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歲的雅惠哼了兩聲。「喔,這樣啊,那就退稿吧。」
編輯再說:「不就說棄之可惜了嗎?好好的寫,將來說不定可以成為一流作者,那時候你的作品會是藝術,不只是商品喔,就像是我們的王牌作者一樣。」
雅惠無言,而後認真發出疑惑:「下三流跟一流的作者差別到底在哪裡?」
──摘於雅惠日記
嚴氏大廈頂樓。
「今年上『那西色斯』訓練的有一個小丫頭,不必特別照顧她。」嚴氏兄長敲著桌面,注視剛出爐的名單。
嚴家男女在十歲那年「定終身」,歸化為一般人或成為嚴氏神偷,以自己意念為主;但由於仍然有不少身手普級的嚴家少年想成為出色的神偷,所以為了強化手腳的俐落程度,就以荒僻的那西色斯島為主要的訓練場所。這項訓練雖從一年前開始,但夏冬各有一批,今年夏天算是第三輪了。
這一批接受訓練的有十二名新手,師父二名,是嚴卿官及其堂兄。
「到二十八號那天,侍武直接飛過去,不必等他了。」嚴氏大兄長幾乎算是主控一切嚴氏上上下下要務的黑手,但多數時間,他只管檯面上的嚴氏企業,祖業則交給嚴侍武。
「你會很忙。」嚴氏大兄長再度說話:「你回來後,等著你的是大賽,而在這之前,你只需在租來的房子裡等著兄弟們去做掉你,頂你的位。手臂上的傷是兄弟們弄的?」
「不是。今年大賽的實力很強,道德素質卻成反比,我遇上了從倫敦來的同行。」
「還好傷的不是臉,那可是你的生財工具。」嚴氏大兄長停頓了下,雙手交疊,傾身向前,似隨意:「聽說,你把那層公寓買下了。」
原本嚴卿官是漫不經心的凝視窗外,聞言抬眼。他原生就冷孤之貌,尤其當他卸下笑容時,更形冷然。
「什麼時候你說起話來也要拐彎抹腳?」嚴卿官注視他。「你給癡武什麼好處讓她扮演起通風報信的角色?」
就在窗邊的牆上有一幅巨照,照片裡嚴卿官的神態與現在如出一轍,只差在不同的服飾。
「她是寫愛情小說的,是吧?」觀念中,那種愛情小說……嗯哼,並非瞧不起,而是壓根就覺得這種人生來是在無病呻吟。
「前兩天我才知道。」嚴卿官隨意答道,顯然並不打算將雅惠當話題來多作說明。
敲門聲起,隨即小妹進來送茶水。她的眼睛猛瞟嚴卿官跟他身旁的巨照,有驚奇、有崇拜。
嚴氏大兄長微笑。「我並無意介入你的羅曼史中,你有足夠的能力去處理你自己的事,但如果你重視她,那在大賽前她就是你的弱點。」
嚴卿官沒答話,向那小妹笑了笑。那年輕的小妹紅了臉,匆匆擺下杯子。
「瞧,卿官,這就是你的魅力所在。」嚴氏大兄長敲著桌面,托腮沉思。「即使如此,頂樓從不讓女性進來,不管你是誰,小妹,下次想玩花招,建議你去變性再來。」話出的同時,那小妹一腳飛踢,嚴氏兄長就坐在她身邊,連閃也沒閃地,飛腿僅近他的頸子前便急迅縮回去,一根火紅色的細針落在她跟他之間的牆上。
那年輕的小妹詫異地望向站在原處的嚴卿官。他身上穿的是黑色緊身的短衫,壓根看不出哪裡可以藏針;她事先功課做得很完整,嚴卿官除穩健的底子外,尚有嚴家特殊的蜂針,因而才想先擒毫無功夫的嚴老闆。
在她一踢一縮之間,他的身形隨其針晃到他們之間,俐落的接下她的招數。
「好身手。」嚴氏兄長啜了口茶,喃道:「應該拍下來當嚴家教學錄影帶。」
卿官的身手相當扎實。嚴家兄弟在武術方面及得上他的屈指可數,畢竟神偷家族以扒竊為主,拳腳功夫倒在其次。
打了幾回,立見勝敗,那小妹逃了,在嚴卿官的默許之下。
「大賽的名單上也有她。」他忽然說道。曾有幾回,在國外盜物時,確曾跟她打過幾回照面,印象並非很深。
「那是當然。」嚴氏大兄長保持笑容。「如你所言,新一輩的能者道德淪喪,除此之外,我倒聽說了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消息。」
「哦?」
「這次的神偷大賽眾所皆知,除了世界神偷重新排名之外,有人下了注,屆時掙得首位的能者,能夠分紅一億元的美金。」
嚴卿官拔下了牆上的蜂針,轉眼間消失在掌中。他對這種事情沒啥興趣,但可預料的是這項賭注會招來很多麻煩。
「真的不跟你的老哥哥談談你的羅曼史?並非我多事,但根據線報,你對林小姐有相當程度的興趣,卻毫無行動。」
嚴卿官微笑,隨意地在室內走動。「又是癡武說的?」
「她是個非常優秀的『線民』。」幾近到八婆的程度。他沒刻意收集林雅惠的背景資料,也不打算去收集。沒錯,他確實愛護家族到狂熱的地步,從沒人能在他眼下動他的家族,但他還不至於干涉自己兄弟們的愛情。
卿官一向是公認的天之驕子。而天之驕子的定義在嚴家非指背景、非指運道,而是一個人的聰明才智及本身所能利用的才能產生的最佳未來,而卿官做到了這一點。
他是個永遠向前走的男人,林雅惠卻似乎是非常……平凡的女人,平凡也就罷了,一個再平常的人總會有屬於自己的特點,但很可惜她似乎連一個小小的特點也找不到。
「癡武的確將所看見的一切告訴你了。」卿官停在窗前,他逆光面向室內,所以嚴氏兄長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真的還沒有行動嗎?」嚴卿官似笑非笑地。
「嗯?」
「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戀愛的方式,並非一種模式就可以適用所有人。」而他與雅惠之間只適合一種方式,這是他在瞭解她的本質之後才發現的。
他們之間──真的還沒有開始嗎?
那,可就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啊!
雅惠瞪著掛在大廈牆上的巨幅廣告板。
「好……好眼熟哦……」她喃喃地。才過午,台北就遭大雨毒手,傾盆而下。
雅惠就站在街頭上。這是每個月逛一次書店的日子,才坐車到鬧區就見到處都是眼熟的海報。
廣告上頭是一名相當俊俏的男人,只有半身,以青藍色的短衫為主,薄薄的妝讓他不笑的黑眼更突出。
「好帥唷,如果笑一笑,不知道會怎樣耶?」身邊經過的女學生指指點點的。
「奇怪,以前都沒看過他耶!」另個女學生則抱著海報興奮地說。
雅惠半張著嘴,忽然感到頭疼起來。
「一定是我看錯了。」她自言自語地。
「雅惠?」從嚴氏大廈出來的卿官鎖住她。
「赫,真是他!」雅惠見他皺眉,直覺想跑。
「你去哪兒?」他冒雨快步追來。「停下!」
奇怪,她跑個屁啊?現在身上又沒帶煙又沒喝酒的,她怕什麼?一想到這裡,雅惠才停下腳步,就被他追上了。
「下大雨,你的傘呢?」他環視了附近商店一周,拖她上了嚴氏大廈的簷下避雨。
「我的傘……」雅惠呆了呆。對啊!她是有帶傘嘛,好像在看見廣告板上的模特兒之後,就忘了扔到哪裡去了。
他歎了口氣,揉揉她濕透的頭髮。「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怎麼照顧自己。」
雅惠頭皮發麻的退了一步,避開他的魔手。就算是最近不專心,也是他害的,拷!她這麼楣啊,連難得出門一趟也會遇見他。
現在,她在她那個社區裡可以算是名人,名人耶!所謂的名人,就是東忙西忙光忙別人的事就夠!
媽的,想到就有氣!她林雅惠獨居四年,從來不理不睬人,真的,敢打包票,四年來沒有鄰居會知道她的姓名,因為她喜歡自掃門前雪。但他搬來之後,她就聲名遠播了,有鄰居發生事情了,他不但熱情的鼎力相助,還拖著她一起去幫忙,不去,就作出要扁她的樣子,還不只一次!到頭來,反倒被人說成了熱心助人!
她怨死他了!
「是廣告板上的模特兒耶!」耳邊響起一塊躲雨的學生竊竊私語的聲音。雅惠又退了一步,因為看見有女學生大膽上前要簽名。
他先是怔了怔,而後擺出一貫的笑容簽名。每多一人,雅惠就後退一步。
她從沒發覺他是平面模特兒,是他隱藏太好或者是她壓根就沒注意?
她的眼骨碌碌地看著眼前的名人,再看看雨勢,歎了口氣:「算了,冒雨回家好了。」她鎖住公車站牌,預備跑過去。
「雅惠。」她連腳都還沒跨出去,就被人攔腰抱起。
「啊?你幹嘛你?」她呆住,敲打她腰上的手臂。媽的!老是把她當布娃娃的抱起來!王八蛋嘛──她抬眼,對上眼前一票女學生驚詫地回視她。
那種眼神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像是……就像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而不巧她就是個小牛糞。
「你想感冒是不?」他沒好氣地說,拖抱著她進嚴氏大廈,迎面而來的冷氣害她打了個噴嚏。
媽的!是誰害她感冒啊?
沒多久,進了一間像是會客室的地方。嚴卿官不知打哪兒拿來的毛巾就往她頭上猛擦。
「喂喂喂,我可以自己來啦!」雅惠搶過毛巾。
「順便換上衣服吧,不然病了可沒人照顧你。」嚴卿官拉下簾子,讓會客室成為完全密閉。
雅惠看看他扔過來的乾短衫,再摸摸自己濕透的衣服。「我……可不可以不換,直接回家……哈啾!」媽的!他是存心帶她進來吹冷氣的,是不?拷!她瞪大眼,看見他在角落已把衣服脫到一半。
「不換?」他停下動作,露出精瘦結實的身體。「那我來幫你好了。」
她瞪著他好一會兒,不甘情願地鑽進桌下換上衣服。雖然是很新潮的時代了,但保守觀念中還是男女有「防」的。拷!不敢要他滾出去,只好自己找遮避的地方了。
她的上衣有點緊,是凸顯玲瓏曲線,還露……腹部,媽的!她從沒穿過緊身衣。她認命的爬出桌下,只想借把傘快快回家。
「嚇!」他不知從何時起就靠在她的桌面上等她。「你嚇人啊?」雅惠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他換上的衣服好眼熟喔……很像外頭廣告板上的樣子,她呆了呆,再往自己身上瞟去。是自己多心嗎?好像有那麼點不對勁的地方。
「我在等你啊!」他微笑,黑眼打量她一圈,最後停在她光滑的小腹上。「難得看你出門,要去哪兒?」
「去……去書局。」雅惠嚥了口口水,忙抱著背包遮前面。他的眼神有點淫淫的樣子。
「哦?一塊去吧。反正下午沒事。」他靠了點過來,語氣有點曖昧。
「不,不必了啦!」看書找他去幹嘛?「我回家好了。」才說完,敲門聲起,嚴卿官皺眉。「進來。」
門開,進來的是一名相當年輕的男孩,穿襯衫打領帶,儒雅的外表看起來應該未滿十八歲。
「奉老闆之命,為貴客送茶水來了。」男孩正經的說。在走進會客室時,漂亮的眼晴直探索著雅惠。
「杯子擺下,然後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嚴卿官頗具耐性的注視男孩的舉動。
男孩先走近嚴卿官,茶盤未放下,喃喃說:「小叔,做得好,如果你要追求一個普通女孩,我絕對支持你。不過在那之前,拜託把大賽權讓給我,好不好?」
那男孩是背對著雅惠的,因而在雅惠懷疑的眸光中看到的是年輕小職員端茶給嚴卿官,但有點不對勁,杯盤的聲音作響不斷,男孩也端得久了些,她朝他們走了幾步
「我要走了……」她是真心想走,真的。愈發地覺得要跟嚴卿官保持距離,不是因為討厭他,而是素來就懶得去理會人,尤其是名人,那讓她覺得……麻煩。
「好,一起走吧。」嚴卿官擋住男孩在茶盤下的拳頭,壓低聲音:「祖訓第七條怎麼說?」
男孩聞言,這才不甘情願地停下拳頭功夫,苦命歎了口氣。「不得在常人跟前現真功夫。」
雅惠沒聽見他們的嘀嘀咕咕,忙向門口邁進。
「雅惠!」
「啊……喔,你放心啦,等我回去會把衣服錢給你。」她的腳步有點快了,門口在望,真好!以後就睡死在家裡,再也不出來了。她這麼楣,自從他搬進公寓後,走到哪兒巧遇他的機率幾近百之百,這種感覺真的讓她麻麻的。
「嗄──」門口前面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擋在那裡?拷!她瞪大眼,回頭防備地望向原先嚴卿官站立之處,那裡只剩男孩雙臂環胸,笑嘻嘻地回望她。
「你……你……」她的喉口乾澀,硬著頭皮向門口那人發問:「你跑得還真快!」活像奧運金牌得主!
嚴卿官微笑。「是你動作太慢,來吧。」他伸出手。
「啊?幹嘛?您忙您的事就好,我自己回家就行,謝謝。」
「不是說要一塊上書局嗎?」他的動作很快,在雅惠還沒反應前,拉住她的手。
她的動作真的很遲鈍,在他的眼裡像頭懶猴。
「不……不好吧!」她小心翼翼地說,努力抽出手來。
「有什麼不好?我喜歡就可以。」他沒頭沒腦地說。
她瞪著他。媽的,問題是她不喜歡啊!可惡!真的很想飛踢他一腳!
在重慶南路的書局裡,終於體會到她新換上的衣服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
「雅惠,你臉有點紅,不舒服嗎?」
「沒啦!你,你離我遠一點啦!」雅惠自動離他遠遠的。好想哭,一直以為那種事挺有趣的,偶爾也在街上看著情侶穿著同樣的衣服,可是從來沒想過這種可笑的事情會淪落到自己頭上。
媽的!她跟他身上穿著同樣款式的青藍色上衣,看起來分明是情侶裝嘛,丟臉死了!雅惠悄悄地閃身在書櫃之中躲下來翻書,真的很討厭引人注意。
瞧,開始有人在竊竊私語了。她的臉漲得紅紅地,老實說如果不是那層公寓是自家免錢的,她真的考慮搬家了。她歎了口氣,蹲在地上埋首找資料。她喜歡看書,不只是愛情小說,除了有時需要找資料之外,她滿喜歡坐在書局裡慢慢看著一些閒書。
趁著他的注意力留在雜誌上頭,她爬上了三樓。三樓以童書、藝術書籍為主,她隨意逛,而後抱了一堆版畫書,脫鞋坐在兒童閱讀區上看了起來。
她看得很入神,才看完一本書,發現熟悉的長腳擱在她身邊。
「啊!」差點忘了還有嚴卿官在等她。她抬頭瞠目,差點失笑。
「很好笑嗎?」嚴卿官聳了聳肩,肩上肥肥胖胖的小身軀因而晃動起來。
「叔叔不要動啦!」童話書擺在他的頭上,小女生很認真翻動她的(睡美人)。
「呃……你認識的?」雅惠的眼睛睜得大大地,不敢合上。她怕她笑,然後下場就是腫著一臉饅頭回家。
「不,她媽咪在樓下買書吧,方才上來,小丫頭就自動爬上頭了。」嚴卿官微笑。
大概他很具親和力吧?雅惠看了他一眼,就趕緊轉移目標,免得當真笑出聲來。不管他到哪兒,總是熱情以對。他們是南轅北轍的二個人,他連對鄰居都這麼的……熱情,讓她消受不起。
「像不像在約會?」
「咦?」他存心說笑話?
「下個星期社區有餐會,預估是每戶一道餐,雅惠,你自個兒看著辦吧。」
「啊?」什麼餐會?好像忽然之間如墜五里霧中。
「你沒收到邀請卡嗎?」
他的笑容像是在算計,媽的!什麼邀請卡,她連個屁都沒見到!
「我從來不參加社區活動,你的好意心領了。」她充滿防備地回答。根據過往慘痛的經驗,他通常不當她的拒絕是回事。
「你不能不參加,因為你是主辦人員。」
啊?「拷!我就知道你算計我!」她跳起來,憤怒的瞪他。
看著(睡美人)的胖胖小女生被嚇到了。「姊姊凶,好凶!」肥肥的小手緊緊攀住卿官的頸子。
「雅惠,你嚇到她了。」
我管嚇到誰啊?但終究還是壓低聲音:「媽的,你以為會有多少人參加這個什麼鬼餐會?」
「你在罵髒話,雅惠。」他皺眉。
「你老大啊你,管我罵個什麼屁髒話?」她就差沒一氣沖天了,他真的是得寸進尺。」喜歡搞鄰居活動你自己去,幹嘛拖我下水?」她恨死了去跟每個人交談、去幫忙每個鄰居,那讓她覺得嗯心!明知自己無心去理其他人,卻得移動不甘情願的身體去幫忙。
嚴卿官抱下那個胖胖小女生,站起身來。
他大概一八O左右,當他站著時,通常給號稱一六O的雅惠相當大的壓迫感。
「你還是認為麻煩?」書局三樓人不多,各自壓低聲音倒還不會吵人,但就是易受注目。
「對。」她鼓起勇氣說。「又不是我的誰,我幹嘛勞心勞力的去當勞工?」
「就這樣?對你的意義僅此而已?」
不然還能怎樣?「我知道我很自私啦!」雅惠嚥了口口水,趁著勇氣尚在,把心底話說出來。「可是你並不能要求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啊!在你來之前,大家都過得很好,不是嗎?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也對我不熟,但還不都相安無事?你對人付出真心,遲早還是要散的,遲早你會發現交心有多難,幹嘛付出?何必付出?」王八蛋,害她說這麼多廢話!
「還不夠。」嚴卿官抓起她的手臂。
「你……你想幹嘛?」要用暴力了嗎?還不夠什麼?嫌她說得不夠還是認為她不夠自私?
「我們之間的認同顯然還不夠。」
事實是他試圖改變她彆扭退縮的個性,而到目前為止算是失敗了。這不是妄想,他是有心融化她如硬石般的心。
「認同什麼啊?」雅惠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是不能愛人,只是不願。
他並非全然摸透雅惠古怪的個性,但很明顯的發現她厭惡所有的情感,拒絕付出,也排斥接受;她的朋友屈指可數,親人鮮少北上探她,這意謂著什麼?
他們的戀情真的還沒有開始嗎?他向來不自問這一句,現在也不會。選擇談情說愛的方式有很多,他承認自己並非聖人,對雅惠的感覺已非單單喜歡可以解釋,他也是男人,很想……抱抱她、親親她,甚至有逾矩的想法。
但他選擇了讓她習慣他開始,進而成為朋友,一步步的往上攀爬。轟烈刺激的愛情一向為女人所貪戀,但卻不適用於雅惠。
她是一個適合日久生情的女人。
她不懂得收情放情,太過激烈的愛情只會讓她逃避,不如讓她慢慢的習慣他的存在。
他想讓她知道人類的情感並非只有愛情是偉大的,但很遺憾,離他上那西色斯島只剩幾天的時間;他會回來,但卻是在一個月之後,而目前時間是對他最大的考驗。
他還沒有進駐她的心,還沒有。
她會遺忘他,在她才勉強習慣他的存在的時候。
雅惠見嚴卿官的目光轉為森冷,嚥了口口水。「沒必要這麼凶吧?要……要去就去嘛!如果真要帶盤菜過去的話,我只煮泡麵喔。」她結結巴巴地說。天生的剋星啊!真他媽的恨自己這麼孬種!
嚴卿官抿著嘴,明知現在自己的神情足以嚇壞人,但還是沒了笑。別說一個月,不出一個星期她就會遺忘,不是遺忘他,而是忘了這些日子領她到處忙所感覺的點滴情感。
在短短的幾天內,他必須得到她的承諾。
日久生情並非只有一條路可以走,而現在他可要鋌而走險了。
不得不苦笑啊,從他開始在雅惠身上起了「感覺」之後,就一頭栽下了。這就是愛情嗎?
就算要戀愛,也要碰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