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歪歪斜斜的步伐,活像是個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一樣,即使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了,魚球兒卻還沒能從晌午時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三少應該是被她氣糊塗了吧!
否則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委屈自個兒的事來呢?
她只是一個傻丫鬟,而他卻是高高在上的主子,這樣紆尊降貴的事,除了「氣糊塗」這個理由之外,她真的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球兒,大白天的你喝酒啊!」
百忙之中,還得來慕府替父皇傳話,皇甫銀龍在離去時刻意放緩了腳步,尋找著魚球兒的身影。
也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怎地,他才一出了皇妹謹言的院落,就瞧著球兒踩著虛浮的步伐朝他定過來。
他很自然地擺出了最恣意的姿態,欣長的身子靠著大樹,雙臂環胸,期待她見著他時,興奮的撲過來。
可是,他等啊等的……等了好半晌,等到她都已經即將和他錯身而過,卻依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終於他忍不住了。
開口,伸手,他索性直接用行動來宣示他的存在。
猝不及防地被人這麼一拉一扯的,魚球兒初時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直到皇甫銀龍擔心地用手去探她額際的溫度,她才完全回過神來。
「嚇!」冷不防被嚇了好大一跳,她難得靈巧地往後跳了一大步。
那跳離的模樣還真像是瞧著了什麼瘟神,得立刻逃之夭夭才行,此舉當然大大地傷害了皇甫銀龍的自尊。
只見他臉一板,對著她招了招手,冷聲地命令,「過來!」
「呃……」他的命令讓魚球兒有了些許的遲疑。
這古人有雲;男女授受不親。她可不想因為太過親近他,而被人說閒話。
更重要的是,方纔她突然憶起上次她接受了皇太子的玉珮,三少勃然大怒的模樣。
「過來啊!」
看見她的遲疑,皇甫銀龍面露不悅。她似乎害怕接近他,為什麼?
「太子殿下,奴婢站這裡就好了!」魚球兒有著難得的堅持,雙腿像是生了根似的,怎麼也不肯移動一步。
正所謂——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總行吧?
那顆球兒不過來,皇甫銀龍只好移尊就駕,只見他幾個大步即縮短了彼此的距離,卻不樂見她那總是帶笑的眸中透出一抹警戒。
「你怕我?為什麼?」上回她雖然怕他,可卻沒這麼戰戰兢兢的模樣,怎麼這回轉變如此之大?
這其中的原由讓他不解,更讓他生氣。
這世上怕他的人不是沒有,由子他尊貴的身份,任何人只要見著了他,沒有不像是老鼠見著貓的。
只有她,雖然很害怕,但依然笑容以對,為了她那抹純憨的笑,他甚至願意為了她大費周章的找來御醫,只為了替她解毒。
結果,他的努力只換來她的疏離,他既不解更不能接受。
魚球兒向來就心軟,尤其發現皇甫銀龍好像有些不悅,只好很努力地解釋,「球兒不是怕您,只是……只是……」
完了,腦袋瓜又打結了,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好說法來安撫他。
瞧著她那努力的模樣,他忍不住莞爾,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反倒換成了他在安慰她。
「傻丫頭,我沒事!」
「可是我真的不是怕你,只是男女授受不親,上回你送我一塊玉珮被三少發現了,他不曉得為什麼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我是怕三少他……又生氣了!」
「喔,是嗎?」皇甫銀龍輕應著,眼神中倏地閃過一陣複雜的情緒。「那他為啥生氣呢?」
魚球兒雙肩一聳。她當然不可能有答案,其實對於這個難題,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要我來告訴你,他為什麼生氣?」他帶著一些壞心眼地詢問。
要是他來說,慕臨城生氣的理由絕對不外乎是因為吃味吧!
就像這次他要老御醫帶來宮裡的珍貴藥材全都被退回去的道理是一樣的,像慕臨城那樣的男人,絕對不會接受任何人對他所有物的染指。
還說沒感情咧……
哼,騙鬼去吧!
只不過,確切得知了慕臨城的感情並沒有讓他覺得開心,如果換做是以前,當他確定自己即將贏得賭注,一定十分得意,可如今……
他沒有任何的喜悅,只覺得一股子的酸打從心裡蔓延開來。
更可悲的是,他十分明白就算自己對球兒有再多的疼愛,只怕都不可能擁有她。
畢竟,先別說球兒的個性其實很執拗,當這丫頭此時此刻心心唸唸都是她的三少時,他只怕用盡全力也無法撼動她分毫。
再說,那宮裡是一個權力傾軋之地,一個女人要是沒點手段,想要在裡頭生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依球兒那呆傻的性子,只怕不出三天就會被玩死。
所以,愛她就不能害她啊!
深吸口氣,他將心中那五味雜陳的滋味全都掩去。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境況,卻也不想讓慕臨城贏得太過輕易呵!
「好啊!好啊!」聽到有人要為她解惑,魚球兒忙不迭直點著頭,彷彿點得愈重,就能愈快得到答案。
趁著她發愣,皇甫銀龍順手牽起了她軟嫩的手,將她帶往一旁的石椅上,讓她在自己的身旁落座。
「你三少啊,是個笨蛋永遠弄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這句開場白果然成功地為他自己換來一記大大不贊同的白眼。
「三少才不是笨蛋,他是世上最聰明的人!」
向來溫馴的魚球兒竟然真的像一顆球似的,在轉瞬間鼓起了氣,瞪著皇甫銀龍。
多麼激動的反駁啊!
雖然此刻的她就像佯裝成母老虎的小羊一般可笑,完全瞧不出半點威脅性,但卻已經成功地將她的不悅傳達給他。
掩嘴輕咳,他好心地將笑意全都吞回肚裡去,從善如流地附和著她的話。
「好,他是世上最聰明的笨蛋。」
「不是……」頭搖得像博浪鼓,魚球兒一急,說起話來就開始口吃,雖然她很努力,可卻總是辭不達意。
厚,什麼叫世上最聰明的笨蛋啊?
聰明就是聰明,笨蛋就是笨蛋,就像三少是聰明的,而她是笨蛋一樣嘛,他幹麼硬是要把兩者混為一談呢?
「好了,你別再可是了,好好聽我說吧!」瞧著她那執拗的神情,皇甫銀龍當下決定不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管他聰明還是笨,反正在他的心裡,慕臨城就是笨得可笑。
一個不能明白自己心意的男人若還不能稱得上是笨,那還有誰能呢?
「可是三少他真的很聰明嘛!」明顯地,她對他的結論很不滿意,不甘願地又加上了一句,直到他瞪了她一眼,這才噤聲。
這左一句三少、右一句三少的,聽得讓人生厭,要不是他很清楚她的心眼兒直,完全不懂得拐彎抹角,只怕他早就氣得拂袖走人了。
他皇甫銀龍,早已習慣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全天下大概也只有這個笨笨的小丫鬟敢這樣忽視他的存在。
「不管你家三少是聰明或是笨,反正他始終弄不清自己的心意。」他很沒好氣地說道。
「他的心意是什麼呢?」魚球兒瞠大了眼,無辜的望向他,很明顯地,她一點兒也不瞭解他在說些什麼,只好開口問。
「呃……」被她問得一愣,皇甫銀龍這才驚覺自己忘了是在對一個天真到幾近愚笨的人講話,自然不能含蓄。
太含蓄她會聽不懂,而球兒那迷惑的眼神更是證明了他的領悟。
有了這樣的認知,他只好從善如流地改了個方式,開門見山地說:「我的意思是,你家三少笨得不知道自己喜歡你。」
張口結舌猶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情況,原本小小的嘴張成了十倍大有餘,望著他的眼神活像瞧著什麼怪物似的。
倏地,她的手貼上了皇甫銀龍的額頭,當那正常的體溫透進她的掌心時,她眸光中的疑惑更濃了。
「傻丫頭,我是說認真的,你以為我病糊塗了嗎?」沒好氣的將她的手從自己的額際捉下來,他對於她的舉動很是無奈。
「可是你說的話很好笑嘛!」她嘟著嘴,很無姑且理所當然地說:「三少耶,那麼聰明的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我這種笨丫頭呢?這壓根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那不是天大的笑話是啥呢?
魚球兒很理所當然的不相信,也很理所當然地將慕臨城捧上了天。
「你哪裡笨了,你這是純真!」皺起眉,皇甫銀龍真的不喜歡聽到她這般自貶的話。
對他來說,球兒一直是一種特殊的存在,特殊到他甚至不忍去掠奪,偏偏她本人沒自覺到了極點,一逕地認為自己不好。
真是氣死人了!
要是她真的不好,他怎麼會栽在她那雙清澄無辜的大眼中啊?
「謝謝太子殿下。」他的話讓她眼中充滿了感激,揚起一抹笑,她誠心誠意地說:「笨也沒啥不好的,至少可以不用煩惱太多事情。」
「你……只怕就是因為這份『無求』,才會這般惹人心疼吧!」
他歎息地搖頭,不再企圖改變她的想法。反正純真與愚笨也只不過是一線之隔,既然她不在意,那他又何必一定要改變她呢?
「傻丫頭,反正不管你笨不笨,你家三少都喜歡你,只是他不承認罷了。」深知和她說話得這樣直來直往,所以皇甫銀龍也懶得修飾了,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這怎麼可能啊?」即使是聽了第二次,她依然覺得很誇張,可是腦海中卻不經意地浮現出三少吻她的畫面。
俏臉兒驟然一紅,她的手不自覺地抬起,輕觸著自己彷彿依舊發燙的菱唇。
咦?怪怪的!
看著她的模樣,皇甫銀龍那天生的敏銳又冒出了頭,瞇著眼打量著失了神的魚球兒,望著她頰畔那可疑的紅暈,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那嬌羞的模樣,莫非是……
心中正在思索,眼角突然瞥見一道欣長的身影,他的唇瓣勾起了一抹惡意的笑容。
皇甫銀龍出手伶俐地挑勾起魚球兒的臉龐,然後就像是覬緊了獵物的蒼鷹,準確無誤地俯首掠奪。
他那溫涼的唇才堪堪印上她的唇,便感到一陣凌厲的掌風從自己的背脊處襲來。
跟著他的胸口也被擊上一掌,雖然那推拒的雙手虛軟無力,可是卻足以讓腹背受敵的他慌了手腳。
尤其當他瞧著球兒那眼眶含淚、可憐兮兮的模樣時,一股濃濃的愧疚更是快速地往上竄升。
「球兒,我只不過是……」想要捉弄一下人罷了!
誰叫慕臨城什麼都比他早一步,早一步比他先碰著了球兒,更早一步奪去了她乾淨的心,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他只怕也早一步就奪去了她的吻。
可是,為什麼球兒卻用那種像是看著什麼混世魔王的眼光在指控他,還眼角含淚咧?
「我沒有惡意的!」皇甫銀龍急著要解釋,不過才說了一句話,身後的掌風再次凌厲襲來,還招招不留情。
「你別以為自己是太子就可以在慕家的宅裡恣意亂來。」盛怒中的慕臨城在出掌的同時,還不忘從緊咬的牙關中吐出他的憤怒。
他怎麼可以?
球兒是他的,怎能容他人染指!
就算是當今太子又怎麼樣?
碰了他的人,他一樣找他拚命。「喂,你冷靜一點啊!」皇甫銀龍一邊閃避著那凌厲的拳掌,一邊出言安撫像是氣瘋了的慕臨城。
呃……怎麼說,他好歹也是個堂堂的皇太子,被這麼追著打,真的是一件挺丟臉的事耶!
偏偏氣極的慕臨城心裡哪還記得他尊貴的身份啊,一心只記得他方才對魚球兒的輕薄,鐵了心地要給他一個教訓。
「喂……冒犯皇親國戚是要誅九族的喲!」
很嚴重的一個威脅,但被威脅的人一點也不當一回事兒,可是旁邊那顆沒被威脅的小圓球一聽到皇甫銀龍的話,登時嚇白了小臉。
「三少,你停停手啊!」雖然她也很氣皇太子那突如其來的偷香,可是她更不希望因為她,害得慕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慘遭橫禍啊!
「你閉嘴!」她的迭聲勸阻只換來慕臨城惡狠狠的一瞪,此時的他就像頭噴火龍,見著了誰就將火噴向誰,一丁點兒也不留情面。」
「可是……」她是很想閉嘴啦,問題是她不開口,怎麼解決眼前的這場混亂啊?
雖然依她的資質,就算開了口,只怕也解決不了事情,可要是三少當真不小心在盛怒之下傷害了皇太子,那……可怎麼辦啊?
那可是慕家上下幾百條人命的大事耶!
想到這裡,魚球兒便渾身發冷,偏偏她又不懂武功,壓根沒辦法阻止幾乎已經失去理智的慕臨城。
終於,她心一橫,眼兒一閉,像頭瞎了眼的蠻牛一般,往正打得難分難捨的兩個男人之間撞去。
電光石火之間,打紅了眼的慕臨城雖然見著了她的身體撞來,卻只來得及收回幾成的力道。
至於皇甫銀龍則是因為理智尚存,所以及時收了掌,順勢扶住了被慕臨城一掌打得步履不穩的魚球兒。
「放開她!」見魚球兒依偎在皇甫銀龍懷裡,原本因為憂心而稍減的怒氣又開始喧騰了起來。
「我是想放啊……可是……」這懷中人兒的虛弱他可是一清二楚,慕臨城這頭蠻牛難道沒瞅見球兒嘴角掛著血絲,顯然受了極重的內傷,連站都站不穩了嗎?
他敢肯定,只消他一鬆手,球兒就會像枯萎的落葉,直接跌到地上。
「放、開、她!」慕臨城瞇起了眼,頗有他再不放開,便要再幹上一架的態勢。
面對這種情況,皇甫銀龍還沒來得及做出選擇,魚球兒卻已經強撐著一口氣,掙扎著離開了他的護持。
踩著歪歪斜斜的步伐,她勉強在圓臉上漾出了一抹討好的笑容。
「三少……別氣了……」她才剛來得及說上這麼幾個字,整個人就兩眼一翻,一如皇甫銀龍所料地癱在了地上。
「球兒……」兩個昂藏的男人同時搶上前去,但慕臨城終究還是快了一步,他一把攔腰抱起昏了過去的她,在狠瞪皇甫銀龍一眼後,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中。
瞧著昔日總是活力十足的丫頭,如今卻變成一攤軟泥似的,誤傷了她的慕臨城心一陣陣揪著。
「忘了咱們的賭約了嗎?」皇甫銀龍瞧他懷抱佳人,心中一口氣也是嚥不下去,忍不住挑釁道。
「沒忘!」頭也沒回的,他抱著魚球兒走人,將皇太子的存在忽視到了極點。
「那你在發啥醋勁啊?」皇甫銀龍忍不住衝著他咕噥。
嘴裡說著不在乎,結果行為舉止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怎麼,難不成他存心想輸了他們的賭約,打算以後為他做牛做馬一輩子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倒還可以考慮看看是不是要推波助瀾一下。
至少雖然失之東隅,還可收之桑榆啊!
但他心中快樂的奢想才維持不到一眨眼的時間,慕臨城當下就潑了他一桶冰水。
「你別做夢了!我不想入朝為仕。」他唸書可不是為了要做官,那種胸懷天下的蠢事他才懶得做。
「那……你就是存心玩弄球兒的感情嘍?」說到這裡,皇甫銀龍原本玩笑的心情頓時收了起來。
他嚴肅的聲調全然彰顯了他的在乎。
怎能不在乎呢?
這輩子,他一向要啥有啥,只要一個眼神,這世上有什麼珍奇異寶、絕世美女,無不乖乖地被捧到他的眼前。
偏生他這輩子唯一一次的動心,卻因為種種的顧慮而要拱手相讓。
讓了就讓了,反正是他心甘情願的,可是他希望至少能替球兒索來一輩子的安穩,難不成這樣他也做不到?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可就妄為當今太子了。
「玩弄這兩個字忒重了,我早就說過她不是能與我相伴一生的女人。」
多自私的男人呵!
既然不能相伴一生,又何必招惹?現下招惹了,卻又用這樣的話來搪塞。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我要你將她交給我!」皇甫銀龍一個利落的躍身,「飄」到了慕臨城的身前,向他伸手索討。
至少他可以保證給球兒一個安穩的生活,畢竟像她這種善心過了頭的姑娘,值得有這種回報的。
「你……」慕臨城瞪著眼前那雙索討的雙手,怒氣又起。
他幾乎可以肯定皇甫銀龍是故意的。
但為啥呢?
他的不斷撩撥究竟只是為了要逼他輸了賭局,抑或是想要得到他懷中的人兒?
不管答案是前者或後者,他都很難接受。
「你就別再噴氣了!」
一見慕臨城的怒氣又起,皇甫銀龍連忙搖手制止。以往只知他有著滿腹的學識和才智,足以輔佐自己治理天下,倒還不知道在他那溫文的外表之下,竟然有著這麼恐怖的脾氣,現下一再見識的結果,讓他除了搖頭之外,別無他法呵!
「算了,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但我話先說在前頭,你若不能善待球兒,那麼我絕不會坐視她留在慕府裡被人欺負。」
皇甫銀龍說完,不等慕臨城再有反應便直接走人。
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好。
雖說自己的武功和慕臨城可以算得上是不相上下,但他那種不要命的打法,還真是讓人想要大喊吃不消!
反正呢,他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
若是從來不曾見過球兒,不曾動心,那麼一切還好說,現下他動了心,就算不能將她納為己有,他也要瞧著她一輩子幸福快樂,否則他倒是不介意把人接來自己照顧。
呵呵!
原來,威脅人是那麼有趣的事情,這也難怪父皇天天喊著要人掉腦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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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究竟有啥好的啊?
撇了撇唇,慕臨城的雙眸卻不能移開那蒼白的圓臉蛋兒分毫。
不過就是一張月亮臉嘛,除了那抹憨憨的笑容還可以吸引人之外,她渾身上下哪裡還找得出一點點讓人心動之處呢?
可是……皇甫銀龍卻為她傾心了。
不但傾了心,還三番兩次向他撂下狠話,顯然一點兒也不在乎會和慕家撕破臉。
至於他自己嘛……慕臨城甩了甩頭,想要弭平心中那驟起的煩亂,緊抿的唇驀地開口說道:「傻呼呼的你,究竟有啥吸引人的?是那種幾近愚蠢的耿耿忠心嗎?」
他的手跟著他的話滑到了魚球兒那光潔的額際,還算挺直的鼻樑,最後頓在她那豐潤的唇瓣。
突然間,晌午那擦槍走火的一吻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他的心驀地興起一番躁動。
當時若說是為了阻止她那煩人的傻言傻語未免過於牽強,那股誘人的香甜至今猶在他的腦海之中盤旋不去呢……
真想再試一試那種滋味呵!
身隨意動,慕臨城俯首,悄然地攫住了她的唇。
兩唇相接,第一次或許可說是意外,但第二次要說是意外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被偷香的人兒選在這個時刻悠然醒轉,她眨了眨眼,只見一張牢牢被刻在心版
上的臉龐在她眼前不斷、不斷地放大。
本就遲鈍的她甚至還來不及搞清楚眼前是什麼樣的狀況,只能被動地任由他掠奪著她口中的蜜津。
她沒有像推開皇甫銀龍一樣的推開慕臨城,只是癱軟地任由她心目中永遠的三少對她為所欲為。
「唔……」輕淺的嚶嚀像是最佳的催情之藥,讓原本還頗為自製的慕臨城舉動更加地狂野起來。
「傻丫頭,睜眼。」輕撫著她那被汗水濡濕了的劉海,他寵溺地誘哄著她睜開雙眼,他知道她醒了。
向來聽話的魚球兒在聽到他的命令時,立時睜開了眼,可在與他那熾熱的眸光交纏之後,立刻又閉起來。
那眸光中的熾熱讓她臉紅心跳呵!
她雖然呆笨,但隱隱約約的,她知道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是什麼。
拒絕嗎?
其實並不想,她私心地想要偷偷留下這一刻的記億。
他與她,一向就是雲泥之別,她不知道自己前輩於是燒了什麼樣的好香,才有機會能夠親近三少。
她知道他們之間不管發生啥事,她都不可能永遠擁有三少,那麼如果不能永遠的話,就算是一時半刻也好吧!
就這麼一時半刻,讓她給他想要的,一切就已經足夠了。
「睜開眼,我要你永遠記得我是誰!」方才心底湧出的酸意因為她的順服而驟減了不少,可這仍然不夠,所以他開口命令。
只要是他的命令,魚球兒從來沒有不聽的,只見她怯生生地張開了眼,然後輕輕地喊了一聲。
「三少……」
就這麼一聲軟軟綿綿的嬌喊,饒是心再剛硬的男人只怕也會成為繞指柔吧!
「還知道我是三少嗎?那麼以後不許再和太子這般親近,懂嗎?」在即將擁有她的同時,慕臨城還不忘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太子殿下只是好心……」隨著他的話,她的腦海驀地翻騰起方纔那場激烈的打鬥,於是她忍不住地解釋道。
「好心個屁!」難得的口出穢言,一提起皇甫銀龍,慕臨城還是滿肚子火氣。
不管全天下的人怎麼讚揚皇甫銀龍是個個性耿直的君子,將來也必定會是個好君王,但在他眼裡看到的,全都是奸狡和卑鄙。
「三少!」對於他的話,魚球兒鮮少有不認同的時候,畢竟對她而言,三少就是她的天。
或許她永遠也搞不清楚,他們一個主子、一個丫鬟為什麼此時此刻會這麼曖昧的躺在床狺坐W。
可是……她很清楚,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即使她能盡的只不過是棉薄之力而已。
「三少,得罪了太子殿下,對您沒啥好處,你是不是……」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他已經嫌煩地瞪了她一眼,那用力的一瞪,頓時讓她噤了聲。
對於她的識時務,慕臨城都還來不及發出滿意的輕哼,魚球兒那豐潤的唇又開啟了。「奴婢不是在為他說話啦,只是希望三少能過得好。」
本來因為她的不聽話,一肚子的火正要發作,可是聽到了她的最後一句,所有的火氣竟然奇異的瞬間消失無蹤。
「傻丫頭,明明笨得很、傻得很,卻總是讓我有氣無處發呵!」輕撩著她頰畔微亂的髮絲,他玩弄著,輕喃著。
「三少,我……」多親暱的姿態啊,她的心跳宛若擂鼓,彷彿就要跳出了她的心房似的,但她卻連動都不敢動上一下。
就怕她只要稍稍一動,就會破了這個甜美的魔咒。
「別再說話了,你只要一說話就惹我生氣。」慕臨城任性地警告著。此時此刻的他,哪裡還有一丁點讀書人該有的「正氣」。
「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也早就被他拋在腦後,以往那些信誓旦旦更是早就灰飛湮滅了。
一股強烈想要她的渴望湧上心頭,他再次低頭,雙手也跟著忙不迭地在她的胸前挑勾著。
而魚球兒只能無助地任由那一股股陌生的熱流隨著他的舉動而被挑起。
以後會怎樣?
她與三少會有以後嗎?
突然間,她的腦海浮現了這個問題。
一抹帶著苦澀的笑隨之在她的唇瓣綻開,然後她大著膽子伸出了雙臂,主動勾住他的頸項。
只求這一刻吧!
面對她的主動,慕臨城的眸中綻放著一抹欣喜,雙手更是不住地玩弄著她胸前的蓓蕾,直到她輕輕地喘息求饒。
突然間,一片紅色的血霧自她的口中噴灑出來,那血染得他整臉整身。
「對不起……」只來得及說上這三個字,魚球兒抵受不住胸口那股壓迫,眼兒一閉,就昏死了過去。
「瞧見她那臉無血色、毫無生氣的模樣,慕臨城的心徹底亂了,當下顧不得兩人衣衫凌亂,扯開喉嚨就喊來了人……