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我來遲了!」冷思月一到公司,忙不迭地向著等她的各位同事道歉道。
「算了,趕緊集合一下,去山頂拍攝!再遲下去,恐怕太陽都要上山頂了!」方小美喊道,幾個同事搬了攝影器材,化妝箱,和模特兒一起坐上了車子。
冷思月剛想跟著上車,肩膀被死黨拍住。
「對了,悅悅去上學了?」方小美問道。
「是啊,我媽一大早帶她去學校了。」她答道。
「你八成連早飯都沒給她做吧。」她白了她一眼。好友懶散的個性,她太瞭解了。
「嘿……嘿……」冷思月尷尬地扯扯嘴角。
「我實在佩服,你這種懶人,居然也能把女兒帶到八歲!」
「什麼懶人,我這不每天都在勤勞工作,養家餬口!」
「是,是,你勤勞!」方小美悄悄地湊近到冷思月的耳邊,「老實說,你有沒有想過要再找一個男人當悅悅的老爸?」
一個趔趄!冷思月幾乎摔在地上。
「小美!」
「你也真是的,我和你都多少年的死黨了,你居然死活不肯告訴我悅悅的親生父親是誰!既然你不說,那我也就不問了,但是悅悅總不能一直沒有父親啊,再說你也還年輕……」
「我……一個人可以帶大悅悅的!」她深吸一口氣道。視線,似乎朦朧了!那張容顏,那種僅僅只是隨意地站著,就會讓人心跳加速的氣質,那從他口中緩緩吐出的清清語音……似乎都在一點點地吞噬著她的靈魂。
她離開了他,努力地不去想他……只因為那份愛太過灼熱,太過強烈。在那人的愛裡,沒有自由!所以她逃離了,用著她自己都想像不到的方式逃離了!
可是……真的可以徹底離開嗎?
若是可以的話,為什麼他的容貌,他說過的一字一句,還如此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中呢?
冷思月背起照相機,朝著不遠處的公司麵包車走去。
「思月!」方小美喊道,「你——是不是忘不了悅悅的父親?」既然忘不了,又為什麼不去找呢?這句話,方小美當然沒有說出來。
可怕的寂靜,如同預料般的沒有任何的回答。
悅悅的父親,猶如一個禁忌一般,思月從來不會透露一絲一毫。即使那麼多年的朋友,她依然不曾對她說過些什麼。
還記得年少時候的她們,都是恣意奔放的。
但是,在那一天,似乎所有的不幸都襲來的時候,曾經的瀟灑都開始慢慢地改變了。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思月拚命地跑著來找她,蒼白的臉頰,被雨水淋透了身子,還有那破碎的聲音——
「小美,你有沒有事?我……我不要你再發生不幸了,不要!」
「怎麼了,思月?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怎麼辦,我逃不開了,逃不開!」
「告訴我,那天,下著大雨,你跑來我家,你說的『逃不開』的,究竟是什麼?」方小美澀澀地開口。
「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冷思月垂眼,望著手中的相機,「是什麼時候的事?也許時間太久,我忘了。」
「既然忘了,那算了。」方小美看了看好友的表情,隨即道:「莊賢下個月就要回國了,到時候大家聚一聚吧,都好多年沒見了。」
「嗯,好。」淡淡的聲音,慢慢地飄散在了風中。
真的……已經好多年沒見了,久得甚至讓她覺得——
恍如隔世!
八點的山頂,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美。鬱鬱蔥蔥的山林,那翠綠色的枝葉上還沾著昨晚的露珠,空氣中似乎都透著絲絲的甜味,陽光,像一層又一層的金色光環,落在了那蒼翠之上。
冷思月架好了三角架,幾個助手拿著反光板調試位置。
今天的模特兒是周純一,一個很MAN的男人,渾身上下充滿著陽剛氣息。古銅色的肌膚,黑硬的短髮,還有那賁張的肌肉,在在可以和狂野劃上等號。
化妝師在給周純一上妝,因為是給某男裝品牌拍攝宣傳廣告照片,所以各種步驟更是詳細。
冷思月估算了一下時間,約莫還要半個小時,周純一這邊才可以弄好,於是和方小美打了個招呼:「小美,我先四處轉悠一下,看看還有什麼好的點可以取景。」
「注意時間,別晃悠到太遠的地方。」方小美提醒道。
「OK!」她擺擺手,脖子上掛著照相機,開始四處溜躂。
拍照對於冷思月來說,幾乎已經變成了一種本能。龍生龍,鳳生鳳,這種自古以來的觀念,總是讓一些大人會按照自己的喜好來給子女安排好人生。所以有鑒於她家一門攝影師的傳統,她成為一個攝影師,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幼小的時候,第一次拿起相機,是因為樂趣,但是拿得多了,興趣也會變成無趣。然而,當她準備要放下相機,改玩別的東西時,她家那個無恥的老爸買了一輛嶄新的兒童腳踏車對她說:「月月,如果你保證,長大了一定當一名合格的攝影師,爹地就把這輛腳踏車送給你當禮物。」
「好啊。」當時的她答應得爽快之極。畢竟她早就已經對這種款型的腳踏車「哈」得很了。
「那簽字畫押吧。」一旁的老媽更無恥,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份合同。
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輛腳踏車的存在,別的一切,對她來說等於狗屁。
無知且年幼的她,就這樣歪歪扭扭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順便辟里啪啦,瀟灑致極地蓋上了一連串的掌印+指印。
如此人生,真是說出去都丟人。
換言之,就是為了一輛腳踏車,把自個兒的人生徹底賣了。
也許在攝影方面,她真的是有一些天賦吧,所以在生下悅悅之後,她突然無比感激老爸老媽所教給她的各種攝影技巧。
因為那竟然成為了她謀生的手段,成為了她養活自己和女兒的依憑。
一想到女兒,冷思月不覺又是一笑,舉起相機,
遠景是山巒起伏,近景是綠枝清露,芬芳宜人。
冷思月不覺有些沉醉,照相機拿多了,似乎人也變得更加感性。按下快門,她邊走邊拍。
直到一抹人影闖入了她相機拍攝的範圍,她才怔怔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整個人像是定住了一般僵直著。
那是一個背影,個子很高,但是卻有些纖瘦,黑色的發,在微風中顯得柔順且飄逸,一襲黑色的風衣,包裹住了男人大部分的軀體。
男人像是在眺望風景,兩手插在風衣的口袋中,脊樑挺得筆直。
這樣的背影,那種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無法言語的氣勢,讓冷思月的手猛然一顫。即使只是遠遠的,即使只是從相機的鏡頭中望見的,也足以讓她膽戰心驚。
不會的,不會是那人……她深吸氣,努力地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把相機移開,應該起步走,向後轉,但是僵硬的身體,卻讓她只會怔忡在原地。
緩緩地,男人的頭轉了過來,那張臉清晰地投在了相機的鏡片上……
冷思月猛地倒抽了一口氣,只覺得手中的相機在不停地晃動著。十秒鐘後,她發現原來不是相機在晃,而是她整個人在晃動著,不可抑止地在顫抖著。
黑色,那是一雙眸子的顏色,像是清透的夜空,卻又像是無底的深淵,讓人怎麼也不明白,明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矛盾,為什麼可以同時融合進那一雙眼眸中。高挺的鼻樑,似乎也與它的主人一樣,透著讓人無法接近的傲氣,薄唇微抿著,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事物一般,那溫潤如白玉的肌膚,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所會擁有的。
他的嘴角微微掀起,眸中的冷光卻在不斷地加深。
他在看著鏡頭!他的視線,真的是在看著鏡頭!冷思月無比恐懼地發現了這一事實,手抖得更加厲害。
喀嚓!
她連自己都沒有發覺到手指已經按了快門。
不該呆在這裡的!她大大地喘著氣,總算暫時壓住了內心的恐懼,放下相機,轉身,朝著男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要躲開,躲得越遠越好!
那男人是一個名曰危險的符號,她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冷思月不停地跑著,直到她的肩膀被方小美重重地拍上,「思月,你幹嗎一個勁兒地瞎跑!周純一已經好了,三分鐘後各就各位,準備拍攝。」
「……好。」她只覺得渾身冷汗淋漓,手心軟綿無力,甚至連相機都快要握不起來。
「怎麼了?臉色那麼蒼白?好像見鬼了一樣。」方小美嘟嘟囔囔地問道。
見鬼?對於她來說,他是鬼嗎?
原本以為一顆心已經平靜了,就算是再見到他,她也可以談笑風生,淡定若閒。但是直到剛才,她才發現,她完全做不到。她甚至比以前,更加恐懼。
恐懼著……被他發現!
還是說,這是命運?
不!不會的!命運明明已經讓她在那時候逃離他了,所以不會讓他們再次相遇的。
命運的天平,是偏向她的……
不是嗎?
壓抑住強烈的心跳,冷思月的聲音漸漸恢復到了往常正常語調:「開始吧!」
山林之中,紀羽冰依然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只是眼眸中的森冷,已經轉變成了一種慵懶。
「承志。」他淡淡地喚道,低雅華麗的聲線中,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一抹身影,近乎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邊。身為保鏢的賀承志恭敬地站在紀羽冰的身邊,等待著對方的吩咐。
「我長得很嚇人嗎?」他問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不。」賀承志回答得很乾脆。因為這也是事實。紀羽冰的長相,在大眾的眼光裡,絕對是頂級的。俊美,散發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絕對讓女人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想要不斷地纏住他,只為了他瞬間的一瞥。
「但是剛才有只小老鼠,倒是見到我,像是見了鬼一樣。」他的視線,依舊盯著那窈窕身影跑遠的方向。
僅僅只是一瞥之下,她沒有如同其他女人那般露出驚艷,欣喜,愛慕的表情,她臉上所出現,只有恐懼而已。
輕輕一笑,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心口。只是剛才為什麼,他的心,會有一瞬間的停擺,彷彿窒息了一般。即使他和那小老鼠之間有著一段不算近的距離,但是她卻莫明地給著他一種熟悉感。
熟悉的感覺……彷彿……他是認識她的!
「我認識她嗎?」紀羽冰喃喃地問道,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賀承志。
賀承志只是垂著手,沒有任何的回答。
紀羽冰攏了攏風衣的領口,不再說話,而是繼續轉頭,眺望著那遠處如畫風景。
山高,天藍。
「你,看清小老鼠的樣子了嗎?」不經意間,那雙如被世間最深的墨染過的雙眸又變得空茫,像是想在群山碧天中尋找著什麼。
「沒有。」依舊是恭敬無比地回答,只是在那看不見的角落中,賀承志垂下的手指,微微一顫。
拍攝的照片洗出來了,但是中間卻夾雜著一張冷思月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照片。
紀羽冰!
這三個字,像是一根尖銳的刺,狠狠地扎進了她的頭腦中。
手指捏著那張在山頂上無意中拍下來的照片,冷思月覺得自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甚至是有些貪婪地在看著照片中的容顏,試圖尋找出歲月的痕跡。
比起九年前,他成熟了。青澀褪去,換上的是更加疏離的冷漠。如果說,當年的他,散放出所有的光華,吸引著別人的注意,那麼如今,這些光華都已經內斂,卻讓人更加想要一探究竟。
「思月,你好了沒?」方小美的聲音從洗手間門口傳來。
冷思月趕緊把照片放進了皮包內,匆匆道:「好了!」
手指,輕輕地撫過自己的那披散下來的及肩發,她對自己說,沒有問題的!遇到他第一次,不代表會遇到第二次!化妝鏡中的女人,蒼白的肌膚中,血色少得可憐,襯得一雙黑色得眸子更加像是顯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思月走出洗手間,方小美早就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你不是在裡面化妝嗎?怎麼化了半天,臉色還這麼不好啊。」
「忘記帶腮紅了,反正今天是來交貨的,又不是來選美。」
「最重要的是來談下次生意!要知道拉住長期客戶,才能讓工作室賺錢多多!」如果沒有方小美打理工作室,依著冷思月懶散的個性,恐怕不到三個月就倒閉了。
方小美頓了頓,繼續道:「聽說這家公司的大老闆最近回來了,傳聞那可是個美男子,交往過的女人簡直可以用一卡車來計算。」
「你什麼時候對這種八卦這麼感興趣了?」
「誰讓這年頭鑽石王老五這麼少,難得有一個,自然要八卦一下了,真想看看那人,是不是如傳聞一樣帥。」方小美一邊說著,一邊和冷思月來到了十七樓廣告部,打算交照片外帶「聯絡感情」。
「你們來了!」廣告部的經理迎接著二人。
「您好,這次委託我們工作室拍攝的系列宣傳照已經全部拍攝完畢,你們可以看一下效果,再進行挑選。」方小美淺笑著道,而冷思月則把皮包內的系列照片交出來,遞給了廣告部經理。
廣告經理看著那一組照片,而冷思月還在不停地翻著皮包。
「怎麼了?」方小美小聲地側頭問道。
「照片……不見了。」
「沒有啊,照片不是全了嘛。」
「不是宣傳照片,而是——」冷思月咬了咬下唇,沒有說下去。丟失的照片,是她剛才在洗手間看的紀羽冰的照片。
對了,該不會是在洗手間丟的吧!
她想著,匆忙地起身道:「抱歉,我有些事,先離開一下。」
說罷,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向著電梯口奔去。
電梯一層層地往下降,終於來到了十七層。
冷思月只看到電梯內站著一個身影,便忙不迭地奔進了電梯。
電梯的門緩緩地合上,她抬頭,終於看清了電梯內的人。
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雙眸驟然瞪大,不可思議地盯著面前的人。
他的脊樑依然很挺,穿著黑色的西裝,看上去冷漠而不可親近。修長的手指,正捏著一張照片,一張讓冷思月絕對眼熟的照片。
那是她打算要找到的照片。
而那張與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臉,正帶著一絲疏離的玩味盯著她。
冷冷冰冰。
如果說第一次相遇是偶然,那麼第二次相遇算什麼呢?必然?!
她想逃,她想要轉身跑出電梯,隨便按下哪一個樓層都可以,只要讓她可以遠遠地避開他都可以!
但是她的手才僅僅伸出,還未按下電梯按鈕,便已經被他截住。
像是被鋼筋箍住了一般,雖然不痛,卻也難以再動彈。
「放手。」她努力地制止著自己狂跳的心臟,用著自認為冷靜的聲音說道。
「你拍的照片?」明明是疑問句,但他的口氣卻是肯定的,「我見過你。」
「不!我們沒有見過!」她的聲音猛然提高。驚恐一下子鎖住了她的心臟。難道說他的記憶……
「見過,在山頂,不過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突然跑開?」
他的話,讓她鬆了一口氣。原來……他依舊沒想起她是誰,他口中說的,僅僅只是前幾天在山頂的那次偶遇。
咬了咬下唇,冷思月點頭,「我、我想起來了,這位先生,是在不好意思,那天我無意中拍下了有關你的照片,不過,我並沒有把你的照片用於商業途徑,這點你可以放心。」
「你很怕我?」握在手心中那柔軟的肌膚,讓他莫名地捨不得放手。甚至想要碰觸更多,得到更多!
「沒有。」她拒絕承認。
「那麼不妨讓我們來試一試,這是不是實話。」
「啊?」
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身子已經被壓在電梯壁間。他的雙手,把她禁錮在那狹小的範圍裡,讓她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他俯下身子,把頭靠近她的脖頸,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下頜、面頰。
如此的熟悉……卻又陌生……
她的身體,又不可抑制地開始了顫抖,使勁地別開臉,不敢去看那張讓女人瘋狂的臉。
「每次你看到我,總是一臉拚命想要逃離的表情。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只是不太習慣接觸陌生人。」她胡亂地找著理由,「這位先生,我希望你能放開我,你這樣已經嚴重妨礙了我的人生自由……」
她的話,因為他的碰觸而噤了聲。他的手指扳過她的臉,讓兩人的視線彼此對視。
她看清了他的眼,清明,冷漠,只如同看著玩具一般地看著她。
他們兩人,如同兩個陌生人一般。
那雙眸子,曾經有的瘋狂、愛戀都不復存在。
他忘了……真的如她所願的忘記了!冷思月貝齒咬著下唇,只覺得指甲刺痛著掌心。
叮——
電梯到達了一樓,門緩緩地打開。
冷思月猛地伸手用力地推開對方,逃也似的奔出了電梯。
紀羽冰看著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低頭望著手中的照片。
為什麼這照片握在手中,會有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在很久以前,他曾在閃光燈下,不停地被拍攝著各種的表情?
偌大的辦公室中,男人的手指一頁頁地翻動著眼前的幾張紙,漫不經心的模樣,讓人無法猜透他此刻的所想。
直到他翻到了其中的一頁,表情才有所變化。紙上夾著一張小女孩的照片,讓他微微地瞇起了眼眸。
「原來她已經有女兒了。」紀羽冰喃喃著。
「紀,我聽說你派人去查一個叫冷思月女人的資料?」賀承志推門而入,卻看到了對方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我手上的這些就是。」紀羽冰回神,放下了手中的資料。
賀承志心頭一顫,面上仍是鎮定地問道:「你怎麼無緣無故去查一個女人的資料?」
「如果我說,我對她有興趣呢?」每次見到她,她都是一臉的驚慌失措。這樣的方式,的確是引起他的興趣。通常,女人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接近他,或溫柔,或清純,或刁蠻,或故作清高,可是沒有人會像她這樣。
而他,卻想看到她更多的表情。她應該對他笑,應該對他撒嬌,彷彿那才是天經地義的。
「承志,我覺得很奇怪,這個女人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是偏偏我的印象中,似乎並不記得我認識她。」
「也許是她長得比較像你認識的人。」當年的催眠,無疑是成功的,這些年來紀並沒有記起關於冷思月的事情。可是如今看來,就算記憶變更,但是那份感覺卻不會改變。
只有賀承志知道,這些年,紀找的那些女友,或多或少都會有冷思月的影子,或者眉毛像,或者眼睛像,又或者是嘴唇、輪廓等等相像。
「是嗎?」紀羽冰又一次打量著資料首頁冷思月的照片。然後抽出了之前所看到的那張冷思月女兒的照片,「看來,她和她的女兒長得並不像。」
「什麼?她有孩子?」賀承志失聲叫道。
「你很驚訝?」
「……沒有,只是有些沒有想到。」
「而且奇怪的是,她的女兒,居然和我很像。」紀羽冰拿起照片,遞到了賀承志的面前。
照片中的女孩,穿著小學生的制服,紮著兩隻小辮子,烏黑的眸子,白淨的肌膚,雖然是一臉的稚嫩,但是那輪廓,那五官,任誰都看得出,像極了某個人。
會議室中,討論氣氛濃厚。方小美不停地打著幻燈片,向眾人說明一系列宣傳照的拍攝意圖,傳達理念。時不時地有人提出各種問題,卻都沒有難住方小美,一時之間,說的人說得興致昂然,情緒高昂,問的人問得意猶未盡,一發不可收拾。
整個會議中,只有一個人是例外的。一顆腦袋瓜子幾乎快要貼上了會議桌,如果此刻讓畫家來為冷思月畫上一幅圖,那圖名可以曰:小雞啄米圖。
方小美眼角瞥了腦袋不住地向桌子叩頭的死黨,心中知道必須快要結束這個會議,否則等到那人睡著的話,保準會出洋相!
「大致上這組宣傳照片所要宣揚的主題是綠色環保,照片給人的感覺健康向上,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如果諸位還有其他什麼問題的話……」話鋒一轉,方小美才開口道:「可以單獨……」
卡!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公司的秘書已經恭謹地迎著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走入了會議室,「現在正在討論的是下一季本公司的服裝宣傳照片以及廣告方案,紀先生如果有興趣的話,也不妨聽聽。」
「嗯。」紀羽冰不甚興趣地瞥了眼會議室,原本還時不時地充斥著討論之聲,這會兒徹底地變得安安靜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著這個穿著黑色西裝,白色襯衫的男人。俊秀的面龐,看上去明顯與年齡不符,即使眾人心中明知道他已經三十歲了,但是光看那張臉,怎麼都像是還在讀大學的在校生。唯一與他這張臉不相附合的,大概就是他的那雙眼睛了,太深,像是無底深淵,讓人無法看透,也無法去琢磨他的喜怒。
他是金融界的至尊,只手翻天。因為他,多少人一夜暴富,又多少人一夜破產。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唯有一個人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