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橫天,一個平常雖然稱不上善良,但總還算是秉著身為大夫的信念,傾力救人的男人,竟然會打傷自己的病人。
抿唇不語,米橫天迎視慕青城那審視的目光,背脊挺得直直的,毫不在乎說道:「你有權可以懲治我。」
身為大夫,打傷病人是他的錯,他不會多為自己辯解什麼,但他卻也沒有太多的後悔。
「我知道我有權,但我要知道原因。」兩道濃眉眾攏,慕青城詫異地發現,向來理智的好友眸中竟然帶著一份張狂的任性。
這不像他!
「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聳了聳肩,米橫天依然拒絕解釋。
「你……」固執得像牛!
面對他那倔強的神情,原本還有些憤怒的慕青城,現在只覺得好笑。
瞧瞧,一個年近而立的大男人表現得卻像個五、六歲的倔強孩子,這種模樣怎能不令人發噱?
「可是我希望知道原因。」不只他固執,自己也一樣的不遑多讓。
慕青城把玩著一塊通透的碧玉璽,看似不經意的態度,其實腦袋瓜子正轉得飛快。
以他對好友的認識,他會這麼憤怒,絕對有理由,只是不想說罷了。
可是偏偏他愈不想說,自己就愈想知道,窺伺是人的天性。
偏過了頭,依然抿唇不語,米橫天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並沒有惹怒慕青城,反而更挑起他的好奇。
「好,你不說,我不勉強。可是青嵐一直以來都是你一手悉心照料的病人,又是個女人,你打傷了她,難道不內疚嗎?」
山不轉路轉,正面問不出來,難道就不能拐個彎嗎?
「我……」原本的理直氣壯很明顯地流露一點點的心虛,他欲言又止。
因為慕青城的質問,那點點滴滴的愧疚悄悄在他心底蔓延著。
我這一片真心為了誰……
他依稀聽到了慕青嵐的質問聲在他耳際不斷迴盪。
心彷彿被輕墊了一下,米橫天卻拒絕領略內心的感受。打傷人或許有錯,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竟妄想去打擾他摯愛的女人。
「我說了,你可以任意處置我,何必撩撥著我的罪惡感呢?」他的語氣已不若方才強硬,反而帶著一點點苦澀。
「可是我不想處置你,有沒有做錯,你自己很清楚。」明顯感受到他態度的軟化,慕青城倒也沒有咄咄逼人。從他的神情中,看得出他的遲疑!
「我不需要任何施捨!」神情再次倔強了起來,他的驕傲不容許任何人折辱。
聽到這話,慕青城不以為然地挑起眉,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活像刺蝟一樣的男人是以往的好友。
他最近……怪怪的!
「我幹麼沒事施捨你啊?」他沒好氣地反問。「我只是要你為自己做的事負起責任,打傷了人,由你來負責治好,這樣難道不合理嗎?」
端起了商人的本性,慕大少那幽深的眸中頓時閃過一絲狡猾的算計,但那光芒一閃即逝,讓人壓根就瞧不出端倪。
「這……」一句話堵得米橫天啞口無言,可他卻萬分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
慕青嵐對他的心思,他當然心知肚明,而她臨昏迷前那幽怨的一眼,更是深深地印在他心坎上。
他那一掌也許能夠打醒她,但慕青城這樣的處理方式,只會讓她愈陷愈深吧?
自己不能接受她的感情,卻也不希望她再深陷。
一直以來,他對慕青嵐這個任性的四小姐雖說沒有多餘的感情,但慕家救他的情份依然還在,他不想給她無謂的希望。
於是他主動開口,破天荒地和慕青城打起商量。
「把我痛打一頓再趕出府去,或是直接將我送交官府,不好嗎?」
可商量除了讓慕大少傻眼之外,更讓他感到啼笑皆非和怪異。「你的意思是你寧願去官府,讓他們再次主宰你的命運,也不願照顧被你打傷的青嵐?」
咦,怎麼嗅著了一絲絲可疑的味道?他與青嵐之間……難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嗎?
「對!」面對他的質疑,米橫天堅決的點頭,他並沒有遺漏對方眼底的狐疑,但他真的不想再讓青嵐繼續痛苦了。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值得愛的男人啊!
「那你抄家滅門之仇又該怎麼辦?」
「我……」米橫天語塞,望著慕青城的眼裡有著濃濃的猶豫。
雖然覺得他的堅持很莫名其妙,但慕青城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於是心平氣和地勸著,「不如你就再忍忍吧!最近皇上已經命人著手調查你米家一案的始末,不用再多久,真相就可以大白了,你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多生事端呢?」
「可是我不想……」未竟的話語全被一聲長長的歎息取代,米橫天的臉上有著掙扎與無奈。
他很清楚,慕青城會這麼說絕對是為他著想,可是……再留下來,真的正確嗎?
「當初你入慕府之時,我就說過了,你不是奴僕,所以只要是你不想要的,沒人能夠逼你。」
「唉!」他忍不住又是一記長歎。
他怎麼會不瞭解這個多年好友呢,雖然外表看起來任性,但其實有一顆真誠的赤子之心。
慕家對他的恩、對他的情,他會一輩子都放在心底不忘,只是……在他的觀念裡,感情不是一種報恩的手段啊!
這輩子他的愛已經許給了一個女人,所以就算慕青嵐對他再有情,他也不可能會接受的。因此與其這麼在慕府糾纏著,他寧願離開。
「我還是離開得好。」他愈想愈不妥,固執地堅持。
「你一定要這麼冥頑不靈嗎?」如果可以,慕青城真想拿顆石頭敲敲他的腦袋,看看這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
好!跟他比固執嗎?這世界上只怕沒人比得過他慕青城。
「你和青嵐之間究竟有什麼糾葛,我不會管也不會過問,唯一的要求只有不要再傷害她了,她的身子骨你最清楚,禁得起這一次,未必禁得起下一次。」
難得的,慕青城讓了步,他不再追問,只是說出自己的底線,而他的讓步卻也讓米橫天陷入兩難。
「這樣對她未必是好。」這話說得語重心長,但也多少讓慕青城嗅出了丁點的端倪。
看來……是他家妹子一相情願。
「這件事我不插手,你們自己去解決吧!」他兩手一攤,擺明了置身事外。
眼前這個男人如果能成為他的妹婿,他很歡迎,如若真的不行,他依然是個好兄弟。
「謝了!」面對他的態度,米橫天除了點頭稱謝之外,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男人之間的友誼,不用太多言語,點滴在心頭的滋味更能撼動人心。所以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拒絕得了慕青城的要求。
依然得去面對呵!
驀地,曾經有過的嫌惡、內疚,在他心底糾結起來,也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翻騰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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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下吧!」一股令人作嘔的藥味撲鼻而來,青嵐連瞧都不瞧那碗漆黑的湯藥一眼,就揮了揮手,朝著珠圓命令。
「小姐,你身上的傷都還沒全好,怎能不吃藥呢?」端著藥碗,珠圓遲遲不肯退下,甚至大著膽子開口勸道。
也不知道她家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從那天莫名其妙被米大夫打傷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天鬱鬱寡歡,連藥都不肯吃。
「我沒事!」即使知道珠圓是為了她好,可是打小就與藥罐子結緣的她,真的很厭惡那個藥味。
以前要不是有米橫天想盡辦法哄著她吃藥,她的身子骨也不會養得像現在這般頭好壯壯吧!
以前……她和他之間的關係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他也曾對她溫柔地笑著,寵溺地拍拍她的臉頰、揉亂她那頭既柔且黑的緞發……
然而,從她的眼底有了依戀開始,他便避她如蛇蠍,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總是坐立難安,絕不會待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也是從那時候起,她就像是一隻撲火的飛蛾,一頭栽進了對他的愛戀之中,再也難以自拔。
她曾經想過,自己是不是因為得不到,所以執著?
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應該不會感到心痛才是。
如果只是血液中竄流的好強因子在作祟,那麼當她看到墓碑上「愛妻」的字眼時,心頭應該不會像破了個大洞似般難受吧!
「小姐……」珠圓喊了一聲,卻支支吾吾的再也沒有下文,那猶豫的模樣,看在青嵐眼底只覺煩躁。
「有話就說吧!」將視線從那碗烏漆抹黑的藥碗移開,抽離腦海中過往的甜蜜回憶,青嵐有些不耐地催促。
她向來討厭這種拖拖拉拉的感覺,這也是為什麼她一直急著確定米橫天和她之間到底有沒有可能的原因。
「那個……那個……」雖然領了主命,但珠圓卻依舊吞吐難言。
她說不出口,青嵐便逕自閉目養神,將被晾在一旁左右為難的珠圓當成空氣。
「小姐!」看到她的表現,珠圓再也顧不得尊卑地重重跺了一腳,一古腦兒說道:「是打傷你的米大夫啦,他說想要見你,現在人在樓下花廳等著。」
原本闔著的眼兒倏地張開,但……那晶亮的眸光僅僅只是一閃,隨即眼皮兒又滑落,只能從她緊抿著的唇瓣看得出她心中的激盪。
呃……這樣的反應算啥啊?
原以為會氣急敗壞呢,要不然至少也該來個義憤填膺說不見啊?
這樣毫無反應是要她要怎麼做呀?
「那咱們現在……」小心翼翼的探問,她不過是個婢子,著實沒辦法決定啊!
靜默開始在小閣裡無限蔓延流轉,青嵐依然闔眼不語,而珠圓也識相的不敢多作打擾。
多年伺候主子的經驗,讓她很明白,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閉嘴。
「讓他上來吧!」終於,在靜默了半炷香後,青嵐終於開口對著戰戰兢兢的珠圓交代。
不該見的,她知道!
在他殘忍地打傷她之後,她不該再見他、不該再任由心中的愛意氾濫。
可是……心頭卻因為他的到來而不爭氣的雀躍著,幾番猶豫掙扎,她終究還是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
「是!」如蒙大赦的福了福,珠圓一溜煙地急急下去通報。
望著她那似乎無煩無惱的背影,欣羨的感覺猛地竄上她的心頭……
如果……如果她今天不是慕家的四小姐,而是一個平凡的小姑娘,那麼她與米橫天之間的橫溝,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大呢?
又或者,他能用另一種眼光來看待她,而不是只注意到她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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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多久,她便聽見沉穩的腳步聲停在三步之外。
「為啥不喝藥?」帶著指責的語氣,完全不染一絲溫情與關懷。
聽到他的話,青嵐自然不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認為他是在關心自己。
斜躺在貴妃椅上,面對他的質問,她僅是懶洋洋地睜開眼,然後又輕輕闔上,似乎懶得回答他的問題。
吃不吃藥是她的事,與他何干?
見狀,身為大夫的慣性與責任心油然而生,米橫天手一伸,端起了藥,將碗送到青嵐的面前,捺著性子說:「你現在的身體容不得隨意任性,還是把藥喝了吧!」
聞到濃濃的藥味,她兩道柳眉皺成了一直線,那厭惡的表情不需開口言明,旁人就能瞧得一清二楚。
「良藥苦口。」簡單的四個字彷彿已經是米橫天的極限,說完這句話後,他便與青嵐僵持著,她不睜眼,他也不再開口,只是端著碗靜待。
一開始,是為了一股不想再輸的堅持,不願因他的幾句話就柔順聽從,青嵐硬著脾氣,完全不動如山。
可是當陣陣剌鼻的藥味不斷從她的鼻端侵入,熏得她難受至極時,惱怒的心緒也開始在她心頭激盪著。
猛地睜開因虛弱而有些無神的眸子,她望著他,忍不住質問:「逼我喝藥對你有什麼好處?」
為什麼他總是如此對待她?難道就因為吃定她對他有情?所以他要來就來、要管就管,而撒手的時候卻又比任何人都來得更乾脆。
現在究竟是誰任性來著?
本來,因為他那無情的一掌,她已經決定要試著放下,以為只要不聽、不看、不想,那麼就算她有再多的情,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消逝。
「我是醫者。」彷彿多說一個宇就會要了他的命似,米橫天惜字如金到幾乎殘忍的地步。
「那又怎麼樣?」
大夫?!大夫很了不起嗎?
「是不怎麼樣,但要求病人吃藥是我的責任。」
如果換做是從前,他當然可以不管,她大小姐吃不吃藥,與他何干?
可是這次不一樣,她的傷是他造成的,所以他無法視而不見,任由她糟蹋自己的身體。
「我不是你的病人。」
「你是!」
「我不是!」以前,她絕不會這樣與他槓上,但既然他打心底認為她是個任性的女人,那就乾脆任性到底吧!
「我要你喝下這碗藥!」
「如果我不喝呢?」青嵐挑釁反問。
「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喝下去。」米橫天也毫不退讓,二話不說地扔下戰帖。
雖然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他來的目的,可是……她的確天賦異稟,那眸底的桀傲不馴,足使聖人發怒,更何況他向來就不是個好脾性的男人。
「是嗎?」冷哼了一聲,她顯然不將他的自信滿滿看在眼底。
思緒是她的,嘴也是她的,只要她不張口,他又能耐她何?
兩個加起來超過四十歲的大人,就像孩子似地鬥著氣,最後她索性閉眸,來個眼不見為淨。
「你真的不喝?」瞇起了眼,米橫天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但卻見她逕自閉目養神,完全忽視他的存在。
「好……很好!」匆現米橫天眸中倏地射出一道危險的光芒。
他將漸漸轉涼去已顯藥腥味的碗收回,當那嗆人的味道從青嵐鼻端退開,即使閉著眼,但一股勝利的喜悅還是在她心裡竄升。
原來只要抽離了心頭那抹戀慕,要不被他影響,並不是那麼難的事嘛!
或許……她真的可以忘了他!
青嵐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有意識到眼前男人的臉色變化。
當那股讓她既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藥味趨近時,青嵐下意識的張開了眼。
愣然!
她愣愣地望著不斷在自己眼前逐漸放大的俊臉,唯一的思緒竟是——他真是一件上天的傑作。
那宛若刀雕斧鑿的臉龐沒有任何瑕疵,其上還鑲嵌著兩潭黑不見底的深泓,有一瞬間,她心底的思緒都飛散了。
沒有多花一秒鐘的時間去思索他的意圖,更沒有任何的閃躲動作,她只是傻傻地望著他,感受著他的靠近。
那感覺就像是她絕望的知道這將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的親近,所以她不願閃亦不願躲,只想傾盡所有但求記住這一刻。
然後,就像她祈求過上天千萬次的心願,他那薄涼的唇觸到了她的,一種悸動在她心裡跳躍著。
那夢寐以求的親密讓她甚至來不及思考他的舉動所為何來,單純地任由心房強烈地躍動,直到——
一股藥味竄入喉頭,她吞下了苦澀的藥汁,隨後他的氣息逐漸的消散。
「我說過總會讓你喝下藥的。」
只是一種手段嗎?
青嵐不敢相信地瞪大眼,望著他平靜臉上難得出現的驕傲,原本狂烈跳動的心驟然停止。
那一瞬間,她有種錯覺,似乎這世上的一切已經跟著停擺……或者該說,是她私心這麼希望著。
可是沒有,時間依然繼續往前邁進,將他的殘忍真實送進她的眼裡。
她的滿心悸動竟然只是他的一種手段,而他那依然自信卻不帶任何情緒的眼波,就像一記重重甩在她臉上的巴掌,讓她痛徹心扉。
多可笑啊?
如果不是眼前的一切如此清晰,她差點以為這一切只是出自於她的幻想而已。
「你……」他的踐踏夠徹底,讓她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道熱氣衝上她的眼眶,她直覺地衝向窗邊,伸手往喉嚨裡挖,作嘔的感覺立即湧上,可惜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但她不放棄,伸手又要再挖,她拒絕這樣的羞辱。
「你瘋了!」看到她的行為,米橫天衝上前去,一把扯過她的手怒斥。
好不容易才讓她喝下去的藥,要是真這麼被她吐了出來,那麼他方纔的一片苦心不是全白費了嗎?
她……怎麼這麼任性啊?
要不是她的恣意妄為讓他太過生氣,他犯得著用這種方法逼她喝藥嗎?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全是為她著想?
聽到米橫天的喝斥,青嵐笑了,那笑容藏著一抹滄涼,她任由苦澀不斷在舌尖蔓延,涓滴侵入心底然後輕輕說道:「我是瘋了才會愛上你。」
「你……」這不是她第一次說愛他,可卻是第一次,他從她眸底看到如此認真的悲傷。
心冷不防的一揪,那種感覺來得猛烈,讓他甚至沒有任何防備就被擊了個正著。
「但是從今以後,不會了!」青嵐笑著搖了搖頭。
他的拒絕已經夠明顯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承受更多的羞辱。
她,放棄了!
「你這是幹什麼?我只不過是想讓你吃藥罷了!並沒有其他的意思。」頭一次,他捺著性子向她解釋自己的作為。
可是心痛極了的青嵐已經將心封閉,臉色蒼白的她,用無比冷靜的聲音說道:「我的事不勞你操心,既然藥也吃了,你可以走了吧!」
昔日,那眸中幾乎無法遮掩的濃烈情感已經消失,青嵐望著他的目光中除了冷淡,還是冷淡。
「你不再那麼任性,都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再這麼亂使性子,會找不著婆家的。」
不知怎地,當她的眼神不再熱切之後,米橫天的心卻竄起一股奇異的慌亂感,他將其解釋為一時的不適應,又破天荒地多安慰了幾句。
璀璨的笑花在青嵐細緻的麗顏上綻放,她笑望著他,但那燦爛的笑意卻達不到眸底。
「這點米大哥大可放心,憑慕家的財大勢大,我縱是再任性,也絕對會有男人搶著用八抬大轎迎我入門的。」
「別總是仗著慕家的家底,要找個真心愛你的人啊!」
米橫天知道他該轉身離開,姑且不論青嵐的眼神究竟為何從漾滿柔情變得冷冽,但這反應不就是他一直要的,怎麼真到這個時候,自己心裡又竄起莫名的猶豫呢?
離去的步伐怎樣都邁不開,那炯炯的目光亦是直勾勾地鎖住她那張浮現粲笑的臉龐。
他究竟有幾個年頭沒這麼認真的瞧過她了?
瞧她出落得這樣麗致動人,就算沒有慕家那豐厚的家底,不是慕青城唯一的小妹,只怕多得是男人搶著想要摘下這朵嬌艷欲滴的花兒吧?
滿心的傷痛,再加上被他盯著無措,青嵐那抹笑容險險就要掛不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對著米橫天笑道:「米大哥,別再這麼瞧我了,你都知道我可以嫁人了,我未來的夫婿,應該不會介意我的驕縱,但他或許會介意你我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事吧?」
生平以來第一次,向來巴不得能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的青嵐主動下起逐客令,用的還是她素來最嗤之以鼻的禮教。
以往她總是嫌那些禮教煩人,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等功效,還不錯用呢!
這點只消瞧瞧米橫天突然嚴肅起來的臉色,就可以知道她的話果真達到效果。
「這話說得倒也是,我該走了。」他又深深地瞥了青嵐一眼,接著俐落的回身。
一步、兩步、三步……就在他踏下第一個階梯時,他忽然又回過頭來,對著慕青嵐開口,「以往的種種是我不對,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衷心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好夫婿,因為……你是值得的。」
「嗯!」熱浪沖上了青嵐的眼眶,勉強忍住,她點了點頭,即使語音中帶著一絲啞音,她仍自持地回答,「我知道我值得。」
「還有,記得好好調養身子,別再使脾氣了,你的身子現下雖好,但離一般姑娘家還是差了一段。」
「我會的!」又點了點頭,青嵐硬是仰首,不讓眸中的淚竄流而下。「米大哥快走吧!再不走,真有人要說話了。」
再次的催促,米橫天只好壓下心頭那股怪異的感覺,緩緩下樓離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青嵐才任由隱忍多時的眼淚奔流而下。
她值得任何男人,可是他卻不要她。
呵呵……多麼諷刺的話語啊?
青嵐勾唇而笑,她知道,這將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為他落淚,從今而後,她會用盡所有力氣,將心中這長駐已久的魔魅趕離。
永永遠遠,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