾了,祝福她吧!
「章青,我知道了,你的心不可能再接受別人了!你已投注太深的感情在方維揚的身上,唉——或許是我們無緣吧!我只有祝福你們了;只是,方維揚如果讓你受半點委屈,我絕不輕饒他,這你跟他說去!」
「謝謝學長!」章青動容地道,心中又泛起一陣悲哀。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輕鬆地聊著;由於畢業在即,張亦樵除了準備預官考試,也大致為自己規劃了一下未來的藍圖。他並沒有跟大部分人一樣,一窩蜂地想出國,再加上家境關係,他準備回家鄉服務。
章青也大約透露了自己的想法,她是個傳統的女孩,要求的不多,只求能與所愛的人相守一生就好了。既然方維揚有出國的打算,她自然全力配合。明年方維揚畢業後,當兵入伍,她繼續完成學業,再找個工作,一面準備考托福,然後……她滔滔不絕地敘述她的夢想,臉孔因為有夢而欣悅發光,嘴角也時時掀起一抹期盼的微笑——那樣憧憬,那麼嚮往,使張亦樵也不忍潑她冷水……
他們一直聊到深夜,趕在宿舍關門前,張亦樵才送她回來。章青松了一口氣,能有這樣完美的結局,她十分高興,冷不防的,她背後傳來冷冷的一句:
「玩得盡興吧?這樣的夜夜笙歌!」是方維揚。
章青久未見他的滿腔思念,被這句話硬生生地湮沒。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知道是什麼意思!耐不住寂寞嗎?還是想證明你十分有行情?嗯?」方維揚用力扳著她的肩,指節泛白。
她好痛!好心痛!
「你——你怎麼可以——」豆大的淚珠自她眼眶中潸潸滑落。
章青不善辯說,從小到大,她便少有委屈,也不知人性可以猜疑至如此不堪的地步!而且,還是她已放心交付感情的方維揚!他到底看到了什麼?他自己呢?他還欠她一個解釋啊!
想到她對他的諒解、對他的信任,想到她剛剛編織的美夢……難道真是她自作多情嗎?章青啊!人家何曾對你有過承諾?她癡笑自己的一廂情願,心中的刺傷牽引了更多的淚水,在淚眼迷掑丑A她看到楞在一旁的方維揚。狠狠的,她推開了他,然後,頭也不回地逃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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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青病了!雖只請了一天的病假便開始上課,但她茶不思飯不想的,整天像一具遊魂似的遊蕩於校園與宿舍之間。對著白雲,她可以發呆老半天;面對一朵花,她也可以駐足許久,流下莫名其妙的眼淚——這一切,都是愛情的苦楚把她煎熬得不成人形。
宋曉玉急壞了!想告訴章媽媽,但章青直說她沒事。那該死的方維揚,始作俑者一定是他!偏這兩天又不見他的蹤影,累得她把他家祖宗八代全罵過了一遍,氣還未消。
這一日,宋曉玉查到了林立薇的課表,預備跟她要方維揚家裡的電話號碼。哪有人這般談戀愛的?他未給電話號碼,章青也沒主動跟他要;章青不太會替自己爭取了。順便她要「教訓」一下林立薇,警告她勿奪人所愛!她覺得,這是她身為章青的好朋友該做的!
下課鐘聲響起,宋曉玉一個箭步便擋去那個白色的身影。眼前的女孩,雖然清雅超俗、細緻純潔,但她就是看她不順眼。有一種女人,總故作清純無辜狀,一副弱不禁風、不解世事的模樣,其實,城府極深又善耍手段。她這外表,唬唬別人還行,她——宋曉玉,可不是省油的燈;身為「女性運動」的倡導人,她愈看她愈不順眼!
「喂!林立薇,我是方維揚的朋友,想跟你要他的電話!」宋曉玉開門見山道,她不想跟這女人多費唇舌。
「你是……你是章青姊姊嗎?找方維揚大哥有什麼事?我好久沒見到他了。」她的聲音柔柔的。
「什麼姊姊、妹妹?少在那邊攀交情,廢話少說,電話號碼——咦!你認識章青?你怎麼知道她?是方維揚告訴你的?他怎麼說?有沒有說章青是他的女朋友啊?我可警告你,你少在那邊打什麼主意!喔,對了!我不是章青,我是她朋友;你別在那邊一臉疑惑像沒聽過人講話的樣子,快說……」宋曉玉愈說愈急,愈說愈大聲。
「章青姊姊——不,章青小姐,是……是維揚大哥的女朋友,他——呃,維揚大哥有說過,我知道,維揚大哥還說要介紹我們認識;方伯父好像也知道,但不太贊成的樣子,我不清楚。我媽媽說他們家一向都是吵吵鬧鬧的,我好久沒看到維揚大哥了,他現在也不常回家,都待在醫院,好像很忙,你可以打電話到醫院去問看看,是有什麼事嗎?」
對這樣一個嬌柔、脆弱的女孩,宋曉玉似乎發不了脾氣;再看看她的樣子,好像也不是裝的,唉——原來天下真有這樣柔弱的女孩。
「那我請問你,你現在都怎麼來上課?方維揚不當你的護花使者了嗎?」宋曉玉加強了那「請問」二字。
「喔!前一陣子我家司機出車禍,媽媽不放心我搭計程車,所以請維揚大哥載我一程。看他那陣子那麼忙,為了我又特地繞到學校來,我也頂不好意思的;現在,我由司機接送的!」林立薇緩緩地說,那種富家千金受寵的嬌氣若隱若現;所幸,還不致令人十分討厭。
宋曉玉第一個反應是——謠言真可怕!她謝了林立薇,電告方維揚,並故意把章青的「病情」說得很嚴重;事實上,她也覺得章青病得很嚴重。
電話那端傳來方維揚焦急的聲音,他一再請宋曉玉代為看顧章青,並且說要找人調班。
宋曉玉很賊地加了一句:「要趕快,不然——我不知道她撐不撐得過去!」然後,她「卡嚓」一聲地掛了電話,她實在很滿意自己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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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章青在宿舍悶得慌,跑到校園逛,只見操場上儷影雙雙,她觸景生情,跌坐於椰子樹下;樹影婆娑,她無語凝望蒼天,不爭氣的眼淚又滑出了眼眶,唉!
待方維揚風塵僕僕地找到她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令他心碎的畫面。他自責自己沒有盡到保護她、讓她快樂無憂的責任,看著她益形憔悴、消瘦的臉龐,他激動地喊著:
「章青——你瘦了!」
章青神情恍惚地迎向來人,由於心不在焉太久了,待她對準眼光的焦距,認出是方維揚後,她卻起身欲走。為什麼要逃?她也不知道,雖然他是她日夜思念的人!
「章青!」方維揚拉住了她。「對不起!原諒我!章青,我該死!我沒有好好照顧你!那天我……我吃醋,我太在乎你了!章青,我不是個有度量的君子,我的眼裡容不下一粒砂,我……我對自己沒信心,我沒有時間陪你,又怕你被人搶走,我怕!呃……但我又好忙,實習醫生淨做些雞毛蒜皮又不得不做的差事,一天之內,同時要忙好多事,要記得好多待辦的事……章青,我絕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我也知道你能體諒我,但我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你不是對自己沒信心,是你不相信人,不相信我!」章青冷冷地打斷他的話。「你不相信我的心已完全交付予你,你不相信我可以為你整日待在宿舍足不出戶,只為了怕錯過你來找我;我……我也想要好好唸書,以便我們未來有更寬廣的選擇……這些,你都不肯相信的,是不是?你以為我像時下年輕、愛玩的女孩,還在玩撿石頭的遊戲,手裡拿了一個,心中還在找更大一個;總而言之,你不相信我!」
「章青!」方維揚不知如何以對。
「維揚,我好累,我覺得愛你好辛苦。你忙,我要體諒;林立薇的事情,我也不敢問。我沒有你的任何一句承諾,沒有信守,我看不到我們的未來;甚至……甚至我不知道我能否被你家人接受,一切是如此地未知啊!而你——你還如此不能信任我,天!我談的是什麼戀愛?你怎麼可能是我要托付終身的對象?我們……我們算了吧!」章青悲痛地說。
「不!不要!章青,不要……」方維揚忘情地擁住章青。
從小,所有事皆由家人安排,根本不必勞心的方維揚,對事物並無特別好惡或特別牽掛,現在,他覺得他生命中最重大的事就是章青;雖然他們相聚時日不多,相知不深,但他知道他不能失去她,他不要!
他輕輕地在她耳畔低語一句:「我改!」
「什麼?」章青聽得很不真切。
「我改!我願意為你改!從小我看盡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以及人性的貪婪、醜陋面,使我對人存有戒心。章青,那天的事,曉玉已告訴我了,我……我覺得很慚愧,我辜負你的一片真心了;還有,我們的事,我已告訴我爸爸了,他沒說什麼,只叫我再多看看、多選擇,但我選擇的就是你呀!章青,哪天有空,我帶你去我家,讓我爸爸見見你,他一向都相信我的眼光的。好章青,別再生氣了,不可以再瘦了喔?瘦媳婦怎麼見公婆?」
「你說什麼呀!」章青愛嬌地捶了一下他的胸,感情再度戰勝了理智。她並不是個愛耍脾氣的千金大小姐,事情既然講開了,她便又再展笑顏。要相信他的!他曾說,天塌下來,由他頂著不是嗎?
擁著心愛的人,方維揚的思緒飄得好遠;他多希望時間就停止於此刻,沒有分離,沒有誤解,也沒有那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責任及父親的期望、母親的冷漠……唉——別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青!」他輕輕地喚她,深怕破壞這分寧靜。
「嗯!」章青的聲音也輕柔如絲,顯然她也希望時間就此停頓。
「這幾天你一定餓壞了,難得我今天有空,走,我帶你到基隆廟口吃東西,然後我們到濱海公路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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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聲鼎沸的夜市走出來,章青填飽了胃,也充實了她久日枯萎的心靈。
深秋了,陣陣涼風從跑車的窗口吹進,吹在戀人火熱的心裡卻溫暖無比!相戀的日子,因擁有了愛情而益形璀璨,當然,也漸有牽掛;心裡多了個人的滋味,是不再孤單無伴,但相思卻總教人苦。
章青生性恬淡,不求名利,只盼能與所愛的人廝守終生、白頭到老;而方維揚呢?他是不是他父親手中的一隻棋子?搖了搖頭,她不希望,但,她更不敢否認。
方維揚將車停妥,牽著章青走過一片樹林,遼闊的大海立即呈現在他們眼前;規律的濤聲衝擊著岸邊,一波又一波的,四周靜極了,只有海的聲音,遠方漁火點點,忽明忽滅——
章青不是沒到過海邊,但身旁有了方維揚,感受自是不同。她將身體靠著方維揚,滿足地說:
「這樣的感覺真好,彷彿真與世無爭!」
「就知道你喜歡人少的地方。像是山上啊、海邊啊,開心吧!?」方維揚寵愛地看著她。
「是啊!人多的地方我會不自在,而大自然可以讓我們展露最真實的一面,不必虛偽面對。」
「但人總不能離群索居太久,否則,人人如此,沒有了競爭,哪來進步?或許是家庭因素吧!我總覺得我身上多得是不服輸的因子,它們不斷刺激我,是促使我更努力的動力;當然,現在還多了一個你!」方維揚有些意氣風發。
「別太累了!維揚,其實我的心願很簡單,只求能夠與你共度此生;或者,找一處純樸的鄉下,我教書,你行醫,日子愜意又單純。」章青抬起亮如星子的雙眸,望著他。
「不!我不甘我的一生是如此平凡!我要出國唸書,我要當教授、成名醫,我要給你最舒適最優渥的生活環境,我要揚名立萬,我要名,也要利……」方維揚一副雄心萬丈的模樣。
章青只靜靜地聽著,她早知道他不平凡,也知道他不甘於平凡,而這樣的他,卻是她摯愛的人!
溫婉的章青自然是全力支持,她知道這期間,她必有所犧牲;但有得必有失,章青早有認知,也只好悄然收起自我,一切以方維揚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