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會拽你一起曬著太陽喝豆花,管你是不是痛恨那股豆膳味。
***
尷尬。
這兩字,第一次出現在小學語文課本上的時候,我就覺得丫的在中國方塊字裡屬難看的。
今天,我才知道,當人覺得尷尬時,臉色也挺難看。
這塊空地,隱蔽在街心花園的後方,很少有人知道,狗都不樂意打從這兒過。
無疑放肆了我和臧關陌的膽子,倆人在礫石路上摸爬滾打,獸性大發,我的鎖骨被他咬得厲厲紫紅,上衣領子扯成deep-v,當紅女星都沒這麼風騷。
當然,他也狼狽萬分,胸膛上一個碩大的灰色鞋印,把臧關陌襯托成人肉沙包,他很憤怒,我說讓你抬起我的腳就往你肩上抗。
他說成,我不抬,呆會兒疼的是你,有種別求我。
我懊惱萬分,你說咱倆的種今後怎麼辦,絕後了絕後了。
「痛快。」流氓一拍大腿,「我覺得你這會兒特別性感。」
丫的瘋了,神經病,我知道自個兒長得不錯,可也經不住他這麼讚揚,一害臊我就亢奮了,發情的小野驢似地嗷嗷亂叫,手也不知擱那兒才好,拽著褲子磨蹭。
正熱火朝天,我就聽見有人問,什麼聲兒。
一拍身上那頭野獸,「什麼什麼聲兒?」
他急哧白咧的吱牙,「什麼什麼什麼聲兒,我沒發聲兒。」
靠,繞什麼口令啊,我直愣著眼珠,樹蔭邊曦曦嗦嗦的動靜,我倆對看一眼,嚇得蹭地跳起,冷汗直流,慌張地整理衣服。
太他媽尷尬了。打上馬賽克我倆就可以直接上社會紀實頻道,扮演失足男青年,形容得怎麼猥瑣都不過分。
倆大小伙子,佝僂著背走出這片樹蔭,想要掩藏什麼,我就不說了,大夥兒都是明白人,男人也就那麼點東西,雄風怒嘯。
扒著樹叢的是一頭發花白的老大爺,精神矍鑠,見我倆往外走,幹嗎,你倆在幹嗎,好奇的不停問。
我戴著那頂棒球帽,遮住大半張臉,理都不理,正義凜然,早離開早解脫。
走出了好遠,臧關陌被慾火擾的不甘心,回頭大吼,「我說大爺您沒事呆家裡玩兒什麼不好,怵大馬路上,光天化日的偷窺,缺不缺德您!」
「我……你,嘿。」那大爺吹鬍瞪眼,結巴得很。
我笑的差點兒嗆著,個洋鬼子倒也知道這會兒是光天化日,究竟誰缺德。
沿路去了臧關陌住的賓館,行李一收要退房。
臧關陌原以為我跟周黎一準是同居男女,懷一顆破碎的心,給賓館上貢了一個月的房錢,這會兒才過沒幾天就說撤,總台手忙腳亂地結賬,三分鐘一過,臧大少爺嫌人磨蹭了,臭鼻子臭臉地拉我,「那錢不用找了,焦焦,咱們走。」
拉門的boy一聽,滿臉春花,趕緊弓著腰給我倆開門。
我抬手劈他,他懊惱的瞪我,意有所指的說錢重要還是時間重要?
媽的,吃牛肉長大的人,色性發作就滅不了火,我說當然錢重要,鈔票多美啊。
總台小姐默默看了我一眼。
臧關陌嘟囔,「剛才誰說錢不重要來著?我當你改邪歸正了呢。」
我湊近他悄聲諂媚,「那不只有跟你比才不重要麼?」
「啥?大聲點兒。」丫的得意了,狼似的,直翹尾巴。
回到宿舍,剛一關上門,臧關陌就從後背撲上來,懵頭懵腦的侵犯,兩個人,腳步踉蹌,顧不上尊嚴,顧不得體貼,似乎分開了太久,性也成了發洩的手段,暴力怎麼了,欺負的就是你。
活該,誰讓你死心塌地,康莊大道比比皆是,你偏挑黑胡同鑽,就算幾千幾萬雙手阻攔,也不如你小指頭一勾。
地上一片凌亂,灑滿什麼我不想明說,因為很色情。
「呼……」臧關陌長歎一口,鬆了勁兒的軟在我身上,我抱緊他。
我用耳朵蹭他,慢悠悠,然後倆人對視著笑起來,他的笑容有如朝陽,春光明媚。
「滾下去啊,」我特溫柔地開口,「死豬。」
他很痞地一咧嘴角,翻身下去,手還不安分,擱在我腰上劃圈,幾時學會這麼勾引人,「爽不爽?」他支起頭,孩子氣的表情。
「你這位同志很不好,」我正經地看著他,「要知道爽不爽,你在下面一次不就結了?」
說著,就往他背上趴,他死活不讓,憑著力氣大,硬把我制住,「嘿,就你這小樣兒,還想反攻?」
「我怎麼就小樣了!」靠,這種話,是男人都炸,我立馬就翻臉了,面皮漲通紅,四爪亂飛,他差點摔下去,直說焦焦你屬狗的啊,我據理力爭,「誰屬狗,誰屬狗!」
「不屬狗,你張嘴就咬人?」
「咬著你了麼,咬破你的臉了麼,」我冷笑,「不跟某人學,多沉的絲絨盒啊,瞅準了我的面門就砸,合轍你看我臉上不血肉模糊,不相信我心裡也難受是不是?」
「切,」臧關陌捏緊我下巴,「是你硬要充當那丫頭的保護人,還鬧這麼一出,我不算舊帳你就該偷笑了。」
「哼。」
「哼什麼哼,說錯你了?」他憤然,顯然那事兒對他傷害不小,毒刺扎進骨頭裡,我得賠罪一輩子,「何況我最後手還不是一偏,擦著你臉砸牆上了?」
靠,說得跟神槍手一樣。他問盒子呢,我說扔了,你用它扔我,我傷心,就送給收垃圾的。
臧關陌哼了一聲,「是麼,」鐵石心腸地踢我,「去找,把垃圾桶翻遍了也給我找回來。」
「你她媽黃鼠狼投胎的。」我咧著嘴,打開床頭櫃,拿出盒子給他,他接過,打開,不出聲地看著那枚戒指。
過了會兒,他衝我瞪眼,「爪子,過來。」
「甭,我受不起。謝您了。」
「嘿,拿什麼袢兒啊。」
「你別當我瞎的,我要的不是戒指,是你傷痕纍纍的過去。」
他好笑又好氣,「你不瞎,就是腦子有病,說好聽是自作聰明,說難聽就是傻。」說著,拿起戒指,不由分說的套在我的手上,「不准摘。」
身上粘膩,我倆決定先洗澡,泡在浴缸裡,很難說清誰先不老實,兩具身體就跟磁鐵的兩極似的,悠乎悠乎的吸到一塊兒了。
之後,一身清爽,打電話叫外賣。
沒一會兒,pizza送到,我打開papajonh's的紙盒,香氣直冒。
臧關陌在地上鋪滿報紙,冰箱裡還剩幾罐汽酒,倆人席地而坐,舉杯痛飲。
吃飽喝足,我把周黎和連冬的事兒原原本本一說,他衝我斜著眼珠,「蠢貨。」
我訕笑,討繞的往他身邊蹭。
他伸手抓我頭髮,我諂媚的「吱——」,他嗆得直笑,「真像你兒子。」
「……嗯。」我看看牆腳的籐籃,還留著元寶磨牙的玩具。
沉默了會兒,他就著我手上的酒猛喝了兩大口,說,焦焦,我把過去的經歷原原本本告訴你。
我說,好。
「從哪兒說起呢,就從我父親開始吧,這輩子我最恨他。」臧關陌看著窗外,眼光很遙遠,我牽住他的手,他笑了一下,「聽說他能跳超棒的國標,在舞台下玩盡各色女子,也聽說他很英俊,只要想就能迷倒眾生,這些我不記得,幾乎沒被父親抱過,就遭拋棄。至今我也不懂,那麼多女人中,他怎會獨獨挑了我媽娶回家門,或許因為她弱小,或許一時衝動,總之結果是一樣的,浪子終究沒回頭,家庭對他而言是牢籠,一封信都沒有留,他走了。
我母親的人生是一場悲劇,她說父親毀了她,我說她毀了自己,她生活在哀怨裡,維生的信念是回憶,她記得我父親愛過她,對她好過,她從來想不起來有個兒子跟人打架,原因是被罵成黃皮的雜種。我十歲的那一年,」臧關陌停頓好一會兒,「她死了,車禍。
我爺爺很有錢,結了三次婚,第二任太太是中國人,生了我爸,我不是他唯一的孫子,卻是他唯一的混血孫子。我堅持不跟他住,因為受不了他身上的洋騷味兒,他每次來,停在門口的寶馬車都會被我用硬幣畫烏龜。我一年一年長高,他拍我的頭,然後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他不知道我也很喜歡他。
紐約那個地方,黃種人比黑人還低賤,我的外貌是純粹的亞洲,受盡欺負,我從不怵,誰揍我一拳,我就算遍體鱗傷也要加倍奉還。可進了中學後,情況變糟了。同樣是發育中的孩子,我的力量卻完全比不上歐美人,我打不過他們,咬著沾血的牙,我懂得什麼叫憎恨,我不怕死,但不想給爺爺惹事,我喜歡看那老頭對我哈哈大笑,藍眼珠裡有平等的姿態。
就在我被欺負的最慘時,len出現了。」他長長地噓口氣,我緊挨著他,「當年的len,喜歡穿白色t恤格子襯衣,有酒窩,金髮,映著陽光,一笑,春風明媚。」
「哼——」我咳了一嗓子,他被打斷,不爽又好笑地看我,我說看嘛看,老子沒酒窩。
他揍我一拳,「len比我高兩屆,學校文藝部部長,他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力量,保住我不受欺負,我問他幹嘛,他笑著說因為我的情人也是黃皮膚。我說原來我沾了女人的光。他搖頭,我的情人是男的。」
我靈光頓閃,猛叫,「阿卡!是阿卡!」
臧關陌點點頭,「我就這樣認識阿卡,當時他在紐約最繽紛的酒吧,駐唱,調酒,興致來了就下舞池。一個其貌不揚、卻有著古怪魅力的男人。阿卡是天生的舞者,也是天生的流浪者,我不知道他和len之間的故事,只知道len因他變成舞癡,而他為len甘願駐守紐約。有一次,我衝著阿卡大小眼,說你們跳舞的人都是浪跡天涯不負責任的混蛋。阿卡默不作聲地看了我很久,說那你知不知道,你骨子裡有你父親留下的,跳舞的天才。」臧關陌歎了口氣,「那是第一次,有人告訴我適合跳舞。我的回應是衝他比中指。
阿卡和len,他倆帶著我,遊走在高雅和低俗之間,教我欣賞印象派畫作,也教我在黑人區的生存之道。」臧關陌捏我手上的戒指,「那一年,我在古董街看到這枚戒指,價格高得離譜,我盯著看了兩個小時,掉頭走了。幾天後的生日,那兩人漫不經心的扔給我一個舊布袋,說送個東西給你玩,我打開,看到這枚戒指,當時眼眶劇疼。焦焦你知道麼,那段時光,是我長那麼大,頭一次活得開心,我很難描述,那種介入友、愛之間的親密。」
我點頭,我說我懂。就因為太懂,才會為了守著周黎而險些和你擦肩錯過。
他又飛過來一拳頭,罵咧著錯了就認,別逮著機會就替自個兒開解。
「我可以放棄很多,以求保住那份時光。可是人和人之間,慢慢地就變了,len變得喜歡凝視我,眼神裡光芒強烈,起初我以為自己想多了,直到有一天打掃禮堂,他說你臉上有髒物,然後湊近了要吻,我一拳頭揍的他臉泛鐵青。我避開len,足足兩星期,我認準了他一時衝動,等他冷靜。我連阿卡也避,沒想到是阿卡先找我。」臧關陌靠在沙發上,「我趕到機場,他還沒登機,我問他去哪兒,他說飛去瑞士再轉機,目的未定,這才叫流浪。我忍不住問len呢,阿卡溫柔地笑起來,說,他愛上你了,可是我知道,這與你無關。」
「他就這麼走了?」我問。
「走了。他走後,Len消沉了兩個多月,形容枯槁地在校園遊蕩,其實對len而言,我的份量和阿卡截然不同。可阿卡居然輕易離開,我至今不明白,他倆之間的糾葛。Len振作之後,我成了他感情的寄托,他開始狂熱的追逐,用盡手段,直到我忍無可忍,說你如果放棄跳舞,就ok。其實,我只是一時之言,他也大可敷衍討好,可是,他認真地看著我說,這個是我唯一的堅持,我夢想跳舞時的飛翔感。焦焦,那瞬間,我沒心動,但是心軟了。」
我不作聲地點點頭。
「我們再度友好相處,len以為時間久了,我會慢慢接受,他小心翼翼,我懷念過去。偶爾,他試著碰我,無一例外被我狠揍,」臧關陌苦笑起來,「只能是最親的朋友,不愛,一點辦法都沒有。」
「贊。」我興奮地拍大腿,他橫我一眼。
「len一直是主流的好學生,只不過,之前的時間和精力全給了阿卡。阿卡走後,他變得功利,那個過程是逐漸的,等我察覺時,他眼裡只剩野心勃勃。他不再去酒吧,也不提阿卡,唯一堅持的是練舞。那年,len作為學生代表致詞,很帥,全校師生為他鼓掌,學校首席贊助商的女兒坐在第一排,金髮閃閃發亮。不久,校園裡議論紛紛,說len只要肯棄舞從商,名利地位指日可待,我覺得鬆口氣,又很矛盾的抗拒,如果len放棄跳舞,那對我而言,純真年代就真的結束。直到那天……
那天放學,我想抄近路,走進巷子,發現len被一夥人渣堵著,拳腳相向,有個傢伙猛踹len的膝關節,我當時就炸了,衝進人群,卯准了那個像頭兒的混蛋就打,那些人渣被我轟傻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可畢竟寡不敵眾,我和len很快落了下風,我倆背靠著背挨揍,我被逼到絕境,理智全沒了,拿出書包側袋裡的水果刀,有人衝過來,趁亂搶了刀,拳頭落在身上,我睜不開眼,混亂中,聽見len大聲叫我小心,然後一聲慘呼,他倒在我身上,血跡流過大腿。」
我抽了口冷氣,臧關陌說到這兒,停下來狠狠歎著氣,閉了會兒眼睛。
「我背他,一路飛奔去醫院,血滴在地上。傷口很深,醫生皺著眉頭給len縫針,說傷到腳筋,今後再也不能跳舞。Len一聲不吭,臉色死白,我背他回家,在門口給他跪下,他說別傻了,關你什麼事。我跪著不動,我說我去學跳舞,我來完成你的夢想,我帶著你高飛。Len笑了,只是那時候,我沒發現他笑得很勉強。
那天之後,我一心一意學跳舞,這是個好東西,躍動的時候,海闊天空,我常覺得自己背著三個人的份,展翅飛翔。我進步神速,教練都佩服我,或許如阿卡所說,我骨子裡有父親留下的天才,儘管我不稀罕,但它始終在。而len,卻和那位富商女兒越走越近,我去問他跳舞的心得,他低著頭,給我搾果汁,眼神遊移,對那話題甚至有些痛恨,那一刻,我倏然發現,眼前的人早已不是昔日的len,舞蹈和我成了他的包袱。
Len訂婚那天,我帶著大禮去恭賀,街口,遇見那伙挑了len腳筋的人渣,我橫下心,捏著拳頭揍上去,焦焦你知道麼,我一對四,雖然狼狽,也沒讓他們好過,哈,他們踹我的腰,我死命掙扎,我說你們要敢廢了我,就等死,我連len的仇一併報了。那夥人一聽,輕蔑大笑,說你這黃種傻小子,還不知道那是len自導的戲吧。」
「什麼?」我驚跳起來。
臧關陌苦笑,「那夥人渣看我愣了,笑著說出真相。一切是Len的設計,讓我看見他被圍毆,本打算作出膝關節重傷的假象,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放棄舞蹈,沒想到的是,混戰中,刀居然真的挑破他的腳筋。多可笑。我來到婚宴,鼻青臉腫,滿堂賓客對我指指點點,len迎上來,擔心又尷尬,我把賀禮給他,說,以今天為界,十字架我再也不背了。別,且絕。」
話說到此,臧關陌如釋重負的長噓口氣,「這就是全部了,一段日子後,我收到阿卡的音信,說他在這兒,我閒著沒事,就來了。阿卡曾問我,愛不愛他,我說不愛,是真的不愛。但他幾乎讓我再不相信愛。」
我的心猛地抽疼,緊緊拉住臧關陌的手,或許很難表述,但我真的理解他和len之間矛盾的關聯。
那個人,曾經帶他看到最珍貴的友愛,即使人心變了,歲月總是還在。即使沒能相愛,但誰說那段日子不比相愛更美好。
那麼……那麼,我紮下去的那刀,是否比能想像的更傷害?
臧關陌看看我,「發什麼呆?想什麼呢?」
我還是有些茫,愣愣地衝他說,「哥,再叫份pizza吧。」
他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你餓死鬼投胎的。」
「聽了你的故事,我就覺得有胃口。」
「毆打你啊,什麼故事,你說得輕巧,親身經歷,血淚史!」
「趕明兒給你說我的。」
「不要聽。」
「別介啊,我也有血又淚啊,德克薩斯頭回下蛋時,我……」
「閉嘴。」
「……哥。」
「讓你閉嘴。」
「再說一句,就一句。」
「就一句?」
「就一句。」
「說。」
「嘿嘿,那什麼,咱爺爺有多少錢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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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戴著合適的閃晃晃銀戒指,日子本該美好的很,次日睜眼,卻不得不面對小康退出後的殘局。
Sexy來上班,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
這兩天之內,我們撥了無數通小康和小復的手機,那頭傳來機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用戶已停機。
也試著按履歷表上的電話打去閭丘家,那頭傳來蒼老的中年男子的聲音,一聽來意,「彭」地掛斷。不死心,按圖索驥,找到地址,幽雅的路段上,小洋房空空如也,鄰居滿臉迷茫,閭丘家啊?昨天連夜搬了,匆匆忙忙的。
眼前是沉默的鐵門,我們不得不相信,小康和小復是徹徹底底的,選擇了消失。
公司裡議論紛紛,什麼難聽的都有,中心思想都一樣,揭穿了小康和sexy的曖昧。林磔起初特憤怒,堵在走道口罵咧,把前台小姐的祖宗八代連同男朋友的祖宗八代都問候周到,可聽多了繪聲繪色的描述,不禁氣短,回頭悄悄問我們,「哎,你們說這是不是真的?頭兒平時對小康……好像是有點兒那……」
靳蠡瞟他,「你很閒啊,都什麼時候了,顧著我們的前途要緊,管那過去的廢事幹嘛。」
「哼,」林磔瞪他一眼,摔上門。
誰的心情都不好,我歎氣。
SexY出現的時候,依然西裝筆挺,瀟灑得很,就是臉色差,躺在棺材裡不用化妝。
當時我們在練舞房,從落地鏡裡看見他走進來。
「頭兒!」我們蜂擁著圍住他,「情況怎麼樣?」
「很糟。」他平靜地逡視著我們四個,關上音響,沉穩的動作宣示破釜沉舟的前兆。
我們這才知道,閭丘兄弟倆的父親是復員軍幹部,以前很有些地位,小康進文藝界,他本來就不支持,這回出事,老爺子大為震怒,動用人脈力量,給公司施加了巨大的壓力。
公司怵了,不樂意為羽翼未滿的小組合擔待,決定把我們冷藏,等風頭過了,靜觀其變,什麼演唱會,當然是取消,想都不用想。
「靠,」臧關陌狠狠跺地板,「公司也太弱了吧,把我們幾個當什麼,糟踏也沒這麼不講良心的。」
靳蠡冷笑,「娛樂公司,要的就是利益,你還指望他們有良心。」
SEXY看著我們,我總覺得他今天篤定得有些詭異,帶著豁出去的狠勁。
「小子們,」他說,「我就問你們一句,只靠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撐起演唱會?」
我們一呆。
「頭兒,你什麼意思?」林磔小心地問。
「沒意思我不會問這話,你們就回答我。有沒有力量?」
四人互相對視,靠自己的力量,撐起演唱會,只屬於我們自己的演唱會……
「能。」四張嘴巴一起發一個聲兒,有點兒浪費。
SEXY眼睛一閃,笑了起來,我們纏著他問究竟,才知道他跟公司翻了臉,堵上自己的資歷,抗下了這場演唱會。演唱會結束的時候,也就是SEXY辭職走人的時候,他用前途為我們換了這個舞台。
「頭兒……」林磔抖著聲音,「你何必……」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何必為了我們四個不知能不能出息的小子,陪上那麼多年的辛苦。
「不完全是為你們,」SEXY慢慢地說,眼光停在遠處,「我是為小康。小康曾對我說,他希望能在舞台上,看海嘯席捲。我以前什麼都要,就是不要小康,現在什麼都有,卻發現除了小康都無所謂。我要替他把這個夢做完。所以,」他突然衝我們深深的鞠躬,「是我拜託你們。」
「頭兒,」我走過去,抱住他。
我和臧關陌不想被公司逮著軟肋,搬離了原先的宿舍,另租一套小房子。
離演唱會的時間已然不多,失去了公司的支持,籌劃顯得異常艱難。
劇務方面的問題不大,SEXY多年來的資歷和人脈,在此時異常寶貴,我從未見這個男人如此辛苦奔波,自小康出事後,他的臉色始終是病態的枯白,可眼睛裡有光芒,尖銳激烈。
資金是個大問題,財務明細表一旦赤裸裸的攤在桌上,那金額嚇得我抱著椅子都坐不住。這是一次不成功則成仁的搏命演出,舞台效果追求極致華麗。
極致華麗哪裡來,全靠炒票堆出來。
數字很驚竦,我抖著手指數了半天,也沒能數清楚究竟多少個零,都成對眼兒了。
SEXY即使拿出全福家當不夠,站在窗前揉眉心。
「頭兒,」臧關陌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支票,填著嚇死人的數字,走過去塞到SEXY手裡,「夠不夠?不夠我再想辦法。」
「什麼!!」我跟蚱蜢似的,一跳老高。
大夥兒驚恐莫名地瞪我。
「……啊哈,啊哈。」我心虛地擦汗。
SEXY說收回去,錢的事你們小孩子別管。
臧關陌抱著胳膊,「誰們小孩子,你也說了,這是靠我們的力量撐起來的演唱會,我憑什麼管不著。怎麼,你家小康能有夢想,就不興別人夢想夢想了。」
SEXY看著他,慢慢笑起來,接過支票,慎重的插進支票夾。
靳蠡站在一旁看著,抿抿嘴,喝了一大口水。
困難接踵而來,沒過幾天,行政部的小白臉陰陽怪氣地嚷嚷,「哎,我說你們幾個,練舞室是公司的財產,無關活動不准用這兒。」
靠,早看這娘娘腔不順眼了,頭頂閃閃發亮,就跟抹了三斤豬油一樣,蒼蠅都站不住腳,說話直扭脖子,誰都沒他噁心。
我怒火說來就來,拳頭捏的「喀拉」響,「放什麼屁,再放一個聽聽。」
「你,你,你幹嗎?」小白臉玉膽受驚,直往門外躲。
幹嘛,老子想揍你還看不出,我一拳頭揮出去,就看見門口守著兩保安,身高一米八,體格像寶塔,臉色凶悍,表情猙獰。
「嘿嘿,」拳頭都出去了,沒目標太丟人,我打在牆上的走道燈開關上,「節約用電,節約用電。」
昂首挺胸走回來,垂頭喪氣收東西。
林磔嘀咕著收譜子,「媽的,什麼都刁難,這公司太壞,太壞。」
臧關陌一敲他腦門,「不准示弱。」
「我才不,」林磔強著聲兒,「可眼下怎麼辦?別的都好借,這專業水準的練舞房、錄音室去哪兒找?」
「……」臧關陌被他問懵了,「操,」頹廢的一屁敦兒坐在地板上,磨著牙抓頭髮,眼睛掃個圈,問我,「靳蠡呢?」
我張望,「打從剛才就沒見。」
靠,兵荒馬亂的,這陰人倒悠閒,也不知晃哪兒玩去了。
正想著,就見靳蠡過來,臉上一本正經,掩不住隱隱的喜悅,「喂,我搞定了,一流的練舞房、錄音室,設備比這兒強了去了,不收我們錢,打車過去就一個起步費,還愣著幹嘛,走啊。」
……全員驚愣。
良久,還是林磔先衝上去,「真的假的?」
「廢話,」靳蠡橫他,「我舅舅的過命之交,玩地下樂隊的,你說真的假的?」
「你舅舅肯?」我咂舌,要知道,這種一流的條件,租金可是五位數,我們一借就是好幾禮拜,還不給錢。欠下天大的人情啊。
「不肯也沒轍,」靳蠡彆扭的努嘴,「我把外公外婆都抬出來了,這還不算,他兒子明年考高中,我答應他沒日沒夜地陪讀陪復陪考。」
林磔歡呼著撲過去,被靳蠡一腳踢出去攔車。
我尋思著人把天大的事兒給辦了,怎麼也得給同志一個溫暖的擁抱,走進沒兩步,靳蠡一伸手攔著我,「別,我不慣你們那套煽情。我這人,就是價值論者,缺點人情味,夢不夢想的字眼太噁心,我不樂意說,喜歡的事就做唄,」他聳聳肩,「有伴兒更好。」
「你小子,」我是真打從心底裡樂出來,走進了環緊他肩膀,「以後有事儘管說。」
靳蠡意味深長地笑起來,「甭,謝您了,我這人謹慎的很,倒是你們哥倆,以後收拾好了再出門。」說著,一努嘴,我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自己,因為伸胳膊,衣領拉開,鎖骨上,一道明顯的紫紅吻痕。
我腦子「嗡」地就炸了。
靳蠡調侃地看了我倆一眼,咂著嘴走了,那神情說有多猥瑣就有多猥瑣,我狼狽低咒,「操,陰人果然是陰人,我半點兒沒說錯他。」
臧關陌頗感有趣地大笑,「不會啊,我倒覺得靳蠡是個妙人。」
「是……沒錯,妙人。」我神情喜悅的贊同,三秒鐘後,五官扭曲,猛掐他脖子,勃然大怒,「哪兒妙,哪兒妙!難道我就不妙了!」
那晚上,我黏著臧關陌,在客廳的地板上滾得徹徹底底,角角落落全不放過,三禮拜不用吸塵。
我讓他對「妙人」這個詞有了非常通透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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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即使很辛苦,但看得到不遠處的前方,光芒閃現。
清晨四五點的時候,天濛濛亮,我和臧關陌就得出門。
累得渾身發軟,我打著哈欠,站在一邊等他發動大b,他一握車把,轉頭瞅我眼眶泛水,笑著,一努嘴,四周無人,我饞乎乎地湊上去,啄了一口。
「有精神了?」他好笑地問。
我兩眼發綠光,抱緊他腰,舉起拳頭,野驢狂叫,「fight!!!」
靳蠡借來的練舞房,條件沒說的,而且安靜,沒有外人進出。
以前,瑣事總由公司代理。現在全都得靠自己,我們常常在筋疲力盡攤倒在地的時候,為誰去買宵夜而用腳趾猜拳。雖然辛苦得想掉眼淚,卻是比起以前,更像一個集體,畢竟患難與共,心越來越柔軟。
也想念小康,他喂元寶吃東西時,常常吃得比元寶還多。
也想念小復,立志今後有緣重逢,必定要在出口成髒這一絕技上和他較高下。
我漸漸明白,困境是財富,人生的路是一個腳步,再一個腳步,綿延開來,不見得多幸福,不見得多辛苦,你就是得往前邁步。
既然如此,索性姿態優雅美麗。
距離演唱會進入倒計時,我會半夜醒來,覺得肚子餓,臧關陌睡得死沉,豬,我嘟囔,打開冰箱,一通狼煙。
「又把早飯吃光,你說你這第幾次了,」走進練舞室,他還在念叨我,「豬。」
Sexy神色凝重地站在窗前,一見我倆,歎著氣扔過一張報紙。
我一看,渾身冰涼。
——娛樂版的頭條,「新近組合海嘯成員之間的邊緣情感」。
一旁的照片,是那天清晨時分,我等他發動大b時,湊過去親吻的瞬間,很明顯是抓拍,可我的側面異常清晰。
靠!!!天殺的王八蛋。
Sexy頭痛地捏鼻樑,說消息一見報,公司的電話都被打爆了。
臧關陌皺緊眉頭,我們都很清楚,sexy無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本就如履薄冰,公司那邊擺明了放逐我們,這下可好,自己撞在槍口上。
我環視四周,地板上凌亂地散放著林磔的毯子,這傢伙家離這兒遠,有時累得不成,就在這兒打地鋪。牆上的海報,是我們第一次拍的宣傳照,小康戴著絨線帽,赤腳坐在正中,元寶蹲在他的膝蓋上,兩隻爪子比著「V」,其餘四人在旁邊圍成圈,嬉笑打鬧,那麼純粹的笑顏,單純的臉。
我深吸口氣,邁步,臧關陌敏銳地問,「去哪?」
我說上廁所,走出門口,我撒腿就跑,攔了車,直奔報社。
這年頭,娛記中有的是二十四小時不睡覺,等著抓新聞的人。
我能在清晨時分被偷拍,就也能在清晨時分去換一些東西回來。
等SEXY他們找到我時,午報已經排版完成,送到印刷廠開工。
頭版頭條的爆炸新聞,是焦暘的自述。
篇幅不長,內容很簡單,所謂的邊緣情感,說穿了是我的一場單相思,臧關陌壓根不接受。為不影響組合的演藝生命,我宣佈退出。也希望公司客觀處理此事,不要波及海嘯的首場演出。
至於那張照片,本就只拍到我的大半張側臉,我說是自個兒襲吻,怎麼看怎麼像。
木已成舟。
誰都攔不住,SEXY拍拍我的肩膀,苦笑著說,「最終,你也沒能留住。」
臧關陌載我回家,沿途一聲不響,下了車,他落鎖。見我警惕地東張西望,不耐煩了,「你還沒完了。」
「那是,死活不能再被拍,我都把自己給毀了,總不能功虧一簣。」我隨口一說,他卻憋緊了嘴,要哭不哭的死相。
進了屋,關上門,他一反手,把我摟得死緊,我默不作聲地承受著刻骨的擁抱,良久才推他,「掐死我了。」
他鬆開,把我推到牆邊,困在他的臂膀裡,「幹嗎作這蠢事?」
「有別的法子麼?」我反問。
「沒也不能這麼幹。」他抓起我的手,放在心口。
我的眼眶有些疼,我一點兒都不害怕,更驚悚的事兒我都干。我曾經放棄他,幾乎錯過他,跌的頭破血流,但很值得,我一點一點在學如何堅持去愛一個人,方法肯定不聰明,沒轍,誰讓跟他處久了,我被傳染的越來越笨。
「不然的話,結果怎樣,你我都很清楚,演唱會?取消。海嘯?解散。小康?連想說聲辜負都找不到人。」我搖頭,「那我對得起誰?你覺得我能比現在好過?」
他不出聲了。我深吸口氣,「臧關陌,你聽著,我和小康決不能白白退出,你再辛苦,也得背著我倆的份,一起在舞台上飛。」
他笑起來,「知道,再累,也撐到落幕那一刻。」
我的退出,在娛樂新聞上掀起一陣不小的浪花。
所幸,公司依然在名義上支持著演唱會。
在有限的時間裡,必須把原先四人的演出項目改成三人,壓力可想而知,我不能打擾他們,備齊了飲料食品,靜悄悄地在休息室等。
深夜時分,一覺醒來,走去練舞房,看見那三個傢伙赤著上身,躺在地上,睡著。一身汗水,也不怕著涼,我憋憋嘴,搬出大被子,撒漁網一樣,往他們身上蓋。
連冬和周黎打了幾百次電話過來,我躲無可躲,接聽之後,果然一通臭罵,那叫狗血淋透,溫泉裡泡三天都洗不走的殺氣騰騰。
「好你個小子,你玩什麼呢,啊,你他媽玩什麼去了!」連冬在那頭把報紙翻的嘩嘩響。
我說我沒玩,當真的。
「你放屁,你發燒,你瘋了你。」連冬殺我的心都有,「同性戀有那麼好當麼,敢情你光長個子不長心眼兒。」
我說你跟機關鎗似的,還讓不讓人說話了。
他說成,你說。
我說連冬你還認不認我吧。
那小子噎了,直喘粗氣,要說還是周黎溫柔,輕聲細語地,「別理他,光會嚷嚷。焦暘,我今兒複診了,醫生說進展很好。我一高興,就給你做了紅豆湯。」
我猛嚥口水。
周黎繼續哄著,「知道你愛喝,回來吧,啊?」頓了一下,又說,「回來啊,別走了。」
我失笑,這兩口子,姓橫的。
「黎,等我兩天,事情一完,我就回來。」
周黎知道我的野驢脾氣,沒奈何。
我說我沒回去之前,你倆可得想法穩住我爸媽,瞞不住就騙,騙不了就做思想工作,我爸就吃那一套。
「廢話!」連冬消停了會兒,再度雄起,「我請假回來,不就為了天天趕到你家攔報紙欄新聞,你爸還嫌我成天霸佔電視機。靠!」
我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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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當天,我戴著棒球帽,鬼鬼祟祟地侯在館外,開場後好一會兒,從邊門繞個大圈,溜進現場。
臧關陌本想讓我跟在保姆車上一塊進去,被我一個指崩,駁回。
這當口,我要一露面,准壞事兒。
我站在最高處的角落,往下看得到人潮海海。
小粉的數量是預計中的好幾倍,十幾倍,女孩子們的蘋果臉上,青春洋溢,手掌飛舞,一片螢光海洋。
居然是這樣的受著歡迎,居然是這樣的受著喜歡。
那三人在舞台上,靈動的跳躍,懾人的舞蹈,光芒萬丈,展翅飛翔。刺得我眼睛微疼。
女孩子的尖叫聲震成浪潮。
「臧關陌!」她們叫。
「靳蠡!」
「林——林——」她們叫。林磔沖台下做跌跤的狼狽狀。
哄堂大笑之後,整齊的聲音再度響起。
「焦暘!」
「閭丘康!」
我笑了起來,謝謝你們。
臧關陌無疑是最出色的主唱,站在舞台中央。他甩頭,黑髮上,有汗水飛揚。
我聽他一首一首的唱,似水流年,多麼年輕的我們。
——臧關陌坐在摩托上,單腳支地,懶洋洋地抽著煙。
——焦暘拿著存積蓄的大信封,笑得見牙不見眼,太陽最紅人民幣最親。
——靳蠡閒著沒事,就愛顯擺民族舞功底,抽著脖子化身小新疆。
——林磔手上拿汽車雜誌,淌著口水,站在公車上都能睡著。
——小康和小復,兄弟倆總穿一樣的白襯衣,一個文質彬彬,一個雅痞風流,誰帥?小復總愛這麼問,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卻會翻臉,瞎子,當然是我哥養眼。元寶在兩人肩頭輪番跳,體力充沛。
——豐隨有一副無框眼鏡,斯文敗類從不戴,笑得半壞半單純,我把這個社會琢磨透了,就想做一個狡猾的主流人。
我們走在大路上,相伴一程。
一曲終了,臧關陌豎起手指,似乎要說話,台下鴉雀無聲,靳蠡和林磔篤定地看著他。
「很感激大夥兒來,」他說,「這是海嘯的首場,也是落幕演出。發生了一些事情,相信大家有所耳聞。我們三人今天聚在舞台上,是為完成五分之五的夢想,句號很圓滿,謝謝你們。」
有人開始歡呼,也有人哭,更有人亢奮地亂叫。
靳蠡用手指比著「OK」,林磔很煽情地沖台下嚷嚷,HIGH,HIGH~~
一束追光跟著臧關陌跑,跑到邊沿,伸手拉sexy跳上舞台,「頭兒,辛苦了。」
SEXY穿白襯衣黑西褲,敞開兩粒領扣,頹廢而性感,四個人,站成一排手拉手,向觀眾深深鞠躬。
一眾小粉哪經得住這誘惑,玩命尖叫。
「ENCORING,ENCORING~~~」喊聲此起彼伏。
如此成功。我鬆口氣,想,不如先退場,以免呆會兒擁擠,散落一身骨頭。
「還有,」臧關陌突然開口,「焦暘。」
滿場頓時噤聲,我呆在原地,看著他嘴角慢慢慢慢地,展出一抹清晰的笑容,「焦焦,愛不愛的那什麼,你我都怕肉麻,男人嘴上不掛蜜,還是那句話,咱倆就好好的,一起過下去吧。」
……一片靜默。
我淚流滿面,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