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鍾璦想反駁,卻發不出聲音來。
隨即畫面中出現另一個男人,臉上揚著詭異的笑容,不斷地朝她逼近。
「不、不要!」她想逃,卻使不出半點力氣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被剝落。
「不——」鍾璦猛然坐起,才發現自己是在做夢。
「小璦,你醒啦。」一直守在床邊的歐陽真彥高興地道,她已經昏迷兩天了,讓他擔心的不敢闔眼。
那麼溫柔又充滿關懷的耳熟聲音……鍾璦的眼神緩緩地移向發聲者,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孔,她原以為今生無緣再見到他,如今乍然相見,只覺得恍如隔世。
「真彥!」她不敢置信地低喚,傾身就想投入他的懷抱,不過楊曼麗的話語卻在這時響起——
你是別人用過的二手貨……真彥不會要你的……他會看不起你……你寡廉鮮恥永性楊花……她的動作瞬間打住,神情變得畏縮起來,不要,她不要更彥看不起她,她希望在他的記憶裡,她永遠是最完美的樣子。
她害怕的模樣,讓他以為是她對陌生環境產生畏懼,忙將她摟進懷中安撫,「別怕,有我在這裡。」
依偎在他寬厚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呼吸他身上特有的味道,鍾璦再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喜歡溺在他懷裡,央求他說故事給她聽,隨著年歲增長,他的懷抱一直是她的避風港,他總是抱著她,耐心地聽她訴說生活中的喜怒哀樂,這個溫暖的懷抱曾經是她的專屬,如今……她還能擁有嗎?
可怕的往事,楊曼麗的言語不停在她腦中迴盪,她急急地推開他,不,她不能這麼自私,真彥值得更好的女人,她……已經不配。
想不到她會推開他,沒提防的歐陽真彥差點跌下病床,幸好及時穩住,他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她瞥開眼光不敢看他,怕他看出她的異樣。她看看四周,「這是哪裡?」她以為自己應該在醫院,可是身處的房間實在豪華得不像病房——電視、冰箱、梳妝台、木質雙人床,連她身上蓋的也是輕柔保暖的羽毛被,最重要的空氣中聞不出一絲藥水味。
「醫院啊。」
「可是……這不像醫院的病房。」她指出。
「這是我要他們另外準備的特別病房。」歐陽真彥體貼的說,他知道小璦一向最不喜歡醫院裡的藥水味,便叫人把裡頭的東西全部換掉,還在房間裡噴了芳香劑。
「你……你對我真好。」鍾璦強忍住喉頭的哽咽。可是他對她愈好,她就愈覺得自己對不起他。「應該的。」他也只能這麼說,因為她早忘了過往甜蜜的一切。
看著她,他不放心地問:「小璦,你有沒有覺得什麼地方不舒服?不要怕,儘管說出來。」他怕她有病痛卻不說,自己默默承受。
她搖搖頭。她的心已死,不在乎有任何痛楚再加諸在她身上。
確定她沒事,歐陽真彥才真正放下心來,將擱在心頭許久的疑問問出口,「小璦,你那天為什麼自己一個人跑出別墅?」她明明很怕外面的世界,還一個人跑了出去,並昏迷在雜草叢生的山坡下,這一切令人百思不解,在他外出的這段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她支吾了好一會兒,還是想不出有什麼好借口——為了隱瞞當年的事,她不敢將楊曼麗來找她的事告訴他,於是乾脆裝傻道:「我不知道。」
反正他還沒察覺她已恢復記憶,她正好借此矇混過去。
由於她一直低垂著頭,歐陽真彥看不到她的表情,無法判斷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不過既然她不願意說,他也不勉強她,另外派人去查便是。
輕撫著她的長髮,他體貼地問:「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之前幫她調養的成果,似乎都白費了。
鍾璦本想順著他的意思睡覺,但眼角不期然地瞄到小桌上的某樣東西,她頓了下,心裡有了一個計策。
她搖頭,「我不累,我想吃東西。」她得先把他引開才行。
聽她有胃口是件好事,歐陽真彥歡喜地道:「好,我馬上到樓下去幫你買。」
「不要,我不喜歡吃醫院裡面的東西,你到外面去幫我買好不好?」只怕在醫院裡買,來回花費的時間太短,她的計劃會半途被破壞,如果到外面去買,時間該可以拖久一點。
「好。」他順著她的意。
歐陽真彥因為開心,而忽略鍾璦此刻的不對勁——失憶後的她極度排斥外面世界,身處陌生環境,又怎麼會主動要求他離開外出。
就在他轉身要離開時,她忽地捉住他的手。
「怎麼了?」
她對他招招手,「我有話想跟你說,你靠過來一點。」
他滿心疑惑,但還是依言湊近她。
「再過來一點。」
他又向前移,兩人臉對著臉,相距不到十公分。
她要求道:「閉上眼睛。」
「為什麼?」他忍不住問,不是有話要對他說,為何要他閉眼?
「你這樣睜大眼睛盯著我,我說不出話來。」
拗不過她,他只好照做。在眼前一片黑暗時,直想著她要對他說什麼,我愛你嗎?嗯……會不會有點癡心妄想?
鍾璦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的臉,恨不得把他臉上的每個輪廓一筆一畫地刻進她的心版,讓她即使成了一縷幽魂也不會忘記,這個她傾盡一生所愛戀的男人。
我愛你。她無聲地說,捧起他的臉給他深深的一吻。這是她所能擁有的最後一個吻,她吻得全心全意,吻得絕望徹底。
結束了這個吻,歐陽真彥驚喜地看著她,「想不到你大病初癒會變得這麼熱情。」他真是受寵若驚。
「你喜歡嗎?」她定定地看著他。
「喜歡,喜歡極了!」他歡喜地在她唇上一啄。
眼看著滿腔愛火就要傾巢而出,他連忙打住,記起了自己的任務,「你稍等一下,我很快就把東西買回來。」
他的背影一消失在門口,鍾璦便拔掉手上的針管,迅速跳下床來到小桌旁,拿起上頭的水果刀。
發生那件事情後,她早就不想活了,更沒有臉面對真彥,加上楊曼麗的威脅,她知道揚曼麗不會放過她的,與其這麼痛苦地活著,她倒不如死了算了!
三年前她早該死了,只是一直沒死成,拖到現在……可能是老天爺憐憫她,讓她能在死前見到真彥的最後一面,這麼一來,她就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看著握在手上的鋒利刀刃,鍾璦緩緩地閉上雙眼,毅然決然地畫下一道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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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一堆食物,踩著輕快的腳步,噙著喜悅的笑容,歐陽真彥如沐春風地走在醫院的長廊上,與週遭沉肅的氣息形成強烈的對比。
遠遠地,就瞧見一堆人擠在鍾璦的病房門口,他臉色一凝,快步走了過去。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圍在門外的人。
「裡面有人自殺了!」對方頭也不回地道,不停探頭探腦地想窺視清楚裡頭的情況。
那句話無疑是對歐陽真彥丟了一顆威力強大的原子彈,當下炸得他七葷八素,幾乎忘了要如何反應。
「閃開!」他用力地推開圍觀的人群,衝進病房中。
裡頭的護士見狀連忙將他擋了下來,「歐陽先生,你先別激動,醫生正在幫鍾小姐止血,你不能進去。」
看著用來圍起病床的簾幕大張,歐陽真彥心急如焚,他急切的想知道裡面的情況怎麼樣了,小璦究竟為什麼會自殺?
好不容易等到醫生走出來,他馬上衝上去,「醫生,她怎麼樣了?」
「她用水果刀割腕自殺,幸好她身體虛弱,沒什麼力氣,劃的傷口不深,所以失血的情況沒有太嚴重,我已經幫她縫合,大約兩星期後可以拆線,等她醒來最好多給她吃一些補血的食品。」
由醫生口中得知她沒大礙後,歐陽真彥幾乎停止跳動的心臟才恢復律動,他等不及想衝進去看看她。
「等一下。」看上去大約三十出頭的年輕醫生拉住他。
「還有什麼事?」歐陽真彥看著他,心情不覺又緊張起來,是小璦的傷還有什麼問題嗎?
「這邊的事情先交給護士小姐處理,另外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討論,請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是關於小璦的傷嗎?是不是有什麼後遺症?」他擔心地問。
醫生露出一抹笑容安撫他緊張的情緒,「你用不著這麼擔心,她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我要和你討論的是她自殺的原因。」
「小璦自殺的原因?」這也是他最感到不解的。
「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還是到我辦公室吧。」他率先往外走,歐陽真彥默默地尾隨於後。
從離開病房到在沙發上坐下,歐陽真彥一直不發一語,神情十分嚴肅,在他腦中轉來轉去的只有一個問題——小璦為什麼要自殺?是什麼逼得她非走上自殺這條絕路不可?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自殺了。」醫生首先打破沉默,而這樣的開場白無疑又在歐陽真彥的心湖投下一顆威力十足的炸彈。
「什麼?」他一臉驚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原來你不知道。」那位醫生也有些訝異,「你沒發現她左手上有一條很明顯的疤痕嗎?」
「我知道她手上的那條疤痕,可是我以為那是她不小心被玻璃之類的東西割到的。」他萬萬沒想到那居然是……
「不,依照我的經驗,那道疤痕應該也是用刀子割的,而且傷口比這次的深了許多,她能活到現在可說是很幸運了。」
小璦自殺,而且不只一次!這樣的認知令歐陽真彥震撼不已,他抱著頭喃喃自語,「小璦為什麼要這麼做?」
醫生聽見他的低喃,道:「這就是我想要跟你討論的問題。」
得到歐陽真彥的注意後,醫生繼續說:「我從急診室那邊得知鍾小姐會送來醫院,是因為在淋了太久的雨導致嚴重失溫,若非及時送醫,小命也難保,再加上她兩次割腕自殺的紀錄,我懷疑她會淋那麼久的雨可能也是故意的。」
「你是說……」
「沒錯!」醫生點頭。
歐陽真彥實在不願相信,卻又無法不信,因為鍾璦是趁著他不在的時候跑出去的,而她被發現的地方是人煙罕至的山坡下,那裡的草長得比人還高,若非故意,她無緣無故跑到那裡去做什麼?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好混亂,他一直以為小璦這段日子過得很快樂,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有自殺的念頭,而且不但付諸實行,一次不成還有下一次,難道她就這麼討厭他,討厭到必須以自殺來達到離開他的目的?
天啊,她怎麼能這樣子對他?難道她真的忘了他們倆過去的山盟海誓、忘了她自己承諾過要陪他一輩子?
「依照鍾小姐多次自殺不成的紀錄,如果不找出原因加以排除,即使這次救活了她,她還是會有下一次的自殘行動,屆時就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能那麼好運逃過鬼門關了。」醫生說。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對於這一點,他也是非常懊惱。
「仔細想一想,看看是不是有發生過什麼事情讓她想輕生,例如最常見的就是男女感情問題,或是至親的人突然去世,還是有什麼對她造成很大打擊的,都有可能讓她產生厭世的念頭。」
很大的打擊!這讓歐陽真彥想起鍾啟明提起的三年前的事件,雖然他們至今仍不明白小璦在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依照她會用忘記過去的方式來逃避的情況看來,那件事對她絕對是個非常大的打擊,而醫生也說小璦左手上那個已經癒合的疤痕是她以前割腕自殺造成,難不成……她在當年發生那件事情後就自殺過?!
要證實他的猜測是否屬實,只有問小璦的父母才知道,事不宜遲,歐陽真彥馬上站起身,道:「醫生,我想到一些事情,不過還不能證明,等我證實了我的想法後,我們再繼續這個話題好嗎?」
醫生也跟著站起來,「好,如果有問題的話,隨時歡迎你來找我。」
「謝謝。」
離開了醫生辦公室,歐陽真彥立刻去找公共電話,通知鍾氏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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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兒輕飄飄的,不知何時脫離了沉重的軀殼,享受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感覺,沒有痛苦,也毋需牽掛,似乎想往哪兒飛就往哪兒飛,天地廣大遼闊,正等著她恣意遨遊。
她想離開,但腳卻像生了根似地黏著不動,似乎依戀著什麼,等著什麼。
「唉——」不知何處傳來一陣長長的歎息。
是誰?是誰在歎氣?那氣息裡好似包含了全世界的哀傷,那麼的悲、那麼的愁……那麼的熟悉!是他,是他的聲音,那個她摯愛的男人,他在哪裡?
抬起眼,彷彿看見他就在前方不遠處,可是瀰漫的煙霧遮去他的臉,她想要靠近一點看清楚他的樣子,他卻往後退去,她加快腳步,不料他退得更迅速,眼看就要消失在煙霧中,她心碎地大喊——
「真彥!」
猛地睜開雙眼,落入視線中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不再是霧茫茫的一片,從夢境回歸現實,她不禁有些呆愣。
「醒了。」
鍾璦沒聽見,只是呆呆地低喃,「我沒死。」她以為這次她必定要到閻羅王那兒報到了,想不到還是沒死成。
「怎麼了?你就這麼想死?」聲音再次傳來。
這次鍾璦聽人耳了,頭部微微偏轉,就看見歐陽真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抱胸,目不轉睛地盯視著她。
雖然沒死成讓她有些沮喪,但是能看到他,她還是很高興的,可是……他的樣子怎麼怪怪的,尤其是那眼神……冷冷的,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沒有她熟悉的溫柔與呵疼。
「你……怎麼了?」鍾璦遲疑地問,他那與往日迥異的眼神令她深感不安。
歐陽真彥的嘴角勾起沒有笑意的微笑,「這句話該由我說才對,應該是我問你『你怎麼了』?」
「什麼意思?」她不懂。
「還需要裝傻嗎?」
「我……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她被他異常的態度弄得很不安。
「好,我就說清楚一點。」他故意頓了一下,然後一字一字加重音地道:「你、為、什、麼、要、自、殺?」
經他一說明,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這次自殺不成,醒來後要面對的將是他的質詢,而他冷淡的態度顯然是對她自殘的行為不諒解的表現。
「我……」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她不敢告訴他當年的事,生怕他會因此鄙視她,可是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最後只能選擇默然。
對於她的沉默,歐陽真彥顯得相當不滿,「說啊,為什麼不說話?」
見她垂著螓首難過的模樣,他比誰都還心疼不捨,差點就要衝上去安慰她,可是她手腕上裹著的竹色紗布刺痛了他的眼,讓他下定決心,為了找出她自殺的原因,他必須狠下心來,否則這件事永遠無法解決。
鍾璦依舊無言,決定不論他怎麼逼問,她都不會屈服。
「你恢復記憶了對吧!」他又丟出一句話,不過口氣比之前溫和許多,而她驚訝的反應也告訴了他肯定的答案。
會這麼說是因為他打電話到鍾家去,鍾啟明說出那時遺漏了忘記對他說的事。
當年那件事發生後的隔天,鍾璦就自殺了,所幸林月眉發現得早,及時搶救回她的小命。而搬到台灣後,剛開始她也會出現一些自虐的行為,例如拚命用刷子刷洗身體,刷到全身泛血絲仍不罷休,或是拿頭去撞牆等等,是久了之後才漸漸沒再那麼做。
他想,她這些異常的行為和那件事絕對脫不了關係,如今她再次出現自殺行為,想必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才會導致同樣的情況發生。
所以和鍾啟明通過電話後,歐陽真彥便在心裡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逼她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好一次徹底解決!
鍾璦因他的推測訝然地抬頭瞪著他,在他瞭然的眼光注視下,她只有認命地點頭。
「為什麼要瞞我?」到底當年的那件事是如何發展的?
又是一片靜默,鍾璦從不曾對他說過謊,也明白自己不是說謊的料子,只怕說了,歐陽真彥一眼就能看穿,因為他太瞭解她,所以她只能選擇不開口。
她不說,那就由他來替她說,「是為了當年那件事,對不對?」她佈滿驚恐的眼神證實了他的猜測,他看著她的眼眸頓時只剩痛心兩字足以形容,「當初為了那件事,你偷偷離開我,如今又為了那件事,選擇自殺一途來逃避,究竟是什麼事情把你逼成這樣?」
看著他痛苦的模樣,鍾璦也是十分不忍,加上自己不可告人的遭遇,眼淚忍不住便掉了下來。
一見到她掉淚,歐陽真彥所有的冷靜自持瞬間拋到九霄雲外,一個箭步衝過去摟住她,柔聲安慰,可是她的眼淚宛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顆不停地往下掉,看得他心如刀割,不捨的捧起她淚濕的小臉,用吻吻去她臉上的淚。
他的輕吻讓鍾璦漸漸忘了要哭泣,最後只剩肩膀一聳一聳的抽噎。
歐陽真彥吻幹了她臉上的淚水,意猶未盡地轉戰她的紅唇,愈吻愈深,頗有欲罷不能之勢。
「唔……」她想要抗議,可是小嘴被封住,無法言語。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算計,故意吻得她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再趁著她神智迷離時,誘哄著她,「告訴我當年發生的事情。」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彷彿在對她訴說愛語。
宛如被一道雷劈中,鍾璦自渾沌中一瞬間清醒過來,反射性地叫了一聲,「不!」她慌忙的推開他。
「為什麼不說?」他不悅地問。
「你不懂、你不懂!」才停住沒多久的淚水再次奔流而下,他怎麼能瞭解她內心的痛苦與掙扎。「我是不懂,所以才要你告訴我啊!」
鍾璦只是一徑地搖著頭,什麼也不肯說。
歐陽真彥放軟態度,「小璦,告訴我好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還是一樣愛你。」他只會要那個害她痛苦的人不得好死。
他的告白讓她感動得無以復加,望著他深情無悔的眸,她幾乎就要妥協地說出。但最後還是搖頭以對。
她的身體已經沾了污點,再也配不上完美的他,而他不介意過去、仍願意接納她的胸襟,更是令她感到自慚形穢,她不能利用他的寬大而自私地將他佔為己有,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為什麼?難道你不信任我?」他得到的還是她的搖頭。
他抬起她的臉,讓兩人四目相對,「小璦,告訴我好嗎?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看得我心都碎了!」逼問不出來,他改而動之以情。
她痛苦難捨地望著他,逼自己說出違心之論,「真彥,你忘了我吧。」她每說出一個字,就覺有一根針朝她心頭猛刺。
歐陽真彥猛地用力抓住她的肩,狂怒地低吼,「你說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不顧肩上傳來的劇痛,鍾璦堅持道:「忘了我吧,再去找個比我好的女孩,與她廝守一生。」即使那代表她將永遠墜入痛苦的無邊地獄沉淪,她也無悔。
「不!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明明知道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人,又怎麼能要我去愛別人?收回去!我要你把剛剛說的話全部收回去!」他不能忍受她居然說出要他另覓愛人的話。
她雖不忍心看他痛苦的模樣,但此時的她不能給他安慰,只好狠心地低下頭,眼不見為淨,低低地輕喃,「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他怒瞪著她,她頑固的態度讓他幾乎想掐死她,他深吸口氣,決定把她那些氣死人的話從記憶中自動刪掉,當作從來沒聽過,免得當真被氣炸。
「你如果真是為我好,就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什麼事。」他又繞回到他們的主題。
「不。」她依然不願鬆口。
「小璦,求你告訴我好嗎?不要只是你一個人獨自承受,讓我們一起面對它、解決它。」唯有除去那件事帶給她的陰影,他們倆才有未來。
鍾璦還是無言,看來是吃了秤坨鐵了心。
「就算你不顧慮我的感受,也要想想你的父母,他們年紀大了,你這樣三番兩次地輕生,他們怎麼受得了?」他動用親情的力量遊說。
經他提起,她才想到父母不知是否接到她自殺的消息,忙開口問他,「你通知他們我自殺的事了?」她希望他沒有,可惜未能如她所願。
歐陽真彥點頭,看出她眼裡的擔心與愧疚,「既然你不想讓伯父、伯母為你傷心,就不應該選擇自殺這種方式來逃避,難道你忍心讓他們嘗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他一步步進逼。
「我……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們。」除了真彥,父母是她最愧對的人。
「既然知道對不起他們,那你還自殺?」
「我……對於父母的恩情,我只有來生再報。」爸,媽,請你們原諒女兒的不孝!她在心中吶喊。聽她這麼說,歐陽真彥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熊熊燃燒起來,而且燒得比剛才更熾、更盛,「你……你還是不肯斷了自殺的念頭!」他簡直會被她的執意孤行給氣死,看著她視死如歸的表情,他也壯士斷腕地下決定,「好,你要死,我陪你!」說著便抱起她。他不能承受再一次看到她自殺,所以選擇陪她。
鍾璦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和宣言嚇一跳,不安地問:「你要做什麼?」
他抱著她來到窗戶邊,當著她疑問的面輕啄她一下,並給她一個幸福的笑容,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她心驚膽跳,「這裡是十五樓,從這兒跳下去,肯定是一片血肉模糊,不過這樣也好,如此一來,我們就能融合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他說得好像自殺是多麼美好的事。
這也是他最後一招了,如果以死相逼都不能奏效,那他就跟她共赴黃泉吧!
「你瘋了!」鍾璦失聲低叫,無法相信他竟然要跟她一起自殺。
「是嗎?」他的樣子毫不在意,低頭定定地看著她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瘋了也好。」
看他一腳就要跨上窗欞,她急急地開口阻止,「不,你不能這樣做!」該死的是她,他沒有理由陪葬。
「我能。」為了她,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坐在窗台上居高臨下地往下看,鍾璦的腦袋一陣暈眩,風聲呼呼地從耳邊吹過,如果不是歐陽真彥抱著她,她輕如柳絮的身子肯定會被風吹走。
雖然一心一意想要自殺以求解脫,但面對這種情況,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不過頂多是眼睛一閉,牙關一咬,痛一下就算了,然而此刻她最怕的是,她身後的那個男人——他才二十五歲,正值人生的黃金時期,有大好的前程等著他去開創,她不能讓他就這麼死掉。
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朵,綠綠的山峰,除去一些礙眼的建築物,眼前的景致稱得上宜人。
「在死前還能看到這麼不錯的景致,也算是老天厚待了。」歐陽真彥笑笑地說,那口氣好像在談論天氣般的稀鬆平常。
「你……不會真的想跟我一起跳下去吧?」如果是的話,她會很感動,但是她寧願不是。
「等我們一起到閻羅王那兒報到時,你就知道我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他故意不正面回答她。看著他執著的眼神,鍾璦知道他不是在唬她,如果她再不阻止,他絕對會義無反顧地抱著她一起跳下去,做對同命鴛鴦。
「好吧,我認輸了。」她無奈地道,不然她能怎麼辦,讓他跟她一起跳下去?那她就算做鬼也會良心不安的。
歐陽真彥聞言心頭一喜,看來她還是捨不得他的,「願意把當年的事告訴我了?」他要她的承諾。
她認命地點頭,「嗯,我們先回到房裡再說。」以免他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她死了不要緊,但他可就冤枉了。
他抱她回到床上,自己則端坐在床沿,靜靜地等著她開口。
鍾璦糾著雙眉,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思緒倒回三年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