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博陽展開雙臂,伸伸懶腰,活動活動渾身僵硬的筋骨。
「嗨!」咿呀地門才開,就先蹦進了一記輕呼,曾杏芙連忙放下小餐車,拎他臥回床上。「你怎麼又偷偷下來了?」
「小管家婆,我在床上已經躺了兩個星期了耶。」季博陽嘟囔求饒。
「不行就是不行。」事關他的健康,曾杏芙絕不心軟。「在你尚未完全痊癒以前,哪怕是要二年,你都得乖乖地給我躺著。」
「唉……真讓你溫柔的外貌騙死嘍。」季博陽嘖嘖作聲,只好當自己是皇帝任她服侍。「有沒有人說你很恰呀?」
「你少講話,多吃點東西吧。」曾杏芙嬌嗲地白他一眼,順手拉過擺滿補品的小餐車。
「又吃?不是才喝完燕窩?」不用捱到他傷好,他恐怕已肥到不成人型。
「燕窩是燕窩,這回是人參、鮑魚、鮮雞湯。」她端起一碗,舀了一瓢吹涼,才小心翼翼地遞到他面前,哄小孩似地餵著。「來,嘴巴啊——」
「是,我的小管家婆。」縱然太多的食補已教他聞味色變,但他仍是聽話地張大嘴來吃下她的愛意。
「討厭,這麼不甘不願啊?」曾杏芙噘著不點而紅的丹唇,羞澀竊喜地咀嚼著他那句讓她心花怒放的「我的」。
「你會把我寵壞的。」季博陽照實講。
那天他才暈厥,隨後趕到的救護車便立刻將他送往醫院急救。
由於失血過多,他足足昏迷了三天,聽僕人說,她也以淚洗面、不吃不喝地在加護病房守了他三天。
待他病況穩定,曾大富為了表達歉意,同時也擔心消息壓不住讓媒體找上門,遂把他移至防禦嚴密的曾家,還請了特別看護和醫生給予他最好的治療和照顧,一方面也可防止他對外亂放話。
然而除了診療上插不上手外,一切照料他的工作,曾杏芙定是事必躬親,一天二十四小時中,她幾乎有二十個小時陪於他左右。
他並非冷血之人,這份恩情,他會悄悄記在心頭。
「他保證沒有下次。」季博陽真心發誓。
「什麼?你還敢有下次?」曾杏芙怪叫。
「當然不敢。」拜託,一次就夠他受鴃A早知道這比他想得還要痛,他說什麼也會多加考慮考慮。
幸好他不僅如期地掃除障礙,博得眾人的同情聲援,和紅顏至死不渝的傾心,又為曾大富樹立強敵,讓關係一向友好的曾邱二家有了疙瘩,成果令他非常滿意。
「多虧當初那把刀子沒刺及要害,否則……」曾杏芙想都不敢往下想。
「是呀,連醫生都說我是福大命大。」他演的是一石數鳥的「苦肉計」,又不是「殉情計」,那把刀子當然不能刺及要害鴃A人家他還想留著性命去完成報仇大業呢。
「對不起,都是我……」曾杏芙一直覺得好愧疚。
「傻瓜,又不是你動的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點。
想想那個倒霉的邱慶宏也是挺可憐的,被家裡送到國外長住,表面上是進修深造,實則是驅逐出境避風頭。
「可是……」她雖未殺博陽,博陽的血卻是因她而流。要不是她,邱慶宏也不會那樣傷害他。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季博陽阻止她再自責下去。「你反過來想嘛,今天要不是我受傷,我哪有機會躺在這裡,享受你這位大小姐的伺候呢?」
「你在挖苦我呀?」曾杏芙打斜波瞧他,楚楚媚態自然流露。
他說得沒錯,今天要不是他受了傷,她或許也不會有那麼機會聽他變及他以前從不談、所以她也不好主動問的私事,例如他的小時候,他的求學經過,他的姐姐妹妹,或他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喪命的傷心往事。
「天地良心,我是在感謝你。」季博陽寵愛地捏捏她的小鼻尖,暗中祈禱天可憐他,他的良心自從看到曾大富後就讓狗吃掉了。
「你確定你受傷的事……不要通知你姐姐妹妹她們?」曾杏芙猶豫地問。
通知她們還得了?他的計劃裡可不包括她們三朵姐妹花的攪局。
何況他昨兒已打電話回工作室,相信那些漫畫助理自會幫他報平安,倒是大姐那麼久沒看到,定是心急如焚,以為他發生了什麼事。
「你明知我和她們不和。」季博陽頭搖如撥浪鼓。不過他搖的是以上純屬虛構,其實他和她們處得才親咧。
但這也是他高竿之處。
他早料到曾大富必會對他的身世做一番詳細調查,因此他說的故事大致上是真假參半,該保留的部分一樣予以保留,就是這種實中含虛的謊言才不易穿幫,反而連帶假的部分都會被誤導為真實,即使是曾大富那隻老狐狸,也很難對他起疑。
「別提她們了,咱倆還是來談談你我之間的事吧。」季博陽勾起她的下巴,碎吻啄著她巧奪天工的花容。
他喜歡瞧她標緻剔透的雪膚,因為他種下的激情而泛著緋紅,他喜歡聽她平靜安穩的呼吸,因為他肆意的催情而浪蕩急促,他更喜歡她那雙清澈見底的烏溜大眼,因為他的散播的熱情而迷濛燦爛。
他可以現在就得到她,但是他想再等一會兒。
有時候,撩撥的過程,也是一種樂趣。
「你我之間……有……什麼……事?」曾杏芙意亂情迷,神志恍惚地喘著。
「我看到你手指頭上的鑽戒了。」他喃喃廝磨著她敏感的耳鬢。
那是那天他送給她的。
「……嗯。」火紅低垂的赧顏等於是默許了他的承諾。「不對,不該是這樣。」季博陽搖頭地取下那枚鑽戒。「嗄……這……」她還記得他那時說的每一個字呀,怎麼如今他會反悔?
曾杏芙好生錯愕,一時無言以對,被挑起的慾念霎時冷卻。
「應該是——」季博陽驀地跳下床來屈著一膝跪在她的跟前,然後執起她的左手。「我親自為你戴上才是。」
「什……麼……?!」曾杏芙心臟險些停掉。他的意思是……
「親愛的,請你嫁給我。」季博陽吻著她的手背。
「噢……你……這……天啊……我還以為……以為你……」曾杏芙盯著重新回到玉指上的鑽戒,不禁轉悲為喜,破涕為笑。
「以為我要把戒指收回來?」季博陽擠眉弄眼地瞅著她。
「你……壞死了,居然這麼捉弄人家!」曾杏芙困窘地賞他幾個粉拳,好為飽受的一場虛驚討回公道。
「哎喲喂呀……」季博陽霍地彎腰抱腹亂叫。
「喝!我打到你的傷口了是不是?」曾杏芙失措心疼地靠向前審視。「噢……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去請醫生……」才挪身,一雙蒲扇巨掌由後將她圈緊,英挺的鼻樑和燙人的唇舌埋在她的頸項裡舔香,季博陽慢聲輕喃。「找醫生來也沒用,我的病只有你能醫好。」
「博陽……」隨著他噴出來的溫熱氣息,延燒著她的感官神經,曾杏芙但覺渾身抽緊發熾地醉臥在他的甜言蜜語。「你曉得我有多愛你嗎?」事實上,此題無解,連他本人也道不出真正的答案。
曾杏芙仰頭湊上自己的熱吻,以確切的行動來回應他。
看著那張剛出爐的結婚證書,曾杏芙偎著季博陽,感覺仍有些不真實。
「我真不敢相信……」從今以後,身旁這位卓然俊逸的美男子即是要與她共同分享喜怒哀樂、陪她牽手度過此生的親密伴侶。
這麼圓滿的結局該不會只是一場美夢吧?
噢,倘若現在真的是做夢,她寧願永遠不要醒……
「我也是。」季博陽更是不敢相信自己會做這種事。
他想他是中邪了。
要不就是腹部的那一刀,害他失血過多,神智不清。
當初他會布下求婚那一段,純粹是個幌子,目的在於加強「苦肉計」的效果,鬆懈眾人的戒心,以利他日後的行動,讓整樁復仇計劃更易進行。
誰料他竟不知怎地被鬼迷失了心竅,居然一時衝動,拉著仇人的女兒迫不及待地假戲真做了起來,這……這……這……
這場公證結婚的片段照說根本不該存在的呀!
「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曾杏芙歡欣雀躍地猶如一隻小鳥,她緊摟著季博陽的臂彎。
「那麼……」季博陽偷襲了一下她的軟玉溫香。「我便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最幸福的男人。」
沒錯,如果她不姓曾,如果他不姓季,如果那天不是他的生日,如果曾大富酒後撞死的不是他的父母,如果……如果……
老天!
她今兒個來房裡餵他吃東西時,他到底在想什麼?
只不過是由窗簾透灑進來的陽光讓她看起來格外秀色可餐,她嘗起來又格外對他的味,現場的氣氛也還不錯,他就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啦,巴不得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這像是要成大器的人?
好啦,他坦誠是喜歡她……OK,他再坦誠是比「喜歡」要再多一些喜歡,但他也犯不著沒事神經去弄個枷鎖來套牢自己,難不成他以為有了這張文件的許可,他就能放大膽的對她為所欲為?或者讓她失身時,他比較不會有罪惡感?罪惡?多可笑呀!
為了報弒父母之仇,他懷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去剷除異己,贏取曾家人的信任,就算也許會有那麼一天,他將和城府極深的曾大富同歸於盡亦在所不辭,眼看成功在望,他卻因一個天真無邪、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生而產生罪惡感?!
「怎麼啦?」曾杏芙哪裡知道他的內心正為了她痛苦地掙扎,抬頭望見他的愁眉不展,還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你的臉色好難看看,是不是傷口又在痛了?」
「啥……呃……嗯……有一點。」季博陽回神,暗暗罵自己太不謹慎,竟險些當著仇家女兒的面露出馬腳。
是啊,他得切記她只是他報復的一枚棋子,她是「仇家的女兒」。
「唉呀,那……那……」曾杏芙驀然憶起蹺課和他去陽明山玩的那一次,在回程車上不小心瞥到的張酷寒凍人卻孤獨的冰顏……
她眨眨眼,趕快甩掉那個無稽的聯想。
「我休息一下就好。」附近剛巧有幾張公園椅,季博陽拉她一齊坐下。
「真的不要緊嗎?」她實在太迷糊了,不該陪他瞎起哄,要結婚也應等他恢復了再說,何必急於這時呢?這下好了,萬一他傷口發炎怎麼辦?
噢,他會不會因而覺得她不是個細心體貼的好妻子呀?
「真的,你瞧,我現在已經不痛啦。」季博陽笑著執起她的手,連連印上好幾個安撫的柔吻。「你八成不曾這麼瘋狂過。」
而他對女人,也不曾這麼動心過。
「還不是你帶壞人家的。」他倆閃電公證結婚的事何止是瘋狂。曾杏芙羞怯地吐吐舌。
「後悔嫁給我嗎?」雖然早料到答案,季博陽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才不哩。」曾杏芙洋溢幸福地搖搖頭。
「那就好。」季博陽頓時百感叢生。
其實他根本不必多費周章。
現在的她,只須他勾勾手指頭,花言巧語幾句,便能教她心甘情願地把自己交付出來,先依計劃誘她私奔,再始亂終棄把她一腳踢開,就算她沒烈性到自殺而使曾大富痛苦一輩子,這樣的醜聞也夠令人頭大,壞了他的政治生涯,屆時看他那張老臉要往哪兒擱。
可是現在卻……季博陽心裡竊歎。
罷矣罷矣,婚都結了,他想那麼多也無濟於事,計劃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反正只要終極目標不變,作戰過程稍稍更改一下並非不可,羅敷有夫而紅杏出牆,或者他到處拈花惹草,同樣會讓曾老頭難堪。
「又痛了嗎?」曾杏芙問。他今天好奇怪喔,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真該死!」
「怎……麼啦?」曾杏芙被他突來的一喝嚇到。
「雖然你我皆是不愛鋪張的個性,且結婚本來就只是我們二人的事,但如此重大的決議,我卻忘了先徵求伯父伯母的同意,倘若他們反對我們的婚事,該怎麼辦?」製造他們父女倆的嫌隙亦是季博陽的復仇計劃之一。
「對呀!」老天,她被愛情沖昏頭了,居然也忘了家裡尚有大人在,這……「我爸媽向來疼我,他們必會全力支持我的選擇,再說他們那麼欣賞你,高興我找到一個好丈夫都來不及了,哪還會有理由反對?」
未遭過風吹雨打的溫室小花,想法果然單純樂觀。
「可是我只是個畫漫畫的,前途仍是未知數,也無法提供你像伯父伯母提供你的那種富裕環境,你跟著我會吃苦……」季博陽面有悒色。
「我不怕吃苦。」女人為愛的犧牲奉獻,有時連她們自己也會感到驚訝。
季博陽先是釋懷一喜,接著又是一憂。「可是你乃政要之女,我沒身份沒地位的,太委屈你了。」
「不!不委屈。」曾杏芙脫口而出。「你明明知道我討厭那些包袱,我只做個平凡人,過著平凡的日子。」
「可是我是孤兒耶。」
「換個角度想,我不用伺候公婆啊。」想不到他灑脫疏狂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的自卑。曾杏芙握著那雙藝術家的大手,好想把愛和憐惜一股腦兒都給他,讓他明白他並不孤獨。
「可是我們門不當,戶不對,就算你無所謂,伯父伯母不見得不介意。」季博陽仍然鬱鬱不樂。
「這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了,爸媽思想開通,不會有什麼門第之見啦。」扯了大半天的「可是」,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呀。
「可是……」
「別再可是鴃A我們現在就回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我包管你剛剛的顧慮全是多餘。」曾杏芙很有把握地保證。
季博陽的顧慮沒有一項是多餘。
沒錯,曾姓夫婦是滿欣賞這位才貌出眾的青年,人家好好的肚子平白捱了一刀,他倆確實難辭其咎,且兩小無猜嘛,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呢?談談小戀愛做為日後的美好回憶也不為過,但真要論及婚嫁,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當你有現成的大顆美鑽可撿的時候,為何要去挑一塊璞玉?放眼政壇商界,多的是對他有利用價值的第二代才俊,排隊等著娶他美麗的女兒,未來若是他想參選總統,一個漫畫家能有多少助力,這種現實的問題他怎能不考量。
何況小傢伙瞞著二老私下就把親給定了,這簡直是太太太太太不像話啦。
「你們……你們……」曾大富乍聞之初,一口氣差點換不過來。
「這……婚姻乃終身大事,你們倆怎能當成兒戲呢?」曾母也揉著發疼的太陽穴。
「就是啊!我曾大富是什麼樣的響黎j人物,唯一的寶貝女兒的終身大事,豈能如此草率從事?」曾大富沒衝上去將季博陽一棍敲死,已算是非常克制了。
「我們是認真的。」季博陽和曾杏芙被這些怒焰擊退,反而很有默契地手牽手,然後相視一笑,為彼此打氣。
「相信我,你只是一時糊塗。」曾母拉著女兒的手。
「不,我考慮得很清楚。」曾杏芙語氣透露著堅決。
「什麼?」曾大富急壞了,以至於肝火直線上升。「你大學還沒畢業,你倆認識也才多久?不知情的人還道我曾某人的女兒是不是被人怎麼樣了,才不得不趕快成婚……」猝地忖及有那個可能,他不禁一把揪住這陡然冒出來的女婿。「你這混小子是不是……把我女兒怎麼了?」
說來說去,他是怕面子掛不住。
「我保證你的女兒完好如初,不信你可以找人檢查。」季博陽舉手投降。
「爸爸!」曾杏芙聞言羞地猛跺腳。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曉得他是不是想藉著你來攀龍附鳳,圖謀權貴。」曾大富嫌惡地撇撇嘴。
「曾伯父,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請你不要侮辱我對令千金的愛。」季博陽這下不高興了。
「你爸爸的意思是覺得你還年輕,將來的看法想法都會和現在不一樣,我們不希望你後悔。」曾母忙出面化解戾氛。
「不會的,我絕不會後悔,我愛博陽的心意永遠不會變。」曾杏芙蹙眉央請媽媽為她說幾句好話。「況且結婚是我們兩人的事,何必管別人怎麼說。」
她萬萬沒料到她現在辯駁的話,幾乎全是季博陽當初灌輸給她的觀念。
這自然也是他的策略之一。
「人言可畏呀,你爸爸的身份地位不容許他有丁點醜聞啊。」女兒實在太天了。曾母搖頭歎息。
「我和心愛的人結婚怎能算是醜聞呢?」曾杏芙又惱又急。
博陽說得對,她的父母確實是有門第之見,且還相當相當的重。
「呃……這……你還差一年就畢業,何不等拿到大學文憑嘛,是不?」曾母自知說錯話,只好自己找台階下。
「我結了婚一樣可以去上學。」曾杏芙採取「兵來將擋」的應對政策。
「你……」曾大富又上火了。
曾母拉拉他,此刻還是媽媽出場比較適合。「依你的身份地位,你不怕同學們背後閒言閒語嗎?」
「我說了不在乎嘛。」曾杏芙討厭爸媽一直強調什麼「身份地位」的,讓人聽了只會笑話他們曾家的人勢利。「大不了……大不了我不去上學了。」
反正她對學校也沒啥好眷戀。
「不行!」季博陽搶在曾姓夫婦之前發作。「你怎能不去上課,你媽媽說得對,差一年就畢業了,說什麼也要把文憑拿到。」
「博陽……」曾杏芙怔怔地眨著眼。
曾父曾母也很訝異他的胳臂會向他們彎,不過他接下來的舉動更教他倆咋舌,因為他竟然撲跪在他們的腳邊。
「我曉得以我的身份地位是配不上芙兒,但我們是真心相愛,請伯父伯母成全。」他辭情洋溢地教人動容。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曾大富撇開老臉,視若無睹。「爸,媽,我從未求過你們任何事,可這一回,我拜託你們,成全我們吧。」曾杏芙也跟著下跪。
男兒膝下有黃金,為了要他們答應,個性倨傲的季博陽不惜跪下;而自小到大一向逆來順受的乖巧女兒,是第一次這麼堅持己見,忤逆他們的意思。母女連心,曾母當即亂了手腳。
「這……這……」她只好要老公申援。「老爺子呀,你也說幾句話!」
「爸爸……」知道媽心軟了,曾杏芙於是轉向曾大富求情。
「爸爸……」季博陽也叫。
「別叫我爸爸,我可還沒承認你是我女婿。」曾大富悻悻道。
「爸!」曾杏芙以膝蓋爬到他面前,忍不住抱著他的腿飲泣。
「我會讓她幸福的。」季博陽伏地磕頭,祈望神明寬恕他那騙死人的謊言。
「老爺——」瞧寶貝女兒哭成那樣,曾母心疼得眼眶都濕了。
曾大富看看妻女,又看看季博陽,好半晌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唉,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爸爸?」聽那鬆動的語意,曾杏芙忙不迭仰高淚眸詢問。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我還能說什麼呢?」曾大富又是一聲歎息。「你們婚都結了,總不能叫你們離婚嗎?」
可惜了女兒如花似玉,若是用在政治婚姻上,對他的幫助該有多大。
噯,命唷,一切都是命唷。
「噢!謝謝你,爸,謝謝你……」曾杏芙跳起身來抱住父親。
「還不起來?」曾大富瞄著女婿說。
「對對對,快起來。」曾母喜獲一子,熱絡地拉他起來。
「是,謝謝……爸,謝謝……媽。」季博陽靦腆地改口,即便這聲爸媽喊得多不情願,但計劃又往前推推了一大步,心裡閃過一絲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